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
宋拾一愣了愣:“什么?”
贺母笑着重复道:“几个月了?”
宋拾一不解地抬眼看向对面的贺培风,然而他的眼中也全是茫然。
她想了一下,贺母大概是想问她和贺培风交往多久了吧。
这个问题让她有点纠结——如实说的话,交往的前一天就住到一起这种事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接受,所以她还是决定随便胡诌一个时间:“四个月吧。”
贺培风:“???”
贺年年:“???”
宋拾一忽然有点不确定,说交往四个月有什么问题吗?
贺母似乎很意外:“看着不太像……”
她意外过后又是失落,再抬起头来时,眼眶中竟然有泪花在打转。
她喃喃道:“这么久了,竟然也不愿意告诉我……”
这什么情况?
贺年年扶额:“妈,我都说了……”
“你闭嘴!”
贺母镇定了一下神情,重新微笑着看宋拾一:“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宋拾一闻言被呛了一下,这一咳嗽就听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低头看,是两个交叠别在一起的领带夹。
对面贺母和贺年年脸色突变,宋拾一连忙去捂胸口。
这时候贺培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对贺母说:“我下午还有个会,今天就先这样吧。”
这维护她和下逐客令的意思都很明显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点紧张,贺母却坐着没动,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让你主动来找我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这话应该是对贺培风说的,可宋拾一有点听不明白。
就见贺母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上面“户口本”三个大字她是认识的,另外一个像是首饰盒。
贺母先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宝石不大,但款式很精巧独特。
“ * 初次见面,阿姨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就当作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吧。”
宋拾一自然是不肯要的,贺母又说:“你们年轻人可能觉得我们老了,理解不了你们,有时候确实是的,总觉得自己过得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却忘了你们也在长大。现在我们年纪大了,未必跟得上你们的脚步,但能跟多久跟多久吧,也不想离你们太远。其实阿姨也没什么奢望,就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阿姨也就满足了。”
宋拾一不明白贺母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感性的话,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收这戒指。
可正当她要再次拒绝的时候,刚才还冷着脸的贺培风却忽然说:“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宋拾一的错觉,她觉得贺母的眼眶又湿润了,而贺年年也跟着松了口气似的。
见宋拾一收下了戒指,她把户口本推到了贺培风面前,然后站起身来笑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年年你想在你哥家玩一会儿也行,但别太晚回家。”
“好的好的。”
送走了贺母,贺培风问贺年年:“说吧,什么情况?”
贺年年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就是我给咱妈传递了个错误消息……”
贺年年把昨晚的事简单讲给了贺培风和宋拾一,最后无奈道:“我后来解释了很多遍,说我那意思并不是小嫂子现在就有了,但咱妈非不听,非认定我第一次说的才是真话,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后面那些才是我瞎编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宋拾一:“小嫂子,那四个月是怎么回事?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宋拾一想起刚才贺母的表现,这样一来好像一切也就说得通了。难怪初次见面就送戒指和户口本呢,原来是误会了,那这样的话,戒指还是还回去的好。
宋拾一:“我刚才听阿姨问几个月,还以为问我和你哥交往了几个月呢,我就随便瞎说了一个……”
贺年年:“……”
贺培风却说:“误会就误会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难得见她哥这么好说话,贺年年连忙说:“对对对,现在皆大欢喜不挺好的吗?你们俩再努力努力,说不准就弄假成真了呢!”
宋拾一:“……”
贺培风:“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贺年年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自己肯定也这么想的,装什么装?”
贺培风:“???”
眼见着她哥脸色不好,贺年年很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一大早就被叫出门买这些燕窝都没顾上吃饭,有吃的吗?”
贺培风想到宋拾一刚才也没吃早饭,于是重新返回了厨房。
贺培风一走,客厅里只剩下了宋拾一和贺年年。
宋拾一想起刚才贺培风和贺母之间那奇怪的氛围,忽然好奇心就上来了。
她问贺年年:“你哥对你母亲为什么是那个态度啊?”
