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他折腰——容烟
时间:2021-03-14 10:17:44

  她不会沉溺于他可能喜欢我这样的虚伪戏码中,抽不出身来。
  暗恋就是一场欲望陷阱,海市蜃楼。
  看你勇气几何,敢不敢击碎。
  夏夜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月亮也在云层中跟人玩捉迷藏,若隐若现。
  江攸宁的睫毛在杨景谦的手心中轻轻刷动,她跟初见时一样乖巧。
  十年过去,她仍旧抱有赤子之心。
  少女怀春,怀得是永恒和希望。
  他的掌心温热,她的站姿乖巧。
  良久之后,他弯腰俯身而下,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他闭着眼,在昏黄世界里沉溺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尔后起身,但他的手没有松开。
  他说:“我的代驾到了,这次我先走了。”
  “好。”江攸宁抬起自己的手,跟他的手隔了五厘米,“我会闭着眼。”
  这是两个体面人的道别。
  杨景谦的手在撤离的同时,江攸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两只温热的手在空气有轻微的触碰,但又瞬间擦身而过。
  杨景谦转过身说:“等到下次我联系你,我会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好。”江攸宁说:“谢谢你的喜欢。”
  “谢谢你……”杨景谦的声音忽然哽咽,“曾来过。”
  江攸宁的嘴角始终扬起,微笑。
  杨景谦的车在昏黄路灯下渐行渐远,消失在转角。
  江攸宁拿下手,她环顾四周。
  好似有一场狂风暴雨呼啸而过,最终归于寂静。
  原来这是被偏爱的感觉。
  是明目张胆被偏爱。
  -
  车里一派寂静,灯没有开,略显昏暗。
  坐在副驾的裴旭天终于忍不住,低咳了声,“要不,我给小羊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不……”沈岁和话说到一半噤了声。
  也还是挺想知道。
  杨景谦跟江攸宁站在路边,两人有说有笑,距离不远不近。
  两人站在那儿,看起来气场很合,从视觉效果来说很搭,但沈岁和看着扎眼,但又忍不住想看。
  就像是不知道大结局的观众,期待最后一幕的出现。
  他看见杨景谦隔着手背吻了江攸宁的眼睛,看见江攸宁踮起脚尖轻抱了杨景谦,还看见他们一起笑,江攸宁朝他挥手告别。
  这些场景,在昏黄路灯下,像一出偶像剧在现实中上演。
  他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一直忍耐到杨景谦离开。
  他隔着车窗看向马路对面的江攸宁,她仍旧站得笔直,挺着孕肚也没将她的气质削减半分,反而愈发温婉。
  她的目光在四周流转,偏偏没在他这驻留一秒。
  裴旭天无奈叹气,“想知道你就过去呗,在这跟自己较什么劲。”
  沈岁和瞟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裴旭天:“……”
  他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OK,我不会说我闭嘴。”
  “打个电话吧。”沈岁和倚在车座上,他的头偏向外边,只给裴旭天露出了完美侧脸,照在昏暗光影中的他显得很颓,“我想知道。”
  “什么?”裴旭天没懂。
  “杨景谦。”沈岁和顿了下才道:“跟江攸宁告白了。”
  “什么?”裴旭天瞪大了眼睛,“老沈,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呢?我都不知道小羊喜欢你家江攸宁。”
  “已经不是我家的了。”沈岁和说:“你打吧,一会儿跟你说。”
  裴旭天:“……”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有点大,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我打了……那怎么说啊?”裴旭天问。
  沈岁和抿唇,用他所剩不多的耐心尽量平和地说:“刚刚在街上偶遇了他跟江攸宁,问他给江攸宁庆功如何?江攸宁的心情如何?看着江攸宁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想问一下,毕竟她还是你好朋友的前妻。”
  说到最后两个字,沈岁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裴旭天轻咳一声,像盯怪物一样盯着沈岁和,“老沈,这不像你啊。”
  “嗯?”
  “你什么时候学会迂回婉转了?”裴旭天啧了一声,“这词是别人帮你想的吧?”
