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娇宠——张小素
时间:2021-03-09 09:15:36

  江琇莹:“没事,那又不是什么珍品,不要了。”
  那帕子上的梅花绣得不好,花瓣被绣坏了,耷拉着,不好看,实在太丑。钟允要是看见了,八成也会让人扔掉。
  第二日,江琇莹去正在装修的铺子里看了看,回到宅子时看见三个太监停在门口,认出来是太后身边的。
  太监传太后旨意,请江琇莹进宫说话。
  江琇莹不敢怠慢,换了身衣裳就往宫里去了,去时心里一直在想,太后会叫她,必然是因为钟允,倘若太后劝她和钟允复婚,她该怎么拒绝。
  出乎她预料的是,太后半点没提她和钟允的事,叫她说话就只是和她说说话,连钟允的名字都很少提及,她放松下来,送给太后颜色艳丽的口脂,太后留她吃了饭,又给了她许多赏赐。
  一直到临走时,太后亲自把她送到寿安宫门口,才轻声说了一句:“哀家不会看错,你从前是真心喜欢小允的。”
  江琇莹不能对一个慈祥的老人说,她那时对钟允的喜欢不过是她给自己编织的一场梦境,是假的。
  太后没再多说什么,握了下江琇莹的手:“天冷,早些回去吧。”
  从寿安宫出来,往皇宫外面走的时候,江琇莹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有人。
  有人在跟踪她,那人躲闪时,衣角从墙根处露了出来,是后宫宫女的服装。
  江琇莹停了下脚步,她很少来后宫,来了也只是陪太后说话,跟后宫的娘娘们没有来往。
  唯一就是差点成为她婆婆的皇后,和她前夫的白月光柳贵妃。
  跟踪她的八成是贵妃的人,皇后若想知道什么,光明正大招她去问便好,只有柳贵妃,她没有立场与她来往。
  江琇莹觉得有点好笑,她跟钟允断得彻彻底底,对柳梦娇没有半分威胁,她派人跟踪她做什么。
  江琇莹不想跟柳梦娇纠缠,加快脚步往前走,行走时无意间掉了一支发簪,一直到出了宫才发现。
  那枚发簪是她亲手设计的,画了图,找工匠打造。
  两年前她就丢过一支,是顾大将军家出事,她偷跑出来,混在人群里给大将军请愿,禁军把他们赶走,她逃到梅花山上。
  梅花山上到处都是梅花,枝枝桠桠挡着路,那枚簪子约是被树枝勾掉了,事件平息后,她回去找,没找到,又让工匠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今日她戴着的这支。
  没想又丢了,好在她手上有图纸,请工匠再做一个便是。
  梅园,柳贵妃宫里,方才负责跟踪的宫女举着手上的梅花簪子:“这是江姑娘方才落下的。”
  柳梦娇接过来看了看,又从底层的首饰盒子里拿出来另外一支,一比对,一模一样,她紧紧攥着簪子,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恐惧与狠毒:“是她,竟然真是她!”
  她十分清楚自己当年并没有在梅花山的山洞里救下钟允,她只是恰好路过,看见一个姑娘在前面走,头上的发簪掉在了地上,她走上前捡起来,想去喊她,听见身后山洞里传来声音。
  就这样,她冒名将那姑娘的功劳领在了自己身上。
  她怕被看穿,开始学着那姑娘的穿衣打扮,她穿着梅花裙子,她便也开始穿梅花,她戴梅花簪子,她也开始戴梅花簪子,就连发髻,也梳得跟那姑娘一样。
  她冒名顶替,心里有鬼,一直在打探那姑娘的身份,上次皇后在宫里设宴,她看见江琇莹头上戴着的发簪跟她捡到的十分相似,便有意查她。
  那时江琇莹还没跟钟允和离,柳梦娇不敢派人跟着江琇莹,怕被钟允发现。
  他们和离后,她才又开始查了起来。
  柳梦娇试想过很多人,那个姑娘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江琇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钟允为了她抓了林正元,他是喜欢她的。
  柳梦娇将手上梅花簪子的流苏拽断了,狠狠扔在地上。
  倘若被钟允知道她是冒名顶替,他一定不会放过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江琇莹这个正品死掉,这样就没人发现她是冒牌顶替的了。
  柳梦娇叫了个心腹过来,冷声道:“把林贺文叫来。”
 
 
第38章 救了他的人是她!
  林贺文很快来了宫里, 柳梦娇让人给他泡了好茶,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女伺候在一旁。
  柳梦娇看了看林贺文的手指,他右手被钟允砍掉的食指和中指上戴了假指, 那假指远看起来和正常的手指区别不大。仔细就能看出来, 那两根手指迟钝许多,颜色也跟其他几根手指有差异。
  柳梦娇:“表弟这手指看起来挺好用?”
