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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刘阳跟随爸爸参加宴会,听到叔叔们谈到拆迁盖房子,小小年纪的他愁眉不展,低头叹气摇头,爷奶、沈虹云、周铭杰打架又要见血了,又得找爸爸评理,又要耍无赖赖在他家不走。
虽然他们没得逞过一次,但是每次他们都要闹腾,也是挺烦人的。
“爸,”刘阳下巴颏抵着锁骨,脚尖划啊划,“罗叔叔超能干的,只带魏来恩回大和村,侮辱了罗叔叔,如果加上爷奶、沈虹云、周铭杰,罗叔叔肯定欢天喜地接受,痛哭流涕感激你肯定他的能力。”
正在品尝红酒的罗秘书:“……”我感激你全家。(咬牙切齿)
沈昶青乜了眼罗秘书,罗秘书倏地扯动僵硬的肌肉,努力做出他非常感激爷俩看得起他,沈昶青满意地收回视线,摸着下巴沉思,说:
“阳阳,以前你爷奶不爱爸爸,可是有一天他们忽然爱爸爸,但是爸爸有了你和妈妈,你和妈妈非常爱爸爸,爸爸不稀罕他们。
他们却稀罕爸爸,稀罕到不惜和沈虹云夫妻吵架吵到电视台,打架打到法院,脖子、胳膊、大腿裹一层石膏也要住到爸爸家。
爸爸一边享受他们为了引起爸爸注意搞出大动静,一边绝情的把他们送回沈虹云家,期待他们下次搞出动静吸引爸爸注意。”
沈昶青眼睛里满是迷茫,声音也是飘渺的:“爸爸是不是做错了?爸爸不是一个好榜样。”
“爸爸,其实爷奶留在本市挺好的,经常和沈虹云、周铭杰打架,经常上报纸,政法大学刘爷爷还拿他们当案例,高考试卷还以他们为原型出题,你都没他们排场大,他们是咱沈家的名人,永垂不朽啊,名传千古啊。”刘阳紧张盯着爸爸,“所以爸爸,你不要接爷奶回家住。”
沈昶青眼角抽搐,这熊孩子嘴巴挺能吧嗒吧嗒。
刘阳却以为爸爸为了当一个好榜样,接爷奶回家,这一刻他深刻理解老师说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他逼大脑使劲转圈,说:“咱老沈家好不容易出了两个大名人,您不能自私的为了我,打破爷奶每周登一次报纸的传统,成为阻碍他们成为千古名人的拦路虎。”
娘嘞,小老板口才牛批了,赶紧抱住小老板大长腿。
没见过世面,沈昶青隐晦鄙视罗秘书,下一秒,他装作被儿子说服了,郑重点头:“还是阳阳格局大,爸爸向阳阳学习。”
刘阳害羞挺了挺胸脯:“是爸爸教的好。”
“阳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我们经常交流,互相学习,一起进步。”沈昶青骄傲说。
刘阳眼睛亮的惊人,重重点头。
从这天开始,父子俩关系更加亲密,罗秘书被沈昶青踹到蜀地,刘阳自告奋勇帮助罗秘书打包魏来恩母子,亲自送到蜀地罗秘书手中,握紧拳头给罗秘书加油。
风刮过,罗秘书满身尘土,眼睁睁看着刘阳被老板亲弟弟接走,身体僵硬转身,就撞见魏来恩委屈却又倔强地仰头,王岚一脸狰狞盯着小汽车消失的方向。
罗秘书:“……”他有种不详的预感,未来几年他的生活一定非常精彩(鸡飞狗跳)。
刘阳把麻烦精丢给了罗秘书,又顺利被小叔接到乡下,他躺在葡萄树下撸胖橘,戴上大大的草帽到河边钓龙虾,穿大裤衩和小叔下河游泳摸河蚌,骑老水牛迎着夕阳走在乡间小道上,彤彤姐骑车带他赶集,自己到桃园摘桃子,带回H省给爸妈、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叔叔姨姨们。
真的太棒了。
刘阳愉悦地捞起小胖橘,捧在掌心,旧宠篮球躺在他脚边。
他的黑心小棉袄虎虎生威举起六十多斤重的桃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麻袋,袋子里装着三个大西瓜,再看可甜可甜的侄子可爱的举止,沈昶明窒息的捂着胸口,他奶香的小棉袄咋就长歪了腻?
