魏大志激动得很,这怎么能承认呢?不是,既然承认了,那赶紧解释啊。
景熙帝静静地喝着茶,仿佛杯中之物乃绝世香茗,但沈繁花知道,他正在等她的下文。
接着,沈繁花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见她,也是无奈之举。想想我沈家,一门忠烈,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偏生我又是女儿身,连给沈家延续个香火都困难重重。都怪许君哲那贱人,要不是他骗我说成亲以后,若是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孩子,可以让其中一个姓沈,继承沈家的门楣。我焉能嫁给他?白白浪费我两三年的时间,废物点心!”消除先前拒绝入宫的影响,get√。
景熙帝手一顿,眼中若有所思,这便是她当初拒绝入宫的原因之一么?她当初应该直说的。他心里叹了口气,
这会,沈繁花凑近了他,“皇上,现在您明白了吧?”
嗯?明白什么?男人抬眼看向她。
沈繁花理直气壮地道,“不仅男人,我也有传宗接代的烦恼啊。我可不想沈家一脉断在了我这里。这可不得好好选选吗?”她太难了,她才十八,就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噗——
帝熙帝正喝着茶呢,被她这话一闹,直接喷了一口。
沈繁花连忙递了帕子过去。
景熙帝接过,胡乱擦了一把嘴角。
慢了一步的郑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的虎狼之词,陈雪和苏卿卿听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魏大志脑门上都是泪,遇上一门心思生娃好传宗接代的沈主子,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
这些人就是见识少,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沈繁花瞅着魏大志,“你这一脸愧疚的干嘛?”
魏大志惭愧地抹了把脸,“奴婢没有留后,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太不孝了。”
景熙帝满额的黑线。
沈繁花翻了个白眼,脑补是病,得治!
“你不用这样,反正你家也没什么可以让你继承的。”她就不一样了,家里确实有江山要继承,没办法不生一个啊。她觉着啊,如果景熙帝真的年纪轻轻就嗝屁了,屁股下那张椅子与其便宜向淑澜还不如给他俩的儿子呢。至少等三五十年后她两腿一蹬之后,这江山依旧姓赵。至于为什么她敢肯定自己能生儿子呢?那不是废话吗?那些气运值可不是白收集的,随便漏点就够她受用的了。反正她是感觉自己的运气不太差,不太像是会缺儿子的亚子。
魏大志:……这话就扎心了。
看着两人斗嘴,景熙帝唇角微勾。
郑柔依旧一脸不赞同,“能理解你想给沈家留传香火的心情,但这事需慎重,不能太随便了。东城的红娘馆做媒面向的都是市井之辈,那些人哪里和你相配呢?”
沈繁花浅笑,“并没有随便,也非急病乱投医。我理想中的孩子他爹,必须文韬武略,身姿挺拔,重情重义,并且能够宽厚包容我。年纪大点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会疼人。”
她这番隔空表白的话,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管他懂不懂。
景熙帝轻咳了声,然后端起茶碗喝茶掩饰。
魏太志两眼放光,这说的不正是他家主子吗?
苏卿卿和陈雪两人均在状况外,只是觉得她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但是目前,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说这话时,沈繁花瞟了他一眼。
知道她说的是那晚求欢被拒一事,景熙帝抿了抿嘴。原来他是她的首选,其他选择都是退而求其次。
沈繁花笑笑,主动执壶又给他的杯子续了一些茶。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嘴甜。
还在后世时,她这个人最烦打击式教育那套了。谁也不想有个人见天儿地打击你给你挑刺,你说他,他反而说自己是忠言逆耳。那种人见天的都是否认人的话,不字天天挂嘴边的,压根儿都不会好好说话。这年头,不缺吃不缺穿的,谁愿意让你成天PUA,赶紧麻溜儿地滚。
所以啊,嘴甜一点,大家处起来也和谐。
“然后金娘子就说,像我这等条件,与其嫁到婆家去受气,倒不如坐产招婿,找个俊俏的小郎君,好歹成亲后在自己家过得自在,不用晨昏定省立规矩啥的……我寻思着,她有些话讲得很有更道理呢。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也不是不能免为其难的。”
景熙帝放下杯子,总觉得这茶出了问题,时香时不香的。
沈繁花瞄了一眼他,在心里偷笑。
撩男人,一松一驰才是王道。男人嘛,天生就喜欢挑战,太容易得到的,总不那么得劲。
前期,小作一下可以,不能让男人觉得你是个麻烦。等感情稳定了,就可以暴露本性了,不对,是可以稍微释放一下本性。嘿嘿。
沈繁花看向郑柔,“柔儿,咱们家世差不多,同是国公府嫡女,需不需要我将金娘子介绍给你?”
