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蕾站起来说:“王爷,娘娘,做了些家常菜。要不二位出去吃?”
“我就在这里陪着宣儿用饭,王爷出去用膳?”
“孤也留下,否则又要把庄娘子赶到外边去吃了。”淮南王半开玩笑地说。
庄蕾尴尬一笑:“是我在乡下野惯了,没什么规矩。不过房间里还是不要有太多的人,饭菜这些东西也少端进来。毕竟世子刚刚开腹,万一要脓肿,不好办。再说了,世子吃得清淡,还是不要让他看见。要不然眼馋了可怎么办?”
“行,那听你的!”淮南王一口应下,一直很严肃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我去把粥拿进来,吃好东西,再喝青橘饮!”庄蕾过去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一定要喝满七天,让病断根。”小朋友点点头,真是个乖孩子。
庄蕾端了鸡粥进来,不过是略微调味的粥,王妃坐下给世子喂粥。许是昨日到现在没有吃过东西,小世子吃起来很快,看上去好似很好吃的样子。
庄蕾走出门去,陈熹已经从黄家归来:“黄老太太说等下让人派车拉过来。”
“那就好,咱们进去吃饭!”
一家子也到铺子里吃饭,把正厅留给王妃和王爷,铺子沿街,一辆马车停下,苏老夫人被绿萝给扶着下了马车,进了院子。
庄蕾放下手里的碗筷和张氏一起过去迎接,屈身福了一福,那苏老夫人立刻说:“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这都自家人了?消息一道,老母鸡也能变鸭。那天可是对着她那般威胁。
后边的苏清悦过来勾住了庄蕾的胳膊道:“你这丫头,那日怎么饭都没吃就走了。我给你准备的好些东西,你都没拿走。”
庄蕾笑了一声,看向苏老夫人:“那天,我也莫名其妙。回来坐在台阶上想了半天都没闹明白,老夫人要警告我什么?”
苏老夫人没想到庄蕾会这样直白,她已经给了她台阶下了,她还这么提,脸上不好看了。心里也对这个庄娘子不太识相,很是不满。
苏清悦笑着说:“闹明白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咱们就是好姐妹!阿娘你说是吗?”
苏老夫人看了看前面守在屋子外的王府侍卫,换了个笑脸:“是啊!那日也是我年纪大了,话多了些。小姑娘也是脾气倔,说了两句居然就跑了!”她这个表情一换,简直就是没事儿人一样,她又问道:“王妃娘娘在哪里?”
“应该在吃饭吧?”庄蕾指了一指,觉得自己要好好学学她如此沉得住气,老夫人带着苏清悦进去。
朱博简跟在后面进来,往里走去。不得不说逢高踩低,随时变脸,这群人还是很专业的。
庄蕾看着进去的朱博简的背影,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管是封建社会的世家子还是前世里的官二代,她都没有兴趣。更何况还是做小?不知道那位老夫人是什么脑子。真以为自己好好的人不想做,要去做个玩意儿。
庄蕾继续回位子上吃饭,陈熹轻声说:“淮南王是当今的堂弟,据说很得当今的信任。”
“哦!难怪了!”庄蕾眨了眨眼,看了看边上的人:“莫论国事!”
“有道理!”陈熹赶紧换话题:“他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四天吧?等确认孩子基本上不会有事,就能走了。等开春寿安堂最好要做些病房,留这种要观察的病人。”
闻海宇接过话说:“嗯,我跟爷爷回去聊聊。看看怎么安排,不过现在屋子已经快不够用了。”
“好的,等节后咱们仔细看看,不行的话,我们这里退出来,刚好打通做病房也行。”庄蕾是那种很快就能转变的人,讨论起药堂的发展,要比讨论这些政治人物安全。
一是确实是临时准备的饭菜,饭管够,菜却是不够的,王府来的人盘里除了骨头,什么都不剩了。弄得张氏很不好意思。农家朴素思想,待客如果没有点子剩菜,那就是自己招待不周。庄蕾抚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是他们临时过来,能凑出这么多来已经不错了吧?收拾碗筷去吧!
陈熹看见一家子都在收拾,也跟着过来,他去灶头那里烧水。
“二郎,要不你去歇会儿,这里让我们来?”
“娘,二郎身体好了!让他一起干干力所能及的事情,挺好的。”庄蕾弯下腰,看了一眼陈熹,陈熹嘿嘿一笑,他最喜欢的一点,就是小嫂子总是拉着他跟家人融合在一起。而他娘似乎总是觉得他在外这么多年,对着他,有时候还不如对着陈照更为自然,有些见外。
庄蕾到院子里把洗好的碗筷拎进去,听身后荣妈妈一声:“庄娘子!”
庄蕾回过头去,月娘过来接过庄蕾的篮子,庄蕾走到荣妈妈身边点了点头:“荣妈妈!”