  林贺文伸出自己的手,试着活动了一下:“只能拿轻一点的物品,重的不行。”
  那黎王世子太狠了,他现在还经常做噩梦, 梦见自己的手指被砍掉溅了他满脸血的画面。
  “说起来, 都怪那前黎王世子妃勾引表弟, 害得表弟被世子抓了把柄,”柳梦娇一边瞧着林贺文一边说道, “世子跟世子妃和离了你可知道?”
  林贺文点了下头:“知道,都说是世子不爱世子妃。”
  他对此不大赞同, 世子若不爱世子妃,他的手指根本不会断,但他不敢在柳梦娇面前把这话说出来。
  柳梦娇似乎看穿了他, 笑了一下说道:“世子本来就不爱那江家女,不然怎么会跟她和离呢,世子上回关你, 砍你手指只是因为江家女当时是他的妻子。”
  “任何一个男人的妻子被调戏了, 这个男人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并不是说他有多爱这个女人,他只是为了他的脸面。”
  林贺文没说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果酒喝了一口。
  柳梦娇屏退旁人,只留了两个心腹宫女, 对林贺文说:“后来我去找了世子,他不还是把你给放了吗,他若真爱那江家女,你现在还被关在牢里没出来吧。”
  “你当时手上受了伤,刑部地牢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不出两个月你就得死。”
  林贺文举起酒杯:“表弟这条命是表姐给的。”
  柳梦娇摆了下手:“都是一家人,什么给不给的。”
  她从软椅上起身,走到林贺文面前,低声道:“你后来有没有梦见过世子妃?”
  她本不喜用世子妃称呼江琇莹,但世子妃这个称呼对林贺文来说,代表着某种不甘和禁忌。
  柳梦娇像一只会蛊惑人心的妖,抓起林贺文的手,在他的假指上轻轻捏了捏:“你对那黎王世子必然是有恨意的,不敢说出来罢了。你又因此失了林家的家业,你当真咽得下这口气?”
  林贺文的脸色变了变,眉心紧紧皱着。
  柳梦娇又往前靠了靠:“人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是最要紧的,你跟女人睡觉时,手指不能动,想必少了很多乐趣吧,这一切都是世子妃害得你。”
  林贺文的假指是用树胶做的,软绵,没有知觉,耻辱一般钉在他身上,先前家里跟他谈的婚事,都因为他的断指因为他变成了一个残废而黄了。
  风月楼里的姑娘们看上去对他依旧热情,但他知道,她们爱的是他的钱,她们怕他的断指,把他当成异类看待,尤其当他把手上的假指拿掉,露出丑陋的断截处,她们花容月貌的脸上会出现惊吓,好似他是什么吓人的怪物一般。
  他以为他会厌恶,没想这竟让他有一种奇异的快感,从此,他跟女人在一起时,最喜欢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断指给她们看,再用那凸滑的断截处抚摸她们,看她们战栗害怕的眼神。
  柳梦娇对上林贺文的眼睛,紧盯着他,是看穿也是蛊惑:“倘若用你这只手去触碰把你害成这样的人,那一定是一种异常别致的体验。”
  “世子妃已经跟世子和离了,她是死是活都跟黎王府没有关系,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爷爷在世时是丞相,还曾亲自教导过皇上,是皇上的半个恩师,加上我,我是你表姐,没人真敢杀你,钟允更不敢。”
  柳梦娇给心腹南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递上来一个棕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的是迷逍遥,你想办法让世子妃吃下,事后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说出来。”
  迷逍遥是一种昏迷药加媚药的结合体,人吃了之后会陷入半昏迷状态,并伴随着情动,事后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柳梦娇想让江琇莹死,=她要让她死得难看,让钟允以后再想起这个人,满心都是厌恶。
  等林贺文办完事,她就让人把江琇莹杀了,并提前安排人证,指证江琇莹与男人苟且。
  林贺文没暴露最好,倘若他暴露了,他也不敢把她咬出来,他要活命就要依仗她。
  就算他真把她咬出来,那又怎么样,她是皇帝的宠妃,无凭无据,谁也不敢怀疑她。
  钟允那边更不用说了,她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只要江琇莹死了,她就是他唯一的正牌的救命恩人,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他将永远被她所用,也将永远喜欢她。
  接下来的几天,钟允没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乖乖躺在床上养伤,并思考下一步的追妻策略。
  他想着,他现在在她心里应当是个正常的人了,他不再魔怔了,也没再在她面前发过疯。
  下一步就是正式和她成为朋友,以朋友的立场和身份,他可以做很多事。
  就算她喜欢过周义衡又怎么样,她不也一样喜欢过他吗,过去一个多月的夫妻关系中,她对他的那些喜欢可不是假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两个嬷嬷,一个嬷嬷手上端着药,钟允接过来喝了。
  另一个嬷嬷手上拿着一个针线筐,走过来说道:“这针线筐是王妃那边的人送过来的,说是上次世子妃拿过去请教王妃绣法,忘了拿回来。”
  钟允放下手上的书,从床上下来:“放桌上。”
  江琇莹走后,把王府里所以属于她的,包括她用过的东西都带走了,这只针线筐若不是落在王妃那,恐怕也会被她一同带走。
  两个嬷嬷出去后,钟允坐在桌边,拿起针线筐里的彩线和绣了一半的绣布看,另外还有一张白色的帕子。
  成婚之后没几日,第一次进宫见太后的前一个晚上,她给过他一张帕子,说是自己亲手绣的。
