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早饭去华师的图书馆待一上午,临近中午再回家。
生活惬意。
她所有的计划里都只需要满足自己就好。
生活里好像是少了一个人。
但并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于,她在看到视频里的沈岁和,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心跳,很正常。
她看见他,再没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当初那么炙热的爱,好像是她的一场错觉。
她只是,被自己感动了。
沈岁和那么多场模拟法庭的视频,江攸宁用了两天就看完,总结出了很多东西。
尔后,将U盘格式化,直接压了箱底。
日子在飞逝。
江攸宁在4月1日当天接到了宋舒的电话。
“江……江律师。”宋舒的声音带着抖,“华峰……华峰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江攸宁眉头微蹙又舒展,意料之中的事情。
“没关系,你别慌。”江攸宁说:“他跟你说了什么?录音了吗?”
“录……录了。”宋舒忽然又哭,“他要跟我抢女儿的抚养权啊,呜呜呜,我该怎么办?江律师,我问能不能不要钱离婚,他都不愿意,他现在铁了心要跟我抢抚养权,而且他说我有精神病,我根本照顾不好小孩。我没有啊,星星和闪闪从出生就是我一直在照顾的,真正有病的人是他啊。”
江攸宁:“你先别哭,把录音发我一份,我听完之后给你打电话。”
“对了。”宋舒收了哽咽声,但难免还是有些许抽泣,“挂电话的时候我记得你跟我说的,我让他联系你了。”
“对。”江攸宁说:“就是要这样做,你放心,一切都有我。”
宋舒那边慢慢平复了情绪,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江律师,你听录音的时候千万不要被气到,华峰看不起我,连带着说了一些对你不好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江攸宁愣了两秒,尔后笑道:“他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请了个好律师,看不上我这个藉藉无名的小律师呗,这有什么?都是一些我不在意的话,他狂任他狂,我就让他跪下喊王。”
宋舒:“……”
“江律师厉害。”宋舒顿了两秒才夸了一句,还夸得很敷衍。
江攸宁哈哈笑了两声,“难道不好玩吗?我最近网上冲浪学的段子。”
“好玩。”宋舒终于笑了,“我相信江律师。”
“嗯,信我就好。”江攸宁说:“你发录音吧,我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办。”
她等了五天才等到华峰这个电话,不愧是在商场混迹久了的老狐狸,果然是能沉得住气。
五天前,江攸宁就找江闻联系了营销号,然后买了一大批水军。
江闻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拍优质戏,但毕竟算娱乐圈的人,对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比江攸宁清楚,所以江攸宁让他联系的团队,爆了一条“华宵影视公司总裁华峰二婚感情破裂,只因为重男轻女。”
还有什么#当初为爱退圈生子,如今惨遭富豪遗弃#的营销,从文案到文章都是江攸宁写得,她写得内幕不算多,一半真一半假,在文章中基本上把宋舒剥离洗白了出来,主要的笔墨都在华峰身上。
但她没买热搜,就是小范围的爆了一下。
凭江攸宁对娱乐公司的了解,营销部会时常关注跟公司有关的新闻,一旦发现风向不对立马汇报上级,对自己有利的就买热搜上微博,有害的就交给公关部,立马扭转局势和风评。
华峰这样的标题就带上了华宵,一定会被营销部的人看到。
甚至,江攸宁都看到法务部的部长发了一条朋友圈:知人知面不知心,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配图是:快跑!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内涵华峰。
江攸宁给他定的时间是三天。
她猜华峰肯定按捺不住,毕竟江攸宁不是买了一波营销就收手,而是每天循序渐进。
直到昨天,她买了#华宵影视总裁离婚#的热搜,在最新上升那一块。
两分钟不到,华峰就给撤了热搜。
他怕闹大。
江攸宁握住了他的软肋。
五天,真沉得住气。
宋舒发过来的录音有五分钟。
江攸宁直接点开,但开场就是爆炸!
