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车过来送花草的刘五叔,在大门口看了几眼,就心疼地对出来接待的负责人道:“这一车花草,我找几个人,来帮你们种吧?”
负责人愣了半天,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乐了:“行!院子里哪儿看着不顺眼,你带人成改了。工钱嘛……”
刘五叔一见这是个爽快人,笑道:“我们不要钱,能让灶上帮忙热口干粮就成。”
这儿离市区太远,回家吃饭还不够来回浪费时间呢。
“哈哈……看你说的,工钱都不要了,我们还能小气的不管一口饭吃?”负责人拍了拍刘五叔的肩,“放心吧,吃饭住宿,我这就给你们安排……”
没过几天,苏梅便听刘明泽打电话过来说,刘五叔带着两个人去疗养院那边上班,当花匠了。
第115章
七月,公社如期推行。
苏梅、赵恪秘切关注着外界的消息,好在无论是收机音还是附近乡镇都没有人提半句公共食堂。
七月十号,苏梅看报纸,各地公社提前一步推出了工分制,不由长松了一口气,提前下班宰了只鸭子,拿顾淼再次寄来的虫草炖了。
香味飘出,引得张宁扶着腰过来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顾淼给的食谱,虫草炖鸭,”苏梅连肉连汤地给她盛了一碗,“给,吃完再盛。”
张宁笑着晲了她一眼:“你当我是猪啊!”
苏梅家有两种碗,一种是普通的白瓷碗、中号,还有一种青瓷大碗,那是真大,跟小盆差不多了,张宁现下端的就是。
苏梅笑道:“不是怕你不够吃吗?”
她偶尔听军嫂们聊起自个儿孕期,无一例外都是嘴巴特别馋,饭量也是平时的几倍。
张宁扶着腰在椅子坐下,捧着碗喝了口汤,夹了个鸭腿啃道:“海南那边的椰子熟了,我大哥这两天要过去一趟,你要不?椰子炖鸡,特别好吃。”
“要。”苏梅忙点了点头,“他们不往咱这边小镇上卖吗?”
张宁摇了摇头:“种家少,结的椰子一早就被附近的供销社瓜分了。我大哥有一个同学,家里种了十几颗,提前打了招呼。”
苏梅一听这么主贵,不敢多要了:“那帮我捎两个尝尝。”
张宁瞪了她一眼:“两个够谁吃的。十几颗树呢,怎么也得结它五六百个。”
“他都卖给你大哥了?”苏梅惊讶道。
“我大哥给的价格高。”
“哦。”苏梅点点头,“那你看着办吧,我家亲戚多,有多少都能吃得下。”
张宁:“……”
“对了,”张宁放下碗,拿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三哥、三嫂什么时候来啊?”
“你大哥问了?”
“嗯。”张宁道,“我大哥说,说好的上工期,人一直没去,让我问问是不是嫌工作岗位不好?”
“没有的事,”苏梅忙摆手道,“那几天我三哥高兴的模样,你又不是没见着。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下午给你回个话。”
“嗯。”张宁瞅了眼时间,端起碗站起来道,“我先回家了,碗下午再给你送来。”
苏梅冲她点点头,叮嘱道:“走路小心点。”
“知道啦。”
不一会儿,上学上班的回来了,苏梅又盛了两碗,装进两只竹篮,递给林念营、赵瑾道:“给蔡校长和你们王奶奶送去。”
两人应了一声,拎着竹篮转身出了门。
苏梅一边盛饭,一边把方才张宁代他大哥问的那些话说了一遍,末了道:“等会儿吃完饭,我往老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收麦、夏种早该忙完了,剩下的除草,家里那么多人,也不缺他们两口子。”
“你忘了,”赵恪拿托盘往堂屋端饭道,“大嫂、四哥今年都有工作,家里壮劳力少了。”
苏梅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拿了筷子、汤碗跟在他身后道:“那也不能一直拖着,万一人家缺人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空着岗位,等他们两口子吧?”
“你别急。”赵恪放下托盘道,“吃完饭大家都该午休了,电话还是等我上班打吧,问清楚了,我正好给张大哥回个话。这样比你跟张宁说,再由她传话正式点。”
苏梅想想,张宁大哥给这两份工作,说是代妹报恩,其实更想从中结交赵恪,这话由他帮忙解释效果确实要好,遂点了点头:“张宁说他大哥包了十几棵椰子树,我想多要点,那玩意儿能放,送人、做菜、当饮品都不错。”
“嗯。”赵恪盛了两碗汤放在林念营、赵瑾位置上,夹了个鸭腿给小黑蛋,捞了个鸭肝给小瑜儿,把两只翅膀给苏梅,自个儿夹了个鸭头啃道,“张宁大哥在花城有座花园洋房,平时他和妻儿都住在那儿,等三哥一家来了,咱们接上他们,提着东西亲自登门一趟。”
苏梅拿蒲扇给小黑蛋、小瑜儿扇了扇,“都要准备什么?”
