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则这层关系,院长找到她,请她下班后过来,带两个孩子下楼吃饭。
林念营跟她不熟,拘谨地抿了抿唇,往赵恪身边靠了靠。
林建国也不认识小黑蛋,不过他认识林念营呀,看到林念营,再一瞅小黑蛋,还有什么不明白:“好啊,你个黑煤球,你爸刚死,你就给自己又找了个爸!”
“什么爸?这是我赵叔叔。”
“这是我赵叔叔——”林建国阴阳怪气地跟着学了一遍,然后张嘴吐了口吐沫,不屑道,“呸!叫得这么亲热,大腿抱得这么紧,你敢说你不想让他当你爸?”
这个……
小黑蛋抬头瞅了瞅高大伟岸、英姿勃发的赵恪,内心是想的,他没见过林建业几次,最近的一次还是一年前,早已不记得他的模样了,“爸”这个字对他来说很陌生,却也带着抹神秘的亲切,勾起了他心中朦胧的渴望。
“哈哈……看看,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是想的,”林建国不无恶毒地笑道,“可怜你爹,我的好二哥呀,骨头还热着呢,你娘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你……”
赵恪拿起护士托盘里的医用胶带,三两下将林建国的嘴给缝住了。
揽着他的女人瞅了眼赵恪黑沉的脸,吓得脖了一缩:“我这就带他走,这就带他走……”
“赵叔叔,”小黑蛋绞了绞手指,“你要做我爸爸吗?”
“小黑蛋!”林念营心下一紧,忙扯了他一把,“婶婶改嫁了,就不要我们了。”
“啊!”小黑蛋不解地看向林念营,“为什么?”
他娘嫁了赵叔叔,他不就多了一个爸吗?怎么还没了娘呢?
“别胡说,”赵恪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扫了眼秦谣身上的白大卦,只当是临时照顾他们的医护人员,“我是他爸的战友,你忙,我带他们回病房。”
秦谣也不认识赵恪,却因为丈夫的关系,看他一身军装,心下就先多了份亲切的好感,又见小黑蛋、林念营认得他,跟他相处亲密自然,便点了头:“行,那两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说着,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我给苏同志打了份蛋羹,麻烦你交给她。”
赵恪接过塞到林念营手里,然后一弯腰,将两人抱了起来。
“哇——”小黑蛋低头瞅了瞅,惊叹道,“好高啊!”
林念营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饭盒,抿了抿唇,盯着赵恪的侧颜,心里不无在想:“赵叔叔要是一直这么喜欢他和小黑蛋,就好啦!”
待赵恪抱着两个孩子走远了,偷看了半天的方东升才拎着水果食盒,牵着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邹敏一甩丈夫的手,拍了拍包袱上蹭的白灰,“认识就上去打个招呼,不认识就上前认识一下呗,躲什么躲?”
“不确定,”方东升摸了摸下巴,“不过姓‘赵’,小黑蛋和念营又认识,多半是他了!”
“谁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哎,你别管了,”方东升转身牵起妻子的手,兴冲冲道,“走,回去。”
“你没病吧?这都快到病房了,走什么走,”邹敏气道,“我熬了一上午的汤,给小苏买的换洗衣服,还没给她送去呢。”
“不送了,让姓赵的那小子给她买去。”
邹敏一愣,偏头打量着丈夫:“什么情况?不会是方才林建国说的那样吧,小苏要带着两个孩子改嫁给这姓赵的?”
“这婚事要真能成,”方东升乐道,“嫁妆咱家出了。”
邹敏这下真的惊了,扯着丈夫的袖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尽说胡话?”
“我这是认真的。走走,”方东升拉着妻子,急急下了楼,想了想又道,“我得去宋家一趟,请宋老牵个线,把他俩的事赶紧办了。”他最想当这个媒人了,关键是他跟赵恪不熟。
“我发现,你咋区别对待呢?”邹敏狐疑地看向拉着她走得飞快的丈夫,“上次红军媳妇改嫁,你恨不得拔抢将人毙了,怎么轮到建业媳妇,你就跟嫁闺女似的这么欢喜了?”