两人的声音都不算小,江攸宁带着耳机听得,差点没把自己原地送走。
她以前在年会上见过华峰,他会作为领导在台上发言,如果有抽奖,他会宣布一下金额之类的,再说一些激励员工的话。
印象中的华峰好歹是个事业有成的知名企业家,商场上圆滑的那一套做得确实不错。
但没想到跟宋舒吵起架来,比宋舒的嗓门还大。
江攸宁唯一想到的形容词就是——村口骂街的泼妇。
甚至比泼妇还可怕。
他就像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那种。
骂完宋舒骂辛语,骂完辛语骂江攸宁。
说江攸宁是个不知名的傻逼律师,跟崔明律师没法比,根本不在一个level上。
说宋舒走到穷途末路了才用那样的方式对待他,如果他毁了,两个女儿一定会没有爸爸!宋舒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说辛语就是在助纣为虐,甚至说如果不是辛语煽风点火,他们两个人走不到这一步。
好家伙,五分钟的录音里,宋舒只知道哭和说“不是”。
而华峰来来回回把人骂了个遍。
比女人还女人。
不对,是比狗还狗。
江攸宁只想到了这两个比喻,都想完以后觉得侮辱了女人和狗。
她面无表情又略带感叹地听完了这段录音,给宋舒发微信问:没有删减吧?
宋舒:没有。
——江律师,让您见笑了。
江攸宁:【没事。】
她要的就是华峰跳脚。
不然怎么能找到证据?
刚听完录音不久,江攸宁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北城的陌生号码。
宋舒正好发了条微信来:江律师,忘记和你说,我把你的电话号发给华峰了,他说要双方律师联系。
江攸宁没有先接电话,而是回了宋舒:没事。
——留给我。
——你放心。
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等了一分钟江攸宁才接起来。
她的声音温和坚定,且有力量,“你好,哪位?”
“我是崔明。”对方自我介绍道:“华峰先生的代理律师。”
他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严厉,分明在给江攸宁施压。
但江攸宁没怕,她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甚至还笑了下,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
连自我介绍都没做。
“你是?”隔了半分钟的寂静,崔明又忍着不爽问道:“宋舒的代理律师?”
江攸宁笑,“是的,江攸宁,宋舒女士的代理律师。”
“崔律师,你劝华峰起诉宋舒了?”一道突兀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几乎跟江攸宁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但在间隙之中,江攸宁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
也在瞬间确定了对面的人。
——沈岁和。
而沈岁和则眉头微蹙,不可置信地喊了声:“江攸宁?”
第47章 Chapter 47 刚刚小孩踢我是……
电话在一瞬间被崔明挂断。
手机页面回到了主屏幕, 一张宽阔无垠的蓝色大海背景图。
江攸宁坐在房间里,想都不想就给江闻拨了电话。
江闻很快接通。
“闻哥。”江攸宁单刀直入,“我一会儿发一篇稿子给你, 你帮我弄一下, 买到最后一位热搜就行。”
江闻:“好。”
江闻做事向来利索, 十分钟之后,#华峰#词条空降第50位。
但两分钟之后,词条替换成了#新能源#,直接换了方向。
江攸宁坐在桌前, 把华峰跟宋舒的电话音频导成文档, 然后存档。
在她做完之后, 崔明的电话才再次响起。
“你好。”江攸宁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没有起伏的温和声线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明明没说什么, 但崔明那边仍旧愣怔了两秒。
两秒后,崔明才低咳了一声, 清了清嗓子, “你好, 江律师。”
比之刚才的态度好了很多。
起码没有刻意施压。
“崔律师。”江攸宁说:“不必客气。您方已经决定起诉了么?”
