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
“说得好!”宋应时突然大力拍掌喝彩道,“阿,”他突然打住,故意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宋御史言之有理,朕赞同。”
众大臣:“……”
宋应时喜不自胜地挑眉睨了一圈底下的大臣,用半是征求半是强硬的语气喊了声:“各位大臣可还有意见?”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半响挤不出一个字来。
只能纷纷看向位列首位的梁宰相,已求他能阻止这荒唐的一幕。
宋应时见状,似笑非笑地看这梁宰相,喊道:“舅舅可有什么想说的?”他故意将‘舅舅’二字咬地格外重。
梁宰相出列,面无表情地回道:“老臣,并无意见。”
众大臣纷纷摇头不说话了,他们怎么给忘了,一向闷头做老好人的梁宰相,可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他怎么可能不站自己的外甥们。
宋应时高兴道:“既然如此,宋御史,你虽摄六品监察御史,但毕竟是长公主之身,站在那个位置不合适,以后,你就站在朕的面前来吧。”
宋茹甄也不推却,大大方方地走到丹樨下的空位处站立。
下朝后,宋应时迫不及待地命人请宋茹甄去了乾庆宫,姐弟二人就朝中大臣们反映说笑了好久,又一起用罢午膳,宋茹甄方出宫。
行至半路,宋茹甄见天色忽地阴沉了下来,有倾盆大雨之势,想着褚晏素日里喜欢骑马上值,下值回去恐怕会淋雨,便转道直接去了京兆府。
冯府尹坐在内衙时,眼皮子就突然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直到有人通报他长公主来了,他手上的茶盏一抖,险些掉落在地上。
这尊大佛怎么又跑来了啊……
冯府尹恭恭敬敬地将宋茹甄请到内堂上坐,问明了缘由,才知道原来宋茹甄是因为担心下雨,怕驸马淋了雨,特意接驸马下值而来。
冯府尹心里一面松了口气,一面暗搓搓地‘呕’,如此公然秀恩爱,也不怕伤风败俗。
好在,没等多大一会儿便是褚晏下值时间,冯府尹如蒙大赦似的亲自去请褚晏过来。
褚晏见到坐在内堂里的宋茹甄,愣了下。
他走过去,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宋茹甄起身,冲他笑道:“下朝后见天阴了,担心你骑马回去会淋雨,特意转道来接你,走吧。”
褚晏如今是少府尹,宋茹甄也是个监察御史,冯府尹对他们的态度那可谓是水涨船高,竟一路毕恭毕敬地将二人送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褚晏目光有些不自在说道:“以后不必来接我下值了。”
“怎么了?”
“……太招摇。”
太招摇?
何时褚晏开始在乎外人的眼光了?
她古怪地瞅了褚晏一眼,褚晏垂着眼,目光落在他自己的膝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茹甄总觉得褚晏最近有些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似乎总在逃避着什么……
不过既然褚晏开口了,她何必去惹这个嫌呢,便道:“好。”
车行半路,果然下起大雨啦,雨点落在车顶上,砸地噼里啪啦直响,遥远的天际隐隐有几声闷雷响起。
宋茹甄皱了皱眉,下意识抱住双臂。
褚晏看了她一眼:“你冷?”
宋茹甄忙不动声色地放开手,淡淡道:“不冷。”
夜里,雨势渐大,哗啦啦地咂在房顶上,昏暗的室内不时地被横破苍穹的闪电照亮,紧随而来的雷声聒噪地让人心烦。
眼看着已经三更了,这这雷雨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宋茹甄背对着褚晏,蜷缩在被子里,天上每打一次雷,她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一次。
褚晏睁开眼睛,偏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会,他问:“你怎么了?”
