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哦”了声,看了看杨叔,又看了看唐唐小叔,小心翼翼坐下来。
夏与唐出了屋子,今天罗安很热,他只穿了件衬衣,太阳快要落下去,也还没来得及添衣服。
羽毛下车就看见门口立着的哥哥,他脸色不大好,微微蹙着眉靠在墙上在听电话,瞧见她下车,便挂断了,抬步朝她走过来。
令琛去后备箱给她拿行李箱,下一秒,夏与唐便走过来接了过去,“我来吧!”
“啊,夏与唐,你也回来了啊!”
夏与唐:“嗯。”
路过羽毛,他捏了下她的脸,低声问:“吃饭了吗?”
羽毛摇摇头,被他捏过的脸有点发烫,大概还没有在全是熟人的地方和他这么亲密过。
她忽然扯住他胳膊,“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夏与唐顿住脚,沉默片刻,却是点点头,“太久没回来,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了。”
羽毛“啊”了声,抬手去摸他额头,满脸担忧,“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用。”夏与唐瞥了令琛一眼,握住了羽毛的手,侧头看他,“要来家里坐坐吗?杨叔叔在。”
令琛满脸惊愕地看着他握住羽毛的手,觉得这已经超越兄妹的界限了,可又不敢确认,于是呆呆地应了声,“哦,好。”
羽毛也冲他笑道:“来坐会儿吧!喝杯茶。”
令琛进院子,自然有人招呼他进去。
夏与唐拉着她行李箱去客房,顺便把她也带了进去。
羽毛还在关心他的身体,问他要不要紧。
夏与唐却关了门,沉默把她抵在门背上,压抑而克制地吻她。
羽毛声音都吞回肚子里去。
良久,他从她唇上移开,却仍挨得很近,近到鼻尖贴着鼻尖,呼吸缠绕,他的声音低沉撩人,又像是控诉,“羽毛,你到底爱不爱我?”
羽毛呼吸都有些紧绷,“当然了。”
“只爱我?”夏与唐凝视她的眼睛。
羽毛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重重点头。
夏与唐吐出一口郁气,“羽毛,不要喜欢别人。”
“我没有……”
他侧头,再次吻她,缠绵缱绻,唇齿厮磨。隐隐的,却又带着几分强势和占有欲作祟的凶狠。
他揽着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压,嗓音低沉地说:“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没有家了。”
羽毛原本还在游离状态里,这会儿却精准捕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抱住他的腰,心疼得不行,“怎么啦,是不是谁说什么了?我……”
他打断她,摇头,“没有,想你了。”
羽毛不大信,狐疑地看着他。
夏与唐只是垂着眸,轻声跟她说:“家里客房不多,待会儿阿姨问,你直接说跟我睡。自然点说。”
羽毛点点头:“哦。”
她也不想分开睡。
外头似乎有人在叫,羽毛拉着他走了出去,阿姨是个急性子,一出门便问羽毛:“羽毛回来了?你今晚……”
羽毛接话:“我今晚跟哥哥睡就行,不用单独给我收拾房间了。”
一屋子打麻将的人顿时扭头看着她。夏与唐看了眼表情错愕的令琛父子,微微掀了下唇角。
羽毛还记得自己要自然一些,一群人看她,她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自己睡害怕。”
第四十一章 我很快就回来。
41.
羽毛那样子, 哪里是自然,那分明是一副反正我不管,我就要跟他睡的无赖样子。
表姐夏识月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她手上, 低声说:“你跟我睡吧!咱俩这么久没见了, 你今晚跟我睡。”
这小孩,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夏与唐倒也没那么执着非要和她睡,确实家里客房没了,又不想杨叔再热心给羽毛和令琛撮合。
这会儿给她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了。
羽毛迟疑地看了眼夏识月, 坚定地摇摇头, “我会打扰你睡觉的。”
潜台词还是:我要和他睡。
夏识月都气乐了, 掐了下羽毛的腰,低声说:“你要点脸行不唐遇夏?”
