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要脸。”沈岁和继续说:“或许你还想说我听到你相亲的事儿就急急忙忙从国外跑回来,是不自信,也不自爱,没能做到先爱自己再来爱你。但是爱你这个事儿要是我能控制,我一定在更早之前就这样。”
“你之前在这里说的话我都记得。江攸宁,你让我去做的,我都尝试去了。我在别处都很自信,但在你这我不自信,因为你不信任我了,你随时会走掉,我不想让你走掉,不自信是理所应当。而且,我爱一个人就想这样,也应该这样。你可以决定只爱你自己,但你不能干涉我爱你,更不能因为我爱你就觉得我不爱自己,相反,因为我爱上你,我才懂得了要让自己好一些,这样才能更好的去爱你。”
江攸宁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她有些消化不了。
虽然沈岁和是一直挂着笑意说的,但他神情很认真。
那双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此刻透亮清澈,盯着她似乎随时都在传情。
这是江攸宁认识他的第十二年,她很清楚沈岁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向来进退有度,从不迟到,会遵守每一个承诺。
他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品质,都是当初江攸宁爱他的理由。
唯独对她少了爱,这也是分开的理由。
就像当初辛语劝她,但凡他能有可能爱你,我都不会这么劝你。
可现在,他爱她了。
“江攸宁。”沈岁和喊她,“上车吧,别冻着了。”
江攸宁:“……”
她懵懂地上了副驾,车钥匙到了沈岁和手里。
车子发动。
沈岁和温声道:“我说这些不是想道德绑架你,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是个爱你的人,你能信任我。”
江攸宁倚着窗户假寐,没有说话。
她脑子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沈岁和也没再打扰她,给了她空间。
-
漫漫许久没见沈岁和,高兴地直往他身上扑,扑在他怀里还低声说话:“爸爸,我好想你呀。”
他这会儿快一岁半,说话已经很利索了,就是有个别的字发音不太标准,但比起之前来成长飞快。
“爸爸也想你。”沈岁和抱着他,“你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
漫漫:“听了的,我可乖呢。”
“你哪里乖?”沈岁和逗他
漫漫脑袋搭在他肩膀,思考了一会儿道:“嘴巴乖。”
沈岁和笑了。
他陪着漫漫玩拼的玩具,还有一些纸牌。
玩到晚饭时间,他又在江家蹭了一顿饭,全程江攸宁都很沉默,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看沈岁和。
她站起来要去厨房舀汤,沈岁和已经给她递了一碗过去,“晾好了的。”
他的动作自然又亲昵,似乎照顾她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江攸宁坐在那儿,心里百感交集。
真挺烦的。
她不爱之前的沈岁和,但会为这样的沈岁和心动。
沈岁和将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一一送出去,然后敲响了江攸宁房间的门。
此刻江攸宁正在拆今天从前台收到的快递。
里面不止有信。
还有沈岁和名下资产的汇算,以及几份股权转让,沈岁和都签了名。
他名下的资产几乎全部转让给了她,自己只留了一套面积不算大的房子。
江攸宁的眉头自打开那封信就没舒展过。
沈岁和在信里说:这是他想跟她在一起的诚意。如果有天她真的爱上了别人,那这些就是他送给她的嫁妆,他永远都是她的娘家人。
从国际邮局邮回来怎么也要十几天。
他难道从十几天前就未卜先知她要相亲?
咚咚咚。
房门又敲了三声。
江攸宁这才起身去开门,沈岁和站在门口朝她笑,忽然从手心里垂下来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他笑着说:“礼物。”
江攸宁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紧,侧了侧身子给他让出位置,“进来吧。”
她声音尽量温和,脑子里飞快旋转着。
“我还给路童和辛语带了。”沈岁和一边进门一边说:“你可以帮我转交给她们。”
江攸宁严肃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会突然爱上她?
为什么他忽然变得面面俱到?
就因为她生了漫漫吗?