宋茹甄赶紧闭上眼睛,故作如常道:“没事。”
褚晏见她露在外面的削肩抖的厉害,长眉微微蹙了起来,他转过身子,抬手欲放在她的肩上,却悬在她肩头咫尺的距离迟迟未落下。
“轰隆隆——”忽地一阵响雷在耳边炸开。
宋茹甄“啊”地一声,火速翻身扑到褚晏的怀里,紧紧抱住。
褚晏瞬间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可怜的儿砸,被人耍了流氓,对方竟然还断片忘记了,哈哈哈哈……
褚晏:放心,我都一笔笔记着呢,等我开窍后,我会十倍百倍地耍回来,等着瞧。
宋茹甄:好怕怕(﹁﹁)~→
【---别急别催,下章上肉】
第41章 迷茫(五)【一更】
雷声歇后,宋茹甄睁开眼,看着眼前紧实的胸膛,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怕打雷,这是她的深藏心底的秘密。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闷雷滚滚的天儿里,她的母后义无反顾地撞死在了长春宫的朱漆大柱上。自那之后,雷声就像丧钟似的刻在她心底,每打一次雷,她便忍不住回想起母后临死前的一幕。
久而久之,这雷声便成了咒语,变成了她心底里最害怕的东西。
但她是长公主,她还要照顾阿时,纵使再害怕,也不能在人前露了怯,所以,即使她怕打雷怕的要死,也会在这样的深夜里,抱着被子死死地咬牙硬扛过去。
她以为,这次也行。
可没想到这回的惊雷乍起,自己竟然会怕到转身向褚晏投怀送抱。
这可就老尴尬了……
宋茹甄尴尬地松开手,不敢去看褚晏的眼睛,低着头一边缓缓转身,一边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
“的”字未落,又是一阵连环炸雷轰破天际,宋茹甄的身体已经完全不经过大脑反应,再度转身,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褚晏。
褚晏:“……”
宋茹甄:“……”
半晌过后,宋茹甄咽了咽口水,瞥见外面蓄势待发的闪电一闪一亮的,心虚地说:“我不是故意要抱你的,是我的手不受控制,不信你问它。”
褚晏:“……”
“轰隆隆——”
宋茹甄立即闭紧眼睛,蜷缩住身体,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死死抱住褚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褚晏僵硬了半晌的手,终于轻轻地落在宋茹甄的背后,慢慢地拍了两下,道:“睡吧。”
刹那间,宋茹甄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在这一声‘睡吧’里,彻底烟消云散。
她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柔软的额头抵在褚晏的胸口,在闪电与雷声的交织中,竟慢慢睡着了。
“褚晏……”
远远地,似乎有人在唤他。
褚晏密长的睫毛颤了颤了,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
“褚晏……”
这一声呼唤近在了耳畔。
褚晏缓缓睁眼,金丝茜纱帐在缓缓拂动,苏荷香气萦绕在鼻端,宋茹甄的娇俏的芙蓉面赫然出现在眼帘里。
“褚晏,你怎么这么能睡啊?”宋茹甄趴在他身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单薄的削肩上,丝绸寝衣欲滑未滑,露出一弯深深的锁骨来。
褚晏想起身,动了动,却发现全身都是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来似的。
他心里一慌,还以为自己又中了什么药,用力抬了一下手,手却能动,只是身体绵软,只想躺着,是深意识里的不想动。
宋茹甄忽然伸出闲着的那只手在他的胸膛上游走,水眸含春地盯着他笑:“褚晏,我好看吗?”
褚晏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地回了句:“好看。”
宋茹甄好看,他一直是知道的,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此女美似天上仙,人间绝无仅有。
宋茹甄哀怨地撇了撇嘴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没有。”褚晏急急否认,他颓然道,“是你不喜欢我,我又何必惹你嫌。”
“褚晏。”宋茹甄的手慢慢地游走到他的下巴处,霸道地勾了起来,娇艳欲滴的朱唇微微凑近他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你,褚晏。”
闻言,褚晏仿佛晴天一个霹雳,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定住了。
忽地,唇瓣一热,苏荷香猛地扑入鼻腔,褚晏缓缓垂眸,映入眼帘的是宋茹甄近在咫尺的娇靥,细软的绒毛在烛光下分毫毕现,而她柔软的朱唇正覆盖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抿。
褚晏只觉得四肢百骸触了电般的一阵酥麻。
半晌过后,宋茹甄抬头,星眸水润润地望着他,道:“这回你该信了吧。”
褚晏□□的喉结无声地一滚,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紧,黑漆漆的双眸此刻浓地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一般,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融进去。
这样的念头甫一起来,便如同撒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起来,他抬手拢住宋茹甄的后脑勺,用力往下摁,双唇再度合上。
