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茵忽然暴涨的鬼气,屋子的角落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紧跟着角落里腾起了一股红色的血腥之气。
夏映浅机敏,抱着他表姨瞬间就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门口的黄玲忽然咳嗽加剧,撕心裂肺一般,咳个不停。
她下意识弓了弓身体,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赵大妈好心地给她捶打后背。
“哎呀,咳嗽最难受了,唉,我给你倒点水……”
赵大妈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黄玲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赵大妈顿时愣在原地,她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不是,我也没使多大力呀!”
但紧跟着她又捂着眼睛尖叫了起来,黄玲喷出的那口鲜血里,赫然有好几条黑色的东西不停扭动。
赵大妈高分贝的声音一落地,就身手矫健地跳了出去,紧张地说:“不会,不会传染吧!”
夏映浅放下苏锦霓走了过去,他蹲在地上,仔细瞧那几条黑色的虫子。
紧跟着他们飘出来的红茵啧啧了两声道:“多大仇多大怨呀,居然下血咒!小道士,你这次要谢我,是姑奶奶的鬼气,让下血咒的人误以为有危险,这才自爆!不过还真当我华国没人了,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也敢在姑奶奶的面前现眼!”
血咒是T国那边的密术。
怪不得夏映浅找了那么久,就连他表姨也只能觉得屋子里的味道不对,却发现不了鬼怪这些东西。
那边,黄玲吐了口血之后,竟觉得胸口的奇痒缓和了许多,她扶着门框,虚弱的不得了,也懒得回应赵大妈的问题。
赵大妈见没人理她,又有点害怕黄玲的病真的会传染,不动声色往自家退去,连热闹都不看了。
黄玲也不怨她,要换做是她,她可能也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鹂鹂着想。
黄玲等到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一些,才对着紧皱眉头的夏映浅道:“小道长,我还有救吗?”
她不想死,她还想看着鹂鹂长大,看着鹂鹂考大学,看着鹂鹂穿上洁白的婚纱,嫁给可靠的男人。
她忽地一下想起赵大妈说的他们有多灵验,一瞬间,将死的心复燃,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
“妈!我回来了!”门口响起了小女孩清脆如铃音一般的声音。
黄玲赶紧擦了擦嘴,一闪身,挡住了地上的血迹。
“鹂鹂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门口的小女孩身形纤瘦,手里拎了几根大葱。
夏映浅缓缓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对着黄玲说的,还是对着刚刚回来的黄鹂说的。
“这病,能治!”
苏锦霓终于抓住了哮天犬,将狗狗紧紧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附和:“嗯,我表外甥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说着,还投给夏映浅一记“我相信你”的眼神。
夏映浅其实很虚的。
他可没见过什么血咒不血咒的,不过红茵说是小儿科,应该知道怎么治。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他师父带着他一共也没有跑过几单灵异生意,干得最多的就是驱邪、周年祭这些没啥技术含量的。
红茵:“能治啊!我跟你说,姑奶奶才露了一点点鬼力,那下咒的小子就吓尿了。只要你找到下血咒的人,我跟他打一架,保证不会输!只要姑奶奶打赢了他,那血咒自然就全解开了。”
得,说了等于没说。
夏映浅翻了翻白眼儿。
能找到下咒的人,还用得着她去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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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夏映浅找到了角落里自爆的坛子。
坛子也就拳头大小,裂成了好几块,里头没啥东西。
但夏映浅接了碗自来水倒了上去,哧啦一声,冒了股白气。
黄家母女面面相觑,没一个知道东西是哪儿来的。
黄玲喘匀了气说:“会不会是房东留下来的,我没在意。”
“你们搬过来几年了?”夏映浅问。
“七八年。”
“那你是什么时候得的怪病?”
“今年夏天,忽然浑身无力,我一开始以为是感冒!”
夏映浅又道:“那肯定就不是你房东留下的东西,这东西应该就是夏天进的你家门!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跟人结过仇怨!”
黄玲一听懵的很,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这病,居然跟结仇有关。
她揉了揉脑门道:“我哪会跟人结仇结怨呀!”
