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正殿只有主位能住,所以现在空着,西偏殿住的是纳喇贵人【注1】,东偏殿住的是妙答应。
【注1:康熙帝后宫有四位纳喇氏,分别是惠妃纳喇氏,满洲正黄旗人,正五品郎中索尔和女。通嫔那拉氏,名詹吉迈。满洲正黄旗包衣人,监生常素保之女。贵人纳喇氏(也译那拉氏),骁骑校昭格之女。贵人纳喇氏(也译为那拉氏),那丹珠之女。
文中纳喇贵人是那丹珠之女。】
妙答应所住的后院东偏殿紧挨膳房,每到膳食时间就有味道从膳房飘到她的院子里。东珠进宫之后,皇后将咸福宫前院东偏殿指给了她,自此之后妙答应就看东珠不顺眼了。
再加上原主进宫后就开始生病,侍寝都没侍寝过,所以妙答应越加嚣张。
这段时间,东珠从原主记忆里继承了许多技能,也在消化这些技能。
原主额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原主小时候在江南长大,额娘也是按照汉家贵女的方式教养她的。
东珠隔三天吃一滴灵水,早上起床后用完早膳,偶尔去端嫔那里请安,与马贵人纳喇贵人聊聊天。不去请安的时候就窝在书房的榻上看看书。
清代一天两顿饭,但是其他时间可以叫膳房上馄饨之类的小食或者点心。
她经常午时吃一顿正儿八经的午膳(在清朝就是晚膳了)
吃完午膳后,会选择练练字,毛笔字可不好写,基本上写完一篇200字就要一个时辰,或者对着棋谱下下棋。
原主琴画一般般,只是会。棋书是她很喜欢的,也下功夫练过。
针织女红则是没有这个天赋,怎么做都做不好,总是扎到自己,因此原主额娘放弃教她这些了,给她调/教的婢女首先就是女红过关。
东珠还吩咐樱桃和白果用比较常见的素缎缝成一张长2米宽0.5米的垫子,往里面塞满棉花,加上小袁子三人合力压实之后就成了一张清朝版‘瑜伽垫’。
晚膳前一个时辰,她会让三个人退下,留自己一个人开始做瑜伽。原来只能坚持两刻钟,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和加量现在已经可以做半个时辰。
酉时会从膳房提点东西当作晚膳。
吃完晚膳,一般就是让小袁子烧水洗澡,隔两天洗一次头。
做完所有事情大约是戌时中,这时候就是准备睡觉了,睡前还会静气冥想一刻钟。
规律的日子大约过了半个月,时间来到九月中旬。
“主子,您一直闷在宫里,要不要去御花园逛逛。”樱桃看着东珠无聊的样子提了个建议。
“唔,”到这儿这么久了从没离开过咸福宫,确实可以去看看御花园什么样,“换件衣服我们走吧。”
樱桃和白果服侍她换上一件月白色勾连云气纹旗装,梳了个小两把头,配上白玉嵌珠翠玉簪和白玉孔雀簪,又从玉兰树上摘了一朵白玉兰簪在发髻里。
因为外边还算热,走动之间难免出汗,所以只是略施脂粉。
单单算宫内花园的面积不大,其中布满古柏、老槐、松树、榆树、竹林、梅花、石榴、海棠和各种藤萝,以及各种盆花和盆景。
东西两路建筑基本对称,东路建筑有堆秀山御景亭、璃藻堂、浮碧亭、万春亭、绛雪轩;
西路建筑有延辉阁、位育斋、澄瑞亭、千秋亭、养性斋,还有四神祠、井亭、鹿台等。其中万春亭、浮碧亭、千秋亭、澄瑞亭四个亭子是象征四季的亭子。
这些建筑绝大多数为游憩观赏或敬神拜佛之用。
更可以称得上十米一亭。
已过立秋,御花园中有部分花朵已谢,但是宫里能工巧匠众多,各种各样的牡丹和菊花品种在廊下争相开放。
“这御花园真不愧他的名头。”东珠逛着园子颇为新奇。
“主子,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前边有个万春亭可以歇歇脚。”樱桃看东珠鼻尖渗出汗珠,心知自家主子体弱所以建议到。
“那就过去歇歇脚吧。”东珠应了。
留下白果搀扶东珠,樱桃先去布置亭子。
一般主位出游都会带很多宫女太监,这些人一般会在前方开道,当主位要去亭子歇脚时,他们会带着茶、点心、垫子等等去亭子里布置一下。
当然,东珠是没那么大阵仗的,她身边的小袁子要留在咸福宫看家。
只有樱桃和白果跟着她出来,两个人也拿不了什么东西,顶多是拿帕子擦一下凳子。
万春亭形制精美,与千秋亭一样,两座亭子可称得上是宫内最美的亭子。
东珠安静的坐下,环视四周,两棵可两人环抱的古柏树立在亭子两侧,数盆黄色的秋菊拱卫着亭子,路边还开着一丛一丛的木槿花。
只略坐一会儿,等到太阳没那么晒了,东珠一行人就准备回宫了。
正当她们收拾东西时,远处浩浩荡荡一群人朝着亭子走过来。
正前方有两个小太监开路,中间又有四个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穿石榴红旗装,外罩酡红坎肩,满头金银珠翠的后妃。
“嫔妾见过僖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这位正是僖嫔赫舍里氏。
