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西餐,长长的条形桌的一端是今天的主角宋拾一,另一端是盛铭。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两人离着十万八千里,根本说不上话,但是好处就是,选择座位的时候男的自然向盛铭靠拢,女的则是向宋拾一这头靠拢。
这样一来,宋拾一就用不着听那些男人的场面话,更不用花精力应付那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
西餐的程序繁琐冗长,宋拾一懒得招呼那些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塑料姐妹花,由得大家自己聊自己的,她有陶然陪着说话就够了。
但相比较女生们这边的不冷不热,男人们倒是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个没完。
盛铭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自己的主场上也更加无所顾忌。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贺培风,他坐在盛铭身边,很少参与别人的讨论,偶尔听到什么笑话,在众人轰然大笑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浅笑。
但是很明显,周遭那些人都很在意他的态度,他虽然从头至尾话最少,但那些人却从来不敢把他当个透明人。
有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小声议论着。
“坐在小盛总旁边那人是谁啊?”
说话的是宋拾一旁边的一个粉裙清纯女,她在问她另一边的红裙妖艳女。
其实这俩人宋拾一都不认识,不过不认识也正常,既然她们不是她请来的,那就是盛铭那边的人,但看两人离盛铭这么远,八成也不是盛铭直接邀请的,应该是他的某位狐朋狗友带来的人。
这种女生宋拾一见多了,她们把这种场合当成是搜集资源结识人脉的好地方,没有人是真来为她庆祝生日的,更有一些人怕是根本就是奔着将她取而代之才来的。
所以宋拾一早就打消了在这种场合交朋友的念头,今天晚上这两位姑娘虽然离她最近,但对她态度并不热络,宋拾一也见惯不怪,没怎么搭理她们。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两人说话也没有避着她,她想听不见都难。
红裙妖艳女暧昧 * 地看了眼粉裙女生:“怎么?看上人家了?”
粉裙清纯女嗔怪地瞪了红裙女生一眼:“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那是小盛总的发小,叫贺培风,两人从爷爷辈开始就是生死之交了。”
“难怪。”
她话没说全,但大家都懂——难怪大家那么给他面子,八成也是看着盛铭在意他,所以给盛铭面子而已。
红裙妖艳女却摇摇头:“他来头可不小,听说盛总的爷爷以前还是他家老爷子的部下呢,从小也是天之骄子,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跟家里闹翻了,读书回来进了瑞正,但是现在也已经做到执行总经理的位置了。”
“执行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职务呀?”
“这位置怎么说呢,企业想拉个融资什么的,他有的是资源,更何况他的专业能力很强,那些人经营上遇到点什么事都想着问问他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啊……”粉裙清纯女了然点点头,说话间看向贺培风的眼神明显又多了几分仰慕,“那他结婚了吗?”
红裙妖艳女一听这话又开始开她的玩笑:“还说你没想法?”
粉裙清纯女也不藏着掖着:“他这么帅又这么有能力,我是有想法,但人家看不上我啊。”
这两人后面聊了什么宋拾一没兴趣再听,刚才她们说的话有些她是知道的,但有些她也没听盛铭提过,比如他和他家里闹翻那事。
正在这时,她看到一个侍应生跑到盛铭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盛铭就随着那侍应生出去了。
片刻后餐厅里的水晶吊灯忽然被关掉,只留几盏壁灯还亮着,生日歌响起,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盛铭推着一个巨型蛋糕以及一大捧红彤彤的玫瑰走了进来。
宋拾一知道此时定然有无数道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也很配合地流露出惊喜和激动的神情来。
虽然这情绪算不上作假,但有多感动倒不至于。
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每年她的生日、情人节、跨年夜甚至圣诞节,他总会给她准备这样那样的大小惊喜。
她能感受到,两人刚在一起时,盛铭做这些只是因为她足够让他喜欢,也是因为他深谙和女人打交道的方式方法。
所以花花公子也有花花公子的好,至少足够温柔浪漫,能让她开心,更何况盛铭还不是一般的花花公子。
但随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两三年的光阴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却让她成了他交往最久的那个女朋友——她也才渐渐感受到他真正的用心。
不过今天他竟然去亲自推蛋糕,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隆重。
意识到这一点,宋拾一忽然紧张起来,这场景怎么像是要求婚呢?
