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超市老板说,近半年每个月都有一辆粉色的宝马车会出入这片工业区。驾驶车辆的是两个相当漂亮的女性,问题是她们看上去并不像是工厂的员工;
“工业区没有聘请门卫或保安,所以在外围的店家他们也不清楚那两位小姐的身份。”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疑,但据店老板的说法,昨天工厂发生爆炸的前后他们并没有看见那辆粉色的宝马车和那两位小姐。
其实永丰街工业区也只是看起来大,事实上里面在正常运行的工厂并不多,所以每天出入工业区的车辆也就那几班印有工厂LOGO的大货车。
店家们之所以会对粉色宝马有很深的印象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
“联络张帅,让他查查那辆宝马。”陆青裁当即吩咐说。
他有预感,那辆车绝不是无故出入那条工业区。
小郭当即掏出手机给张帅去了通电话。简要的向他说明了情况之后,张帅也毫不马虎的答应会留意关于那辆粉色宝马的信息。
“陆队,我已经跟张帅说了,那辆车他会查清楚的。”小郭汇报说。
小郭是正儿八经从警校毕业的。因为在同期学员中表现优异因而被教导员提拔到警局任职,至今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
在工作的层面陆青裁还是信得过他的,不过其他的就不行了。
这小子有点精神过旺,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不过这倒也算不上是什么缺点就是了。
陆青裁接过他递来的水,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小郭闻言讪讪一笑:“医生不是说最好在医院里吸两天氧吗,另外还有排毒的针要打,队长你就多住两天吧!”
“我已经没事了,没必要浪费时间。”陆青裁掀开被子坐起身,正色道:“这个案子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核查。”
医生的话不能全信的,总有那么一部分医生喜欢夸大其词。明明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硬说成好像得了绝症似的,这种案例他见得太多了。
陆青裁抽.了手背上的针头。小郭张张嘴正想说什么,恰巧有人敲门,他只好放下了原本要说的话答了声请进;
小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走进来,见陆青裁私自拔了针头顿时提起嗓门嚷嚷了一声。
“陆先生,您怎么能自己拔针头呢!这是我们医护人员的工作,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是要负责任的。”小护士想检查他的手,却被拒绝了。
小郭一贯晓得他们队长的脾气。只要遇上案子他就顾不上别的了,恐怕现在陆青裁满脑子都是有关案情的疑点吧!
小郭到警队后常常跟着他执行公务,除了与工作相关的事,陆青裁鲜少会为他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因此时常造成一些误会。
这样,小郭几乎成了时刻准备着要替他们队长洗明清白的老妈子;
“抱歉抱歉,您请放心!我们会跟医生解释清楚,不会连累您的。”
小护士皱着眉还在犹豫:“可你们还不能走啊,陆先生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这么离开万一出了事……”
小郭简直欲哭无泪!
是啊是啊,道理他都懂,但时至今日小郭还没见过有谁能让他们队长轻易就改变主意的。就算他们局长来了那也得好一通说呢!
话虽如此,当事人却意外的镇静。陆青裁的语调与往日一样清冷:“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自己负责,这样可以吗?”
