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人姻缘,天打雷劈’。”
江景烨捏着玉牌险些将玉牌折断,显然,云娘那件事谢辞已经查到了幕后之人。
谢辞甚至不屑于掩饰,明目张胆地警告他。他却连玉牌何时失踪都不知。
霜篱眼见着江景烨脸色难看起来,面上还是温柔笑意:“想来王爷当是无事,我这便带着姐妹们离开。”
江景烨冷着脸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她们。或者说,他根本不能拦下那些姑娘。
霜篱背后的主子显然是谢辞,他棋差一着便只能忍着。
等那些姑娘离开,江景烨将玉牌摔碎在地,阴鸷地看着地上碎片,眼里是压不住的怒意。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上岸,会分批送往京城。”杨峰上前低声禀报。
江景烨冷笑一声,想到之后的事,刚刚的压抑总算减轻许多。
他正要往书房而去,忽见方绾思一身素服往这边走来。
方绾思低着头,走进花厅,双膝一屈便跪了下去,“妾身今日做错事,请王爷责罚。”
她脱簪素服,颜色苍白。
江景烨看着她这副模样,刚刚牵连起的怒气消了大半,他扶着方绾思起身,安慰道:“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错,莫要多心。”
“若不是妾身轻易放人进来,也不会……”方绾思声音哽咽,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江景烨升起心疼之意,“今日之事是本王的疏忽,才让有心之人拿走了玉牌。你莫要苛责自己。”
方绾思一心为他着想,秋猎一事独自咽下委屈,提都未提。
他不该迁怒于她。
——
将近立夏,宸王府重修一事日渐尾声。
宋虞看着当初那副王府构造图,她当初随意想的那些改造大多都实现了,只余几处尚在思考。
笔尖的墨水往下坠,宋虞看着一角花园的位置,兀自出神。
手中的笔忽叫人收走,宋虞抬头看向谢辞,小脸苦着,“夫君,我还没想好花园该怎么改。”
她想了一月,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点子,那处便一直空着。
之前她还会去花园那里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改,可近日忙着也就没有时间顾及。
“夫君忙吗?要是不忙不如陪我去看看那里,说不定今日我能想到什么好点子。”
宋虞绕过书案,揽住谢辞,谢辞顺势将她抱起来。
“不急,明日是你生辰,你想做什么?”谢辞将小姑娘抱在自己腿上,问她意见。
宋虞“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明日生辰这件事,“我都差点忘了,夫君怎么现在才来问我想法,夫君有准备我的生辰礼吗?”
宋虞只是随口一问,不想谢辞真的沉默下来。
谢辞久不作答,宋虞明白了。
她从谢辞怀里退出来,鼓着脸道:“夫君怎么可以这样,当初我都是记着夫君生辰特意准备的相思豆,夫君怎么可以不为我准备生辰礼?”
谢辞摸了摸鼻子,像是心虚。他拉过宋虞,认真道歉:“我的错。阿虞想要什么,我今日就准备。”
礼物讲究的是惊喜,谢辞这般直白地问宋虞想要什么,宋虞恼火地看了他许久,最后丢下一句:“你今晚睡书房,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往日里宋虞说让谢辞睡书房,他定不会乖乖听话。
可今夜不知怎么的,许是真的心虚,谢辞竟真的睡在了书房。
宋虞其实也没那么气,见他真不敢回寝殿,心便软了。
她翻来覆去地想着要不要喊他回来,又想着要给谢辞一个教训,几番挣扎下还是没起身。
晨曦微露,宋虞翻了个身,想着定是又要扑空,手却打到一人的身上。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谢辞正坐在床边,见她醒了,握住她的手不放。
宋虞用力挣了挣,赌气道:“不说睡书房吗?你早膳也在书房吃呀,何必回来。”
谢辞轻笑一声,点了点宋虞的鼻子,“小气包。今日是你生辰,你真要与我一直怄气下去?”
宋虞哼了一声,起身不看谢辞,“我何必和你怄气,我都和燕燕约好了,今日和她一起出去。你就一个人待在府中,想做什么做什么,反正我今日不和你待一起。”
说不怄气,谢辞一出现,宋虞就忍不住说气话。
她想下床,谢辞就抱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阿虞,别气了好不好?”