她目光不由得搜寻过那花、那推车,又扫过他的西裤口袋和他的手,脑子里也一瞬之间冒出了很多念头……
而此时他已经推着车走到她 * 面前,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盒子。
跳动的烛光中他神情温和,笑得依旧有点坏坏的风流。
就当她以为盒子打开,里面会躺着一枚足以闪瞎人眼的钻戒时,她却看到了一枚汽车钥匙。
“宝贝儿,生日快乐。”他说。
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宋拾一的心顿时就是一松。
倒不是她不想嫁给他,只是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到今天才刚满21岁,还轮不到谈婚论嫁的事情来烦她。
所以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回到了中学课堂,她原本正开小差,却忽然被老师叫上讲台去解一道题,那题她未必不会,只是准备的时间太仓促,才免不了慌乱紧张。
但是在他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在匆忙间整理好了解题思路——她发现比起拒绝他伤害他,她竟然会选择答应他。
可结果是她想多了……
第3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庆幸的同时,宋拾一心里莫名还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还是幸福的感觉占据了上风。
她的注意力落回到了那枚车钥匙上。
其实在她开始东奔西跑地找工作的时候,就想着过段时间得买辆车代步。
那时候去逛了4S店,看中了一款四十万左右的车型,本打算真正需要的时候再去买,结果此时看到车钥匙,她就知道应该是她看上的那款车。
虽然没想过最终是他送给她,但他送这款给她,倒是也合适——不算太贵,符合她的身份,也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喜欢吗?”他问她。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收到贵重礼物的人该有的意外和欣喜。
盛铭揽过她的肩膀说:“来许愿吧。”
其实她来之前都没想过要许什么愿,因为她什么都不缺,又正好没什么宏图大志,而且她也不信许愿就能成真。
可就是因为刚才误以为他要求婚,她发现自己好像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爱盛铭,于是就许愿他们能继续这么开开心心长长久久。
……
切完蛋糕,刚才没机会给宋拾一送礼物的人纷纷递上自己的生日礼物。
宋拾一今天心情大好,哪怕是对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塑料姐妹花也格外和气,所以特意当着对方面拆开礼物,然后夸张地表达了自己有多喜欢。
陶然也跟着众人送上她带来的礼物。
虽然整个晚上,宋拾一都在有意地关照着陶然,但她还是看出那几朵塑料姐妹花对陶然的态度格外不屑,分明看不起人,所以她早就酝酿好了情绪,就等着不管拆开的是什么,都做出一个无比惊喜的表情,给足自家姐妹面子。
然而陶然的礼物刚被拿出来时,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周遭就传来了窃笑和议论声。
这是一个女士小皮包,很百搭的棕色牛皮,做工也算得上精细,只是这款式让人一眼就想到了爱马仕的铂金包。
不用去研究这包的走线油边什么的,宋拾一就很清楚 * ,陶然不可能真送她一个爱马仕,当然她也不会故意买个假货送给她。
不过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包的提手比Birkin长了一些,金属扣的形状和其他一些细节设计都略有不同,但还是能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Birkin。
宋拾一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上学期开始陶然就在一家手工订制皮具店做兼职赚点生活费,但这段时间宋拾一发现她皮具店的兼职好像格外忙,时长早出晚归,还神秘兮兮的。
她当时问她在忙什么,她也不说,现在料想应该就是在给她准备这生日礼物。
如果宋拾一没猜错的话,款式是陶然从网上随便找的。她大概并不认识什么牌子,又觉得只做一个送给她所以无所谓,所以才有了她手上这个包。
可在周遭这群人眼里这或许已经不是礼物了,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宋拾一眼见着陶然的表情从期待变成茫然,最后是不知所措,她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没理会那些塑料姐妹花的嘲讽表情,拎着包包看了又看,笑道:“手艺不错啊,可以开店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款式?”
她站起身拎着这包,搔首弄姿地连摆了几个pose,还问旁边的盛铭:“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盛铭看她耍宝也不拦着,笑了笑说:“还行。”
“什么叫‘还行’?这可是全球限量只此一只!回头你给我们拉点投资,包装一下,搞不好就是下一个爱马仕了!”