“奴婢见过僖嫔娘娘。”樱桃和白果也跟着行礼。
本来对方说个免礼就可以各回各家的事,僖嫔却仿佛没有看见东珠一样,任由她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这个姿势对东珠来说保持不了多久,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行礼的动作也有些变形。
“喜常在的规矩学的不怎么样啊。”僖嫔满怀嫉妒的盯着东珠的脸。
“是嫔妾的错。”东珠羸弱的身体再也保持不住行礼的姿势,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小主。”樱桃惊叫一声,顾不得僖嫔还没叫起,上前扶住了东珠的身体。
“主仆俩都没规矩,我还没叫起呢怎么就自己起来了。”僖嫔眼睛一转,“不罚你们太重了,就在这万春亭前跪一个时辰吧。”
语气轻飘飘的,只是眼睛中的恶意差点溢出来。
东珠盯着僖嫔看了一会,她知道这是僖嫔故意找茬,现在她们主仆处于弱势地位,僖嫔可以随意磋磨她们而不用付出代价。
她摁住樱桃,拉着樱桃缓缓跪在亭子前。
另一个宫女白果撇撇嘴只好也跟着跪下了,她心里颇为埋怨东珠,为何不再坚持一会儿,这一个时辰跪下来,主子倒是可以好好修养,她们宫女还要伺候人呢。
僖嫔的太监和宫女布置好亭子,在桌子上放好带过来的茶壶与点心。
一个宫女拿着团扇为僖嫔扇风,她惬意的喝着茶看着低头跪在亭前的东珠三人。有一张好皮囊又如何,还不是跪在她脚下。
东珠心里满是不甘,她原来的想法是不是错了,不争宠随便一个人都能磋磨她,要是她是一个有宠的,就算每个月只侍寝一天,僖嫔都不敢这么罚她。
第6章
时间往回拨转一个时辰
乾清宫明间
身穿明黄色常服的青年男子和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商谈着什么。
“啪。”八岁登基,现在二十有余的康熙帝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脸上盈满了怒气。“你看看这安巴都做了什么,弹劾都到朕这来了。”
“皇上息怒。”身穿九蟒五爪蟒袍其上绣有仙鹤,顶戴亮色红宝石,蓄着胡子的中年官员捡起奏折。
只见其上列举了锦州知府赫舍里·安巴袒护官员、草菅人命、蒙蔽君主等数条罪名。
原来是此人喜好渔色,经常强抢民女,纵然是有夫之妇也不放过,纳进后院后,长的几个月短的几天人就没了。
他与当地总督相熟,并狼狈为奸,借着他宫里妹妹僖嫔的名头胡作非为。
这次是强行纳进府的一位女子两个月不到就没了,连坟茔都没立一个。这位女子父母皆已年迈,得知女儿死的不明不白,都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此女有一个兄长,科举中二甲后回乡才知自己一走半年,却家破人亡。
他击鼓鸣冤却被当地总督扣押,随意给他安了个名头就准备关进大牢。
直到遇到巡抚才得以鸣冤,巡抚搜集好证据,快马加鞭将奏折送进京城。
纳兰明珠看完后,沉吟片刻,“依臣看来这赫舍里氏所作行为应给予严惩。击鼓鸣冤此人乃是汉人。”
“朕也是如此认为的,这东三省算是重要之地,不能让这些蛀虫再继续待着了。”康熙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明珠。
纳兰明珠此举不仅是因为他所说的原因吧,太子母家就是赫舍里氏,宫里大阿哥母家那拉氏。
不过这赫舍里·安巴所做之事确实应该严惩,宫外的赫舍里氏也需要敲打一下了。
“传朕指令,东三省总督袒护官员官降三品,锦州知府赫舍里·安巴草菅人命处以革职永不开复。”康熙帝写完圣旨就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东三省。
纳兰明珠离开后,康熙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身穿绿色比甲的清秀婢女正给他按摩太阳穴。
赫舍里氏需要敲打,这那拉氏也需要敲打了,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太子都是他的儿子,不能叫旁人挑拨了关系。
“梁九功。”康熙帝挥退宫女。
“万岁爷,奴才在呢。”康熙的贴身太监梁九功快走几步。
“走,去御花园。”康熙帝批了一天的奏章确实有点累。
“诶,万岁爷,您等奴才们做一下准备。”梁九功弯着腰说。
“不必了,被其他人知道小心你的脑袋。”这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其他人跟着,这偌大个乾清宫,外围的小太监们被后宫嫔妃收买的多,就想和皇帝撞个偶遇。
心情好的时候可以陪着后宫诸人逛一逛,心情不好的时候叽叽喳喳吵得慌。
