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莫知薇
时间:2021-03-14 10:16:32

  宋茹甄喊:“可他们就是无辜之人啊。”
  宋应时像是突然间大受刺激一般,吼了起来:“他们无不无辜朕说了才算,朕是皇帝,哪怕这满天下的人,朕也是想杀就杀!”
  “啪!”
  一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宋应时的脸上。
  与此同时,宋茹甄的脸上也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肿痛感。
  她一直以为是阿时年幼,阿时没有主见,阿时被怂恿,可如今看着他眼里盘踞的浓浓暴戾阴郁,她忽然明白了
  阿时,他就是一个暴君。
  这是一个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根本拉不回来这个已经失了控的少年。
  宋应时偏着头,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扭正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宋茹甄:“阿姐?!”
  “我对你太失望了!”宋茹甄一把扯下腰间代表监察御史身份的鱼袋,砸在宋应时的身上,转身就走。
  宋应时慌忙拉住她问:“阿姐要去哪儿?”
  宋茹甄回身甩开宋应时的手,厌恶道:“你让我感到窒息,我要离开你,离开华京,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这天下以后你爱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我不管了!”
  “你敢!”宋应时气息骤冷,整个人都在颤抖。
  宋茹甄回以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宋应时突然间像是失了控似的,在殿内暴走,似在找什么东西,目光最后落在了地毯上染着血的小弯刀上,他冲过去捡了起来,转身又快步走了回来,双眼通红地盯着宋茹甄。
  宋茹甄震惊地盯着他手里的弯刀,毛骨悚然道:“你要做什么?”
  宋应时盯着她,二话不说,抬起弯刀,就在他自己的手心里用力一划。
  宋茹甄的手心里立即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她忙捂住手心“嘶”了一声。
  宋应时冷幽幽地声音同时响起:“阿姐,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每天在自己的身上划一刀,一直划到你回来为止。”鲜血一下子从宋应时收紧的手心里涌了出来,滴落的到处都是,他身上的黄绫衫子很快被血染红了好几片,而他眼里则闪烁着一种近乎毁天灭地般的偏执疯狂。
  “你疯了!”宋茹甄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应时冲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和母后都不要我了,我能不疯吗?!”
  ……
  宋茹甄失魂落魄地从乾庆宫里拖着步子走了出来。
  褚晏立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握住她的双肩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宋茹甄身子一软,扑在褚晏的肩膀上,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道:“褚晏,带我回家吧。”
  “好。”褚晏弯腰,抄起宋茹甄的膝弯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开始向宫外走。
  宋茹甄偎依在褚晏的怀里,听着褚晏强有力的心跳,一向水灵灵的星眸像是瞬间失去了光彩一般变得黯淡无神。她有气无力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褚晏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边走边道:“我也只是猜测。”
  “凭什么猜测的?”
  “有一个活口从宫里逃了出来,最后死在了外面,我看过他的尸身……”
  褚晏说的那个尸身一定是满身鞭痕,饱受过异样摧残的尸身。经过那样的折磨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冯府尹也不会将此事暗中瞒下来。他们都猜到了此时跟阿时有关,但也知道此事他们根本管不了。
  宋茹甄忽然将脸埋在褚晏的胸膛里。
  不一时,传出来宋茹甄嗡嗡的已然带了些哭腔的声音:“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寂寂深宫如庞然大物一样,冷幽幽地罩在他们的头顶,没有人能回答的了宋茹甄的话。
  不远处的高阁上,一前一后的站着两个人,正静静地目送着甬道上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过了会儿,前面那个人忽然道:“你们可以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时与阿姐之间的第一次决裂还是来了。
  【祝我可爱的读者们,新年快乐哦!】
 
 