  “我倒是想让你帮我想。”沈岁和嗤了声,“你打吧,我不说话。”
  他的声音又沉又闷,盯着马路对面一动不动。
  裴旭天给杨景谦打电话。
  一次。
  两次。
  都没有打通。
  在打第三次的时候,沈岁和摁住了他的手。
  裴旭天一脸疑惑,“怎么了?”
  “不用了。”沈岁和说:“她应该没同意。”
  “嗯?”裴旭天皱眉,“你怎么知道?”
  沈岁和忽然沉默,半晌没说话。
  他发动车子,摇下车窗,夏天的热风从他脸侧呼啸,从后车镜里还能看到江攸宁,她正跟路童在路边散步,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挂在嘴角。
  他伴着风声跟裴旭天说:“猜的。”
  他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杨景谦告白了。
  江攸宁有没有答应?
  应当是答应了吧。
  她笑得那么开心。
  也可能没有答应。
  最后杨景谦走时,神情落寞。
  他不知道,他只能猜。
  但他越猜心里越烦。
  理智告诉他,江攸宁答应杨景谦是好的,对江攸宁好。
  毕竟在当初杨景谦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找裴旭天把这个人调查了一般,从背景家世到人品性格,几乎跟江攸宁绝配。
  和家里有个偏执到近乎疯了的妈的他不一样。
  江攸宁应该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安全。
  但他从心底里不想。
  他第一次觉得乱了,心乱如麻,脑子里许多条线交错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开车在马路上疾驰,裴旭天坐在他的副驾上,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转过云逸路的拐角,银灰色的卡宴再一次汇入车流之中。
  裴旭天忽然问:“老沈,你是不是一直放不下你家江攸宁。”
  沈岁和的手紧握方向盘,“已经不是我家的了。”
  “曾经是……”裴旭天还想说些什么,沈岁和却忽然像疯了一样转动方向盘,在无尽车流里大秀车技,最终几乎是漂移一般地停在了路边,他高喊道:“不是我的了!”
  裴旭天呆滞了两秒,他偏过头看向沈岁和。
  沈岁和的脸有些红,眼睛也泛着红。
  很红。
  比今天天边的晚霞还要红。
  明明没喝酒,但比喝多了还要疯。
  他的手握成拳,忽然敲在了方向盘上,“已经不是我的了!”
  印象中沈岁和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那会儿读研的时候就有人说他冷漠疏离。
  后来两人创业,把天合律师事务所发展扩大,在每一次上法庭的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说,沈岁和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感情显露出来,众人便以为他没有感情。
  裴旭天轻咳了声,声音尽量变得温和,不去刺激他,“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知道。”沈岁和往车窗处靠,忽然,他脑袋探出车窗,朝着外边大声喊,“我家没了!彻底没了!”
  “我不配有家这玩意儿!”
  “我草泥马的世界!”
  “我做错了什么啊!”
  “我凭什么不配啊!”
  他像是疯了。
  一句比一句声音大,一句的声音比一句嘶哑。
  他对着夏夜的风,对夏夜路边的流浪狗说,对夏夜树上的蝉说。
  风掠过他的脸颊,去往别处。
  流浪狗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蝉鸣声也在隐匿的月亮里停止。
  最可怕的是他什么都做错,但命运的齿轮转错了。
  裴旭天喊他,“老沈,你疯了!”
  沈岁和忽然笑了,“我就是疯了。”
  他往后一仰,几乎是瘫倒在座椅上。
  “你说,我应该祝福她吗?”沈岁和说。
  裴旭天听得一头雾水,只能试探着问:“你说江攸宁和小羊?”
  “我应该祝福她。”沈岁和笑着,“祝她在没我的日子里继续耀眼。”
  裴旭天:“嗯?”
