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没露过脸,你知道?”
“我就是知道!哼!”
“行了都别吵了。”霍思铭看了眼手机,“我出去接一下余哥。”
林又心心底忽然咯噔起来,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林子骞坐到沙发上。
霍思铭出去后,又有人开口打趣:“若若,余哥和K神你到底选谁?”
汪兰若:“那我得稍微纠结一下……”
众人哄笑。
唯独林又心默默地捏了把瓜子,垂着眸,谁也看不见神情。
原来这才是他的圈子。
与他相配的人。
他不属于宝安弄,不属于那个一米见方的工位,他生来就坐在金光闪闪的王座上。
只是暂时跌落凡尘,施舍她一场梦。
余安州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林又心背脊绷得笔直,从头凉到脚,连眼珠子都仿佛被冻住。
两人很默契,都没有看过对方一眼。
霍思铭刚要开口为他们介绍,被余安州淡声打断:“吃蛋糕吧,我饿了。”
仿佛他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好奇,圈子里突然多出来两个陌生人。
林子骞看见余安州的那刻也惊到了,担忧地望向自家妹妹,低声问:“没事吧?”
“没事。”林又心看上去始终平静。
林子骞稍微放心了些,转头去和霍思铭他们讲话。
吃完蛋糕,几个唱K的公子哥叫了小姐进来,其余人不感兴趣的,组了个麻将局。
霍思铭对他大哥这个妹妹挺感兴趣,点名让林又心上。
她对面坐着余安州。
霍思铭和另一个男人坐下码牌就开始抽烟,围观的也纷纷点上。
屋里开始充斥着浓烈的烟味,林又心强忍着咳嗽,粉底遮住脸颊的变色,耳廓却掩饰不住微微泛红。
男人的目光抬起来,漫不经心朝她扫了一圈。
“若若,你不是闻不了烟么?出去。”旁边坐着汪兰若,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但没看人,专注着手里的牌。
“谁说我闻不了了?你小看我?”汪兰若蹙了蹙眉毛。
霍思铭挤眉弄眼:“余哥说你闻不了就闻不了,人家心疼。”
余安州笑了一声,目光有些冷,像是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却也没解释。
但看在林又心眼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这个不知道算是前任还是小三的女人坐在对面,入骨的讽刺。
“就算我闻不了那也不该我出去,应该是他们滚蛋吧?”汪兰若一副大小姐的跋扈。
余安州点了下头,看向霍思铭和剩余几个,懒洋洋说:“听见没,让你们滚呢。”
“行行行都掐了。”霍思铭拿着个东风扔出去,“谁再抽烟就滚出去。”
众人悻悻地灭了烟,改嗑瓜子。
“我说大少爷,你这两个月到底干嘛去了?”霍思铭问,“聚会一场都不来,是不是被你老爹关禁闭了?早说,兄弟们去捞你啊。”
余安州只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忙。”
霍思铭挑眉:“忙什么呢?”
十几秒没人回答。
直到他牌边上躺了个六条,抹下去,伸手要钱的时候。
才轻嗤了声,“忙着给人当宠物。”
林又心没忍住嘴角一抽。
可紧接着,心口又泛起绵绵密密钝钝的疼。
她强忍着不动声色地,把麻将推进中间的洞里。
其余人只当余安州这话是开玩笑,哄笑一阵就过了。
“余哥,我这把就欠着吧,下次一起给。”林又心上家的少爷痞里痞气地说。
余安州:“不行。”
“咋不行了?我又不是不给。”
余安州:“万一你赖呢。”
霍思铭睨他一眼,玩笑里带着深究:“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点儿钱都看在眼里?”
“说了。”他抬眸,状似无意地瞥了林又心一眼,“给人当宠物。”
正好和他对上目光,林又心仓促地垂眼。
打了三个小时的牌,她输了接近六位数,还大部分都进了对面那人的腰包。
下桌的时候,林又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这些钱拿去氪金打游戏它不香吗?