贺年年连 * 忙说:“小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哥这人可孝顺了,他那样是因为早些年跟我父母他们有点小误会。”
“什么误会?”
贺年年有点犹豫,但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觉得我父母和我哥都没错,真正有错的是那个害人精。我爸妈和盛铭姑父姑妈是同事,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我哥和盛铭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总往盛铭姑妈家跑,家里人也没多想。后来其他老师含蓄提醒我妈,说盛铭表姐暑假回国了,当时我妈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毕竟我哥那会儿才十六七岁,那害人精都二十五六了!”
原来他当初和家里闹翻是因为林欣。
宋拾一沉默着听贺年年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妈发现我哥和她关系确实有点近,我妈就找到她希望她离我哥远点,一开始我妈挺客气的,但她完全没当回事,继续见面继续不避嫌,我妈这才急了,再找她的时候也没给她留面子。”
“所以当时他俩确实在谈恋爱吗?”
“谈什么恋爱啊!我后来听到我哥和盛铭的对话才搞清楚,他俩从始至终就没开始过。”
“那他为什么会因为林欣和家里闹翻呢?”
贺年年叹了口气:“我哥那种人你也知道,他很顾及别人的感受,那件事让害人精名声变得很差,我觉得我哥当时应该也是喜欢她的,但是那件事后更觉得亏欠了她,所以就更想维护她。不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妈的强势。”
“这话怎么说?”
“那段时间我哥正好在申请国外大学,那是他早就想去的学校,就因为害人精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而且毕业后还留在了那个城市,我妈就极力反对,非要让我哥换个学校。他那个人自己顾及别人感受是一方面,但他同时又超有主意,别人想明着控制他,只会适得其反。俗话怎么说来着,就是顺毛驴,得顺着他才行!”
宋拾一笑,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后来呢?”她问贺年年。
“我哥那人想好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所以自那以后就彻底和家里闹翻了。我爸一生气就想从经济上制裁我哥,可惜我哥根本不在乎,自己打工养活自己,后来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和家里联系。还好那害人精后来结婚了,不然我哥还不知道得被她拖累多久!”
其实宋拾一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嫁给别人呢?这么多年了,难道她不喜欢你哥吗?”
贺年年像是想到了什么愤愤地说:“这就是我们家人最讨厌她的地方!如果她对我哥好,我父母就算思想再保守,但都斗争这么多年了,为了我哥也会妥协的,可偏偏她就是对我哥不好!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哥我不清楚——至少没那么喜欢吧,我觉得她就是享受别人追捧她,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就吊着人家。”
“而且她 * 三观很有问题,你知道她后来嫁了个什么人吗?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反正我是不信她和那老头子能有什么真爱,还不就是看上那人对她的事业有帮助,而我哥那时候才刚毕业,什么都帮不上她。可能就是因为那件事,让我哥彻底认清了她。不过也多亏了她的无情,我哥回国了。”
以前只听说林欣对她那段婚姻很是讳莫如深,原来是这样……
贺年年接着说:“这么多年我哥跟家里基本不怎么联系,就算回了国,也不像一家人了,但这两年,我爸妈年纪大了,都很惦记他,我哥大概也清楚,所以这两年家里气氛缓和了不少。但横亘在他们当中这么多年的坎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跨过去的,你看他们刚才那相处模式就知道了。不过今天以后应该就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这么说?”
“当年我妈跟我哥放过狠话,说她不认的人别想进我们家门。但是这一次,我妈来之前都没见过你,却是带着户口本和我奶奶送她那戒指来的。”
宋拾一不解:“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就是在表态啊,意思是只要是我哥认定的人,她就会支持。而我哥刚才让你收下那戒指,那意思就是认定你啦。”
原来如此,宋拾一看了看手里的戒指盒,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里想着事,手上不自觉地去划了划手机屏幕,这才注意到刚才有一条微信还没来得及看。
贺年年继续道:“他当初有多喜欢害人精我不知道,但那都是过去了。我知道他现在只喜欢你,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你看他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
宋拾一随手打开那条微信,那是大约四十分钟前贺培风发给她的。
他说:“别紧张,我在这。”
所以那时候,他是担心他妈妈会为难她,才会那么戒备地陪在一旁吗?