“还没。”崔明说完这两个字后觉得丢了气势,顿了顿后又补充道:“华先生不是冷漠无情的人,他挂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退一万步说,宋舒女士还是他两个女儿的母亲,因此华先生不想闹得太难堪。但如果宋舒女士依旧得寸进尺, 你方用苟且下作的方式损害华先生的声誉,我方也不会放弃起诉这种正当的捍卫我方权利的方式。”
“哦。”江攸宁淡漠地回应。
“不知您方所说苟且下作的方式具体指代什么?”江攸宁说:“我方自始至终处于弱势。宋舒女士为了华先生甘愿回归家庭,成为家庭主妇照顾华先生和一对双胞胎女儿, 她手无缚鸡之力,对华先生的种种行为无可奈何才提出离婚,但华先生并不认同宋舒女士的家庭中的付出,因此给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数额,宋舒女士一气之下搬离别墅,她名下所有的卡都被华先生停掉,如今跟两个女儿的生活都是由朋友接济,苟且倒也是真的,但下作大可不必。”
“如果您方用这样的形容词来侮辱我方当事人,甚至是侮辱我,那我们也不会放弃起诉这种正当的捍卫我方权利的方式。”
江攸宁说话不疾不徐。
她摁开了免提,手机放在桌面上,显示录音1分32秒。
温和的声音听着没有杀伤力,但很容易把人带入她的语境之中。
便是历经风霜如崔明,也顿了几秒才从她的情境中出来。
“江律师。”崔明的声音刻意压低,“宋舒女士所做的一切对华先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如果因为我方当事人是公众人物,宋女士就要用舆论方式来逼迫华先生一退再退,那她有朝一日也可能会被这种方式反噬,望你转告宋女士,舆论是把双刃剑,不要将还能解决的问题暴露在大众目光之下,那最后受伤的人很有可能是理亏的那方。”
“哦?”江攸宁反问:“谁理亏?”
“这个,你可以问你的当事人。”崔明说:“江律师都不找你方当事人询问基本事实情况么?”
“啊~”江攸宁拉长了音调,故作无辜道:“这个啊,我是问过了,就是不知崔律师问没问过。”
“既然问过,还要替宋舒女士接下这个案子,江律师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崔明话里带着浓浓的鄙夷。
鄙夷宋舒,也看不起江攸宁。
“崔律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清冷。
一个温和。
折叠在一起却格外的悦耳。
尔后是熟悉的几秒沉寂。
沈岁和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压低声音提醒,“不要感情用事。”
崔明轻嗤,不大情愿地嗯了声。
江攸宁反而是笑了下。
她笑得声音不高,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简单地、温和地笑。
她笑着说:“沈律师还在啊。”
崔明:“呵。”
听起来就不太高兴。
沈岁和却只是顿了两秒,轻咳了声,“嗯。”
当做回应。
“那我倒是荣幸。”江攸宁笑道:“天合的两位律师一同跟我聊天,不知是看得起我呢还是对华总离婚的重视呢?”
“当然是对华总的重视。”崔明下意识道。
“哦~”江攸宁刻意拉长了音调。
就跟不信崔明说得话似的。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任谁听了也觉着不爽,更遑论身经百战被人捧习惯了的崔明。
“不知江律师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崔明问:“你代理过什么有名的案件?又是谁的御用律师?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值得我们大动干戈?”
“啊。”江攸宁故作诧异,“我也没有说什么吧。崔律师您这么贬低我作何?难道贬低对方律师会让您更有成就感吗?”
“贬低?”崔明轻嗤,“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哦。”江攸宁缓缓呼了口气,“那您知道乳臭未干是贬义词吗?您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对方律师,带上了严重的主观情绪,我可以理解为是你不专业吗?”
“而且,你涉嫌对我人格侮辱。”江攸宁的语调很平,就是很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崔明的音调却上扬,略带嘲讽,“人格侮辱?如果一个贬义词都算作侮辱,可以用以上述证据的话,法庭的案子岂不是摞到天高?”
“啊?”江攸宁啧了一声,“我没打算起诉啊。”
崔明错愕。
江攸宁继续道:“你我都知道,道德是用来约束人行为规范的,而法律则是人的最低道德标准,是不能踩的红线。一个贬义词自然不能算作上述证据。”
“呵。”崔明嗤笑,“那你……”
他话还没说完,江攸宁便打断道:“我只是确定一下,崔律师您的道德底线在哪里,您觉得这些不算事的话,那我就直言不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