凌晨一点多才散局,有几个提前开房了,剩下的各自开车离开。
林子骞去上厕所,林又心在一楼大厅沙发里坐着,边看公司邮件边等他。
灯光忽然被挡住,面前出现一双锃亮干净的黑皮鞋,一尘不染的西裤边。
来人长身玉立,散发着高贵清冷的味道。
她视线逐渐往上,终于落入那双漆黑眼瞳。
不动声色地屏了屏息。
余安州看着她,目光没什么波澜,却格外幽深。
“林总牌技不是很好?”
“难不成,”他顿住,勾了勾唇,面露戏谑,“你现在还可怜我?”
第43章 (二更) 想起她在怀中的……
“心心, 走了。”不远处传来林子骞的声音。
林又心漠漠地朝余安州点了下头,转身走过去。
林子骞把车钥匙给她:“先去开车吧。”
林又心愣了愣:“你呢?”
“我很快出去。”他瞥了沙发旁的男人一眼,“听话。”
看出来林子骞是有话要跟他说。
不过她也懒得关心, 拿了钥匙就出去了。
-
回家路上, 林子骞主动提起这茬。
“分了就分了吧。”他说,“他那种大少爷, 除了家世背景也没什么好的, 不适合你。”
“别再想着他了。”
林子骞从小跟着大伯母, 受的是精英教育,向来涵养极好,谈吐温文尔雅, 大有孔孟之风。不知道刚才和余安州的交流是有多不愉快,能让他把人说得一文不值。
不过她也不想再问。
林又心过了一会才开口:“你哪天的航班?”
林子骞:“下周四。”
“干嘛选工作日。”林又心抱怨了句, “我要腾不出时间,就不去送你了。”
林子骞笑了笑:“好好工作,我不用你送。”
“你自己说的。”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林子骞点开消息, 不自觉发笑。
林又心瞥一眼:“笑这么鸡贼,女孩儿吗?”
林子骞低头回消息, 没理。
林又心:“中国的外国的?”
没等他回,接着问:“今天晚上认识的?”
林子骞始终弯着唇:“那个汪小姐非要加我微信,就加了。”
“她是想见她偶像吧。”林又心笑了笑,“你说你这都退役多少年了, 奖杯都落了几层灰了?居然还有人记得你。”
林子骞撇了撇唇:“我奖杯没落灰。”
林又心“啧”了声:“重点是奖杯?”
林子骞似乎不悦, 用眼皮子夹了她一眼。
“我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以身相许了, K神。”
“……”
-
余安州回到家里,爸妈和妹妹都已经睡了,他放轻脚步上楼,在二楼起居室倒了杯水喝。
正在往房间走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
他吓得眼皮一颤,稳住心神,看清面前是个熟悉的小矮子,没好气地吼了声:“你大半夜干嘛呢?”
“哥哥你吃炮仗了吗?”余繁初揉了揉眼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去抢他手里的杯子,“我要喝水。”
“自己倒。”余安州把杯子抬高,径直走进自己卧室。
他电脑几乎不关,挂着股票软件和MSN。
MSN的图标闪动着,他打开一看,是一个朋友发来的全英文邀请函。
看完后,他点开那个许多天没亮过的头像。
Olivine:【后天晚上的聚会你去吗?】
他把邀请函截图发过去。
直到一小时后,他打完两局游戏,才看见Lyx回过来:【嗯。】
【去。】
余安州扯了扯唇。
这位大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邀请函是MENSA俱乐部的朋友发来的,打算在中国办个见面会,彼此交流一下。他和这位叫L的大兄弟,就是当年通过一个F国的会员群认识的,后来惊奇地发现都是中国人。
两人志趣相投,跟L聊天时那种三观和智力的碰撞让他很舒服,也能学到不少东西,除了有时候,他得充当一个知心大兄弟,开解这位大兄弟的心结。
对于线下见面,他心里其实挺有顾虑。
他知道L的太多秘密。
关于他的家庭,过往,甚至感情状态。
唯独不知道他是谁。
见面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最后一层隔膜即将被扯掉,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彼此面前。
结果是好是坏,在那之前谁都无法预料。
-
这天,林又心到公司晚些,九点已经过了。
刚进办公室,发现小金在她桌前猫着腰盯着电脑,表情鬼鬼祟祟。
“金灿灿。”林又心叫了她一声,快步走过去,“你干嘛呢?”