“而且我听我哥说你们以前就见过……”贺年年感慨道,“你们这缘分一定是天赐的没跑了!”
想想他和贺培风从相遇到现在,兜兜转转羁绊不断,最终还是确定了彼此,可不就是带着点宿命的味道吗?
第61章 “不睡觉干什么,是想跟……
宋拾一和贺培风商量好, 平时他忙的时候,她可以住自己家,但周末的时候宋拾一最好是住在贺培风家里。
楼上楼下的其实也很方便, 但宋拾一还是回家拿了些自己常用的东西和一些换洗的衣服去贺培风家。
贺培风从下午开始一直在忙工作, 宋拾一就一个人在房间整理自己带过来的那些东西。
她在他的衣橱中开辟出一块区域,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熨烫好挂进去。看着一边是他的西装和衬衫, 另一边是她的连衣裙, 那感觉很微妙。
贺培风开完会回到房间,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原本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的房间里,此时多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床上、地板上 * 、沙发上随处都是堆积如小山一样的衣物。
宋拾一赤脚穿着件吊带睡裙, 一边哼着歌,一边自得其乐地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着。
这一切对一个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挑战, 但此情此景看在他的眼里却让他感到了别样的温馨。
以前他只觉得这房子就是个临时休息一下的落脚点, 但这一刻因为多了一个人, 好像才有了点家的味道。
天气逐渐热了,宋拾一忙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东西还没彻底收拾完, 但她想先去洗个澡。浴室连通着主卧,她刚才已经把自己习惯用的沐浴液洗发水放到了里面。
然而衣服刚脱到一半,她忽然听到熟悉的来电铃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谁打电话给她。
她循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才看到站在门口处的贺培风。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倚门站着,就那么看着她,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而她的手机就放在他旁边的斗柜上,响了好半天,他却浑然未觉似的。
她动作顿了顿收回视线, 继续脱衣服时就放慢了动作。
她抽出刚解下来的内衣丢在床上,然后继续去脱睡裙下的内裤,同时对他说:“帮我接一下。”
贺培风扫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问她:“你确定?”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说算了,但贺培风已经接通了电话,并且按下免提向她走来。
张晨阳的大嗓门立刻响彻整个房间:“拾一,昨晚后来没什么事吧?怎么给你发微信你也没回?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宋拾一看了眼面前的贺培风清了清嗓子说:“昨晚回来就睡了,没什么事。”
张晨阳笑:“没事就好,不过昨天也真是的,谁知道在那都能遇到贺总啊,怪扫兴的……”
“找我有事吗?”宋拾一打断他,像是很随意地从贺培风手里拿过手机并且关掉了免提,佯装着走到稍远一点的沙发边,去整理那上面的衣服。
贺培风微微一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她。
可惜房间里很安静,张晨阳嗓门又格外的大,即便不开免提,这房间里只要是不聋的就能听到他的说话声。
就听电话里张晨阳问宋拾一:“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玩密室?”
宋拾一顿了顿说:“不了,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啊?”张晨阳似乎很失望。
宋拾一想到前段时间她父母说要来北京看她的事,于是说:“家里来人了,我得陪着。”
“这样啊,那确实没办法。不过你不来的话我也不太想去了,感觉挺没意思的。”
这话就有点暧昧了,宋拾一不动声色地偷偷瞥了眼贺培风,就见他依旧站在那,只是低垂着眼帘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拾一?在听吗?”
宋拾一假装没听出张晨阳的试探:“你们明天玩的开心点,我有电话进来了,咱们回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