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莫知薇
时间:2021-03-14 10:16:32

  褚晏正站在门前的汉白玉露台上,朱墙深深,白玉筑基,连接着黄灿灿的琉璃瓦铺天盖地,夕阳的余晖把整个皇宫都渡成了璀璨的金色,唯有褚晏的背影是寂寥的暗色,在雕着双龙戏珠的汉白玉露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这样的背影,宋茹甄已经看过两次。
  她快步走过去,并肩立在褚晏身边,暗长的影子旁立即多了一条影子。
  宋茹甄偏过头,含笑看着褚晏道:“走吧,我们回家。”
  褚晏偏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点头:“恩。”
  二人没有乘辇,而是并肩沿着汉白玉的甬道往宫门处走,行走间,二人的衣袖不经意地擦在一起,跟在身后的影子便时而连成一体。
  “我方才跟阿时要了个官打算做做。”宋茹甄随口说道。
  褚晏忽然止步,转头看着她道:“你要入官场?”
  “嗯。”
  褚晏沉默了一瞬,然后蹙眉道:“你会受伤。”
  宋茹甄不解:“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    褚晏:还是媳妇对我好,事事想着我。
  宋茹甄:我该怎么把褚晏哄走呢?
  作者:放心,一切都是为了褚晏开窍!开窍!快开窍!闷骚不开窍,一开窍……我去,吓死个人。
 
 
第39章 迷茫(三)【一更】
  褚晏道:“官场如战场,防不胜防。”
  战场算什么,都说后宫才是真正的战场,她自幼生长在这后宫里,还怕什么官场战场,于是昂首一挺胸,傲然道:“我不怕。”
  褚晏深深地注视着她,郑重地问:“你想要权?”
  “是。”
  褚晏转头,看着直通乾庆宫的大门的甬道,看似笔直,却需要通过无数个黑色的洞门,才能出得了这幽幽皇宫。
  他道:“这条路很难。”
  宋茹甄笑,歪着头问:“所以,你会帮我吗?”
  褚晏看她,漆黑的凤目里升起点点繁星,精致的薄唇微微上提:“……会。”
  宋茹甄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和紧闭的大门,心里纳罕道:“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
  她边上阶梯边喃喃道:“怎么连看守的也不在?”
  褚晏紧随其后,四下警惕地看了一眼,临到门前时,他快一步上前,正要挡在宋茹甄面前先推门。
  忽然,耳廓动了动,原本要替宋茹推门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宋茹甄见褚晏神色甚是怪异,便扭头问他:“怎么了?”
  褚晏道:“没事,你开吧。”
  宋茹甄一脸懵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推开了大门。
  “咚咚……哒哒哒……咚咚咚哒……”
  迎面突然一阵锣鼓喧天,鼓声动地,震地宋茹甄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然后宋茹甄便看见,她府中清客们个个身穿窄袖短褐,头插羽,脸涂彩,身披雉羽,腰挂小鼓,在她面前跳着步伐怪异的舞蹈,嘴里齐齐喊唱着:“喲……嘿……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宋茹甄站在门口,彻底傻眼了。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夷——”【1】歌舞毕,众清客加满院奴仆跪地齐齐高呼:“恭迎公主凯旋归来。”
  宋茹甄一言难尽地看着大家,问:“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齐明箫从一旁的仆从中笑眯眯地走了出来,拱手道:“公主,府里知道您这次一路去通县上的丰功伟业之后,一致觉得要给公主弄个凯旋仪式,恭迎公主凯旋归来,公主可还喜欢?”