夏识月比羽毛也不过大了四五岁, 跟她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忌,羽毛撇撇嘴, 趴在她耳朵上说:“我不要。”
羽毛也不是什么都不想不顾忌的人,程糯糯忽悠妈妈把哥哥叫回来,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意安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可能的确是觉得两个人僵在那里想推一把,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是旁观者, 更清楚两个人的困境。
家这边, 其实不大看好两个人。
如果不是爸妈横在那里,羽毛可能已经被“教育”无数遍了。
羽毛想事情很简单,喜欢就在一起,可哥哥一向是个过于理智的人,若不是清楚两个人之间走到一起要面对的困难, 他也不至于七年前顶着那么大压力要解除收养关系。之后又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那会儿多少人在猜他翅膀硬了想飞了,又多少人背后骂他白眼狼不知道感恩。
他不是那种人,他一向是个很珍惜亲情的人,所以他为什么那么坚决要那么做?羽毛不傻,妈妈提醒过她,她猜得到是为了什么。
他一向很理智,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可羽毛又忍不住想,装兄妹情深很难吗?沉默远离很难吗?不难,他那会儿都要出去工作了,羽毛还在上学,两个人能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羽毛的确很黏人,可他想,总有办法哄她。不一定非要解除收养关系。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更难的一条路,如果不是他太坚决,那就是他太心虚,心虚到连兄妹的虚名都不敢担。
又或者,他从那时起就开始在清除障碍。
飞机上的时候,羽毛一直在想这个事,想他的喜欢藏得可真深。
所以他的冷静和克制,会不会是因为害怕她会因为他和家里闹不愉快?
而妈妈之所以把哥哥叫回来,肯定也是猜到了哥哥的想法,怕他顾虑太多,索性提早面对。他心思一向重,什么事都会放在心里反复衡量,以达到最优解。
所以羽毛不想遮遮掩掩,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她不想自己畏畏缩缩显得对这段感情很没有信心。也让旁人更觉得这份感情不合适。
夏倬行咳嗽了声,打圆场道:“行了,别争了,家里那么多床还能没地方睡了?”
小表妹看着气氛缓和了,才高高兴兴跟羽毛打招呼,其余人和羽毛寒暄了几句,便跟令琛父子说起话来,毕竟是客人,不能冷落了。
令琛几次看羽毛,羽毛却侧着头一直和夏与唐在说些什么,所有的信息他都听明白了,可却依旧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从小到大,羽毛对哥哥都很好,是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以至于夏与唐后来去上大学少年班远离学校,旁人看到羽毛,都会调侃一句,全世界,她最喜欢她哥!
那种明目张胆,反而没有人会怀疑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因为对于那个年纪的少年男女来说,喜欢是遮遮掩掩欲说还休,是藏起来的小心思,而不是可以摊开在明面上的东西。
所以令琛即便很早就知道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依旧不会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就如同现在,他反复在想,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杨叔也在嘀咕,不敢确信,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撮合羽毛和令琛的话了。寒暄几句,便告辞回家了。
夏倬行送父子两个人离开。
到了门口,令琛才侧头问了句,“羽毛和她哥……”
夏倬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令琛走的时候满腹心事。
他一直以为……羽毛是喜欢他的。
夏倬行目送人走了,若有所思挑了下眉,刚刚打牌的时候,杨叔眉飞色舞在说着羽毛和令琛的事,夏与唐起身走了,表情不大好,他还在想,怎么不提醒一声,说羽毛有男朋友了。
这会儿倒是觉得,提了难免被追问,这样反而直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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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回来晚了,年都过完了,大家都没有什么活动了,该上班的甚至都上班了。外婆说明天一块儿出去吃饭,估计到时候要叫上很多人,羽毛和夏与唐都去,这事算是要摊平了说。
今晚倒也没人说什么,只夏识月好奇问了句,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羽毛点点头,少有的认真模样。
夏识月便没再说什么,拍拍她肩膀,“想好了就行。”
吃完晚饭,羽毛在家里晃了一圈,还是收到了不少压岁钱。
她一边把红包往兜里揣,一边碎碎念:“还给啊?我这都这把年纪了,不太好吧!”
夏识月拿脚踹她:“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你结婚了,压岁钱就没有了。”
结婚?去年这时候,羽毛还觉得结婚离她有八百光年的距离,这会儿却忽然觉得,好像也并不遥远、
要睡了,没有人再说羽毛跟谁睡的问题,羽毛就溜回了哥哥房间收拾行李,他陷进沙发里在看份报纸,这年头报纸都是稀奇东西了,但他捧着报纸,一点也不违和,跟他身上那股沉稳上世纪人的古董气质特别符合。
“识月表姐说,等我结婚了,就没有压岁钱了。”羽毛没话找话,“我就要给小朋友发压岁钱了。”
夏与唐目光都没移开报纸,轻声道:“我给你发。”
行李箱还在敞着,羽毛也不管了,跑过去,跪坐在他旁边,手圈着他脖子,“那今年呢?”