赵恪挖了鸭脑喂给苏梅,“照着刘舅舅来就成。”这样人家知道了,反而更高兴,觉得你把他们当亲戚在走动。
苏梅张嘴把鸭脑吃了。
“哈哈……”小黑蛋抬眼看到两人的互动,乐道,“娘好娇气哦,还要赵叔叔喂……”
“哈哈……”小瑜儿跟着笑道,“娇气!”
苏梅:“……”
赵恪飞速给小黑蛋嘴里塞了块鸭胗,给小瑜儿嘴里塞了块炒鸡蛋,成功地堵住了两人的嘴。
“苏姨,”赵瑾拎着竹篮,抱着两个碗回来道,“王奶奶给了两个香瓜。”
“她家的香瓜都可以吃了吗?”苏梅起身接过碗和竹篮,低头瞅了瞅篮里的香瓜,又看了看自家园子里绿油油的瓜秧,“赵恪,是不是我种的不对?咱家的香瓜光长秧子不结果。”
“我下午找人问问。”赵恪说着,偏头扫了眼赵瑾的腿,“不用拄拐杖了吗?”
“嗯。”赵瑾端起碗喝了口汤,对放下东西回来的苏梅赞道,“苏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鸭汤一点腥味都没有,满口鲜香。”
苏梅立马成就满满,笑得好不开心:“好喝就多喝点。”
赵恪看着儿子眯了眯眼。
赵瑾只作不知,埋头一气儿喝了半碗汤。
“婶子,”林念营提了一篮水果,拿着碗回来道,“蔡校长给的。”
苏梅看了下,有芒果、油桃和葡萄。
“这葡萄,”苏梅拿起一个看了看,“我看着怎么像野生的。”
“嗯,”林念营放下碗,洗了洗手,坐下端起汤喝道,“蔡校长进山摘的野葡萄,摘了两大筐,说要做什么葡萄酒。”
“葡萄酒!”苏梅双眸一亮,“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说罢,去杂物间抱了自家的糖罐便快步出了门。
蔡佳微正在做饭,孟子衡在水池边洗葡萄,旁边竹筐里还放着一种青色的果子。
“蔡大嫂,”苏梅进院笑道,“你做葡萄酒,白糖够吗?”
蔡佳微一看她抱着的糖罐子就笑:“想要我做的葡萄酒啊?”
“嗯嗯。”苏梅点点头。
“那光有糖还不够,”蔡佳微洗了根黄瓜给她道,“下午有时间吗?跟我进山一趟。”
苏梅立马想到了也爱新鲜事物的大胖、司务长:“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带多少都行。”
苏梅放下糖罐,拿着黄瓜吃道:“几点出发?”
“山里凉快,两点吧。”
“好。”
苏梅回家吃完饭,把孩子、碗筷推给赵恪道:“我去农垦食堂叫班长、小庄他们。洗好碗,你带小黑蛋、小瑜儿睡一会儿。”
赵恪一向不乐意她进山,闻言眉头皱道:“远吗?在哪个方位?去多久?”
“不知道。”苏梅拿起遮阳帽戴在头上,向外走道,“放心吧,有蔡嫂子跟班长他们呢,累不着我。”
就是因为有蔡佳微,赵恪才不放心呢,那位是个爱冒险的主。
洗好碗,哄睡两个孩子,赵恪去了前院。
两人还在吃饭。
孟子衡递了根烟给他:“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蔡佳微一看赵恪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放心苏梅跟我进山呗。”
共事多年,谁不知道谁什么性子啊,遂赵恪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问道:“位置?”
“从屋后进山,走个七八里就到了,”蔡佳微扒了口饭,“我观察过了,附近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活动过的痕迹。”
赵恪不置可否。
蔡佳微撩眼瞅了他一眼,无奈道:“苏梅身手又不弱,你担心什么?”
“她心脏不好,又是个急性子,我能不担心吗?”
蔡佳微止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了,下午不带她走远,可以吧?”
