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一件和他刚才身上穿的那件差不多的白色T恤。
T恤够长够大,直接遮住了她的大 * 腿,以至于她连裤子都不用找了。不过这白色T恤多少有点透,阳光一照里面的黑色内衣便若隐若现。
她又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确定整个人看着慵懒随意又不失性感,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出去时,他恰巧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微微挑了下眉。
宋拾一说:“衬衫衣服扣子掉了几颗,你洗的时候没注意吗?”
贺培风怔忪了一下,似是也想到了什么,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哦,还真没注意。”他说。
“所以我只能穿你的了,你不介意吧。哦对了,”她故意说,“内衣裤还是穿了我自己的。”
她话音落下好一会儿,贺培风才转过头来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理会她刚才故意的调侃,只是说:“洗漱用品给你放卫生间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末了点点头说:“谢了。”
装得还挺淡定的。
贺培风的漱口杯是一只烟灰色玻璃杯,她上次来时就注意过,因为觉得它很漂亮也很特别。而此时那只杯子旁边多了一只同款式的,只不过颜色是琥珀色的,两只杯子并排摆在一起,一个冷色系,一个暖色系。
除此之外,牙刷、毛巾也都是如此,原来孤零零的一件也都变成了成双成对的两件……这和上一次她被困电梯不得已住他家那次时用的一次性洗漱用品的待遇截然不同。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
果然就像盛铭说的那样,他这样的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宋拾一洗漱完回到餐桌,盘子里是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培根以及太阳蛋,旁边还有一杯浓香四溢的黑咖啡。
饶是她昨晚体力消耗严重,现在看到吃的就觉得饿,但想到他应该还有话对她说,她顿时也没什么心思吃早饭了。
果然,她刚一坐下,对面的他就开口了。
“你今天有事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宋拾一有点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
贺培风:“我今天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可以在家里看看电视上上网。”
就这?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然后呢?”她问。
“或者打打游戏,再睡个懒觉,随便你想干什么都行。”
宋拾一越听这话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意思?”她问贺培风。
贺培风不解地看向她:“难道你想出门?”
他似乎是想了一下说:“我明天应该有时间,到时候你想去哪可以陪你去。”
宋拾一算是听明白了,某些人大概以为有了昨晚那一出,她就已经是他板上钉钉的女朋友了,所以连表白的环节都直接省了。
宋拾一服气地点点头,还真是惜字如金,不愧是他!
他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宋拾一故意说:“你该不会觉得睡一觉就能改变什么吧?”
这回换贺培风不解了:“这话什么意思?”
宋拾 * 一耸耸肩说:“成年人嘛,大家都懂的,酒后冲动嘛,说明不了什么。”
贺培风缓缓放下手里的餐具看着她,脸色已经开始晴转多云。
“所以你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吗?”
宋拾一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我确实喝的有点多,你别介意哈,不过我现在清醒着呢。”
贺培风表情可以说很危险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只是你的一时冲动?”
宋拾一无所谓地说:“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你不也是吗?”
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从对面男人的脸上看到一种叫做“受伤”的神情。
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笑着说:“不会吧贺培风,你又不吃什么亏至于这样看着我吗?再说咱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三年前就睡过了,你当时不还挺洒脱的吗?天一亮大家还是各走各的路。怎么三年过去了,你这观念反而退回去了?”
他像是一时间很难消化她的话,说“你等等”,然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才反驳她:“三年前我又不认识你,和现在能一样吗?再说……”
他顿了顿看她一眼说:“三年前是你先走的。”
宋拾一闻言不由得愣住了,所以如果三年前她不提前离开,他们后来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留下联系方式继续联系着,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慢慢被彼此吸引,那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来她跟着盛铭去给人接风洗尘,却发现被接风洗尘那人是他的尴尬局面了?
她的心有点乱,随口敷衍道:“那就算是现在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又没什么感情……”
“谁说的?”他忽然打断她。
如果心里没有她,她凭什么以为她在酒吧出了事他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就她当初在他面前耍宝的那些手段,都够得上性、骚、扰和私闯民宅了,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她根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去招惹他。
如果像她说的那样他对她没感情,那他更不会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就嫉妒得发狂。
他问她:“还是你对我已经没感觉了?”
宋拾一的心跳忽然就漏掉了一拍,可明明是他吝啬得连一句“喜欢你”都没有,怎么还好像是她做错了事一样?
贺培风:“那你觉得,咱俩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不是男女朋友,昨晚还睡过,所以是……
宋拾一看了他一眼:“泡友?”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盘子就被人抽走了。
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宋拾一无语道:“喂,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没吃呢你就收盘子!怎么吃你一顿早餐这么难啊!”
贺培风头也不回地说:“你见过给泡友做早餐的吗?”
宋拾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努力摆脱你泡友的身份啊!装高冷算怎么回事?!
她气鼓鼓地跟到厨房门口,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动的太阳蛋被丢进了垃圾桶里,那一瞬间,她觉得委屈极了!
只会折腾人 * ,早饭也不让人好好吃!这狗男人祝他一辈子单身快乐吧!
“谁稀罕?!”
她越想越气,回身去找自己的包和鞋就打算离开。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玄关处,就被身后赶来的人一把拉住,她再次以一个被壁咚的姿势被他困在了墙壁和他之间。
厨房里水龙头还“哗啦啦”地流水流个不停。
她没好气地看着他:“干嘛?别以为昨天那一招现在还好使!”
