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贺衍行使用了几次“直线球”方法，很不错。管用，见效快，还不累人。
林一双脚扭成麻花状，掉转头眼巴巴看着贺衍行：“这个问题也能问？”
贺衍行调转座椅，手握拳挡在嘴唇边：你问吧。”
林一把扭成麻花的腿调整好，真心实意问着：“贺总，你和姐姐到底什么关系啊？怎么还能上她家做饭吃饭了。”
酸，太酸了。
贺衍行心里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颗柠檬树都不够吃的啊，林一。
贺衍行轻咳了一声，声音轻快，眉头却假意皱起：“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一时半会，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着，他还特意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你该下班了。”
林一眼神怨念，神情悻悻，不情不愿往门口走去，嘴里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俩做了邻居那么久，坐同班飞机都不认识。我可是在瑞士就认识姐姐了。切，谁稀罕谁，还不一定呢？”
贺衍行长了顺风耳，捕捉到“同一班飞机”“瑞士”，有问题。
“林一，你过来一下。”
林一蔫蔫折了回去：“贺总，已经下班了。”
“我和隋心呢，往大了说是青梅竹马，往小了说是邻居。”贺衍行仿佛没听到林一的话，“现在是比朋友关系更好的关系。”
林一高兴了：“你们才朋友啊，我们是姐弟。”
贺衍行忍不住泼冷水：“她有亲弟弟。”
“亲”字咬得特别重。
林一手一挥，一点都不在意，神情透着骄傲：“那不一样。”
贺衍行也觉得不一样：“恩，你是半路认的，他是亲的，确实不一样。”
林一幸好是个男孩，并且在贺衍行的训练下，已经练就了一颗钢铁心，否则，换个人都该哭出来了。
林一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灯，这个灯还不错。
“贺总，那没事我先走了啊。”
贺衍行手背对着林一挥了挥，眼看着林一到了门口，他又慢悠悠补了一句：“前段时间下大雨，我忘记带伞了。”
林一扭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哎呀，那天雨下得可够大的啊，比依萍她爸打她那天下的雨还要大。你没感冒吧？”
呵，虚伪且迟到太久的嘘寒问暖。
“那倒没有，虽然淋湿了点，但幸亏你家隋心姐姐冒雨去接了我，这才没有感冒。她还煮了生姜可乐，恩，味道还挺不错的。”贺衍行把玩着眼镜，补完了大结局。
林一机械似的“嘎嘎”转过头，心口堵着一口三升血。
贺衍行，你太凡尔赛了，你全家都凡尔赛。
林一一出来，就通知所有人下班：“贺总在屋里看夕阳美景呢，连文件都没给我签。”
公司上下顷刻间走得空无一人。
贺衍行小小赢了一局，神清气爽打了个电话给向东，约了个饭局。
饭桌上上了几个新鲜菜式，贺衍行心头一动，正要吩咐服务员照着做几样，送到银河湾2302。突然意识到隋心已经请了家政阿姨，又想起自己最近和隋心走得太近造成的心理误会，只好悻悻作罢，打消这个念头。
这一顿饭吃得草草了事，贺衍行没事，也不想回去。
向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什么热闹劲，并不想去热闹地方玩。
顾淮见他们几个人都没什么想玩的，就提议打几局麻将。
贺衍行很爽快答应了。
向东笑骂着：“阿行，你这是白天赚大钱，下班赚小钱，活生生活在钱眼里，你这些钱花得玩么？”
“花不完，等我老了都给捐出去。”贺衍行摸了一张麻将，随手又打了出去。
向东三人看了眼贺衍行打出的这张牌，各自默默叹了口气：阿行这把肯定是把大牌，他连赖子都给打了，看来是胡个硬的给他们仨点颜色看看啊。
向东和顾准谁也不想放铳，跟着贺衍行出牌，沈庭生按着手上的牌单打独斗。
最后是庭生胡的牌。
向东不信，以为贺衍行放水给庭生，凑过去推倒贺衍行的牌一看，乐出声了。
这是一把什么烂牌啊。还敢把赖子打了。
接下来几把，贺衍行依旧打得心不在焉，输了一晚上都没有察觉。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顾淮把码好的牌一推：“算了，今晚就到这儿吧。”
贺衍行抬起手腕：“才十二点。”
三人又互看了一眼：瞧瞧，才十二点。又是输麻将，又是时间早，反常的事情一多，说明问题很大。
该不是铭泽集团出事了吧？