小金手指紧张地握着鼠标在电脑上狂点几下,待她走到身后,背着双手站直身子,支支吾吾道:“没,没干嘛。”
电脑屏幕上是公司邮箱的页面。
昨天回收站数量49,现在变成了50。
她狐疑地瞥了眼小金,点开回收站。
最上面一份邮件,是集团HR群发下来的。
小金还在试图努力,咬了咬唇:“林总,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你不用看,我帮你删掉了。”
“是吗?”她轻飘飘回了一句,然后利索地点开邮件。
重要人事变动。
集团原CTO退休离任,新任CTO,余安州。
宾夕法尼亚硕士,2012-2016CTF连任冠军……
接连几行,属于青年才俊闪闪发光的履历,第一次被摆出来,不禁让人望而生羡。
还有在员工之间逐渐传开的身份。
专梯例行检修,林又心下班的时候,乘的是员工电梯。
她站在最后,前面挡了两个高个子男生,所以后来进的人都没看见她。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八卦着。
“你们知道集团新上任的余总吧?”
“呜呜看到了,照片帅毙了啊。”
“他以前是咱们公司技术部的。”
“啊???”
“人挺低调,所以不出名,而且冷冰冰的超级不好惹,我们部门的女神找他要过一次微信,回来说差点被冻哭。”
“天,帅哥这么酷的吗?”
“我还有个可靠消息,说出来吓死你们。”
“什么消息?”
“他是董事长的儿子。”
“……”
“董事长就他一个儿子。”
“妈耶……”
“什么意思知道的吧?”
“卧槽。”
“板上钉钉的太子爷,等着继承皇位呢。”
林又心身子靠在电梯壁上,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进去,脑袋里却渐渐放空。
直到电梯里没有人了,下到负二层,她才恍然梦醒,走了出去。
往家里开车的时候,接到叶南霜电话,约她明天晚上看电影。
“改天吧,明天我有聚会。”林又心无情地拒绝了她。
叶南霜:“什么聚会比我还重要?”
“MENSA的聚会。”林又心勾了勾唇,“你来不来?”
叶南霜懵了一下,问:“我能去?”
“你想尝尝智商被碾压的滋味儿也是可以的。”林又心煞有介事地说,“人嘛,偶尔需要自我认识一下。”
叶南霜扯了扯唇:“那我才不去,看你们一群高智商互相发射脑电波,我还不如自己刷电影。”
林又心轻笑一声:“那行吧叶警官,有空再约。”
-
余安州在集团办完入职的第一天,余兆楠给他安排酒席,让他和另几个高管熟悉熟悉。
结果他吃了个饭,打两圈牌,就说要走。
“我回宝安弄收拾一下。”余安州说,“今天是退租的最后一天。”
余兆楠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行你就续一个月,又不差这点钱。”
“同事等着搬进去。”
“……”
他就是不想和这帮中年男人和老头子混在一起,包括他爸,于是没再征得同意,就起身和高管们道了别。
开车到宝安弄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巷子里有几个小学生还在嬉闹,屋里传来大人们叫回家的声音。隔壁那栋的老伯刚要把躺椅收进去,余安州顺手过去搭了一把。
“听说你要搬走了呀?”老伯问。
“嗯。”余安州点点头,“这段时间多谢照顾了。”
“嗐,谢什么。”老伯笑眯了眼,“年轻人要打拼,待在我们这个地方节奏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