两人同岁,刚才你强行用姐姐的口吻来‘关心’她,现在呢,她得了点好东西,自然要反‘关心’回去的,有来有往方能长久嘛。
郑柔捏着手绢还没表态呢,景熙帝就轻斥了声,“胡闹!”
他多了也舍不得说她,轻斥了一声完事,转而吩咐魏大志,“不是从宫里带出来豆腐豆干等吃食?让人抬去厨房。”
完了他才对沈繁花说,“一会做几道菜出来,尝尝味道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就这,就这?郑柔手中的帕子被摧残得更狠了。
陈雪苏卿卿两人再迟钝也察觉到郑柔不对劲了。而且皇帝的话听着就像是要留下来吃晚饭的……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提出告辞。
景熙帝看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
魏大志暗地里点了点头,陈尚书和顺宁侯府的姑娘啊,还算有眼色。
因她们是一块儿来的,郑柔再不甘,也只能和她们一道顺势告辞。
第二十八章 和离第六天。
郑柔苏卿卿等人一走, 魏大志极有眼色地清场。
沈繁花瞅他,知道你狗腿,但不知道你那么狗腿, 他杀人, 你递刀,他做恶, 你放火,是不是?
丫环侍卫们都被魏大志安排在各处, 在他们这些主子能看到的却又不会被听到谈话声音的地方。最后, 魏大声把自己也安排走了。
很快, 亭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沈繁花有一丢丢的不自在, 别看她之前咳,还蛮大胆, 一副老司机狂飙车甚至将车头锁死的模样。相对而言,景熙帝才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
她只是嘴炮,而他, 大概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因刚才她送客的时候站了起来,就一直站着了。
两人一坐一站, 都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很是静谧。
此时已是晚秋的傍晚, 残阳是一点热力都没有了。
他们呆着的这个亭子又是临湖, 湖边风大, 她又穿得有些单薄了。湖风吹过来的时候,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景熙帝不发一语, 将手边的他刚才解下的披风抓了起来,来到她身边,给她系上。
沈繁花先是一愣, 继而笑弯了眼,“谢谢皇上。”
她确实感到有些冷,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的披风,有股青洌的松香味,还蛮好闻的。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沈繁花抬头,入眼的便是男人线条优美的下巴。
她勉强地移开了视线,不然她的职业病要犯啦。但是来不及了,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幻想着他没了衣袍包裹的果体。
十几二十年的军旅生涯,锻炼了他的体魄。他的身体是迄今为止,她见过的男人中,体脂率最低的,关键是线条还很优美流畅,不像有些健身教练那么夸张。
她心想,如果她请他脱了衣服给她康康,他会答应吗?应该不肯的吧?
其实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手痒了,想动笔了。景熙帝这个原型,肯定能让她的读者们流鼻血。算了,她还是想想怎么把鱼儿勾到手吧,到手之后,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在想什么?”景熙帝打破了平静。
沈繁花摇头,“没什么。”当然不能说实话了。难道告诉他,她在肖想他衣袍下的果体?
景熙帝移步到了亭子边远眺着湖景。
沈繁花很自然地跟了过去。
“繁花丫头——”
“嗯?”沈繁花回眸。
“你是真的打算再嫁吗?”
其实再嫁不再嫁的不重要啦,她的重点一直是孩子好吧。
“毕竟香火传承真的很重要。”沈繁花一脸认真,想想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就不得不认真啊。
“宫中不适合你。”景熙帝说道。
沈繁花没有细想这话,当下听了,只觉得他要劝她,于是忍不住反问他,“把我交给别人,你能放心吗?”
景熙帝呼吸一窒,沉默了。
他现在的心理典型就是要不起,又放不下?
沈繁花不是很明白他的纠结。她自认长得不差,盘靓条顺,自信在他后宫里也能挤进前三的那种。他们有男女之间那种张力,她能感觉得到。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他对她又不是没感情,更不是硬不起来。其他时候就不说了,就说那晚,虽然她被□□折磨得不行,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他身边的变化哦。她以她八年的H漫作家生涯发誓,他的本钱不小。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不能爽快点先来一发?