  “我去。”裴旭天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仰,“你不想就不用祝福,没有人逼着你祝福。人家又不是没有你的祝福过不下去。”
  “你要是爱江攸宁,就让人家知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离婚,但江攸宁喜欢你,要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你就低头服软,把人给追回来,毕竟还怀着孩子,你这个当爹的一点儿心都不尽,江攸宁辛苦,孩子以后也不会看见你亲的。”裴旭天劝道:“如果真是原则性错误,那就算了吧,各自美丽吧。”
  “爱?”沈岁和笑:“我会爱吗?”
  他的笑里,藏着裴旭天看不懂的苦涩。
  他的话裴旭天也听不懂。
  “她那样的教育方式,我怎么可能会是个正常人?”沈岁和笑着说:“要么是和她一样,做个占有欲强的偏执疯子,连骨灰的一寸都不让人动,要么就是什么都不做,离所有人远点。”
  沈岁和的声音透露着平静的绝望。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落在黑色的座椅上,转瞬消失。
  他跟裴旭天说:“我就是应该离所有人远点。”
  “当初我不应该因为看着美好就去靠近。”
  “美好在我这里,也只能化成灰烬。”
  “最后,我什么都没了。”
  裴旭天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沈岁和笑,“我说,我想去远方。”
  去最遥远的地方。
  在最荒无人烟的角落,安静、孤独、寂寥的死去。
  裴旭天问:“去远方干嘛?”
  气氛太过沉重,裴旭天忽然笑着打趣,“远方可没有江攸宁跟你女儿。”
  沈岁和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看向前方,是车流如梭,是灯火通明。
  这里,还有一点点美好跟温暖。
  裴旭天尽量笑着问他,“还去远方吗?”
  沈岁和忽然认真地看向他,“帮我约个心理医生吧。”
  裴旭天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帮谁?”
  “我。”沈岁和说。
 
 
第58章 Chapter  58   #岁岁平安 ……
  “你真的拒绝杨同学了啊?”路童躺在江攸宁的床上, 抱着她的可爱小绿恐龙,稍仰起头看向正在给肌肤补水的江攸宁,略带惋惜道:“我感觉他还挺好的。”
  江攸宁耸了耸肩, “结婚是跟喜欢的人, 不是跟好人。”
  “道理我都懂, 就是觉得挺可惜的。”路童说:“大学那会儿咱们班好多男的都喜欢你,但你知道,他们的喜欢就是得不到但想酸你几句那种,比如什么学习好了不起啊, 注定要孤独终老了什么的, 但杨同学是所有人中的清流, 就是默默喜欢。”
  “你知道他喜欢我?”江攸宁回头看她,路童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找补, “我这不是才知道的嘛。”
  江攸宁已经护理完了肌肤,宽松的睡衣搭在床上, 她往床上一坐, 床都跟着塌下去一大截, “你就胡说八道吧。”
  “默默喜欢其实不好。”江攸宁跟路童说:“要是以后我再喜欢一个人,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
  “啊?”路童惊讶,“这不像你啊。”
  “人都是会变的。”江攸宁说。
  她躺在床上,开始做拉伸。
  有了宝宝之后更要把身体舒展开,不然身体会时不时抽筋。
  比如说她的腿,起初还不懂得, 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病,问过慕曦后才知道单纯是因为她懒。
  “如果他很多年前就跟我说,那我也会在很多年前就拒绝他。”江攸宁说:“他就没有必要为我蹉跎这么多年, 照他那么优秀,孩子说不准都能打酱油了。”
  “倒也是不必。”路童说:“男生22才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算他卡着线结婚生子,现在孩子也就五岁,结账的时候还够不到柜台呢。”
  江攸宁:“……麻将缺你。”
  路童:“嗯?”
  “杠精。”
  路童:“……”
  “我就是觉得为一个人浪费很多年不值得。”江攸宁说:“也不能说不值得,在这个过程中我是收获了东西的,但我付出的明显比收获多。”
  “但人们都说暗恋很美好啊。”路童耸肩,“我以前在学校就很羡慕有暗恋男生的女生,因为快乐太简单了。”
  “而且不用告诉对方,自己想什么时候恋爱就恋爱,什么时候失恋就失恋,爽呆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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