“嗻。”梁九功看着康熙帝心情不好,更谨小慎微了些。
镜头再转回东珠这儿,她们主仆已经跪了半个时辰,此时约么是午时,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大最热的时候,俗话说秋老虎,这夏天的尾巴秋天的开始也是极为炎热的。
东珠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她只感觉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注意力已经不能集中,四肢无力。并且体温开始升高,伴随着恶心想吐的症状。
估摸着是中暑前兆,东珠暗暗想到。
正想着是不是要装晕,她的余光突然扫见对面有一片明黄色的衣角站在僖嫔一行人的视线死角处。
东珠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宫里能穿明黄色的只有四个人,而能穿明黄色还能绣龙纹的只有一个人了。
这次处罚也许能变成她的一个机会。
下定决心后,看到向这边走的明黄色衣角,东珠装作力竭的样子倒在地上,并且还向对方露出了小半张脸,这具身体病后尤以一个尖尖的下巴最惹人疼。
“喜常在可别装晕逃避惩罚啊。”僖嫔才不信只是跪了半个时辰就晕了。
稳了,听到僖嫔说的话,东珠安心了。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僖嫔的宫女看到身穿明黄色常服的康熙帝从旁边经过,猛地一惊,立刻下跪请安,也意在提醒自家主子。
“皇上怎么来了?”僖嫔转身看到康熙帝不由得喃喃自语。
“怎么?这御花园朕来不得?”康熙脸黑极了,来逛逛御花园放松一下都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他上前抱起晕倒在亭子前的宫妃,听僖嫔叫她喜常在,他对这个人很陌生,抱起来后看到一张芙蓉面不由得惊艳了一下。
东珠在被一个颇为有力的怀抱抱起来后就知道她这浅薄的算计成功了,不由得心里一松,她本就在昏迷的边缘,这一放松是真的昏过去了。
“梁九功去叫胡太医到绛雪轩来。”绛雪轩离万春亭比较近。
“嗻。”哎呦,僖嫔娘娘喂,您真是自作孽啊,皇上本就因为您的兄长烦心,到后宫又被皇上看到您罚跪宫妃,啧啧啧,梁九功边跑边心里想着,这喜常在倒是颇有运道,他看的真真的,皇上应是起了几分兴趣,只要性格好点,受宠不难。
“皇上,是这喜常在没有规矩所以我才罚她的。”僖嫔因为是赫舍里一族的,所以在宫里除了没宠爱,其他低位分的都恭维她,同一个位分的也让着她几分,所以养成了颇为嚣张的性格。
“你闭嘴,你来说。”康熙帝将东珠放在绛雪轩的床上,指了指当时跪在喜常在身后的宫女让她说。
他指的正是樱桃。
樱桃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我们主子先来万春亭歇脚,要走时僖嫔娘娘来了,请安行礼时不知僖嫔娘娘是不是没听到,让我们小主行了半刻钟的礼。
我们小主前些时候病才好,身子弱,没保持住行礼的姿势。僖嫔娘娘就说我们小主规矩没学好,罚小主在亭子前跪一个时辰,您来之前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
没添油加醋,樱桃深知在皇帝面前撒谎,那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
康熙帝扫了眼僖嫔就知道这宫女说的没错。
“皇上,喜常在确实规矩没学好啊。”僖嫔知道她现在只能咬死这一点了,皇帝明显看上那个贱人了。
“万岁爷,奴才叫胡太医来了。”梁九功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太医,看着得有五六十岁了。胡太医是专门给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诊脉的,其他人根本叫不动他。
“免礼吧,看看喜常在怎么样了。”康熙帝摆了摆手。
隔着帘子,将帕子覆在手腕上,胡太医开始诊脉。
“这位小主是暑湿犯表导致的昏迷。”胡太医沉吟一会儿,“我写个药方,喝上几剂就可以了,多喂小主喝点水,用凉帕子擦一擦会醒的快一点。”
梁九功让胡太医带着樱桃去抓药,白果在一边给东珠喂水。
“僖嫔,你退下吧,回去抄20遍宫规,没抄完前就别出来了。”康熙帝听到胡太医的诊治结果后,淡淡的对僖嫔说。
20遍宫规至少得抄三个月,也就是说僖嫔被变相禁足三个月。
僖嫔刚想反驳,她身边的宫女摁住了她,再惹怒皇帝,就不简单是禁足了。
“是,嫔妾知道了。”僖嫔怏怏的说,喜常在是吧,她记住了。等她禁足时间到了,看她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