黄玲的性情温和,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
这时,一直都没出声的黄鹂忽然憋红了眼眶,愤怒地说:“妈妈,一定是赵大卫。”
黄玲:“瞎说什么呢!鹂鹂,你不能直接叫你爸的名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
只是有些爸配当爸爸,有些爸爸不配当罢了!
第57章 孽缘 什么叫同居呀?
“他才不是我爸!”黄鹂气得直接跳了起来。
“鹂鹂!”黄玲一着急,又猛咳了起来。
“妈!”黄鹂急出了眼泪。
苏锦霓在一旁看的直着急,她表外甥也真是的,会不会聊天呀?
聊了这么久,事情还没有聊明白,居然还聊哭了一个。
她踮起脚尖,给黄鹂擦擦脸,安慰道:“小姐姐你别哭呀,你得告诉我,你那个坏爸爸他为什么要欺负你们,我,我可以放哮天犬咬他。”
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严厉的惩罚方式了。
哮天犬很是配合的呲了呲奶狗牙,“嗷呜”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会叫的狗好像不咬人。
算了,必要的时候,她还可以放红姐姐!
红茵不知道小可爱想到了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苏锦霓有点心虚,没敢跟红茵对视,又迅速垂下眼睑。
黄鹂这孩子看起来挺早熟的,但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
就知道她亲爹是个人渣,具体怎么人渣的,却讲不清。
等到黄玲再次喘匀了气儿,“鹂鹂,你领着妹妹,到外面玩会好不好?”
黄鹂知道,她妈妈要讲自己和她人渣爹那段孽缘了。
妈妈说小孩子不可以听,但其实她才不是小孩子。
不过旁边的宝宝确实是小孩子。
黄鹂冲着苏锦霓咧了下嘴,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亲昵地说:“小妹妹,我们去走廊上玩儿好不好?”
苏锦霓见他们终于要聊正题了,也不介意他们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反正她耳朵灵,只要想听,就是走到楼下,也能听得到。
苏锦霓将小手递给了黄鹂。
两个小朋友也没有走远,带着哮天犬,就在黄家门口的走廊上瞎玩。
黄鹂怕苏锦霓着急,还拿了自己唯一的一本漫画书给她看。
里头的黄玲开始讲了。
“我和赵大卫是自由恋爱,我认识他那年,我才上高中,他是我们班班长,我是学习很差,但从不惹事,就为了混个高中毕业证的后进生。
那时候年少,觉得他学习好个子高,我们班有很多女生喜欢他。所以,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再后来,他考上大学,我上了技校,开始了异地恋情。我技校就上了两年,毕业了之后,一时没有经得住他的软磨硬泡,就去了他大学所在的城市,然后我们就同居了。”
讲到这儿,黄玲咳嗽了几声。
苏锦霓偏着头,小小声地问黄鹂,“小姐姐,什么叫同居呀?”
好歹隔了道门,黄玲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黄鹂刚刚趴在门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莫名奇妙地想,那本叫《林慢慢上学记》的漫画书,自己都快看十遍了,里头有讲“同居”这个词吗?
黄鹂癔症了片刻,抓了下小脸说:“嗯,同居,可能就是同时居住的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没学过。”
苏锦霓似懂非懂,假装懂了,点点头。
屋子里的咳嗽声停止,黄玲继续。
“哦,这期间我找了个面包店的工作,他吃的花的用的都是我的。
他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研究生,我怀孕有了鹂鹂。他哄着我说他研究生还没毕业,没有事业基础,现在要孩子还有点早,我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我去了医院准备打掉鹂鹂,但是医生说,我体质有问题,子宫特别薄,能够怀孕其实是撞了大运,如果打掉孩子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好运了,我就犹豫了。
现在想想也是老天有眼,让我能及时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那时候,他已经跟他导师的女儿在谈恋爱了。他害怕我以孩子要挟他,耽误他的前程,就在我的水杯里下了滑胎的药,但我没喝。
后面的事情不提也罢,就是闹掰了,我一个人带着鹂鹂回到盛市,跟他没有联系。
去年,他找来过一次。好像是因为他老婆不能怀孕,他想要走鹂鹂,我怎么可能给他!