“废话,那能一样吗?”方东升眼一瞪,恨声道,“也不瞅瞅她嫁的是什么人?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还没结婚呢,张口就要红军留下的人脉、刘姐的财产。”
“他要是能好好的待念营,我也就不说了,可他是怎么对念营的?带着那女人出去看电影,将5岁的小念营一个人关在家里,小孩子又冷又饿又怕,我过去身上都起烧了。你说要不是那天我不放心过去看了一眼,那么大点的孩子,还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
邹敏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手:“都过去了,过去了。你看现在念营不是被小苏照顾的挺好的。”
“是啊!是照顾的挺好的,”方东升不无失落道,“小苏这么年轻,要人家守着不嫁,亏心哩。早嫁晚嫁还不是嫁,那倒不如,逮着这么个人品能力都不错,又疼孩子的,促成了这桩婚事。”
前半句听着还像样,后半句又开始胡诌了。邹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是先问问两人的意思,再去找宋老做媒吧。”
“昨天在季书记那,忙着说林成良、陈美如的事,我就没来得及问,赵恪为什么离婚?家里老娘难不难相处?不行,”方东升完全没将妻子的话听在耳里,只自顾自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妻子手里一塞,急急忙忙道,“我找那两人打听打听。”
被两口子谈论的赵恪,抱着小黑蛋、林念营走进病房,将人放下,转身出来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看。
“赵叔叔,”小黑蛋追出来扯着他的腿裤,跟着扭头望了望,“你看什么?”
“没什么。”赵恪没找到那股打量的视线,捞起小黑蛋进了病房,看了看苏袂的脸色,“感觉怎么样,心口还疼吗?”
“我没事,”苏袂接过林念营手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伸手去够毛巾,“你怎么过来了?”
“小瑜高烧,烧成了肺炎,”赵恪放下小黑蛋,拿起柜子侧边挂的洗脸毛巾,递给苏袂,“军医院跟镇上都缺了一种抗生药,我就带他过来了。”
“什么?烧成了肺炎!”苏袂一把推开他手里的毛巾,掀被下床,“人在哪呢?”带了十几天,赵瑾、赵瑜在苏袂心里,跟林念营、小黑蛋几乎不相上下。
赵恪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小瑜发烧烧得难受时,曾哭着一遍遍地叫妈妈,他打电话回泸市,张馨云避而不接,“在儿科9房23床。”
来前,赵恪找苏袂的主治医生问过了,说是已经过了危险期,人可以下床走动走动。
“你先吃饭,”赵恪声音暗哑中带着一抹从没有的温柔,“吃了饭,我带你去看他。”
苏袂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你过来了,谁守着?”
“我请了儿科的主治大夫帮忙照顾会儿,”赵恪道,“放心吧,烧已经退了,人这会儿睡着呢。”
苏袂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打开饭盒,看向林念营、小黑蛋:“你们俩吃过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
“赵叔叔,”林念营担心道,“是小瑜病了吗?”
“跟我娘一样吗?”小黑蛋道,“躺在床叫都叫不醒。”
“别担心,”赵恪揉了揉他俩的头,笑道,“已经没事了。”
苏袂用过饭,赵恪接了饭盒去水房洗。
她趁着有空拆了辫子,重新梳顺辫好,穿上外套、布鞋。
“等一下,”赵恪放好饭盒,伸手揽了下起身要走的她,“我去推辆轮椅来。”
苏袂想到还没有押去西北的林成良,点了点头,拉着两个孩子在床边坐下。
“娘,”小黑蛋摸了摸她的心口,“你真的不疼了吗?动一动也不疼了吗?”
“婶婶,你疼了说呀,我去叫医生。””
“不疼,”苏袂见两人担心地拧着小小的眉头,一脸不信,便笑道,“别怕,我昨天是装的。”
她昨天是见保姆被她踢的不轻,怕陈美如抓着不放,对着她和孩子发难,遂临时起意跟着倒下了,怕两个孩子崩不住穿帮了,中间就没跟他们打声招呼,以至于到现在,两个小家伙面对她都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装的?!”两人惊讶的瞪大了眼。
“对,”苏袂环着两人的肩头,笑道,“你们继奶是演员,我觉得挺好玩的,就忍不住表演一下喽。”
“啊,我也想表演一个,”小黑蛋说着白眼一翻,歪在了苏袂身上,“娘,我演的像吗?”
“我也、我也要演一个,”林念营跟着一翻白眼,扒在了苏袂腿上,“婶婶,我演的好不好?”
