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其实挺矛盾的。”打开了话匣子,她便也停不下来,“我觉得我这种人,就适合一个人过,谁跟我在一起都不会幸福。”
魏馨岚:“那是你自己觉得的呀。”
林又心抿了抿唇,望向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可能一个人脾气差,另一个人心气儿高,一个人懒,另一个人勤快,一个人爱干净,另一个人邋遢。在一起是要慢慢磨合的,你既不能把自己的缺点看得太大,也不能把对方的缺点看得太大,最健康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段关系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慢慢地变好。”
“可是我觉得太难了。”林又心仰靠在沙发背上,双手在脑后交叉,枕着脑袋,“朝夕相处真的是很难的事情,如果可以,喜欢的人当一辈子好朋友也挺不错的。”
如果可以的话,好朋友加床伴。
魏馨岚被她的奇葩想法逗笑了:“你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
“用你们年轻人的说法,你这就是在耍流氓。”魏馨岚难得跟了回潮流。
那话怎么说来着?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又心努了努嘴,起身,“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去洗澡。”
刚走到厕所门口,听见魏馨岚的声音:“小余问你想不想吃宵夜呢。”
林又心脚步骤停。
随即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逗你呢。”
林又心嘴角一抽:“……妈,您真幼稚。”
-
一个晚上,余安州都没有发消息过来。
林又心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解除飞行模式,习惯性地点开那个人的微信。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林又心点开对话框,犹豫了很久,敲下去一行字:【我今天态度不好,对不起啊。其实还是要谢谢你的。】
对方没有回信。
等了五分多钟,她又接着发:【明天早上我想吃蟹脚面,好不好?】
依旧没有回信。
看来他是真恼了。
林又心觉得鼻子酸酸的,又气又难受,把手机扣到枕头旁边,脸也摁进枕头里。
许久之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激动地拿起一看,是余繁初。
接通后,那边传来小姑娘不知所措的叫喊声:“呜呜呜心姐……我哥和季临打起来了,我哥他腿瘸,你快来……呜呜……”
腿瘸???
林又心脑袋里一震,像是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电话那头的余繁初又哭了好一会,她才终于醒过神来,在一片混乱中保持镇定安抚着小姑娘:“你别慌,地址发我,我现在过来。”
说着,她已经起身下床,迅速地在睡衣外裹上一件黑色大衣,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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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夜里不堵车,几乎半个城市的距离,她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里是季临家。
她曾经来过一次,体验不太愉快。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找到站在房门外的余繁初:“怎么回事啊?”
说着,她压了压门把手。
门从屋里反锁着,不停传出两人打架的声音。
林又心目光一凝:“他俩怎么搞到一起的?为什么打架?”
“……我现在不好跟你解释,有点复杂。”余繁初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你快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林又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拍门。
里面依旧打得山崩地裂。
她终于忍无可忍,朝屋里大喊:“余安州!你要死是不是?你赶紧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的山崩地裂瞬间平息。
她压下嗓子,低沉简短而冷漠:“余安州,开门,滚出来。”
紧接着啪嗒一声,门锁被打开。
面前并排而立的两个男人,英俊的脸上都挂了彩,裂开的拳头也都冒着血,看样子,先前是一场生死较量。
不过此刻,余安州倒是站得直挺挺。
不像腿瘸了的样子。
林又心稍稍松了口气。
可看着他满脸和满手伤痕,心头蓦地一酸,夹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她扑过去一拳砸在他胸口。
男人吃痛的呻.吟一声,五官紧皱,攥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心心,你轻点,我疼。”
“疼死你活该。”林又心忍不住眼眶一热,用力地瞪了瞪他,然后转头看向季临问:“你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季临淡漠地收回目光,揉揉手腕,很平静:“没事,不用。”
余安州见她此刻还在关心另一个男人,眉毛都快跳起来了:“你怎么只问他不问我?我要去——”医院啊……
“闭嘴。”林又心打断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飞快地往别墅外走。
余安州赶紧跑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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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车里,男人还在不停地嚎着这疼那疼。
林又心一眼瞟过去,总算是安静了一秒。
她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余安州冷笑一声:“那小子当着我的面亲我妹。”
林又心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抿了抿唇,没说话。
余安州过了几秒,疑惑着开口:“不过我就奇怪,他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林又心继续抿着唇,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控制着。
余安州转头,望着她问:“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又心清了清嗓子,装作镇定:“她也老大不小的了,谈恋爱很正常,你不用这么介意。”
她哪里敢承认是自己脑子一糊涂,居然答应了余繁初要去给季临当助理的要求呢?
在她看来,郎有情妾有意,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是,余安州看起来对季临十分不满意。
所以她此刻有点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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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清理伤口的时候,迎着急诊室里明亮的光线,男人脸上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她终于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她在技术部监控里看到过他打架的样子,那次是为了她,不要命地揍人。
这双手,应该也是像今天这样血肉模糊。
可她没见过,他也没在她面前吭过一声。
林又心默默地捂住嘴巴,深深地吸气。
脸上的伤清理完后,医生要余安州伸手。
而他伸出手的同时,却仰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叫了声:“心心。”
林又心目光一颤,手放下来:“嗯?”
