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酿薄荷——折枝伴酒
时间:2021-03-09 09:11:34

  余安州也笑了笑:“哪里,这儿挺好的。”
  寒暄完,他上楼去收拾东西。
  其实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前阵子让彭俊杰在公司内网发的转租公告,即将入住的也是个男生。说好有些东西可以留下来继续给他用,只不过还有一些,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倒没有什么贵重的,只是一些私人物品和贴身衣物,他装了一袋子不会再用的,打算一会儿扔进巷口的垃圾桶,其余的另装一袋拿回家。
  几件衬衫,几条领带,她买的。
  一套情侣睡衣,到最后也没有机会穿过。
  他坐在床边犹豫很久,放进那袋垃圾里面。
  桌子是八十年代的老式木桌,会铺一张玻璃的那种,玻璃下面压着张用稿纸画的素描。
  他取出来,也放进那袋垃圾里。
  是该要彻底终结掉这个梦了。
  他麻痹了自己很久,如今把那些腐烂到血肉里的东西,连着神经一起拔.出来。
  就不会再感觉到痛。
  第二天下了班,余安州前往MENSA会员约好的聚会地点,在一艘游轮上。
  据说提议聚会的是个富二代,找豪门朋友租了这艘游轮。
  发邀请函的朋友叫阿海,在扶梯的顶端朝他招了招手:“Olivine,是不是你?”
  “嗯。”余安州淡淡地点了下头,走上去。
  阿海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惊艳:“你他妈长得也太帅了吧?”
  对方太过直接粗暴,还是个男的,余安州稍有点不适应,尴尬地扯了扯唇:“谢谢。”
  “卧槽你这么高,有一米九吗?你吃什么长大的?”
  余安州笑了一声:“一米八八。”
  男人对于帅哥也有天生的好感,更遑论余安州这人的气场,就仿佛自带光环和BGM,阿海亲密地搂着他肩膀走进船舱。但因为他太高,看上去就像挂在他身上一般。
  一楼大厅装点得富丽堂皇,有那么一股子泰坦尼克的味道,更像是上流阶层的高奢聚会。
  阿海指着圆桌旁那个漂亮的女孩,神神秘秘地问:“你猜她是谁?”
  余安州目光一颤,短暂地沉默。
  其实早在阿海开口之前,余安州已经注意到她了。
  今天她的打扮很青春,扎在脑后的丸子头显露出圆润饱满的头型,两边额角有半长的碎发垂下来,显得随意而不散乱,左耳戴着一枚简单的黑钻耳钉。
  白T恤,牛仔裤和小白鞋,衣摆在腰间系着,勾勒出一把杨柳般的纤腰,动静之间,偶尔若隐若现地露出肚脐。
  那边正在玩狼人杀,所以阿海的音量压得有点低:“想不到吧?L居然是个女孩,之前我们大家都以为是男生。”
  余安州心底狠狠地一震。
  是她?
  怎么会?
  这不可能。
  他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怀疑,甚至想能不能证明这是个梦,然而,指尖掐在手心过于真实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想过无数种和L在现实里相认的场面。
  这位好朋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他都有好奇地想象过,尽管这些都不会影响他单方面对他的友谊。
  然而,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现实,以及一种莫名暴烈的冲击,瞬间打得他手足无措,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濒临窒息。
  曾经他只觉得这个不幸的孩子顽强得令人敬佩。
  而此刻摆在面前的,那个受尽家人的精神迫害,一个人孤独地成长,孤独地强大起来,用冷漠无情的铠甲掩藏起脆弱,对抗这个世界给予的所有恶意的,是这个站在他十数米之外,看上去轻盈得像一阵风的姑娘。
  想起那天晚上林子骞说,我妹妹,从小没少被人伤害,我不会再让她受伤害。
  想起她在怀中的感觉,那么瘦,那么小,他甚至可以用一只胳膊抬起来。
  想起她以L的名义告诉Olivine。
  她爱那个男人。
 
 
第44章 (一更)   我怀疑他人格分……
  “我说, 你这是欺负L一个小姑娘,没法揍你这猪队友是吧?”那边刚结束的狼人杀,一个黄毛少年挤兑林又心旁边的男人。
  “揍人多不风雅。”林又心扔了牌, 表情云淡风轻, “今天这地儿好,直接扔海里喂鱼。”
  “哈哈哈……顺子, 我们扔还是你自己跳?”