顾淮摇着头：公司营业额只升不降，账目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向东抛开自己心事，一改平常纨绔样，一本正经问着贺衍行：“阿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衍行抬头看着对面紧盯着自己的仨，还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向东叹气，兄弟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呢？
“第一，你说十二点还早，通常都是你最先一个撤，说不早了，第二，你看看你麻将。庭生，你把前两局，阿行出牌顺序给他还原一下。”
沈庭生码好贺衍行第一次牌局，按照出牌顺序来了一遍，还不等他码第二局，贺衍行扶额拦住了他：“不用了。”
向东示意庭生放一马，三人又齐刷刷盯着贺衍行：“你自己是不是也发现问题了。”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一般这么开场都是大事。
向东稳住：“你说，兄弟们抗得住。”
于是贺衍行把他和隋心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一些，连带自己的困惑一起说了个清楚。
他现在确实需要情感导师。
向东是个大师。
向东听完，拍着桌子爆笑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事，哈哈哈。”
顾淮抹着眼泪：“不，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受过专业训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
只有沈庭生没有笑。
贺衍行心里有了点点安慰：“谢谢你庭生。”
沈庭生吐出一句：“又不是失恋，没什么笑点。”
贺衍行内伤。
其他二人笑得更凶残了。
后来，向东强忍着笑意，给贺衍行上了一课：“阿行，你以前就是个赚钱机器，从来没在男女事情上面花过半点心思。现在陡然阴差阳错撞上一个隋心，你把这种男性荷尔蒙误解成爱情，这是不对的。”
顾淮点头赞成。
沈庭生持反对意见：“以我的经验来说，行哥是喜欢上隋小姐了。”
向东顾淮撸起袖子，抱着庭生一顿胖揍：“你可闭嘴吧。被一个小女骗子骗得只剩一条裤衩，你还敢说是爱情？还提经验？能不能不提这茬了。”
沈庭生捂着头，窝在沙发上啃苹果。
“真不是喜欢？”贺衍行不太放心。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姑娘，别人初中高中春心萌动，他从来就没有过。
一度他以为自己情感失调了，
“放一万个心，实在不行，你找个姑娘相处试试？”向东又出了个主意。
贺衍行思索着：“不行，万一人姑娘动了心，怎么办？那不但害人，还一堆麻烦事。”
“这事包我身上，我提前跟人说清楚。”
贺衍行颔首低眉。
第48章
“不了,我自己看着办。今天先到这，我回去了。”贺衍行拒绝了向东他们的提议，起身离开。
向东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贺衍行离去的方向,一针见血说了句：“阿行完咯,哥几个,以后我们钻石男团就只剩仨咯。走吧,男团狂欢走起来。”
此后的半个月,贺衍行都没有再联系隋心，也不回银河湾住。
好几次车子开到半路,贺衍行才想起来这是去银河湾的路，只得掉头离开。
错了好几回之后，贺衍行就不再自己开车，专门指派了司机。
隋心也没有留意到,直到十二月都来了，她才从忙碌中回过神：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贺衍行了。
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买家具的那天。
这两天她正好空下来了,之前贺衍行帮她那么大忙,连顿饭都没请，实在是说不过去，情理上,无论贺衍行联不联系自己，她都应该主动联系贺衍行。
点开贺衍行头像，隋心打出来的字反反复复修改、清除,最后还是退出微信界面，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她盯着手机琢磨了一下，给林一打了个电话,东拉西扯一番，才问到正题：“林一，你们最近很忙吗？”
林一忙得脚不沾地，电话都直接改用蓝牙，双手得腾出来干活：“对啊，对不起啊，姐姐，最近恐怕一段时间都没法过去了，到时候妈妈的生日蛋糕得麻烦你送到公司来一下。最近大波ss跟疯了一样，捞了好多项目回来，整个集团连后勤部都忙起来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隋心把玩着发尾，半真半假发着牢骚：“好。最近都忙啊，你们大波ss应该还好吧，底下有人干活，不像我们啊，天生劳碌命。”