  宋茹甄嘴角抽了抽。
  凯旋仪式?所以跳凯旋舞吟唱《出车》?拜托,她只是出去赈个灾,又不是去打仗。
  看着眼前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宋茹甄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挤出一句:“……辛苦大家了。”
  清客们一听,兴高采烈地一拥而上,簇着宋茹甄就往里面走:“公主,我们还为您准备了庆功宴,还排练了新的曲子,准备了公主最爱喝的玉浆酒……”
  等宋茹甄想起要拉着褚晏一起时,一回头,却发现褚晏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琼林水榭上,丝竹声细细,满楼香风来去,觥筹交错里,欢声连着笑语,好一派热闹景象。
  清客们据席而坐,一个个簇拥在宋茹甄周边,兴致勃勃地追问:“公主,你给我们讲讲,这一路去通县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宋茹甄抿了一杯酒,心不在焉地答着:“发生了何事,你们不都已经知道了嘛。”
  请客么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夸张地说道:
  “小的们听说公主只带了两千禁卫军把虎牢山给炸了,不仅灭了虎牢山的两三千杀人如麻的匪众,还把虎牢山的贼头给抓了……”
  “还有,公主利用戏法,将运出去的三十万灾银变到了扬州,以低价买了不少粮食,并暗度陈仓地悄悄送到了通县,救了通县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公主,听说您到了通县后,发现通县县令贪赃枉法,便威风凛凛地要砍通县县令的头,通县县令就吓得倾家荡产地去买粮助公主赈灾呢。”
  “……”
  宋茹甄嘴角抽了抽,挑眉用一种‘一群傻子’的眼神扫了清客们一眼,“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满华京的人都在传啊。”
  “……”
  果然谣言害人,再这么传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有三头六臂,手可通天了。
  宋茹甄耐着性子解释道:“灭虎牢山剿匪的不是我,而是驸马,你们看我一弱女子能剿得了匪,擒得了贼?什么变戏法,那是驸马想出来的偷梁换柱之计……还有,本宫是傻子吗,动不动就要砍朝廷命官的头?下次听信传言之前,先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
  众清客们:“……”
  褚晏的身手府里的清客们早已领教过,这次驸马随公主一起去赈灾,他们自然知道这里面定有驸马的功劳,可他们的主子不是驸马,而是公主,这马屁他们自然只能拍在宋茹甄身上,谁知公主不领情,一不小心拍在了马腿上。
  清客中,还有人不得领会,继续恭维道:“就算公主没有亲自出手,那也是公主在后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有方。”
  “对对。”立时有几个清客一起附和。
  宋茹甄醉眼朦胧地盯着起初恭维她的那个清客问:“你叫什么?”
  这些清客虽然是她府上的,但是真正能与她打照面的却没几个,很多人她完全不记得长相,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那人起身,颔首道:“小的秦昭。”
  “你有家人吗?”
  “小的家中尚有一老母和幼弟在。”
  “你想回家吗?”
  秦昭一听,笑容僵住,然后迅速出席快步走到宋茹甄面前,跪下磕头道:“小的说错话了,还请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宋茹甄笑了下:“本宫要你的命做甚,起来吧。”
  “谢公主。”秦昭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大气都不敢乱喘一下。
  宋茹甄看了一眼集体噤声的清客们:“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当初进公主府都是被逼无奈的,如今本宫做主,你们中有谁想回家的只消同明箫说一声,就可以领了身契离开,本宫还会为你们准备丰厚的银子出去安身立命。”
  他们中有的以才艺拔尖,有的以样貌拔尖,若是生在世家,那也都是翩翩公子一类。可偏偏都是家道艰难的,入了她的公主府当个卖弄才艺的清客,委实可惜。她有意想放他们自由,一是为了清净,二……就当是为了积德吧。
  “公主!”所有清客们全体出席,乌泱泱地跪在地上,“是不是小的们做错了什么,惹得公主不开心了?”
  “你们别紧张,本宫只是随便问问,若你们想离开的随时可以离开。”
  立有人道:“小的不离开,小的只求留在公主府里无事时给公主唱两首曲儿就心满意足了。”
  “小的也是,小的给公主抚琴……”
  “小的也要留下,给公主逗乐儿。”
  宋茹甄晃了晃鎏金酒杯里的残酒,仰头一口将酒饮尽,才道:“去留随意罢,本宫的话随时有效,你们也不用急着决定。”
  ……
  蕙兰与银翘扶着宋茹甄踉踉跄跄地回到了瑶光殿。
  进门时,蕙兰怕宋茹甄被门槛绊倒,忙提醒:“公主小心门槛。”
  宋茹甄顿住,低头盯着门槛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银翘蕙兰以为她罪地睡着了,面面相觑了一眼时,宋茹甄突然抬起腿,迈了进去。
  进屋后,宋茹甄一眼看见不远处的沉香榻上,褚晏披衣坐在灯下看书,阿雪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睡觉。
  褚晏沐了浴,穿着素色薄衫,一头长发齐整地披在肩上,形是雅正端方的形,透着清心寡欲的禁欲之冷,神却是风流洒脱的神,身上的每一处都似在释放着致命的诱惑力,勾得宋茹甄真想过去狠狠地揉一下他。
  明明听见她进屋的动静,褚晏却垂眸看着书,连头都没抬一下。
  宋茹甄冲蕙兰她们甩了甩手,晃悠悠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一个人能行。”
  蕙兰笑着欠身告退,见银翘还在迟疑,忙拉着她一起退了出来,再将门带上。
  银翘担忧道:“公主晚上喝了不少,醉得可不轻呢,你就不担心?”