  一群人正哄笑着, 叫顺子的男人朝外面看了一眼, 惊讶地张了张嘴:“哟,这位帅哥是谁?”
  阿海拉着余安州过去,刚要说出Olivine的名字。
  余安州率先开口, 打断了他:“你们好,我是阿海的朋友。”
  阿海有些错愕, 但也没说什么。
  黄毛挑眉:“帅哥怎么称呼?”
  余安州无比自然地回答:“叫我阿州就好。”
  人群里发出笑声:“阿海,你弟弟啊?”
  紧接着一道轻嗤:“清醒点,他能有这么帅的弟弟?”
  林又心全程没有看余安州,表情格外淡定, 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牌,全然把他当成空气。
  直到有人Q她。
  “阿海的朋友应该也挺牛的吧?要不跟小姑娘battle一局?”
  林又心淡淡抬眼, 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像浓墨一般幽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压抑着山崩海啸般激烈的情绪。
  “行。”她面无表情地垂眸,扯开椅子重新坐下。
  “玩儿什么?”阿海勾着余安州的肩膀, 激动得精神抖擞, “魔方?桥牌?德州.扑克也行,我加入!”
  “桥牌。”有人一脸看戏地起哄,“两人正好, honey moon。”
  余安州不太明显地勾了勾唇,坐到她对面。
  “什么蜜月啊,你真无聊。”旁边的女孩怕林又心尴尬,出声帮忙解围,“围棋吧要不,我在网上从来没赢过L,小哥哥看起来很聪明的亚子。”
  大家把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等着他们自己做决定。
  而余安州一直没发话,似乎是把决定权让给了她。
  林又心便也不矫情,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掏出手机:“打王者。”
  众人:?
  “嗯。”林又心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们,表示自己没开玩笑,“我最近就对这个感兴趣。”
  说完望向对面的男人,淡淡的有些好整以暇:“这位……先生,难不成不会?”
  余安州一直望着她,到此刻才像是怔然回神,低了下头,沉声道:“好。”
  他新换的手机还没下载游戏,借了阿海的手机。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嚷着要给这场solo战加彩头。
  他们一开局,阿海就开始在旁边写惩罚的纸条。
  余安州是会打的,这点林又心并不意外,虽然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没当着她的面打过游戏。
  可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打游戏呢,更何况是搞IT的。
  十个有九个打得不错。
  林又心虽然才上路不久,但她算是有点天赋异禀,又得了电竞大神林子骞的独家点拨,进步迅猛。
  场面一时间分外焦灼,众人盯着电视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谁都没意识到,时间不知不觉溜走了半个多小时。
  随着电视屏幕闪出一道胜利的光,林又心放下手机,眼神悠然得意地瞥了眼对面的男人。
  她是想找到一丝窘迫,或者哪怕一闪而逝的遗憾。
  然而什么都没有。
  输掉的余安州很淡定,看过来的时候,眼里的光是很真诚的服气。
  甚至有几分错觉般的温柔。
  她忽然觉得躁得慌,烦躁的躁。
  林又心兀自按捺着情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阿海把写好的惩罚都放在余安州面前,让他选一个。
  俗气的真心话大冒险。
  他随便展开一张,上面写着:最近一次kiss是什么时候。
  这里没有喝酒pass的选项,必须按照纸条上的内容老实认罚。
  听见问题的林又心,脑袋里也微微震了震。
  不经意地朝他看了一眼。
  男人闲坐在对面,手里摩挲着纸条,优雅如清风,吐出的字眼也像一阵风:“中元节,夜里。”
  风顺着脸颊刮过去,她神色微怔。
  他的眼神也飘过来,灼灼的,将这阵风烘得燥热。
  “人齐了,你们不是要玩德州.扑克吗?”她错开男人的目光,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另一张桌子,定制的牌桌,“去吧。”
  旁边女孩蹙眉:“那你呢?”
  “打王者。”说着,她又匹配了一局。
  “L,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好好一小姑娘,干嘛要沉迷游戏?”