第51章 开窍(七)
  瑶光殿里的光线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明,宋茹甄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抱腿坐在床边的地上靠着。
  对,不是床上,也不是榻上,而是冰凉的地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似的,至少她能感觉到冷,浑身彻骨的冷。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许久,关于她和阿时的过去。
  她明明只比阿时早一个时辰出来,却因为一声姐姐,就必须担当起所谓姐姐的责任。
  阿时哭鼻子的时候她要哄;阿时怕黑了她要哄;阿时被人欺负了她要挺身而出地保护他;阿时想要的东西她得让;阿时落难了她得拼了命的去救……
  这些仿佛就成了她在宫里的唯一使命,尤其母后去世后,她活着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阿时顺利登基称帝。
  幸而,阿时记得她的好,以前的他对她总是言听计从,从不反着来,一度让她觉得她的弟弟乖巧听话,温柔善良。
  她记得曾经有一窝小鸟被大风从树上刮了下来,嗷嗷待哺的小鸟们趴在地上到处扑腾,是阿时亲手将那些小鸟们送回鸟窝里面的。里面有一只小鸟的腿摔流血了,还是阿时亲手给那只小鸟上药包扎的,他还怕小鸟的爹娘找不到它们,偷偷瞒着所有人爬到大树上,将鸟窝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因此下来时一不小心踩滑了还摔断了腿。
  母后得知此事后,立即命人将鸟窝端了,又将伺候阿时的宫人们打了板子,母后还要罚她,因为她没有看好阿时,阿时当时拖着断腿也要爬过来抱着母后的腿,哭求着不让罚她……
  那样善良乖巧的阿时,让她觉得即使让她付出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可是,那样的阿时不在了。
  他变得心狠手辣,偏执怪癖,暴戾成性,甚至还以命来威胁她。
  她像是忽然间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似的,反正这样的阿时继续下去迟早会死于非命,到时候的她还不是死路一条,既然阿时她救不回来,干脆就这样算了,都不用活了。
  宋茹甄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阿时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褚晏下值后先回荼蘼阁更了衣,再次来到瑶光殿时,正好遇见蕙兰苦着脸,端着一托盘未动的饭菜出来。
  蕙兰见褚晏来了,眼神骤然一亮,忙上前欠身施礼:“褚公子。”
  褚晏点了一下头,垂眸看了一眼托盘里一动未动的精致菜肴,微微蹙眉:“她还是没吃?”
  蕙兰压着嗓音急道:“已经第三日了,褚公子,你快劝劝公主,再这么下去她的身体会垮的啊。”
  褚晏摇头:“我也劝不了她。”
  闻言,蕙兰眼圈一红,沮丧地垂着头。
  褚晏看着瑶光殿紧闭的菱花朱门,接着道:“但是我可以陪她。”
  “出去!”
  褚晏甫一推开门,就听见宋茹甄有气无力的呵斥声从垂帘后面传了出来。
  褚晏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默默地转身把门关上,默默地把垂帘用帘钩挽起起,像是看不见坐在地上的宋茹甄似的,径直走到书案前,拿起宋茹甄堆积如山的案牍默默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拿笔写着什么。
  宋茹甄:“……”
  褚晏这是把她当空气?
  正好,她也把褚晏当空气。
  二人就这样,一个默默的发呆,一个默默地看案牍。
  很快,夕阳坠落,室内光线渐渐暗了下去。
  就在宋茹甄以为自己会再次像前两日一样,置身在无边的黑暗里时,褚晏忽然站了起来,他轻车熟路地找到火折子,将书案附近的蜡烛点燃,然后继续回到书案前看折子。
  虽然那烛光只照在了褚晏的身上,可宋茹甄突然觉得她的世界已经不那么黑了。
  晚膳时分,蕙兰进来送饭看见桌子上一动未动的饭菜时,喉咙明显一哽。
  她知道宋茹甄一向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谁也不敢劝,所以她只能默默地做着她本分内的事情,重新将热菜热饭换上,然后悄悄地瞥了一眼里面两个安静如斯的人,再安静地退出去。
  宋茹甄以为褚晏会默默地去用膳,谁知她等到月入中天了,褚晏竟然还坐在书案前一动未动的,她不由得皱眉问:“褚晏,你什么意思?”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饿了三天,连说话气儿都使不上来了。
  褚晏低着头不理她,继续翻阅着案牍。
  宋茹甄哑着声音冲他喊:“说话!”
  褚晏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道:“陪你。”
  宋茹甄撒气似的说:“我不需要你陪!”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劝,只想独自一个人静静的,谁也别来打扰。
  褚晏却十分耐心地说道:“我想陪你。”
  “……”
  所以他这是打算陪着她一起不吃不喝来着?
  他竟然想出这招来威胁她,难道他以为她会在乎?