“爸,你继续墨迹,真赶不上晚饭了。”沈彤彤把桃子、西瓜放进后备箱,无奈催促她干活没力气,做事死墨迹的爸爸。
“小叔,你快些啊,晚了我们就看不到爷奶和沈虹云打架,错过见证爷奶上报纸。”刘阳爬上车,把小胖橘护在怀里,篮球踩在脚底下。
“爸,我也想见证你爸妈一路高歌走上巅峰,成为咱们老沈家永垂不朽的神话。”小堂弟跟她说爸爸的爸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神话,有可能被官方纳入吉尼斯纪录,他们的事迹千古流传,他们的精神永垂不朽。
沈昶明:“……”
他并不想见证亲爹亲妈和亲姐干架,怪丢人的。
“你看姐弟俩多乖多听话,你看你跟死驴一样,踢都踢不动。”郑秀秀拎一篮子菜,伸出另一个胳膊搂着沈昶明肩膀,跟哥们似的,揽着他往前走,把他塞进驾驶座上,她坐到副驾驶座上。
沈昶明别别扭扭驾车上路,开了八个小时,到了他哥家。
自上次一别,他跟哥十多年没见面,虽然偶尔有书信往来,他哥喜欢把侄子丢到乡下让他带,但是他消极对待,也没想过回H省,更没想过跟亲人见面。
要不是他闺女想考H省体校,他压根不会来。
媳妇闺女像纯洁的小白花,欢快下车和他哥他嫂子说话,他哥他嫂子三两句套出他们这么多年过的如何,沈昶明看不下去了,挺了挺胸脯,微仰下巴下车。
“昶明,你真的是昶明,我的昶明啊,”沈母瞧不起农村人,郑秀秀、沈彤彤下车,她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奇臭无比,但是小儿子下车,她哭的伤心断肠跑上前,一把抱住小儿子,“你窝在农村,都能干出惊动大领导的业绩,如果当年沈虹云没有从中耍手段,你考上大学,做官肯定能做到京城。”
沈昶青通知他们沈昶明回来,在别墅举办一场家宴,沈虹云跟丈夫过来,就听见老太婆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丢下丈夫,冲过来揪住沈母的头发:“啧,当年谁截了昶明的信?又是谁担忧昶明考上大学,带乡下女人和贱种回城,害怕自己出钱出力又伺候她俩?”
“放屁,如果我儿子考上大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做出阻碍儿子前程的事。”沈母撕沈虹云的嘴,叫她胡说。
“你就是嫌弃乡下人脏,你儿子和乡下人睡,你儿子也脏,看到你儿子你忍不住想吐,你求我想办法不让你儿子考上大学,那样你儿子没有底气和你唱反调,像狗一样听你的话,让离婚就离婚,让吃屎就吃屎,”为了让沈昶青、沈昶明厌弃老太婆,报复老太婆,站在她这边,证明房子是她的,沈虹云豁出去了,“为了满足你这些私欲,你怎么做的,借沈昶青的名义给沈昶明回信,你害怕沈昶明认出字迹不是沈昶青的,你发电报给沈昶明回信,每个星期发一次电报,里面全是打击沈昶明的话。”
第121章 知青回城时代(完)
为了一己私欲, 人竟然恶毒的面目可憎。
沈昶明握住沈母的手腕,强硬把沈母的手从身上扒开,膝盖僵直没办法弯曲, 以至于他僵硬着走到沈昶青面前,花费了好长好长时间:“大、大哥……”
少年时期的他或许如同一只发疯的豹子, 怒吼着,歇斯底里着, 步步紧逼质问母亲、姐姐为什么, 抱着大哥崩溃大哭忏悔他冤枉了大哥,可是他已到中年,懂了成年人的体面,也会背地里运用手段报复伤害他的人, 也会说不出肉麻的话,但……他捶胸口保证,以真心对大哥好, 弥补他误会大哥做的一些荒唐举动。
沈昶青懂了为什么沈昶明对他时而冷淡, 时而别扭想接近他, 当自己见他时,他却慌忙留给自己背影。
“回家。”沈昶青抬起胳膊放在沈昶明肩膀上, 摇了几下,兄弟俩相视一笑, 转身走进那扇低调却奢华的大门。
明明两个儿子只是率先到别墅里,沈母却产生一种荒谬的念头, 两个儿子彻底离开她的世界。
“昶明、昶青——”沈母焦急追上去, 一个黑影猛地挡在她面前。
“我要离婚,你跟你的好闺女过,我跟我儿子过, ”老伴居然抛弃她,沈母无法接受,尖叫着挠沈父的脸,沈父一脸戾气握住她的手腕,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高举,带动一阵掌风落到沈母脸上,“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老老实实跟我离婚,别恶心的舔着脸过来麻烦我儿子,我不会把你和你闺女做的事闹得尽人皆知。”
“沈河,你别他妈恶心人,张口闭口你儿子,”糟老头聪明的嘞,坏事全部推到她和老太婆身上,妄想全身而退跟他两个有出息的儿子生活,他休想,沈虹云暂时放过老太婆,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丧失理智抓住沈父,对沈父拳打脚踢,边泄愤边嚎,“我妈做的事你敢说你不清楚?你他娘,你不默许,给我妈十个胆子她敢做吗?”