荣妈妈指了指里面出来的苏清悦,庄蕾走了过去,苏清悦硬是勾住了庄蕾的手臂道:“送送我!”
庄蕾被她拖出去,拉在墙角边,苏清悦说:“别不高兴了,我娘刚才已经给你服软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她做相爷夫人时间久了,难免架子大一些,说话不好听写。”
庄蕾嘟着嘴说:“姐,老夫人是什么意思?我回来之后才想明白,意思上我以后会觊觎姐夫,她怎么有这种想法?我出身虽然差了些,可我还没到要给人做小的下贱地步吧?你说我能不生气。大家来往,我待你算是赤诚吧?这不是摆谱吧?这是恶意揣测吧?”
苏清悦没想到庄蕾会看得如此明白,这些话虽然是不给她面子,扯开来说,但是何尝不是在给她吃定心丸?她懂了,笑道:“她想多了,我是不信你会做这种事情的。来别生气了!给我笑一个!”
庄蕾借着台阶下道:“不生气了!以后你们家我是不敢进了。进来了,好似说我这个小寡妇别有所图。”
“说不生气,其实呢?还是在怪怨?”
庄蕾扯出一丝笑容说:“明天我给她来艾灸,这下行了不?看在你的份儿上!你先等等!我给你个东西。”
说着庄蕾拖着苏清悦,进了自己屋子,去拿了个白瓷盒子,苏清悦打开看见里面是半透明的凝脂,带着橘子清香:“这是什么?”
“护唇的口脂,比外面买的用牛油做的好。”庄蕾说道。
苏清悦见她这样,心知她定然是不想要计较之前的事情了。收了口脂,叫了一声:“荣妈妈!”
“奶奶!”
“去把我带给庄娘子的东西拿进来!”
蓉妈妈让人把盒子拿进来,苏清悦打开一个盒子:“银狐的坎肩,西北那里过来的,最是暖和。给你的料子,知道你在孝期,你看看这个颜色。还有京城荣和坊的蜜饯。刚才那个小脸耷拉地,都让我觉得自己东西都送不出去了。”
庄蕾收下了东西,苏清悦和她一起出门,苏老夫人已经上车了,庄蕾跟她点头致意,苏清悦说道:“明天记得过来!”
“知道了!”庄蕾这才挥手与她告别。到底是生活在遂县,到底朱博简是这里的父母官,到底他们还有京城的安南侯这条毒蛇在背后窥视。她现在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等她转过头来,看见王妃的丫鬟过来问:“庄娘子可有脂粉,我家王妃出门急,没有带面脂。”
“我用牡丹籽油擦脸的。给你拿!”庄蕾拿了牡丹籽油给那个丫鬟,顺手又拿了盒口脂给她说:“这个是口脂,护唇的。新做的,让娘娘用用看。”
大年初一原本想要休息,最后忙得人仰马翻的。让庄蕾完全没想到。
黄家出手就是阔绰,说来一车,绝对没有半分含糊,真的来了一车,鸡鸭鱼肉全都有,这是办宴席都够了。黄家的管事跟庄蕾熟悉,下来还问:“老太太说,若是不够去家里取。”
“这也太多了些!哪里用得掉?”
“没事,您慢慢吃!”说着管事让家丁把东西卸下来,一筐子,一筐子搬进了屋子里。
庄蕾一看无所事事的许太医,招手过来:“许太医,要不您帮忙去杀鱼?”
许太医:“……”这个他真的不会啊!
第68章 换房
晚上有了黄家的支援, 一切就好了起来, 庄蕾麻溜地掌勺做菜, 这下子来人都吃得尽兴。可到了晚上, 一看这些人如何安顿?
幸亏朱县令过来说县衙后宅已经准备好了房间。王妃说请王爷移步去县衙后宅, 王爷又说王妃没有合眼过,辛苦了让她去歇息,王妃却是不肯离开孩子, 两人推来推去。庄蕾看着两人如此,顿然觉得前世那些小说倒也不算骗人, 两人当真鹣鲽情深。
庄蕾一想,走过去说道:“娘娘和王爷也不要推来推去了,我让三郎把房间让出来, 您也方便就近照看世子!”陈熹和陈照都住在东厢房,两人中间就隔开一个起居室,这样最是方便。
“如此甚好!多谢!”王妃笑着答谢。
庄蕾让月娘去拿了干净的床单,因着庄蕾是做医生的,大部分做医生的都是那么点洁癖。陈照的房间被彻底清理了一遍, 男孩子吗?加上陈照不似陈熹那样讲究,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不少, 被庄蕾丢了个干净, 这才铺床,给淮南王夫妻腾了地方。
陈熹和陈照进了庄蕾的房间,原本庄蕾和月娘一个房间。张氏觉着庄蕾忙里忙外太累,而铺子要做早饭, 必然要早起,她想让庄蕾多睡一会儿,不要那么早起来。所以把月娘拉去了她房里,反正娘俩可以一起起来。这样就不用早上月娘起来吵着庄蕾了。因此这个房间是庄蕾一个人的。
陈照打了水进去,要坐在床沿擦洗,被陈熹给喝止了:“你先把身上的外衫脱了,再在床沿上铺一块干净的毯子,坐在毯子上,别把嫂子的床给弄脏了。”
陈熹还在浸泡着脚,陈照已经粗粗地洗了要擦了,被陈熹又说了:“你多洗洗,洗洗干净,这脚臭的,把嫂子的被子给熏着了可不好。”
这?陈照从小被陈熹使唤,陈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是他嘴里还在说:“三郎,你等下枕巾垫地厚一些,要是口水流在嫂子的枕头上就不好了。枕芯不好洗……”
陈照看着陈熹屁股下的春凳,刚好一人宽,他想了想说:“哥,我还是睡在春凳上吧!”