“你说这个?”沈岁和瞟到了她桌上的信件,笑得轻松,“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啊。”
“那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人误会?会给人带来心理负担?”江攸宁质问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非常讨厌?”
沈岁和有些懵,他盯着江攸宁看,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略显得手足无措。
房间内安静了很久,沈岁和才温声道:“不是误会,这都是真的。我想对你好,江攸宁,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才会高兴,所以我就学。”
“我不想给你带来心理负担。”沈岁和看着她红了的眼睛,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跟她四目相对,他伸出手忽然抱住她,是轻轻地拥抱,更像是朋友,他温声说:“以后你不高兴的事都跟我说,我肯定不会去做的。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就好,我来照顾你,保护你,但我有时候比较笨,你也偶尔说一下,我会懂得。”
“我不用你教会我去爱人。”沈岁和说:“我把我最好的都给你。这都不是误会,江攸宁,我就是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只想和你结婚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第96章 Chapter 96 现在河里流……
沈岁和离开时是晚上十点, 外面还下着雨。
漫漫恬静地睡去,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江攸宁站在房间里反锁了房门,站在窗前看着这个温柔的巨大的被雨夜包裹的世界。
她心里很乱。
那些文件还在她的桌上杂乱无序地放着。
每一张都是沈岁和的诚意。
沈岁和没有未卜先知, 他早早就等在了金科楼下, 快递也是他提前交给前台的。
假装是从遥远的地方寄过来。
他说那是最后一封暗夜来信。
往后如果再给她写信会换名字, 至于换什么,他还没想好。
他说他现在学会了有效交流,但很多话没营养也还是想跟江攸宁说。
因为觉得有意思。
他说跟江攸宁待在一起,他会觉得心安。
他重走了江攸宁的路, 那些孤独、寂寥和单恋, 他都体会了一次。
他懂了过去的江攸宁, 也更爱现在仍旧温柔坚毅的江攸宁。
他跟江攸宁说了很多很多。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沈岁和跟她说过最多的话。
以极其温柔的语气,极其平和的状态和她娓娓道来。
他在和她商量未来。
而她在想, 她还可以相信吗?
-
没等江攸宁想太多,她接到了出差的通知。
跟岑溪一起去临城见一个客户。
这案子是方涵接手的, 但她好像是家里有人生病, 已经推掉了好几个案子, 而岑溪目前还不具备独立完成这种案件的能力,所以方涵将岑溪指派给了江攸宁,让她带着去完成这个案子。
岑溪算是她的临时助理,只是两人相处更像朋友。
出差的通知很临时,她上午去律所接到通知,中午跟岑溪分头回家收拾东西, 乘坐晚上七点的飞机去临城,抵达时间应当是九点。
岑溪已经订好了酒店。
江攸宁回家收拾行李,要带的东西不多。
她跟慕老师交代了一下原因, 下午不需要去律所,陪着漫漫玩了一会儿,然后回房间里整理案件相关资料。
岑溪给她发消息:【宁宁,今晚你怎么去机场?】
江攸宁随手回:【打车吧。】
岑溪:【我老公送我,我们顺道过去接你吧。】
江攸宁想了想:【也行。】
整理资料是很费脑子的一件事,江攸宁弄了两个小时还差一点儿尾巴,心想可以在飞机上做,然后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肚子有些饿了,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孰料一拉开门,有一只手径直伸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江攸宁打了个激灵,这才仰起头看清来人。
是沈岁和。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边儿沿着腰线一丝不苟地压入西装裤,脚上是黑色拖鞋和袜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违和。
不得不说,他就跟行走的衣架子似的,简单的西装衬衫也能穿出美感。
“发什么呆?”沈岁和低声问她。
江攸宁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又意识到这是她家,于是理直气壮地往前走,途径他身侧时说:“你怎么又来了?”
带着几分不喜。
“来看漫漫。”沈岁和说:“还有你。”
“我是顺便的啊。”江攸宁随意道:“那还是算了吧。”
“不是。”沈岁和跟在她身后走,“我怕你觉得我步步紧逼,只能说来看漫漫。”
江攸宁皱眉,“你怎么总是你觉得我,你觉得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能知道我多少心思?”