林一听到这笑了：“姐，你啊，把心放肚子里。我们波ss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赚钱机器，没有娱乐和个人生活，比你惨多了。不说了啊，姐，贺总叫我了。”
隋心听到电话那头贺衍行说话的声音，心里一慌，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直接挂了电话。
“贺总，这是您需要过目的文件。”林一熟练把文件依次放好，打开，方便贺总翻阅。
贺衍行快速浏览着文件，手下签字的动作也没有停顿，签到最后一本，他状若无意地问起：“刚才接电话很开心？”
“贺总，对不起，以后工作期间我不接私人电话了。”林一眼观鼻，鼻观心，脸崩得紧紧地，看不出丁点开心。
贺总不开心，他不敢开心。最起码，明面上不能太过于开心。
要学会和老板共悲欢。
贺衍行抬眼瞟了林一一眼，镜片后寒光四射，林一背后一寒，老实坦白：“贺总，刚才我接的是隋心姐姐的电话，妈妈生日的事。当然，这是私事，一分零五秒，我保证以后上班时间，绝对不接听任何私人电话。”
“公司没有这个规定。”贺衍行合上最后一份文件，“五奶奶生日你什么时候回去？”
“二十八号，请假条我已经申请了。”
“好，那你去忙吧。”
林一弯腰收拾整齐，退出，关门。
最近林一做人特别低调，主要是他们贺总最近太变态了且毫无人性，集团上上下下，大家连呼吸都放慢了，生怕因“你呼吸太重”而成为开除的第一人。
前台那帮妹子，妆容都寡淡了起来。
林一觉得他可能熬不过这个月。
太难了。当初他跑过来，就是看着这工作氛围活泼又轻松，才决定留下的。
哎。林一深深叹了口气。
当初脑子怎么一热，跟他家老头子打赌说他一定会坚持半年，结果这才过去三个月。
未来的三个月，仿佛远在天边。
沈助看见林一蔫头耷脑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迎了上去：“被贺总说了？没事，我在贺总身边五年，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
林一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神情：“我才来三月，就看见了一次。这是我运气不好的原因？”
沈助用怜爱的眼神看着林一：“好像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了。”
林一把文件整理放好：“那我采访一下沈大助，贺总性情大变的原因是什么呢？实属好奇啊。”
沈助招了招手，林一靠了过去，递上一只耳朵。
沈助压低声音：“这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身为铭泽集团员工的第一条守则。”
林一回顾了一下第一天上班，总助给了他一本《铭泽集团员工手册》，印刷得像一本黄页似的。
他当时，当时就随手翻了翻，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员工考试也是及格线飘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依仗他连蒙带猜，掷撒子的本领高。
这当然是林一自谦的说法。人事部自然能看出林一的独特之处，破格录取。
正确答案连线起来，就是一个录用的录字。
这不是一般智力和心力能做到的。
但此时的林一后悔不已，他真的不记得第一条是什么。
于是，他冷静地拍了拍沈助的肩膀：“我肚子疼，去去就来，有事帮我盯一下。”
林一出了门，直奔前台，问前台小妹：“考你们一个问题，答对奖励一百。”
五个前台齐声：“你问。”
“员工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五个前台齐声答：“不准背后议论上司私生活，有问题请实名举报。”
林一花五百买了这个答案，这个答案有点意思。
私生活？所以贺衍行现在像一条行走的喷火霸王龙，就因为私生活。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比这个答案更让要命的是：这个女人怀着孕，幸福生活着，孩子却不是他的。爱而不得才是最难。
林·上帝视角·真相一步之遥·一：悟了悟了。
林一回来的时候，沈助还在。
只见林一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径直坐在工位上忙了起来，好像忘了五分钟前沈助说的什么事情了。忙碌一刻钟后，他好像才想起旁边站着沈助，抬眼问：“沈助，你不忙？”
沈助一愣：“忙，忙。”
知道老板一个这么大的秘密，还不能说，真是憋得太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