盛铭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行啊,不过找钱这种事还是培风更在行。”
说着盛铭回头看向贺培风的方向,宋拾一也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游离在众人之外,一手端着半杯酒,一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神情晦涩地望着他们这边。
在宋拾一看过去时,两人视线恰巧相遇。
他们就那么沉默对视着。
有那么一瞬间,宋拾一特别希望他刚才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毕竟他这人怎么会好心到给她捧场呢,不拆她的台就不错了。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抬步走向她。
宋拾一的心跳莫名加速,生怕他一会儿会让她难堪。
在经过一位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时,他把酒杯放上去,顺便拿走了盘子里原有的杯垫,一同被他拿走的,还有原本别再侍应生胸前的一支圆珠笔。
来到她面前,他淡淡扫她一眼,然后低头按了几下圆珠笔,在杯垫上不知道写下了什么。
写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连同那写了字的杯垫一起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生日快乐。”他说。
宋拾一没想到他会给她准备礼物,更没想到的是那杯垫上竟是一串号码——很显然,那是他的手机号码。
盛铭的朋友宋拾一见过很多,有些比较热情的,第一次见面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和贺培风,她刚和盛铭在一起时,他们就曾 * 在饭局上打过照面,后来断断续续的也见过几次。可即便如此,即便他是盛铭关系最好的哥们儿,她却从没提过要他的联系方式,而他那样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给。
可眼下他这么做的意思,结合上刚才盛铭的话,大概就是在说,真需要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找他。
虽然知道他配合做样子的成分居多,但这也足够她意外的了。
盛铭见状也笑了:“哟,这份生日礼物分量不轻啊。拾一你可得收好,回头创业融资就指着它了。”
众人也纷纷打趣玩笑,也就再没人去关注陶然送的那包了。
宋拾一笑了笑,直接把那杯垫连同蓝色丝绒小盒一起塞进了她的“全球限量款”中。
这个小插曲过后,宋拾一又假模假样地在盛铭的陪同下拆起别的礼物。
贺培风把礼物送出后,就转身退出了人群。
刚才吃饭时盛铭忽然提到想让宋拾一去他手下历练几年,这个提议让贺培风很意外。
很显然宋拾一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要去他手下干活,既然如此那这就只能是盛铭的意思。
可盛铭这人他还是了解的,他看似随和,跟谁都关系不错,实则上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别人的事别人不主动提起的话,他绝不会过问,哪怕对方是他的女朋友。
所以盛铭会张罗着让宋拾一去瑞正,贺培风才意外。
不过盛铭也了解他,没有提出让他太为难的要求,只说如果宋拾一能通过瑞正的笔试和初面,在最后一轮他负责的面试中,适当的通融一下即可。
这点事并不难办,但被托付那人是宋拾一就不一样了。
他问盛铭:“这是她的意思吗?”
如果只是出于工作考虑,他其实并不排斥给宋拾一一个机会,但宋拾一对他怀有莫名敌意这事,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也好奇她的想法。
盛铭闻言无奈地说:“现在的小姑娘都有点小脾气,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但咱可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面对未来很可能成为你弟妹的人,如果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就给哥们儿我几分面子,别跟她计较。”
未来可能成为他弟妹的人……
他完全没想到他听到的会是这样一番话,看来盛铭这次真的是上心了。
他点点头:“那让她好好准备吧。”
应酬了一晚上有点疲惫,此时贺培风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一会儿。
正往外走,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紧接着,他就感到胸前一阵湿热,再看对方的酒杯,已经空了一半。
对方一身粉色夜店风小礼服,妆容倒是很清淡,看着像是大学没毕业的年纪。
这姑娘见弄脏了他的衣服很惊慌,连忙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纸巾就要来帮他擦。
他拿过她手上的纸巾,顺势很绅士地隔挡开她的手,低头随意擦了擦,无所谓地说:“没事。”
饶是如此,这姑娘依旧像是被吓到了,还是在不住地道着歉 * 。
有侍应生见此情形迎了过来,问他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贺培风正好借此机会离开,说了声“失陪”便跟着侍应生离开。
侍应生把他带到了一间客房,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有一个不小的衣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