  蕙兰笑:“担心什么,要说你小姑娘也不懂,公主和驸马在一起,那是醉了才更好。”
  宋茹甄跌跌撞撞地来到沉香榻上,歪在褚晏对面,一只手撑着香腮,另一只手的食指戳了戳褚晏手里的书,半是撒娇,半是央求道:“褚晏,你别看书了,看看我呗。”
  褚晏放下书,抬眸抿唇,看着她不说话。
  宋茹甄双手抱着腮,水汽氤氲的星眸认真地凝望着褚晏,嘿嘿地笑:“褚晏,你长得真好看。”
  褚晏亦注视着宋茹甄。
  眼前的少女向来爱华贵,衣着服饰,从来都是纷华靡丽,美轮美奂。这次去赈灾,却一改往日的华丽打扮,梳着一头利落的高髻,上面适当地点缀着几个细小别致的金花钿,往日喜欢的璎珞,耳坠一概都卸了,清清爽爽地露出一大截鹅颈来,清丽脱俗地如同一枝刚出水的芙蓉。
  少女不知道,她的美根本不需要任何修饰,就能迷倒所有人,尤其此刻,她香腮红透,朱唇似血,水眸含春,妩媚动人却不自知的模样,最是让人情难自禁。
  褚晏喉结微滑,匆匆抽开了目光,转身欲起道:“你醉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宋茹甄忽然提高声音问:“褚晏,你是不是生气了?”
  褚晏似有不解:“为何?”
  宋茹甄撇了撇嘴:“你气我府里有很多清客,让你很没面子……”
  褚晏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宋茹甄大声否定。
  宋茹甄的反应有些过激,褚晏一下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该何言以对。
  宋茹甄垂下头,似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喃喃道:“因为他们在,外人就觉得我放浪不羁……也好,也好,这样反而自在,反正我也不需要做什么文成公主……父皇,父皇他不喜欢规规矩矩的人,母后也总劝他不要沉迷女色,荒废朝政……父皇就嫌母后烦……我,我不能惹父皇烦……父皇喜欢不规矩的人,那我,就做个不规矩的公主……这样,这样父皇就不会讨厌阿时了……”
  她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褚晏已经听懂了,眼前这个少女,看似过得光鲜亮丽,但她的过去也曾有不为人知的举步维艰。
  他看着宋茹甄搭在几案上的柔荑握成了粉拳,迟疑再三,终于抬起手……
  宋茹甄突然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褚晏迅速缩回手去,目光躲闪着不去看宋茹甄。
  “褚晏,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褚晏回过头来,侧耳倾听。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诗经《出车》
  作者:女鹅又要耍酒疯占便宜了。
 
 
第40章 迷茫(四)【二更】
  宋茹甄神神秘秘地瞅了一眼四周,然后凑近褚晏,小声地说:“我会跳舞。”
  褚晏一怔。
  跳舞……竟然是个秘密?
  他有些费解地看着宋茹甄,却见宋茹甄的水灵灵的眼睛里亮得出奇,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窃喜,好像她做了一件人生中最具挑战的事情一般。
  “母后总说我是嫡公主,要注意……仪态,歌舞乃伶人所艺,公主不得习……”宋茹甄仰着脑袋,念叨着,“母后不让我习歌舞,也不让我读列女传女德什么的,却让我熟读四书……”她神色突然一凝,“你知为何?”
  她的情绪转变太快,一会儿笑,一会儿肃,就像失去了控制一般,褚晏不由得担忧地喊了一声:“公主……”
  “因为她早就想抛弃我和阿时了!”宋茹甄鼻子一红,眼泪猝不及防地漫了堤,她连忙把脸别向窗边。
  褚晏见状,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才挤了一句:“别哭啊。”
  宋茹甄用手背使劲地揩掉眼泪,然后,像个倔强的小孩似的咬了咬唇,昂起修长的脖子道:“我才没哭呢,母后不要我们又怎么样,我照样把阿时送到了皇位上,她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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