男人看过来的时候,小护士骤然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明明也不是什么刻薄的话,但那股油然而生的气势着实让人无法回避。
难怪其他护士都不愿意来查房……
小护士到医院工作不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患,方才还强硬的态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此时又有人敲了敲门。病房并没有关上的门;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医师眸光清冷的扫视了一周,最后目光在陆青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走进房里。
“舟医生!”小护士仿佛见到了救星。
这会儿她的底气又回来了,小郭莫名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位是我们骨科室的舟医生,您有什么要求的话就跟我们医生说吧。”小护士介绍道。
陆青裁目光一瞬也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女人。那双幽深的瞳孔中仿佛有什么波涛汹涌被他强压着,静谧的眸子十分迷人又透着点危险;
“怎么回事。”舟星澜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收回目光,语调平缓的询问小护士。
“舟医生,这位陆先生好像因为工作的缘故坚持要出院。”小护士默默躲到舟星澜背后小声的向她解释。
“因为病例里写着还有两天的稀释药剂要注射,所以我正在试图与他们沟通。”
舟星澜闻言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病例拿来我看看。”
小护士忙不迭从小推车上拿来陆青裁的病例交给她。
趁着舟星澜翻看的空档还不忘向她说明情况:“文医生说至少要把针打完才让出院……”
“文医生?”舟星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她扶了下眼镜问:“哪个文医生,我们院光是姓文的医生就有五个。”
“是……呼吸内科的文静医生。”小护士踌躇着小声的回答。
虽然来医院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呼吸内科文医生与骨科舟医生之间的“恩怨”小护士倒是听说了不少,毕竟这两位医生不对盘也不是一两天了;
作为骨科室的人小护士当然是站在舟医生这边的,而且舟医生平日对同事们都很好,因此她不想触舟星澜的霉头。
不过舟医生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小护士偷偷观察了一会儿悄悄吁了口气。
舟星澜面不改色的继续翻阅着病例,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倒是渐渐淡下去。
而后她抬起头把病例还给小护士,面向站在一旁许久都没有回过神的陆青裁开了口。
“陆先生,您可以出院了。”她平静的道。
“病例里的几种药需要到药房领,剂量和服用方式病例里也都写的很清楚,您按时服用就好。如果着急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出院结账处办理手续。”她吐词清晰,语调清淡的道。
不得不说舟星澜这幅样子确实很专业,她面对陆青裁甚至一点私人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
她这幅态度反倒让陆青裁感到不适应。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点也不像那个雷厉风行的警局大队长。
“舟……”
“舟医生,陆先生也是呼吸内科的病人,您这么做文医生知道了肯定又要找您“兴师问罪”了。”小护士忧心忡忡的道。
比起这位陆先生,文医生可凶了,她怕舟医生又懒得还嘴被那个女人碎碎念个好几天。
舟星澜始终一副安之若素状态,“这里是骨科病房,我处理住在我科室的病人与文医生有什么关系?”
兴师问罪也轮不到呼吸内科的人来吧。
小护士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也是啊……陆先生住在她们科室本就该是她们负责的啊,为什么要听别科室的安排?
“但是陆队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可以出院吗,之后即使高强度的工作也不会复发吧?”小郭终于忍不住举手提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小护士也看向舟星澜:“要不然还是让我去找文医生问一下吧?”
“没那个必要。文医生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医院,你去了也见不到她人的。”舟星澜扬眉看了陆青裁一眼。
她抓过陆青裁那只因为拔针后没有及时摁压而渗血的手,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创口贴给他贴好;
“检查结果我看过了,现在体内存留的毒素就算不靠注射也完全能排出来,所以那种坑人的医嘱不听也罢。”
只不过是一点毒气造成的呼吸道粘膜受损,而且就陆青裁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别说复发什么后遗症了,恐怕让他去跑了五公里再回来都不是问题。
当过特种兵的男人哪会那么弱啊。
第003章
陆青裁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她重逢。
那个穿着迷彩军装,难掩青涩的姑娘笔直的站在他跟前打报告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陆青裁沉溺于忙碌的工作中,他居然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八年了。
记忆中那个总在他不远处替他清扫“障碍”的姑娘,即便被眼前所发生的吓到脸色苍白却依旧坚守着任务的姑娘,居然差一点就被他装进了封存的箱底。