  林又心理直气壮:“我怕输钱。”
  “打王者不输钱。”
  众人:“……”
  紧接着有人喊余安州,他也拒绝了。
  依旧坐在她对面。
  林又心这把运气不好,同阵营都太菜,死回去的时候,才漫不经心地抬眼,恰好对上那人的眼神。
  专注得,就好像一直在看着她一样。
  林又心被盯得心里发毛:“你干嘛不过去玩?”
  余安州也理直气壮:“我不会。”
  “……”呵。
  鬼才信。
  余安州起身走过来,坐到她旁边:“要不你教我。”
  林又心呵了一声,不搭理,继续上阵厮杀。
  这局实在是有点惨,她carry不动,几个菜鸡还认怂投了降。
  余安州等她结束后才出声:“我们一起玩?”
  林又心:?
  她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这位大哥是选择性失忆,还是记忆倒退?
  或者,人格分裂?
  冷酷无情地对她说过两清,才没几天,又装作没事情一样。
  骗了她可以一字不提。
  那天夜里那个吻,也好像没事情一样。
  他分明是知道的,也没有在梦游。
  还是她之前所认识的余安州,和现在的余总,压根儿就不是同一个人?
  她是真的很迷惑。
  余安州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我刚下载了。”
  “……”
  见林又心不理他,他十分自觉地打开自己的游戏:“我加你,你是用的微信吧?”
  林又心扯了扯唇,凉飕飕地。
  余安州在列表里翻了一会儿,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
  脑袋一嗡,眼皮颤了颤,然后迟疑地转过头,目光无比真诚地望着她。
  “能不能……先加个微信?”
  “……”林又心漠漠地收回目光,再次点了单排。
  -
  【崽】
  【我跟你说】
  【我发现余安州那厮不对劲】
  【他好像】
  【精神上有点问题】
  叶南霜:【???】
  【你又跟他搞一起去了?】
  【艹】
  【我能不能对你说脏话?】
  林又心:【……不能】
  【你听我说】
  【第一,我没有跟他搞在一起】
  【第二,我怀疑他】
  【人格分裂】
  叶南霜:【???!!!】
  【你给我离他远点!!!】
  手机放到搁架上,林又心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肌肤如雪,明眸绛唇,一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
  她把脑袋上的丸子拆下来,长发披散,在灯下闪着金黄色的光。
  她继承了母亲的容貌,从小到大都是活在外人的赞美中的,也常听到一些长辈的玩笑话,说她如果生在古代,肯定是苏妲己那样的祸国妖姬,长大后也必定是个红颜祸水。
  奶奶是个正统女人,不爱听这些话,或许也是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谁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就真的能坦然接受自己不被喜欢呢?
  今天见到余安州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完全全的心如止水。
  -
  余安州回去的时候,余繁初正在院子里玩狗,慢慢坐在秋千上,头顶的毛被揪起来扎蝴蝶结。
  余安州站在海棠树旁边,手插进兜里朝她扬了扬下巴:“几点了还不睡觉?就知道玩狗。”
  “那我还能玩什么。”余繁初抱着慢慢,瞪了他一眼,“谁叫你跟嫂子分手的,我都不好意思去找她玩了。”
  “……”余安州被怼得有些心梗,“你就不能干点有用的事?”
  余繁初把慢慢举到他眼前:“你看不到我的伟大杰作吗?”
  边牧五官明媚,毛发光亮,头顶上扎着个粉红色蝴蝶结,像个漂亮的女孩子。
  那双圆圆的褐色眼眸,瞬间让人产生幻觉。
  余安州莫名地感到心口一震。
  想起她,想起L,想起自己曾经对她说过做过的那些。
  恶劣的愚蠢的事情。
  当她小心翼翼地躲在屏幕后说爱他的时候,他却站在她面前,怎样无情的伤害过她?
  比起她所遭受过的苦难,一路而来的艰辛和煎熬,自己那点所谓的尊严到底算什么?
  不过像是被拔了根毛,一个无病呻吟的人,可笑又可耻的矫情。
  想起今晚在游轮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心脏仿佛被剧烈地搅动和撕扯,身体里的血液也没办法通畅地流向大脑,思绪一阵一阵的空白。
  他匆促地躲进车里,平复呼吸。
  余繁初懵懵地看着自家哥哥,看着他的车再次呼啸着驶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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