夏与唐终于把报纸丢开,脖子被她勒得喘不过气,只好扯着她胳膊让她给自己留点空隙,沉默片刻,回答:“忘了,我没有钱。”
他的钱,全给她了。
羽毛倏忽笑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来刚刚打劫小侄女的十块钱塞到他手里,“没事,我偷侄女买棒棒糖的钱养你。”小孩子在换牙,妈妈不让吃糖,指使羽毛去诓小孩的钱,羽毛干这事最顺手了,就是良心受谴责。
夏与唐盯着十块钱看了片刻,侧头亲了亲她的脸,十分配合地说:“那谢谢老板!”
他就连开玩笑都是一副正经样子,斯文禁欲,从表情到衣着,都严谨又克制。
羽毛盯着他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衣领口看了会儿,目光上移,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十块钱你都主动亲我……”她低头,数了数自己的压岁钱,然后悉数塞到他手里,“可以再热情点吗?”
夏与唐:“……”
羽毛趴他很近,故意逗他。
夏与唐凝视她片刻,倏忽侧过头去,喉结滚动了下,“羽毛,今晚不行。”
羽毛都气笑了,着急之下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脸,让他正视她:“你怎么这么别扭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话毕,敲门声响起来,外婆在外面问:“羽毛,令琛来找你,出来一下。”
羽毛愣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不行了……她扬声回了句,“哦,等我一下。”
正欲起身,夏与唐扣住她的脖颈,狠狠吻住她,片刻后才放开她,指腹擦了下她的唇角,低声说:“你想在家里?”
羽毛:“……”
“我会有罪恶感的羽毛。”他轻叹。
羽毛背脊麻了一瞬,倏忽从他身上跳下去,磕磕绊绊说了句,“那那算了。”然后就转身跑出去了。
她坐过来的时候还好,这会儿骤然起身,反倒惹得他浑身血气翻涌,他侧头目送他出了门,回头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脑海里都是羽毛的影子。
他身上浮了一层薄汗,一向良好的自制力在寸寸崩断,甚至想不管不顾把她拉过来,不去见什么劳什子不相干的外人。
偏巧羽毛去而复回,嘟囔了句,“大半夜叫我去遛狗,我还没答应呢!二熊已经屁颠屁颠跟人家走了,我是不去也得去了,真是没出息的狗子。”
二熊是条狗,一条熊版阿拉斯加,它外婆叫大熊,她妈妈叫小熊,它叫二熊,将近一百二的体重,比羽毛都重。
羽毛回来拿外套,挽在手里就要走,走之前还特意绕路过来亲了下哥哥的脸,“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没防备,下一秒被他按在沙发上,他半压着她,表情有些沉,“不管他跟你说什么,都不要听。”
羽毛“嗯?”了声。
夏与唐咬住她的下唇,克制地深吻片刻,短暂,但热烈。羽毛舌根发疼,睫毛颤动了几下,轻声问:“你怎么了?”
夏与唐摇摇头,起身松开她,“你去吧!我没事,就是突然害怕你跟别人走了。”
令琛大半夜来找她出去遛狗,能有什么正经事,偏两家又熟悉拒绝都不好拒绝,上学那会儿两个人也常在一起,那陈年飞醋一起涌上来,酸得倒牙,却又无处发作。
羽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要不你跟我一块儿?”
夏与唐偏过头,“不合适。”
但愿是他想多了。
人还在外头等着,再磨叽不像话,羽毛又为难又愧疚又不安,最后伸手抱了他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没有下回了。”
羽毛跑出去的时候,特别有一种当着男朋友面跟别的男生不清不楚的罪恶感。
尤其是想到他刚刚那脆弱又克制的眼神……
羽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些明白什么是掏心掏肺了,她现在就很想把心捧出来给他看看:都是你,一点旁人的位置都没有。
第四十二章 你不能害人家
42.
令琛家里是只白白胖胖的萨摩耶, 和二熊是好朋友,因为外公常常带着去杨叔家里下棋,故而两只狗很熟悉, 见了面总是亲热。
“走吧!”出了门, 羽毛给二熊套上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