陈熹看了一眼春凳,居然还真说:“也好!”
陈照:“……”当真是无语凝噎。
陈熹擦洗好,掀开被子,钻进去。庄蕾敲门进来,自己的衣衫忘记拿了,却看见陈熹在床上,陈照正拿着一条被子要睡春凳上,一尺半宽,五尺来长的春凳,陈照这个身板能睡觉?
庄蕾问陈照:“三郎,你怎么不睡床上去啊?”
陈照人憨实:“二哥说我睡觉流口水,脚臭,所以我睡春凳上去。”
陈熹坐起来瞪着陈照,这混球糊弄过去就行了,干嘛实话实说?
庄蕾过去手指戳着陈熹的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自家兄弟,别胡闹,好好睡!”
“三郎,睡床上去。没那么多瞎讲究。”庄蕾笑着,到时候拆洗一下就行了,算个什么事儿?
“哎!”陈照回了她一句,庄蕾看了一眼陈熹:“别欺负三郎!”
陈熹刚想要瞪陈照,被庄蕾的小眼神一看,收回了眼神,低着头答应:“嗯!”
四天之后,小世子虽然不能说活蹦乱跳,没有发烧的迹象就是好事。庄蕾写了医嘱,算是放他出院了。临行之前非要吃了饭再走,庄蕾无奈给他做了一碗烂糊面,里面放了些肉沫青菜,他吃得极欢,大有其实不回去也可以的架势。
庄蕾不过一次自称姐姐,这孩子索性就称呼她为姐姐了,好似王爷和王妃也随他:“姐姐,你什么时候来淮州看我?”
“过几日就来,你的肚子,还要我给你拆线呢!”庄蕾笑了笑。
他仰头问:“拆线疼吗?”
“一点点!不会太疼。”庄蕾说道:“你看,你那么勇敢,连开腹这一关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呢?对吧?”
“嗯,父王说我以后会是一个好将军。我当然要勇敢!”小家伙在换牙,说话的时候还漏风。
“那是!”庄蕾说道:“不过这几天不能顽皮,要不我给你缝的线崩开了,我还要用绣花针,一点一点地把你的皮□□起来。”
小家伙退后一步,瞪大了眼睛,陡然意识到真的好可怕。还没等他怕完,就被淮南王给抱上了车。
王妃站在车前,风吹着她的头发,略有些凌乱,她将手上的一串珊瑚珠子塞给庄蕾道:“庄娘子,此物聊表我的心意。”
“钱我一文都没少收,怎么好意思拿您这么贵重之物。”庄蕾推了。
“宣儿是我的命根子,叫我拿命来换都愿意,不过是一串珠子,你拿着。”
庄蕾看着手里的珠子,不再推却,听王妃说道:“你那个口脂甚是好用,可还有?”
“有的,有的!我做了好多个。给您拿!”庄蕾进去拿了五个给王妃,王妃接过:“下次来淮州,给我多带些,最好还能有颜色的。我留着送送人,可行?”
这是不是不想做厨子的医生不是一个好的美妆师?庄蕾挥手看着淮南王夫妇离开,心里却是想着自己好似又多了一门生财之道?
这一队人马,让她忙了几天,她总算可以呼出一口气来,歇两天了。前世春节加班三倍工资,这次加班也是赚了个结结实实,诊疗费淮南王府给了一千两,归属于寿安堂。四天吃喝,又是一千两的银票,这个自然是陈家的收入。
张氏看着天降横财,简直不敢想象,陈大官人算是能干的,陈家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富户了,家底也就那么点。这几天就赚了这么多?
庄蕾让张氏把银票收好,张氏说:“咱们得给黄老太太送点东西过去,谢谢人家拿这么多菜过来,要不也撑不过这四天啊?”
庄蕾想了想,还是用自己吃食上的天赋,给老太太做些点心过去,让她新年里添些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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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就是青橘饮,我那一天看见那个小寡妇在做的,你也别怪她卖地贵。这东西可不是死贵死贵的,这么一小盏,用了十几斤的橘子皮。”吴郎中跟李春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