宋虞扭头不看他,“不好。”
“那阿虞不想要生辰礼了吗?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就为了给你惊喜。”
第38章 离京
眼睛上蒙着红布, 宋虞握着谢辞的手,小步跟在他旁边走。
这一月来因为重修王府的事, 宋虞对府中构造已经有所了解。
她跟着谢辞往前走,谢辞不时提醒着脚下,她渐渐对要去的地方有了盘算。
按照这个路线,应该是往花园那块走,可是花园还没收拾,谢辞带她去那儿做什么?
宋虞心中想着, 不多时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她感觉到谢辞将她眼睛上的红绳解开。
她一睁眼,先对上的是谢辞遮过来的手心,听着他在自己耳边说:“阿虞, 生辰快乐。”
宋虞心下一动。
谢辞的手慢慢移开, 她慢慢适应光线, 眼前之景渐渐看清。
半个月前还是一片荒芜的花园不知何时大变模样。
春日繁花尽数收罗于此,蝴蝶在花丛中流连忘返, 一架秋千置于花丛中, 两边木杆上缠绕着花藤, 一簇簇紫色小花热烈绽放, 空中仿佛弥漫无尽花香。
不远处一座凉亭坐落于湖景之上, 一弯小桥通往湖中,湖水中隐约可见四处游动的锦鲤。
宋虞缓步上前, 她怔忪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蝴蝶见有人来此,纷纷飞起要藏起来。似见宋虞无意捉它们,它们又挥着小翅膀慢慢飞回来。
宋虞走到秋千的旁边,一低头正好看见秋千扶栏上似乎刻着什么。她低头去瞧,就见一边刻着“虞”, 一边刻着“辞”。
谢辞跟在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低低道:“还生我气吗?”
宋虞反应过来,她转身好笑地看着谢辞,“昨日为何骗我?”
谢辞亲昵地蹭了蹭宋虞的鼻尖,声音有些委屈,“不是你说的吗,礼物最要讲究惊喜,失望过后的惊喜更好。”
宋虞想了想,发现这话还真是她说过的。
她躲开谢辞的亲昵,指尖抵住他额头,不让他靠近,“你记性倒好,昨日还演得很像。我可是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气得慌。”
“那现在还气吗?”
谢辞拉下宋虞的手,趁机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问:“还气吗?”
宋虞哭笑不得,她笑着推开谢辞的脑袋,“不气了。你都这般用心准备了,我还怎么生气?”
“那边的湖水是引过来的活水吗?庄叔也是瞒得紧,这半个月来我竟是没得到一点消息。”
“嗯,活水。庄叔让他们从角门进,刻意让下人瞒着。”
“难怪这些日子庄叔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让我来这边。”
两人配合得甚好,她倒真的被瞒过去了。
“那我今晚能回去睡吗?昨夜我也没睡好,因为阿虞不在身边。”谢辞附在宋虞耳边小声道。
宋虞挑眉看着他,“我能说不行吗?”
当然可以,至于谢辞照不照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宋虞不理谢辞,跃上石桥,低头瞧着湖水里四处欢腾的锦鲤。
谢辞拿着一包鱼食过来,递到宋虞手中。
鱼食一撒下去,锦鲤纷纷游过来,你挤我我挤你,看着甚是欢闹。
宋虞回头看向谢辞,笑道:“我们有这么多锦鲤,它们一定会给我们送来很多很多好运。我和阿辞还能为彼此过许多许多次生辰。”
谢辞揽着宋虞的腰,点头笑道:“嗯,还有许多许多次。”
这些惊喜也会渐渐串成一段段回忆,回忆越来越长,他们依旧在彼此身边。
——
立夏一过,天渐渐热了起来。
宋虞正待在花园里,拿着鱼食喂锦鲤,忽闻身后一个小姑娘喊道:“阿虞,我终于见到你了。”
宋虞回头去看,顾燕燕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抱她个满怀,“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日日被阿娘拘在家中,今日总算能出来透气了。”
宋虞推开顾燕燕的脑袋,叫她站直身体,“你还好意思过来,我生辰那日可都没见到你人影。”
顾燕燕退开,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虚,“我不是故意的嘛,那日正好和阿娘吵架了,才没能出来。”
“吵架?怎么了?”宋虞也不计较生辰那日的事了,她拉着顾燕燕进凉亭,有些担心,“发生什么事了?”
顾燕燕颓丧地低下脑袋,“我跟阿娘说想跟大哥一起去外任,她不同意,我们两个人越说分歧越大,就吵了起来。”
“外任?你要跟表哥一起去外任?”