“不是那样的,”小黑蛋指挥道,“头要侧着,不是朝下。”
苏袂:“……”
第35章
赵瑜的主治医生是留苏归来的美女医生邹秋曼,卷卷的头发烫得很有质感,剑眉、挺鼻、红唇,皮肤细腻,五官立体,一身白大褂让她穿出了长裙的风姿。
踩着红色高跟鞋,摇曳走来的模样,让苏袂都晃了下神,好像看到了前世红毯上缓缓而行的名媛。
“赵同志回来了,”邹秋曼伸手揽住往里冲的小黑蛋、林念营,“小孩子抵抗力弱,还是别让他们进去了。”
苏袂知道有些病毒性肺炎是会传染的,遂对两人招了招手,“念营,小黑蛋,你们俩先去大门口玩会儿好吗?”
“婶婶,我们不能进去看看小瑜吗?”
苏袂摇了摇头:“等他好了你们在跟他玩。”
林念营乖巧地应了声,伸手去拉小黑蛋。
小黑蛋扯着邹秋曼的大白褂,甜甜一笑:“姐姐,你真香?”淡淡的像青草,又像小小的花儿。
“哈哈……”邹秋曼笑着捏了下他的脸蛋,“小鬼头!”
随之她掏了掏口袋,抓出一把巧克力糖,一分为二,给他和念营,“拿着吃。”
林念营犹豫了下看向苏袂,见她点了点头,才伸手去接。
小黑蛋已经先剥了一颗塞在嘴里,“姐姐,这个好好吃哦!”
“那等你走时,跟姐姐说一声,姐姐给你买一袋带上。”
“漂亮姐姐,你真好!”小黑蛋把分给他的巧克力糖装进兜里,抓着邹秋曼的手亲了一口。
苏袂看得眉心一跳,已经能想到他长大后的模样了。
赵恪讶异地挑了挑眉,这小子!
“谢谢漂亮姐姐!”林念营装好糖跟着谢道。
“真乖!”邹秋曼摸了摸两人的头,看向苏袂笑道,“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安全,你要是不介意,我带他们俩去我办公室玩会儿怎么样?”
大门口确实是不安全,要知道花城刚因她换了一批上层官员。
“你好,我姓苏,苏梅,”苏袂笑道,“两个孩子就麻烦你了。”
“我知道你,”昨天的事,邹秋曼听抢救室的朋友说了,她对军人向来就比较崇拜,何况是军烈家属,遂很是尊敬道,“你好,苏同志,我姓邹,邹秋曼。”
怕苏袂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哪三个字,邹秋曼还在她手心写了一遍,“在有几个月我就要去你们区军医院任职了,到时,找你玩,你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哦。”
“真的!”苏袂双眼一亮,惊喜道,“你们哪儿可太缺你这样的儿科医生了。”
她要是早去了,小瑜也就不会有这一遭了。
“我们年龄相差不大,你叫我苏梅吧,别什么同志,同志的,太生疏了。”
“苏梅!”邹秋曼笑道。
苏袂点点头:“秋曼,你能跟我说说赵瑜的情况吗?”
“他现在烧是暂时退了,不过肺部炎症并没有消去,咳嗽不断,喉咙有痰,偶尔还会有些急喘,我怕他接下来几天,会反复起烧,”邹秋曼一说起专业知识,脸色便严肃了起来,“赵同志,孩子身体不舒服,心理上就特别脆弱,如果有可能,你还是让孩子的妈妈过来一趟,陪孩子几天吧。”
赵恪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苏袂好奇地朝后仰了下头,正与赵恪垂眸看来的目光相对。
黑沉沉的,含概了太多的东西。
苏袂一愣,迅速收回了目光。
“那你尽快把孩子的妈妈叫来。”邹秋曼又交待了一声,带着小黑蛋和林念营走了。
轮椅就停在门边,进病房不过是几步路的事,苏袂便直接站了起来。
结果她脚刚一挨地,身后的轮椅动了。
苏袂被推得一个踉跄,朝前扑去。
赵恪忙松开轮椅,伸手一揽,手臂穿过她的腰,将人扶住:“没事吧?”
苏袂稳住身形,摇了摇头。
赵恪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忘叮嘱道:“小心点,下次再起身,说一声。”
还有下次?她又不是经常做轮椅,苏袂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赵恪余光扫过,嘴角弯起,扬起了个弧度。
赵瑜睡的并不沉,时不时咳几声,呼吸声也重。
苏袂坐在他床前,手轻轻地顺了顺他的背,异能的火属性抽去,微微一点的能量在他肺部游走了一圈,慢慢地呼吸声便轻浅了些许,咳嗽也没那么频繁了,小家伙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睡得香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