小道长,不瞒你说,我做早餐生意虽然累,但挣得不算少。要不是我这病啊,我跟孩子可以过得舒舒坦坦的。她亲妈还活着呢,一天都没管过她的亲爹算个屁呀!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活一天,就不可能把鹂鹂给他。”
屋子里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然后黄玲拉着哭腔,仍旧不肯相信地问:“小道长,我这病真不是病?难不成真是赵大卫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害的?”
夏映浅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实际上,他现在没有功夫劝慰黄玲。
因为屋子里凛冽的鬼气,证明红茵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夏映浅十分搞不懂。
血咒若真是那个叫赵大卫的下的,确实挺可气的。
但愤怒值要达到临爆点的,应该是黄玲才对吧!
红茵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鬼,随便气气就行了。
但现在,如果赵大卫就在眼前的话,没准儿红茵能一鬼爪子掏了他的心。
夏映浅真怕红茵把自己给气爆了,赶紧站起来。
他打开门,朝苏锦霓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表姨,快看上面的红茵,赶紧想办法劝劝!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要照顾活人的情绪就算了,还得照顾鬼的。
苏锦霓还在回味黄玲刚刚讲的那段孽缘。
她太小了,就是简单知道了赵大卫是个渣爹,但很多精髓都似懂非懂。
黄家母女可看不见红茵。
苏锦霓在心里道:“红姐姐,气死我了!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坏的爸爸呀!”
红茵可算是找到能倾诉的人了,嗖一下,从天花板上飘了下来,破口大骂:“宝宝,我跟你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全都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我活着那会儿,有个男人想娶我当他的三姨太,我死活没同意。你猜怎么着,他娶了我一个表姐当三姨太,还没一年呢,又娶了四姨太!现在的男人,虽然不能有妾了,可哪个能好好地守着糟糠妻,什么小三小四,还少吗?”
夏映浅清了清嗓子,提醒红茵注意鬼叫的分贝。
人虽然听不见鬼说话,但鬼叫的声音太大,对人还是会产生影响的。
尤其是黄玲的身子弱。
况且,红茵的话,他有点不大入耳。
他的性别,也是男好吧!
一棍子闷死了所有的男性!
你爹也是男的勒!
啊,红茵的爹,应该投胎好多年了。
再说了,他表姨还是个宝宝!
苏锦霓真的是很苦恼,黄玲的故事,她只懂了一半就算了。
红姐姐随口讲的过往,她照样是似懂非懂。
她苦着脸,眉头拧成了川字。
这时候,黄鹂很小声地问:“大哥哥,我妈妈的病要真是坏爸爸害的,我们报警行不行?我想让警察叔叔抓他坐牢。”
报警也得讲究证据。
夏映浅沉思了一会儿,跟黄玲说:“这样,三天后,你给赵大卫打电话,约他见面,就说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让他带着孩子培养培养感情……”
这就是个引君入瓮的说辞。
为什么要等三天,是因为今天黄玲刚刚吐了口血咒的蛊出来。
这三天里,她会比前一段日子好受许多。
但三天后,她的情况就会变得更加不好。
当然,夏映浅不会让她真的有生命危险。
血咒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要耗光她的气血和运道,让她自然消亡。
夏映浅看了黄玲的面相,她不是个福薄短命的。
黄玲一听这话,真的跟吃了虫似的直犯恶心。
要依她自己的意思,她到死,都不会跟赵大卫低头。
但她不傻,大约明白小道长的苦心。
只是还有疑虑。
“我约他出来,小道长,当真就能医好我?”
连续受她质疑,夏映浅心里其实挺不爽的。
他挺了挺胸膛,头一回夸下海口:“贫道不打诳语!”
初步的计策定下了。
夏映浅带着苏锦霓回去做准备。
都坐上了方神棍的汽车,他才闷声道:“表姨,下一会咱坐诊,再也不上门了。”
这就跟看病差不多的道理,没有哪个去医院看病的,质疑专家的能力。
但游医就不一样了,要不拿出点真本事,走到哪儿人家都以为他是江湖骗子!
苏锦霓可没心听这个。
她在反复掂量红茵的话,满脑袋都是小问号。
“表外甥,红姐姐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是人呀,怎么能是东西呢?要非得是东西的话,表外甥,那你是好东西吗?还有什么才叫好东西呀?”
真的是太绕了!
摔,这道题宝宝完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