“我疼。”余安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第65章 (三更) 我爱你,够吗?……
林又心只觉得心口一阵酥麻, 牵动着全身的骨头和神经,都不受大脑理智的驱使。她揽着他的肩,轻轻地把他抱住。
“以后做事情过过脑子好不好?”她嗓音里带着微微的哽意, “多大人了, 还打架。”
余安州在她肚子上蹭了蹭,乖乖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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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 已经十二点过了。
林又心把余安州送回他现在住的地方。
地址离集团很近, 是高档小区里的顶层复式, 自带电梯,落地窗对着一片绝佳江景。
林又心曾经看过他录的视频,是名副其实的楼中之王。
车子停在楼下, 她打开门锁,转头望着他扬了扬下巴:“回去吧。”
余安州依旧坐着纹丝不动,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林又心有点失笑:“干嘛?”
“我在想。”男人轻轻地勾了勾唇,“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回那边去吗?”
“……”林又心嘴角一抽,“不然呢?”
余安州抬手指了指上面:“我家房间挺多的。”
“……”
“我保证只是收留你一晚。”男人一本正经地说, “而且这么久了,你都还没去我家看过。”
“……”
“夜景很美。”
林又心不得不承认, 她可耻地心动了。
只那一瞬的意志松懈,她就被他诱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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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建在楼顶的别墅,比林家老宅还要气派。
令人艳羡的层高与面积,肉眼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装修。
林又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进门时, 眼睛却也无法控制地发出亮光。
余安州拿出一双新的拖鞋,粉红色,鞋头是猫耳朵的形状:“早就给你准备好的, 睡衣和洗漱用品也都有。”
林又心抿了抿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周到。
换了鞋,脚步轻轻地挪进客厅,仿佛生怕在这片一尘不染的地面上留下灰尘。
余安州带着她往里走。
“客房有三间,你看看你想睡哪个房间。”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回头,“主卧也可以。”
林又心咬着唇瞪了他一眼。
余安州心情甚好地轻笑,拉着她走进面前的房间:“这间最好,早上起床可以晒到太阳。”
林又心刚要说就这个,男人却目光灼灼地补充道:“当然,还是比不上主卧。”
林又心嘴角一抽,没好气道:“我对太阳不感兴趣,你自己一个人晒吧。”
“行。”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点了点头,“那,晚安。”
林又心:“晚安。”
男人并没有多余的举动,转身就走了出去,然而,当他推开门从兜里拿出手机的那一秒,林又心突然想起来什么,惊叫一声:“等等!”
余安州淡淡回头:“怎么了?”
他手里的手机亮着,推送依稀是两条微信。
林又心脚步飞快地跑过去,在他满脸惊愕中,把手机从他手里抢过来。
余安州两手空空地抬起来,扯了扯唇:“这又是,什么套路?”
“……你等一下。”林又心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语气严肃道,“不许过来。”
她手指飞速地解锁,打开微信,然后删掉自己那两条无人问津的道歉。
太TM丢人了。
一切检查无误之后,她才把手机还给余安州。
男人倒也没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盯了她几秒钟,转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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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寻常。
从早上吵了一架,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无理取闹,再到晚上,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和好。
回来的路上余安州打电话请了假。
他这副模样,是没法去公司上班了,会引起下面的人无谓的猜测。
林又心躺在基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或许是过了那个最好睡的时间段,身体和大脑时时刻刻处在兴奋中。
她第八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
然后从被窝里出来,下床,脚步轻轻地走出房间。
家里没开灯,但户型通透,几乎每个角落都能被月光铺满。
当她走到客厅的时候,看见那片大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落寞而高贵。
余安州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她。
月光下,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依稀能感觉到对方上扬的唇角,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着诱人的魔力。
林又心抬脚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脚下是绵延的江岸,霓虹闪烁,像一条彩色的毛毛虫。
“你怎么也不睡?”林又心开口打破寂静。
男人低头望着无边江景。
“睡不着,起来看看。”顿了顿,他回头看她,“你不也睡不着吗?”
“我……”林又心抿了下唇。
兴许是夜色太美,她觉得自己的心有点不受控制。明明删掉了道歉的话,却忍不住,想亲口对他说:“昨天上午的事,是我太过分了。”
余安州眉梢一动,似乎有点诧异。
似乎从来没想过会从这个女人的嘴里听见一句道歉。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低着头不看他,仿佛这样才能有继续的勇气,“对不起,我那时候自己心情不好,就迁怒在你身上。”
他没有回应她的道歉,而是反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林又心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直到现在,你似乎还是心情不好。”余安州无比认真地望着她,哪怕并看不见她的神情,“可见你这样一个字都不说,并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
林又心张了张口,喉咙却仿佛被哽住。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现在脑子很清醒,或许可以当一个理智的听众。”他往后走了两步,坐在沙发背上,“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又心慢吞吞地,也走到他旁边,却只是靠沙发站着。
男人腿长,轻易就能坐上去,但同样的动作,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最近的确,发生了点事情。”她鼓起勇气缓缓地开口,“你知道,我爸爸他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她继续。
林又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却只能看见拖鞋头上的猫耳朵:“我一直都以为他是喝醉酒,开车坠崖身亡的,可是最近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他也可能是……被人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