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兴高采烈地跑进去报喜,结果一打开门,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她走过去敲休息室的门,叫了几声,也没反应。
刚要打电话,一转头看向办公桌,才发现林又心躺在办公桌后的地上。
小金一下子慌了,连忙大叫着扑过去:“林总!你怎么了!”
和那次在沙发前睡着不一样,此刻林又心双眼紧闭,且面无血色,看上去就像死了似的。
她把手放到鼻子下探了探,有温度有呼吸,却还是忍不住眼泪直流,双手颤抖着拨了120。
“喂?这里是繁星大厦,我们林总晕倒了,快过来!……呜呜呜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求求你们快过来!她不行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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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州去茶水间泡咖啡,在走廊里听见两个实习生在里面说话。
“刚公司楼下来了辆救护车,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群里问问。”
他们实习生有自己的群,平时吐槽吐槽上司,讲讲八卦,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余安州嘲讽地扯了扯唇,刚要若无其事地走进茶水间,一声咆哮将他定在原地。
“卧槽!!!”
“怎么了?”
“秘书部那边的消息,说我们林总不行了。”
“不不不……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余安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毫无意义的轰隆作响,仿佛是世界毁灭的声音,绵延不绝。
脚下如同灌了铅,疯了似的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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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她还在他怀里。
她睡得不安稳,手脚冰凉,他就那么抱了她一宿。软软的,小小的,格外的让人心疼。
有很多话昨天没办法说,还来不及在她清醒的时候说。
“师傅,你快一点。”他给了的士司机一大把钱,手止不住的颤抖,浑身冷汗也都控制不住。
司机说了什么他都听不到,脑子里依旧是绵延不绝的响声,仿佛山崩地裂,海啸无情地翻滚淹没,令他没法呼吸。
到了急诊大厅,正好看见从病房里推出来一张盖着白布的床,他几乎理智尽失地跑过去,伸手就要掀——
男医生及时抓住他:“你干什么?”
护士长应该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倒一点都不慌,语气温柔地问:“先生您找谁?这是我们要送到太平间的病人,您不是家属的话,不能随便掀的。”
余安州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低沉的语气夹着微哽:“……我找林又心。”
“哦,刚刚120送来的病人。”护士笑了笑,口罩外的眼睛眯起来,“胃痉挛疼晕倒了,在5号病房输液呢,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担心。”
一瞬间,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脑子却豁然开朗,过度的狂喜甚至膨胀到无法表达,让脸上五官都开始颤抖:“……谢谢。”
医生望着他,沉吟道:“你是她男朋友吧?以后别让她喝那么多酒了,饮食作息也要规律。年纪轻轻的这么糟践身体,迟早要后悔的。”
余安州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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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要自作主张为你做一件事。”小金十分严肃地开口。
病床上的林又心脸色苍白,眉眼也没什么精神,语气虚弱地问:“干嘛?”
小金:“给你招个男助理,专门带出去应酬喝酒。”
“不行。”林又心差点要从被窝里窜出来,“让助理代我喝酒,我谈生意都不得劲。”
小金不依不饶:“那就不招助理,招个副总,让他出去应酬好了,你待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那也不行,搞得我好像是个傀儡。”林又心瞪了瞪她,“你别太小题大做了,我这又不是绝症,最近是喝得有点多,养段时间就好了啊,而且寰宇的资金下来我就能休息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总之。”小金插着腰站起来,语速缓慢,语气强势,“作为你的贴身秘书,我要为你的健康负责,以后你不管多忙,三餐必须按时吃,而且不许挑食,我会全程监督你的。”
林又心嘴角一抽:“……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小金义正辞严:“我这是为你好,老板。”
“……”
林又心刚要继续反驳小金,一抬头,对上门口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口中的话一下子全都噎住。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不行了。”余安州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是和以往全然不同的眼神,看得人心跳加速,“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林又心眼皮一跳:“托你的福,祸害遗千年。”
男人不自觉勾了勾唇。
“那个,我出去找医生问一下情况。”小金脚下抹油,溜得飞快。
林又心躺在基基床上,手上输着液,身上也没力气,自己连坐都坐不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柔弱无助的模样面对他,心里不太习惯,抿了抿唇,嗓音低低地开口:“怎么不过来?站那里干嘛?”
他有点不敢过去。
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双手在兜里攥出青筋,才没有失控地扑上去抱住她。
失而复得的那一瞬间,有些东西,更加确定了。
又平复几秒后,浑身紧绷的状态缓解些许,他才抬脚走过去,用十分淡然的样子站在她旁边。
“其实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余安州轻笑:“你先说吧。”
“我妈找你了对不对?”林又心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家长辈的确对你的条件不太满意,但我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我没有什么未婚夫,她是骗你的。”
他“嗯”了一声,表情并没有很惊讶。
林又心:“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向来淡漠的眼神变得有些柔和,嗓音也不是那么冷,“你之前那些话,还算数吗?”
林又心心底“咯噔”一下:“……什么话?”
“就是——”
男人话音未落,林又心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够不着,以为是小金,于是随口道:“开免提吧。”
余安州帮她切成了扬声器。
背景嘈杂,电话里传来好几道嘻嘻哈哈的声音:
“林总,您上次立的flag,这都风吹雨打多少个春秋了啊?”
“心心啊,程序员小哥哥追上没?”
“实在不成就算了,我们在环球广场给你开个场子,随便跳个什么舞都行。”
“为了一钢管舞把自己赔进去不值当,哈哈哈哈……”
林又心拼命地朝余安州使眼色,要他关掉,男人却好整以暇地勾着唇,拿起她手机,听得津津有味。
也听懂了事情的始末真相。
电话挂断后,病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林又心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身要走,她才焦急地喊了他一声:“喂。”
余安州停下脚步,站在床尾没有回头。
“对不起。”她先道了歉,然后咬了咬唇,用这辈子最卑微的嗓音开口:“不过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帮你?”他轻笑一声,“再装一次你男朋友?”