她本来还想带着苏梅几人在山里好生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野物呢。
哎,好失望啊!
……
蔡佳微采摘葡萄、野果的地方是一个山坳,土地湿润肥沃,不但果树长得好,灌木杂草也长极好,因此养育了很多小野物,比如:蛇、兔子、鸟儿、山鸡、鹌鹑、青蛙、蚂蚱、蛐蛐等。
很多成熟的果子都被小动物们啃了,苏梅他们挑着摘了几大筐葡萄和两筐青果。
青果结了满枝头,吃着又酸又涩,很不好吃,小动物们也不爱。
蔡佳微说它酿出的青果酒,很有一种初恋的味道。
这话听得大胖和小庄几人,都不好意思对青果下手了,好像摘了青果,就是想尝尝什么是初恋的味道似的。
回去时,几人都是一扁担挑起两个竹筐,轮到苏梅这,就成空手了。
“我可以背一筐。”
“不用!”大胖几人摇头道,“苏同志快走吧。”
苏梅真不好意思就这么空着手下山,遂便跟蔡佳微借了她自制的连弩,利用精神力锁定猎物的那一秒,拉动输入杆,射杀了3只山鸡4只野兔,又给孩子们一人捉了只蝈蝈。
下山后,不算蔡佳微挑的两筐青果,大胖又给她们留了四筐葡萄。
苏梅猎的野物,蔡佳微没要,苏梅给自家留了只野兔,剩下的都给大胖带走了。
青果、葡萄拿盐水浸泡后沥净水分,蔡佳微拿了几个用开水蒸煮过的坛子,教苏梅一层白糖,一层青果地码放好,倒入米酒,封坛。
葡萄要麻烦些,放入坛子时,要用双手把它捏碎。
“苏梅,”蔡佳微倒了倒罐子,“没有白糖了。”
苏梅看了看还有两大盆没有入坛的葡萄,“我去王大娘家问问。”
王老太常年喜欢做些花酱、点心什么的,倒是备了些白糖,只是也不多。
“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随之“噗嗤”一乐,“给大胖他们送去吧。”
两人挑过去,大胖他们也是做了一半,没糖了。
最后这些葡萄就被当成饭后水果,摆上了食堂的餐桌。
“小梅,”赵恪下班回来,先打量了下她的脸色,见没有累着,方洗了把脸,说道,“三哥他们一家早两天就坐上火车过来了,我查了下车次,明天上午到。”
“啊!”苏梅编蝈蝈笼的手一顿,“来前他怎么没打个电话?”
这要是今个儿赵恪不打电话问一声,明个儿他们过来,便是坐车到了镇上,也没车来军区啊。
“应该是怕麻烦咱们,”赵恪道,“想着在镇上安顿好了,再跟咱们说吧。”
也不无这种可能。
苏梅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三两下做了个收尾,将四只蝈蝈一起放进去笼里递给小瑜儿,起身洗了洗手,拿筷子道:“吃饭了。”
“苏姨,”赵瑾四下看了看,向外走道,“念辉还没有回来,我去找找他。”
林念营放下书,跟着起身道:“我也去。”
“明天去车站接吗?”苏梅拿起罩在饭菜上的竹筛,放下筷子,盛了碗绿豆汤,递给赵恪道,“要去的话你是不是还得请假?要不,改天你教我开车吧?”
赵恪接过绿豆汤喝了口,饶有兴致道:“以前学过?”
“末世后学的,学的都是怎么开车逃生。所以,”苏梅笑道,“赵团长,我开车好飙的。改天要不要我开车,你坐上试试?”
“行。”赵恪笑道,“我明天调休,车已经借好了。海鲜什么的,我也打电话跟张贺山说了,他明天一早送过来。”
苏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凌晨四点,张贺山带着大儿子张向晨就背着竹筐来了。
一身的晨露,衣服都打湿了。
苏梅一边让赵恪拿两身便装给父子俩换,一边快步走进厨房,拨开炉子,坐上小铁锅,倒了些壶里的热水,切了些姜丝丢进去,又放了四勺红糖搅了搅,待水滚开打了十个鸡蛋。
赵恪打开衣柜,寻了两套衣服给张贺山父子,两人谁也不愿意换。赵恪便在院子里点了堆火,支了个架子,让他们把外套脱了搭在上面烤烤。
父子俩窘迫地脱下衣服,露出了满是补丁的旧背心。
“来,”苏梅盛了满满两大碗鸡蛋茶,递给两人道,“喝碗热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