宋虞了解一些顾家的事。顾燕燕如今已及笄,京中贵女到她这个年纪基本要开始谈婚论嫁。
顾燕燕又一向不拘礼数,顾母就想多拘着她些,让她安静下来。
可宋虞没有想到她想离京。
宋虞忽然想到之前自己安慰顾燕燕说得那番话,她放柔了语气,“那舅母同意了吗?你打算去多久?”
“一年。大哥也帮我说话了,他平日里总是说我不成样子,到这时却帮我说了许多好话。我知道阿娘只是舍不得我。我们已经说好了,只去一年,一年后就回来。”
顾母到底是心疼自己女儿,她不会逼着顾燕燕嫁不喜欢的人,只是没办法接受顾燕燕突然要离京的事。
宋虞点点头,松下一口气,“你和舅母说开了就好。只是燕燕,你想离京一年,是因为钟鹤吗?”
钟鹤追着顾燕燕跑已经成了盛京众人皆知的事,只是顾燕燕一直没松口。
就好像,她真的不再喜欢钟鹤了。
顾燕燕抬头看着宋虞,笑容有些淡,“是,也不是。我从未离京过,如今大哥外任,我和他一起出去爹娘也不会太过担心,我也能出去看看。至于他,我想给我们一点时间。
“爹爹以前总说我不长情,我却追着钟鹤追了五年。渐渐的,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因为追着他跑了太久,成了得不到的执念。他如今反过来追我,会不会也只是因为不习惯。
“阿虞,我实在想不通这些问题。所以我想拿一年的时间去验证彼此的感情。”
宋虞看着顾燕燕,笑着握住她的手,“好,你想这样做,那我便支持你。你和表哥打算什么时候走?”
“还有几日,不急。”
事情说完了,顾燕燕心中也轻松了几分。
她环顾了一下花园,目光定格在秋千架上,她忍不住道:“阿虞,你这花园怎么这么熟悉?”
顾燕燕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灵光一闪,她指着那缠绕向上的紫色小花,“阿虞,你这是照着你以前说的想法造的花园吗?真的和你当初说的一模一样哎。”
宋虞一怔,没明白顾燕燕的话,“我以前和你说过怎么构造花园吗?”
“对啊,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那时候也才十一吧。我记得很清楚,特别是这秋千架上的紫色花藤,和你构想的一模一样。”顾燕燕笃定地道。
宋虞更加迷惑了。
可这不是她造的呀,难道谢辞和她年少时的想法碰巧重合了?
宋虞想不通,顾燕燕又拉着她说起别的话,宋虞便将此事放到了一边,打算等谢辞回来问问。
不想谢辞一回来,她又听到了一则消息。
“去滨州巡盐?”宋虞拿着谢辞的外袍,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这件事早先就在商量了,陛下最终派了我去。”谢辞接过宋虞手中的外袍丢到一边,抱着她坐在榻上。
宋虞乖顺地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笑道:“今日燕燕才来和我说她要和表哥一起去任上,如今我们也要去滨州,是不是可以同行一段路?”
谢辞了然地笑了笑,“难怪钟鹤最近几日看起来不大精神,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按照路线来说,确实可是同行一段时间。不过此去巡盐,不单单是为了巡盐。”
“还有其他事情?何事?”
“火.药。”
宋虞一惊,“火.药?难道滨州城里……”
大盛严格管控火.药的采购,私人若是藏匿过量火.药重则斩刑。
若是滨州城里藏有火.药,那便是一份不可测的危险。
“暗探来报,滨州城里进了一批火.药,如今踪迹不知。火.药当还在城中。巡盐一事早已定下,如今正好去一趟滨州,也免得打草惊蛇。”
宋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看向谢辞,“这件事是机密吗?”
“嗯。”谢辞毫不在意地点头。
“那你为何告诉我?这种机密不当是瞒着我吗?”宋虞困惑地问道。
“可我也说过,以后不管什么都和你说清楚,绝不再瞒你。”谢辞理所应当地道。
这是他犯腿疾时说的话,他一直记着。
宋虞看了谢辞好一会儿,忽然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阿辞,你真好。”
她说过的话,他记着。
他承诺过的事,他也记着。
“那夫君这么好,夫人是不是该赏赐些什么?”谢辞笑着道。
宋虞抬头看着他,特慷慨地道:“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小姑娘可是第一次这么大方。
谢辞轻咳一声,在宋虞耳边悄咪咪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