林又心点了点头,尽管他看不到:“就一次,好不好?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拿你开玩笑的,那天我喝醉了,不知道被他们录了这个。再说我也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被他们算计,于情于理,你不该完全置身事外吧?”
她觉得自己这一派胡言很有道理,满怀期待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却见他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站在她病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眼神比以往更摄人心魄。
“就一次?”他望着她,目光好像一束射线穿进她骨头里,让她浑身一酥,“没那么简单。”
林又心愣住。
“是你先招惹我的。”他俯下身,一只手仍在兜里,另一只撑在她床沿上。
高大的身躯挡住她面前的光,最亮的,是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睛,林又心被勾得神魂颠倒,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他始终望着她,教她全身一寸一寸被他的视线吞噬,嗓音低得像午夜念出的魔咒:“你得负责,招惹到底。”
第25章 (一更) 你得到我之后又不想……
林又心忍不住吸了口气, 脑子里千头万绪,都理不出正确的一条,木愣愣望着他:“……什么意思?”
“不是喜欢我吗?”他勾了勾唇, 另一只手也拿出来, 将她完完全全地圈在他的阴影里,“我们试试。”
林又心彻底被他弄精神了, 不困, 也似乎感觉不到胃疼了。
或许是回避型人格作祟, 她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又或许是从前段时间,在极限的疲惫和挫败里找到的一丝温暖化为泡影的那一刻开始,她觉得一切不过就这么回事。男人和爱情, 和她一直以来所排斥所鄙夷的一样,并不值得。
能给她力量的, 始终只有她自己。
所以即便在办公室里疼得生不如死,也不想找任何人。
林又心想要躲避他的目光,然而那道目光太过灼烈,像头顶挂着一轮太阳, 令她无所遁形。脑袋不自觉往下缩了缩,下巴遮进被窝里:“你不用这么勉强。”
余安州笑了笑:“不勉强。”
林又心抿住被子, 又松开:“感情是不能强求的。”
余安州眯起眸:“你没有强求。”
“我的意思是,”林又心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你知道喜欢这种东西, 本来就是经常会变的, 我可以今天喜欢一只猫,明天喜欢一条狗,我今天喜欢你, 明天不一定还喜欢你。”
余安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林又心手指不停地搓着被套,半晌后才有些内疚地说:“其实我这个人吧,就挺想一出是一出的,小时候抢我妹的玩具,想抢就抢,抢完不想要了,扔掉也不还给她。”
余安州凉凉地勾起唇:“那你的意思是,你得到我之后又不想要了?”
“也不算是这个意思。”林又心犹豫地点点头,“不过,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余安州望着她,眼里仿佛燃着星火。
林又心被看得眼皮发颤,扎着针的手背都隐约能感觉到血管一下一下的膨胀收缩:“你生气了么?”
他望着她没有回答,长达三分钟的对视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从来都是这样,把感情当作儿戏?”
林又心轻轻地咬住唇,好像一直以来所坚持所尊崇的,在内心深处供仰着的价值观,肉眼可见地被撼动。
男女之间的感情,在她看来本就是不能当真的儿戏,这种感情是注定不会长久的,越是当真,最后越被伤得体无完肤。每一个在失败婚姻里煎熬着的女人,都曾经对男人的爱深信不疑。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还是第一次,不忍心对一个男人残忍。
余安州定定地望着她,起身再转身。
她以为他要走了,在被窝里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当看见旁边的陪护床被支棱起来,惊得眼皮一跳:“你干嘛?”
“昨晚没睡好,补个觉。”他坐上去,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勾了勾唇,“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林又心猝不及防的被哽住。
很不习惯他这样说话,有点怀念以前,这家伙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模样。
“哎。”她垂眸看向那个闭眼躺着的男人,“今天工作日,你旷工啊?”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又心无情地说:“你就算是来探病,我也不会帮你说好话的,听说你们部门旷工扣五天工资……”
“我有更重要的事。”
清淡里夹着缱绻的嗓音飘过来,好像一片叶子飘落在平静的湖心,激起一圈圈波纹,朝四面八方散开。
她不自觉攥紧了指头,咬住唇。
他单手枕在脑后,惬意地躺着,陪护床对他来说有些短,于是他一条腿稍稍倾斜出床外,另一条屈起来折成一个三角形,裤边也被抻起了些,露出一截脚踝和白色的袜子。
无论从任何角度,摆出任何姿势,这都是一副无可挑剔的完美躯体,让人挪不开眼。
林又心强忍着不再看他,闭上眼睛,想着稍微眯一会儿,结果没多久就睡着了。
醒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陪护床收起来了,他坐在床边看美食杂志,林又心远远地望见一片红色,好像是龙虾大餐。
肚子里的馋虫抵御不住诱惑,突然叫了两声。
男人先是转头看了眼她的肚子,然后看向她,眼里有着若有似无地戏谑:“饿了?”
林又心在被窝里揉了揉肚子,虽然还有些隐隐的痛感,但饥饿的感觉更明显。于是指着他手里的杂志说:“我想吃泰安楼的油焖大虾。”
“医生说了,你打这个药不能吃海鲜,最近也不能吃辣。”余安州淡淡地望着她,把杂志往前翻了两页,“这个适合你。”
林又心看了一眼,嘴角一抽,肚子里馋虫也瞬间静如止水。
余安州在一家养生餐厅给她订了一份豪华版山药南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