这回,褚晏气息骤沉,仿佛漩涡一般侵吞着宋茹甄的一切,她的芳香,她的气息,她的柔软,一旦接触,便如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宋茹甄配合着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腔里那颗压抑已久的心终于不再安分,狂野地跳动着,宣泄着自己深藏已久的占有欲。
吻着吻着,褚晏忽然想要索取更多,他翻身将宋茹甄压下,欲色深染地黑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宋茹甄。
宋茹甄檀口朱唇,水眸潋滟,眼角红艳,含笑回望着自己,小手在轻轻地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羞赧地说了句:“褚晏,你轻点。”
褚晏的心跳快地越发厉害了,他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宋茹甄的脸,然后轻轻俯下,唇舌再度纠缠在一起……
这是褚晏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灵台里一瞬间鲜花遍开,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他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舒展着紧绷的身体,享受着三月骄阳的轻抚;又像是漂浮在水天一色的大海里,随着海浪时起时落,听着海鸥歌唱,鱼儿在身下游淌,海水的柔软彻底将他裹挟,带领他体会从未涉足过的神秘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褚晏缓缓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如绯云般的金丝茜纱帐,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后,他似慢慢反应过来什么,立即偏头向里看。
宋茹甄不知何时回到了她的被褥中,寝衣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正闭目安静地酣睡着。
褚晏心头突突跳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他缓缓坐起身来,掀开被褥向下看了一眼
紧接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又羞愧。
他忽然逃也似的跳下床,抽下衣架上的外衣慌忙裹住自己,忙不迭地出了房间,快步来到西厢净室里。
看见角落里放着慢慢几桶凉水,他想也没想的将水全部倒进浴桶里,然后连衣服都没脱,走了进去,将整个人彻底淹没在水下,恨不得永远别出来。
向来清心寡欲的他
竟然,做了春/梦!
梦里还……
褚晏沉浸在水里,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羞耻和难堪,在心间弥漫。
宋茹甄起床后,见褚晏人已经不见了,她知道褚晏一向起得早,但每次早上离开时,褚晏的被褥都会铺地整整齐齐的,今日却没有。
褚晏的被褥看着就像随手一掀,人就急匆匆地走了似的。
“驸马什么时辰走的?”宋茹甄一边洗漱一边问蕙兰。
蕙兰拿着干帨巾立在一旁想了想,道:“奴婢一早起来并未看见驸马,听丁香说驸马一早去西厢洗了个澡,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那个时候天还未亮呢。”
“走这么早?”宋茹甄暗暗纳闷。
现如今她也算是朝中大臣之一了,原本是每天都要去上朝应卯,但阿时念及她新官上任不太适应,便准她隔日上一次早朝。
其实宋茹甄知道,是阿时自己不想上早朝,但是因为她去上了早朝,现在逼得阿时不得不去上早朝。阿时久未上早朝,一时贪睡起不来,每每日上三竿了才去金銮殿。
她并不打算立马急着纠正阿时的这些毛病,这些事情可以慢慢来,刚好也给她一段时间适应,不用像褚晏一样,每日起早贪黑地去应卯。
今日一上朝,那些谏官们仿佛一夜之间全部约好了似的,要宋茹甄当众立下誓约,若是三个月内,她能完成三次月课,朝臣们就对她对胜任监察御史一职心服口服。
所谓‘月课’就是身为监察御史,上任后,除了要恪忠职守之外,还要亲自去监察之地查访不法,每个月必须奏事一次。
如果一百日之内不能提出有效弹劾,就会受到处分。
阿时气地差点没当众砍了那帮谏官,宋茹甄知道,这帮谏官后面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阻止她跻身朝廷里来。若是阿时为了她得罪了那些谏官,别说她这官当不下去,阿时也会落得个‘亲亲相隐’的昏君名声,她决不能让这些大臣们得逞。
不就是月课嘛,她既然当了这监察御史,就没打算玩玩,于是当场应下,总算将此纷争暂时压下。
晚膳时分,褚晏还没回来,宋茹甄以为又像昨日那边晚归,便准备歪在榻上看书等等他。
过了会儿,新跟在褚晏身边的小厮冬来回来报:“公主,驸马爷说了,叫您不必等他回来了,最近几日,他手上事务繁杂,一时脱不开身,就不打算回来了,特让小的回来通禀一声。”
“事务繁杂?”宋茹甄将手里的耍随手一放,眉眼一沉,“可是冯府尹又为难他了?”
冬来道:“驸马爷特地让小的解释清楚,跟冯府尹无关,只是他新上任少府尹,很多事都要急着交接。”
“知道了,去吧。”
“小的告退。”
冬来去了后,宋茹甄歪在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几面,暗暗思索了一番。
她总觉得近来,褚晏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