诶,她真的就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当然,还顺便看看将来有没有便宜可捡,比如无人继承的江山什么的。他就不能像后世某些渣男一样,来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吗?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原主轻轻松松就能达成的成就,轮到她这就那么难呢?难道是那晚她太主动将人吓着了?可是,那会她不是身不由己嘛。
这沉默有点久啊,于是沈繁花体贴地说道,“顺其自然吧,我们又不急。”有时男女间的事,就像手里的沙子,你逼迫得越紧,它漏的越多。
“朕考虑一下吧,深宫庭院寂寞得很。两年前……”
是他考虑不周了。而且他这两年发现,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也挺可怖。如果迎她入宫,他定要好好布置一下,然后护她周全的。他的想法,他的盘算,并不隐瞒她。
沈繁花越听越纠结,忍不住打断他,“不不不,皇上您误会了,我并不想进宫。”她只想要个他和她的孩子,不想入宫。
换句话说,她要他做她的情郎。
而且她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给他打辅助。她自我感觉自己在外面比在宫里有用。进宫的话,限制太多了,再者她也不喜欢。
景熙帝缓缓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可以不要进宫吗?您有空的时候可以出宫看看我。”顺便做个大保健什么的,咳咳。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进宫,只想朕偶尔来看看你,顺便要一个孩子?”景熙帝一字一顿地问她。
“嗯嗯嗯。”理解很到位。
沈繁花尚不知一波狂风暴雨正在赶来的路上,只一个劲地点头。
“混账!”景熙帝拂袖而去。
混账?沈繁花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为何一言不合就告辞。
“等等,皇上,来都来了,饭菜都做好了,就吃了再走呗。”沈繁花冲着他喊道。刚才不是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吗?他走了她哪里吃得过来?
景熙帝脚步不停,似乎还有更快的趋势。
气都气饱了,吃什么吃!
魏大志急急忙忙地进来,恨声道,“诶呀,怎么说你才好,该装傻的时候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却犯傻。”
看她一副还不知道哪里惹毛了皇上的样子,魏大志恨铁不成钢地道,“瞧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语,你这和留子去父有什么区别?虽说皇上,就是洒家听了都生气!哼,气死了!”说完完全不待她反应,就火急火撩地追他主子去了。
沈繁花茫然,她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要入宫吧?而且,没想到到了后面,她只想要他的精子,他却想要她的人。她也很委屈啊。
等等,魏大志你不是站得远远的吗,怎么还能将他们的谈话听得那么清楚?魏大志,你暴露了你知道吗?
郑柔回到镇国公府,一路上心情都不是很好。
从沈府出来时,她也曾试图和苏卿卿陈雪两人搭话,但她们明显有所保留的态度,让她意识到她们已不复之前言笑晏晏的亲密了。
郑柔的马车驶进了郑国公府后,剩下苏卿卿和陈雪两人继续家去。
行驶了一段之后,陈雪叫停了马车,苏卿卿在她后面,也被迫停了,然后陈雪登上了苏卿卿的马车。
陈雪上了马车,直接道,“卿卿,你说今天阿柔为什么会针对繁花?”
苏卿卿:“你也感觉到了?”
“嗯。”陈雪点了点头。
如果在场的有男人,他们或许感觉不出来,但她和卿卿是女的呀,而且她本人是大大咧咧很爽朗没错,但这不代表她傻。自她懂事起,她娘担心她在交际中吃亏,可是教过她不少女人间勾心斗角的伎俩。
郑柔的话听着没什么,就像平时打趣好友那样,问话的时候神态语气都率直可爱,但往更深一层想,何尝不是带有目的的呢。
陈雪感叹,“以前看不出来啊。”
苏卿卿深以为然,隐藏得也太深了。
陈雪道,“以后我们该怎么办?”肯定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回去问问伯母吧。”苏卿卿道。若是阿柔和繁花真的对立了,该站队的时候还是得站的。
晚饭后,郑柔去了她爹郑国公的书房。
“爹,今天我可能暴露了。”说话时,郑柔一脸沉重。
“嗯?”郑国公挑眉。
郑柔解释,“今天圣驾去沈家了。”
郑国公的眼底划过一抹讶色。以皇上对沈家的重视,若是皇上在沈氏和离的第二日去沈府,他都不会太惊讶,可是今天?他很快意识到,或许除了今天之外,在沈氏和离的这几天,他们应该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