  一想起最近接二连三的被身边人威胁,她就莫名来火,不由得冷嘲热讽道:“你是想陪我一起饿死吗?好啊,有人既然愿意给本宫殉葬,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褚晏低头一边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道:“公主既然有力气生气,看来离饿死还远着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
  不知为何,跟褚晏斗了一下嘴,宋茹甄忽然觉得有些来劲了,就不那么想自暴自弃了。
  这时,几日不见的阿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似是感觉到她身上的火气消了一般,走过来用头开始拱她的腿。
  她心里一软,抱起了阿雪。
  阿雪伸出小舌头开始舔她的手,湿热的触感舔地她心底一颤,像是突然间给她的颓靡的身体里灌注了一丝生机似的。
  她忽然想起二郎神,想起二郎神当初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万物皆有灵,她有什么理由不爱惜自己。
  宋茹甄抱着阿雪,缓缓站起来,冲褚晏喊道:“我要用膳。”
  自从宋茹甄恢复正常饮食后,蕙兰恨不得逼厨娘们把平生的拿手好菜全部做出来,一道道流水似的地往瑶光殿里送。
  而宋茹甄也不知是彻底想开了,还是化悲愤为力量,竟然开始完全不顾公主的形象,每日敞着肚皮放开了似的大吃大喝。
  一旬下来,脸都变圆了不少。
  这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宋茹甄用罢早膳,便搂着阿雪躺在海棠树下的躺椅上,优哉游哉地闭着眼睛晒太阳。
  自从那次从宫里回来,音姑姑后面传来的消息她一概不看,外面的事情一概不问,宋茹甄又当起了甩手掌柜,过她逍遥自在的悠闲日子。
  突然间,一股清冽的梅香逼近,宋茹甄倏然睁眼,果然看见褚晏那张雪莲般圣洁的容颜,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她。
  褚晏离的很近,近地可以看见他冷白脸皮下的若隐若现的筋脉,他的皮肤好的出奇,滑腻的像一块刚打磨上的美玉,嘴角抿着似有似无的笑,一双漆黑的眸子两窝漩涡似的钩着她,钩的她心跳乱蹦。
  宋茹甄眨了眨眼。
  褚晏嘴角的笑意立时浓了起来,他抬手从她的头发上摘下一片叶子,在她眼前故意晃了晃,然后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今日天气甚佳,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宋茹甄不喜欢这种被俯视的感觉,抱着阿雪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一边整理着鬓发一边随口问:“去哪儿?”
  褚晏用一种少见的神秘表情对她说:“一个可以让你暂时忘却烦恼的地方。”
  宋茹甄站在陡峭的山崖边上,脚底是万丈悬崖,两边是刀削般的笔直山壁,山壁上怪石嶙峋,参差不齐,有奇形怪状的绿植从怪石缝隙里长了出来,她身后则是一个幽洞般的一线天,空气中飘着花草的清香。
  她的正前方,视野开阔到可以一览众山小,有绵延的山丘,有苍翠的绿被,还有一轮金光灿灿的大夕阳,火烧似的染红了天际间的万里层云。
  宋茹甄自幼长在深宫,即使外出巡游也从来都是在层层保护下,哪里登过这么高的地方,见过这般波澜壮阔的美景。
  这一瞬间,她有被彻底震撼到了,只觉得这天地沧海无比宏大,而她置身期间竟这般渺小,莫名地就升起了一股敬畏生命的肃然感。
  “这是什么地方?”宋茹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褚晏。
  褚晏走上来,与她并肩而立,望着前方介绍道:“这里是回音崖。”
  “回音崖?难道这里有回音?”
  “你叫一声试试。”
  “怎么叫?”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宋茹甄想象了一下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大叫的模样,立即拒绝:“不叫,丢人。”
  “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喊声。
  宋茹甄一扭头,就看见褚晏不顾形象地双手拢着嘴,对着前方的夕阳大喊了起来。
  紧接着,山谷间回荡起无数个“啊啊啊啊啊——”的声音,惊地山底下的寒鸦扑腾着翅膀从茂密的树林里‘嗖嗖’地飞了出来。
  宋茹甄见状,也不管不顾了,双手拢着嘴,对着夕阳使劲地大喊了一声:“啊——”
  山谷间顿时有无数个“啊啊啊啊啊——”络绎不绝地回荡起来,过瘾极了。
  像是勾起了她的玩心,宋茹甄开始对着前方各种发泄似的怪叫。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茹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少声,但她当消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心中盘旋了多日的烦闷烟消云散了一般,一瞬间觉得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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