陆队长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愧疚。
他从未对不起自己的职责。这么多年来陆青裁已经习惯很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事实上他也总能令人信服。
但对舟星澜,他着实没有资格去质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过得好不好,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曾联络他……
然而事实就像他所看到的这样。
从前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及腰了几次。舟星澜将它剪至齐肩的长度又烫成微卷;现在的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事实上她确实也长大了。
星澜比他小五岁,今年也有三十一了。
米色衬衫扎在纯黑色的高腰烟管裤里,即便外面还套着件大白褂也难以遮掩里边曼妙的身材。
该死的医院!也就是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病人找她问诊……
对了,她还戴了眼镜,是视力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青裁关掉淋浴,他深吁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漆黑的夜笼罩了大地,白日的阳光所到之处黑夜也一样能占据它们,压抑也宁静。
屋子里的灯光熄灭了。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嵌出了阴影;他在窗前停了下来。
现在的陆青裁不再有立场过问舟星澜的事了。
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保持理智。
……
爆炸案的发生引发了许多网民的关注,同时也引起了青市市长及上面的领导的重视。刑警局局长从市局回来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勒令调查和取证小组尽快作业,同时还特别找大队长私下进行了谈话。
“青裁啊,你做事我向来是很放心的。这次有市局干涉,我们也得争口气啊!”局长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等这件案子结束你就好好放个假吧。”
陆青裁笔直的敬了个军礼,回答:“是。”
当天下午陆青裁就协侦查小队再次回到了爆炸现场。
这里已经被暂时关闭了,其他正常运行的工厂已经接到通知近期从二号通道出入。
“二号通道在哪?”陆青裁询问道。
他之前并没走听说永丰街工业区还有其他的出入口。
“二号通道就在这道院墙的拐角。据说事故发生前二号通道都是封闭的,这点我们的小组已经确认过了。”调查小组王华队员回答说。
二号通道的左手边有三栋五层楼高的办公楼。
“那就是各个公司负责人的办公区域。此次事件的负责人平日也在这栋楼里办公,不过事故发生的时候他正好约了人谈事,我们也对此进行了确认,与负责人的供词一致。”
正说着,一小队负责收集信息的队员匆匆上前来汇报:“陆队,医院刚刚联络,已经确认这场事故造成了十三人受伤,其中三人死亡。目前已经有一位伤员恢复了意识,我们是不是该派人去医院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
“队长?”
陆青裁抽.回神绪,他声音微沉的下达了指令:“一小队李煜,吴纱和董洁力立即到市中心医院调查伤员供述。”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立刻立正答是,然后转身驱车往医院赶去。
现场这边还要继续调查。陆青裁调整好状态,工作的时候他从不允许自己走神,这是必要的。
受伤的十位都是工厂的工人。“爆炸发生前大家都在仓库里清点和组装准备出仓的化学品。”
第一位恢复意识的伤员是位约摸五十岁左右,姓冯的大婶。
她的嗓音透着无力又沙哑,好像还很难受的样子。
“我只记得突然好大一声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么您还记得当时跟您一起在仓库里的都有谁吗?”吴纱问。
“好像有老菊,老葛……还有谁。”冯大婶满面痛苦,她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捂住了脸,沙哑的哭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吴纱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大婶的胳膊:“您别急,慢慢回忆,一定能想起什么的。”
冯大婶抽噎着,忽然痛苦的呻.吟起来。守在门外的医生和护士立刻返回了病房进行紧急检查;
“舟医生,病人的心率和血压在持续升高!手背也有肿胀的情况。”护士迅速报告状况,又安抚病患放松,“我立刻调整各项数值。大婶您放松深呼吸,对,马上就不痛了您忍耐一下噢!”
舟星澜一言不发的绕到另一侧,她小心的检查了伤患处的状况。
初步估略是炎症引发的充血。
病人的左手在遇灾时受到撞击严重骨折,外部皮肤也受损严重;
尽管舟星澜已经进行了治疗和石膏固定等处理,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没有压制住炎症。
“小娟你到服务台让她们拿点硼酸粉来,多准备几条厚毛巾,另外还要一盆冷水。”舟星澜头也不抬的道。
胡娟点头回答后立刻小跑了出去。
从警队来的三人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负责记录病患供述的李煜状况外的拱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董洁力。
“老董,这下怎么搞?”
尽管他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舟星澜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