近十年,沈父沈母是医院常客,不是胳膊骨折就是腿骨折,有一次沈父肋骨断了一根,即便治好了,他的身体没法跟同龄的老头比,压根不是沈虹云的对手,只能被动挨揍,鬼哭狼嚎向儿子求救:
“昶青、昶明,你姐恼羞成怒要打死爸,快报警,告她、告她——坐牢,让她把牢底坐穿。”
快来啊,他以身犯险给两个儿子提供沈虹云殴打老人的罪证,以两个儿子的社会地位,让沈虹云坐一辈子牢,轻而易举。
为了给两个儿子出气,他遭了一身罪,他真是一个好爸爸。
沈虹云被彻底激怒,把沈父当成狗打,沈母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提醒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她眼珠子腥红随手捡了一个东西朝沈父脸上砸去,周铭杰却站在一旁当旁观者。
这场性质恶劣的斗殴持续了四十多分钟,还是沈昶青好心报警又联系新闻记者,即阻止了打架,又记录下他们骂架的过程。
新闻被爆料出来,轰动了全国。
沈父沈母、沈虹云夫妻彻底出了名,一时间‘风光无限’,到处都有人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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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准备下个月给你和妈办六十六大寿,一桌菜六万六,我定了二十桌,”沈昶青拽一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无奈皱眉,“你啊,只能眼珠子转动,插管进食,妈把你打成瘫痪,在局里呆着呢,沈虹云也逃不掉。
六十六大寿办不起来了,你和妈怎么那么狠心浪费儿子的孝心呢,儿子十分伤心。”
“呜呜……”沈父眼珠子乱动,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左文又立刀旁,后面一个字是阳光的阳,刘阳,我儿子的名字。”沈昶青摩挲食管,语气漫不经心,“嗐,你和妈不在乎我和昶明,又怎么会在乎阳阳姓刘还是姓沈呢?”
“啊啊——”昶明只有一个女儿,还上不了台面,他们老沈家只有留洋一个男丁,怎么可以姓刘,谁允许的,赶紧改回来。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我每月给你们七十五块钱,但是你跟死人差不多,请人照顾你,得出一笔庞大的护理费。
其实呢,我不出,大家也不会讨厌我,反而认为你活该,但是呢,谁让我心软,给你出一笔护理费。”沈昶青放下腿,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滑动声,他请的那个护工进来看一眼都不愿意,沈昶青嘴角微微上弯,俯身趴在沈父耳边,“请好好努力活着,兴许发生奇迹,你好了呢,那时,我砸上百万给你办一场大寿如何?”
有了沈昶青这句话,沈父被护工虐待,也舍不得死。
沈昶青到看守所看望沈母,同样告诉她,如果她活着出狱,他砸巨资给她办大寿,引荐她加入上流社会太太们的圈子。
“我真的后悔了,昶青,妈肠子悔青了,真的,不该被沈虹云蛊惑,”沈母苍老的速度非常快,“你等着妈,我争取量刑,争取早日出去跟你团聚,给你你想要的母爱。”
“妈,我等你。”沈昶青含笑说。
从儿子眼睛里,沈母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怨恨。
她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重重地点头,她会早日出狱跟儿子团聚。
为了这份执念,即使沈母在监.狱里生不如死,她也没想过一死了之,更不敢反抗,乖乖的听从狱警的话,奢望减刑。
和沈母分开后,沈昶青又见了沈虹云:“周铭杰被单位辞退了,如今他想洗盘子,都没人收他,听说他拿走所有积蓄去了印度,一口气娶了几个老婆,生活滋润的不行。”
周铭杰去了印度不假,不过不是他娶别人,而是别人娶他,想逃也逃不回国。
可是沈虹云不知道,她听到丈夫不管她了,还有别的女人,甚至不止一个,她疯了,抱着头嘶戾尖叫。
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丈夫,帮助他成为人上人,丈夫怎么可以抛弃她。
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事实真相,一辈子活在丈夫风光潇洒阴影中,她绝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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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昶明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村子实在离不开他,他跟郑秀秀先回去,彤彤留在这里,什么时候开学,什么时候回去。
彤彤和刘阳撒了欢玩,不局限H省,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他们就去哪里玩,甚至出国。
沈昶青派人跟着他们,那人每天向他汇报两个孩子的行程。
今天,他收到两个孩子到埃及的消息,立刻从当地雇了十个保镖保护两人。
“给,”刘楠楠下班回家,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你妈你妹进局子,你爸没有行动能力,也没有语言能力,房地产开发商没办法跟他们谈拆迁的事,就联系昶明,昶明说他不要拆迁赔偿,让开发商联系你,开发商没联系到你,找到我单位了。”
说来也可笑,那四个为了拆迁赔偿,把自己闹到监狱里,把自己闹瘫痪,甚至有一个人到国外讨生活,最后自己变成了随意买卖的商品。
刘楠楠膈应那处房产,更不想要拆迁赔偿。
“给阳阳和彤彤吧。”沈昶青说。
“也成,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刘楠楠豪爽地揽下这件事。
沈昶青懒洋洋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胳膊肘上,脑袋微微朝她所在的方向撇:“还有假期吗?如果有,我们也去旅游吧。”
她和丈夫好久没一块儿旅游了。
刘楠楠算了一下她的假期,今年还剩七天假期,她索性请了七天假,跟丈夫自驾游。
到了蜀地,刘楠楠才知道丈夫在蜀地办了一个分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丈夫主要来处理分厂的事,顺便带她出来玩。
刘楠楠气呼呼趴在车窗上,用脑袋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