  钟允从怀里拿出来那张帕子,上面绣着一枝梅花,绣工栩栩如生。她手巧,会做好看的唇脂,好吃的糕点,做得一手好绣工一点也不意外。
  他把手上她给他的那张帕子放在桌上,拿起针线筐里的那张。
  当他目光定在那张帕子上,整个人一滞,大脑像是忘记了转动,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两年前,顾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个漫天大雪的下午,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胸口的箭伤早就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好了之后再也没有疼过,此时他却感觉那伤口隐隐作痛。
  赵安从外面进来,有事要禀报,看见世子像疯了一样冲出卧房,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书房,他在后面喊道:“世子,当心身上的伤。”
  钟允来到书房,拿起珍藏的那只紫檀木匣子,“砰”的一声往地上一摔,匣子被摔得七零八落,露出一只白色的帕子来。
  他捡起来,攥在手心里,又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卧房。
  赵安跟在后面,看世子的脸色不太对劲,他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灰白又癫狂的样子,赵安着急道:“世子,到底怎么了,您说句话啊。”
  钟允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将书房那张帕子放在卧房桌上,跟针线筐里那只并排在一起。
  一样的绣法,一样的构图,连绣错的地方都一样,两张帕子上的花瓣同时耷拉着,像在无情地嘲笑他,笑他蠢,笑他笨,笑他眼瞎。
  除了这两张帕子,一旁还有一块绣了一半的苍蓝色绣布,那是冬至夜那天,她准备用来给他补棉袄的。
  棉袄没补好,她人也被他弄不见了。
  钟允站在窗边,手上拿着那两张帕子,看着院子里的一丛梅花树,天气就要回暖了,梅花也要开败了,花瓣被风吹落到上。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迷恋她身上的味道,为什么喜欢埋在她颈边闻她。他的眼睛骗了他,在那片黑暗的山洞里,只有鼻子是忠诚的。
  他竟把她当成替身,分明那就是她,他却把她当成替身。
  他想到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热情洋溢,他总沉着一张脸,训她不成体统。他还因着柳梦娇的请求,把林贺文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她知道她是个替身时,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他甚至没对她说过一句喜欢,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给过她。
  所以,她走了,她有了周义衡,她再也不需要他的喜欢了。
  钟允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那张纸终日被他贴身放着,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那是他在她的梨花木箱子里拿到的那张情诗,她说写给他的那张情诗。
  他将手上的纸扯平整,小心而珍重地看着上面的诗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不断告诉自己,至少,她曾经很喜欢他。
  他也是得到过她浓烈的爱意的。
  赵安站在一旁,担心道:“世子?”
  世子已经在窗边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一动未动,像一尊石像,浑身散发着不似活人的冷意。
  可当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时,那目光又炙热得仿佛要把人烫化。
  又过了许久,钟允将那张情诗叠好,重新放进怀里,转身去衣柜里挑衣裳。
  他喜欢竹纹,他的衣裳大多绣着竹子,后来她给他做了一件绣鹤纹的棉袄,他一开始不喜欢,但她喜欢,她很喜欢鹤纹,后来他就让人做了两身绣鹤纹的衣裳。
  钟允换上新衣裳,上年大片的鹤纹是他让人照着大棉袄上的纹样绣的,她一定很喜欢。
  穿好衣裳,他又拿出那枚墨绿色配绳的白色平安扣系在腰间,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准备出去娶找她。
  他把自己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她是不是就能多看他几眼。
  钟允从王府出来,去了花阳街,想去找她。
  他在街头下了马车,下车时很小心地不让衣摆沾染车边上的尘土,走了几步,停在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前,看了一眼店里的镜子,把腰上的平安扣摆正。
  花阳街热闹,人多,行走时难免挤到人,他怕扣子被挤到,用手护着,到人少一点的地方才松开。以防在玉面上留下丑陋的划痕,惹她不开心。
  快到江琇莹的宅子时,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就要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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