“我不知道。”沈岁和伸手抚向她额头,“是我想当然了。那你觉得我以后应该先来看漫漫还是看你?”
江攸宁往后退了半步,瞪他,“别动手动脚,小心我报警告你。”
“告什么?”沈岁和一直跟着她走,一路进了厨房,“性丨骚扰吗?那我可真是冤枉了。”
江攸宁:“???”
“我连你手都没抓过。”沈岁和说:“岂不是很冤?”
江攸宁:“!!!”
他声线清冷,说这话时也没什么起伏,就是这样的语气才让人来气。
偏偏气堵在心口,什么都撒不出来。
还好,他还算有眼色,转了话题,“你饿了?”
江攸宁回了他一眼,那意思——不然呢?我来厨房玩吗?
她打开冰箱看了眼,中午的菜都太油腻了,没有想吃的,家里一般也不放零食,就些水果,都放好几天了,不想吃。
沈岁和:“想吃什么?煮面?”
江攸宁下意识回:“你煮?”
沈岁和:“嗯,还能给你加个鸡蛋。”
“别了吧。”江攸宁勉强从冰箱里找到个放了两天的苹果,咔嚓咬了口,“你个只会煮方便面的人。”
“我成熟了。”沈岁和信誓旦旦,“能煮好意大利面,甚至还学会了擀面。”
江攸宁:“???”
祁川的拿手绝活就是擀面。
沈岁和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在他面前擀面条,就是把面粉变成面条的过程非常神奇,所以他用了近半个月才跟祁川学会了这一招。
在厨艺方面他是没天赋,但还算勤奋。
江攸宁咔嚓吃苹果,往厨房外边走,抬眼看了下表,已经四点了。
岑溪说五点半过来接她,从她们这儿到机场正好不到半小时,去了刚好检票,几乎是踩着点的去。
“不用了。”江攸宁说:“你有时间做,我还没时间吃。”
慕老师带着漫漫出去散步了,家里就他们两个。
江攸宁在客厅走来走去,算了一下距离落地临城还有五个小时,她饿到那会儿肚子肯定不舒服,还是出去吃点吧。
也没跟沈岁和打招呼,她径直去玄关处换鞋。
“你干嘛去?”沈岁和问她。
江攸宁:“吃麻辣烫。”
-
这个点的麻辣烫店里人很少,也是刚开始。
老板在厨房里坐着串串儿,看到他们来打了招呼,还问要什么底料。
沈岁和记得这家店,他来过一次。
也是跟江攸宁一起。
不过那会儿不大愉快。
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弥散,老板给他们调好底料过来。
江攸宁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戳手机。
“你经常来这儿?”沈岁和问。
江攸宁:“嗯,怎么了?”
“没事。”沈岁和说:“这家店味道挺好的。”
江攸宁:“……哦。”
她还以为以沈岁和那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会说这里的东西不干净什么的。
要么就说没营养。
总之在她这儿对沈岁和的固有印象还是挺娇贵一小公子,毕竟当初连火锅也不怎么吃,不过他偶尔也吃她做的那些没什么营养的菜。
刚结婚那会儿他也没嫌弃过自己的厨艺差,往往是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有时候做得不太好吃,她自己都不想吃,沈岁和也会扫盘。
她觉得那是他的教养在驱使他保护小妻子的自尊心。
而沈岁和来店里之后很安静,只是观察她吃什么,然后将她喜欢的递过去。
江攸宁正吃着,一只剥地干净利落的虾落入了她的碗里。
江攸宁:“???”
“做什么?”江攸宁问。
沈岁和举起自己一只手,“我戴了手套,干净的。”
江攸宁:“……”
行吧。
她确实是喜欢吃虾,但懒得剥。
结婚三年沈岁和也没什么给她剥虾的自觉,她也不要求,甚至两人出去吃饭都很少点虾这种东西。
第一次吃到他给剥的虾。
也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