“你把话说清楚。”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要多清楚?”
也不知道是谁该把话说清楚,不清不楚就骗个女朋友,哪有那么美的事!
见他还站着不动,她干脆上手去推他:“让开。现在我可清醒着呢,再像昨晚那么耍流氓别怪我报警!”
他愣了愣,忽然就勾着嘴角无声地笑了。
宋拾一:“……”
笑屁!是她的态度还不够明确语气还不够决绝吗?
她作势就要去推开横在她面前的那条手臂。
他再度开口:“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了。”
她瞪他一眼:“谁说我生气了?”
他收回手,双手插近裤子口袋中,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是我彷徨太久了。”
原来他也知道……
不过真奇妙,她竟然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抚平了不少怒气。
所以说她其实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
他放低声音,语气不可谓不温柔:“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时候我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天的篮球场,当他艰难说出“抱歉”两个字的时候,她真的恨透了他也恨透了自己。恨他不够果决,也恨自己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可是现如今,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却从中听出了他那一刻的艰涩来。
其实她也设想过,那天在篮球场上,她问他是不是对她动了心的时候,假如他坦白承认,那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
她想他们大概会在一起,但他心里会一直有着对盛铭的亏欠和遗憾,他们之间总有一个谁也不能触碰的禁区。时间久了,那禁区或许就变成了雷区,一点小的矛盾都能让它引爆,将他们苦心经营出的感情炸得支离破碎。
更何况她希望他跟她在一起是可以开开心心毫无负担的,所以像现在这样大概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继续说:“后来我以为你喜欢上了别人,那时候我才知道悔不当初是什么样的感觉,尤其是当盛铭劝我喜欢就要追的时候,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事太讽刺了……”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抬起手替她拨开额前的一缕碎发:“我曾经拥有过那么多次机会,但最终还是都错过了,那时候我就挺绝望的,我觉得我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要永远错过你了……”
宋拾一看着他,忽然有点鼻子发酸。
从她的立场,她只知道气他恼他,却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他的挣扎和他的不容易。
那只带着微凉温度 * 的手顺着她的耳后落到她的肩膀上,瘦而长的大手握着她的肩头轻轻向前一带,她便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再度开口时,那清冷的声音从空气和他的胸腔下同时传入她的耳中。
他说:“是我错了,但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60章 “几个月了?”……
宋拾一顺从地趴在他怀里, 闷闷地说:“说的你多可怜似的。”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那你要不要可怜可怜我?”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但还是说:“勉强给你个实习岗吧。”
“那多久可以转正?”
“看你表现。”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说:“谢了。”
宋拾一也笑了,她伸手环住他的腰, 想着他们经历的这些事, 隔了好一会儿,她问他:“贺培风, 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很难吧?”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是有点, 但以后我只需要对你一个人有情有义了。”
唉, 某些人要么什么也不说,说起来还怪让人感动的。
宋拾一忍不住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狠狠地吸了一口,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都快要幸福得化掉了。
而正在这时, 旁边的门锁忽然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声响,紧接着大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
宋拾一被吓了一跳, 门外的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还没等她看到外面的人是谁, 就听有人嚷嚷着“打扰了打扰了”,然后门便“啪”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与此同时门外隐约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你这孩子干嘛捂我眼睛?!”
宋拾一一脸惊恐:“谁啊?”
贺培风无奈叹气:“我妈和年年。”
“她们怎么来了?”宋拾一怔怔地问。
贺培风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一般,这两年虽然有所缓和了, 但他妈一年到头也不会来一次,这次这么突然,不用问也知道贺年年昨晚肯定回来过, 然后这是带着他妈组团来看热闹来了。
“可能是……来看你的吧……”
宋拾一愣了愣, 又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下一秒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房间。
贺培风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才重新打开门。
门外,他妈表情忐忑,贺年年一脸心虚, 地上还摆着一大堆礼盒,一眼看过去都是燕窝海参一类的补品……
他微微蹙眉:“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他妈连忙说:“都是用得着的,我怕你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就都替你买好了。”
这话听着有点没头没脑,不过他也没多想,将母亲和妹妹让进了门。
……
也不知道刚才贺母看到了多少,真是尴尬死了,早知道今天会遇到长辈,就不走什么慵懒性感风了。
很显然再穿贺培风的衣服肯定不合适,宋拾一只能穿回自己那身,至于掉了扣子的地方……宋拾一翻箱倒柜找了找,没找到针线但找到了贺培风的领带夹,勉强固定一下吧,一个不够就来俩。
片刻后,她整理好自己从房间出来时 * ,贺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贺年年陪在她的身边,而贺培风懒懒地坐在她们不远处的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机,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一秒,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振了振,但她没来得及拿出来看,因为贺母已经在招呼她:“来啊孩子,过来坐。”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宋拾一还从未这么紧张过,哪有人刚确立关系就见家长的?
宋拾一说了声“阿姨好”,坐在了离贺母不远的地方。
贺母微笑着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准确的说是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打转。
难不成是她裙子穿得有问题?
“拾一是吧?听年年说你和培风是同事?”
“是的,阿姨。”
“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拾一发现贺母每问一个问题,都会忍不住去看一眼一旁的贺培风,好像很担心自己说错话一样。
之前就听说他和家里关系不好,看来还真是如此,不过看样子导致他们关系不好的,更多可能是他父母的问题,所以现在他母亲在他面前才会表现得有点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