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至于这么高兴吗，从昨晚就乐，乐到现在嘴还咧着呢。”胤祺看着身边喜笑颜开的人心中有些不得劲，平日里她虽不是那等总板着一张脸过日子的人，但像这两天这么从心底里透着高兴的样子却也少见。胤祺有些酸，怎的每次她情绪起伏都是为了别人。
“怎么不高兴，探花诶。三年一次科考也就这么一个探花，咱大清朝才出了多少个啊，我哥就是其中一个，顶尖的难得！”楚宁现在就跟后世那些家中孩子考上了清华北大的家长一样，全世界那都只有自己家孩子最最最好，谁也说不得。
“行行行，怎么还急眼了，好好好，最好最难得行了吧。”胤祺瞧着楚宁小牛犊子一样睁大了眼跟自己认真分说的样子，赶紧便退了一步认错，这要是不认错今儿自己指定讨不了好。
今年新科状元领头簪花游街，风头倒有一般全在探花郎身上。金科探花郎是满人出身已是难得，而且还是个青年才俊风姿卓越，好些满族贵人家里都为了自家女儿早早就定好了沿途酒家的好位置，就是想让女儿亲自瞧一眼，若是能行明儿就上门说亲去。
翰宁未来的岳父岳母们想得周到，只不过就苦了翰宁，一路打马行街走了多远就被手帕花枝扔了多久。还有那胆子大些的干脆起身大喇喇的从二楼把早准备的香囊往下扔，叫他躲都没地方躲。
不过这些东西砸在身上不要紧，昨天楚宁就让霜儿专门回府叮嘱过他，游街的时候不管有什么情况，有多漂亮的红颜，哪怕有人投怀送抱都一律不准伸手不准收。这时候收了人家的东西，说不定转头就有人要找上门去，到时候要也得要不要也的要。
“额娘，您瞧瞧我这还没怎么着呢，我哥后边跟着掉了那一路的花啊朵儿的，不像话。”这热闹楚宁说什么也得凑，只不过自己着实也不好学着那些姑娘们扔花儿，下边又太热闹自己喊了好几声翰宁也没听见，就有点不高兴了。噘着嘴指着已经走远的队伍，恨不得告诉所有人那是我哥！
“傻孩子，你哥还不是听了你的，不敢多看不敢多言，尤其不能回头抬头，不能乱招人。”赫舍里氏看着女儿这样笑得直打跌，“这样，等会儿等你哥回来，你想怎么收拾都行，好不好。”
嫁了人的姑娘到底就成了别人家的主母，尤其自己姑娘还是贝勒府的主母，平日里回来就已经不像未嫁人时那般娇憨单纯了。今儿难得看楚宁这般小性子的样子，赫舍里氏高兴着呢。
这模样别说赫舍里氏，胤祺也见得少啊。平日在家虽好可从未像现在这般活色生香娇俏可爱，胤祺一时间竟然都挪不开眼，直到翰宁游街完了，抱着从前那朵大红绣花回来，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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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场游街下来,平日再是稳重的人这会儿也止不住的透着股傲劲。不过说来没错，他塔喇府上虽算不得寒窗但翰宁也是正儿八经苦读十多年才有了今日，他又是青年得志没受过落榜失意的苦楚,这会儿不骄矜些才是不正常。
好在他这份骄矜还没把他冲昏了头，快步上了二楼瞧见家中阿玛额娘跪下磕头请安，再起身时周身那股劲便已经收敛了七八分，让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胤祺都不禁暗自咋舌,由衷觉着自家大舅哥往后是个能成事的。
“宁儿，这个给你。一路上老有人讨我给谁都觉着不成，还是给你我安心。”胸前的绣球花自然是奉给了张保与赫舍里氏,还有一支插在帽子上的簪花翰宁起身后边径直到了楚宁跟前,一把便塞到自家亲妹子手里。
“给我啊，我可不敢要。沿路这么多姑娘就想要一支探花郎头上的簪花,最后给我算怎么回事啊。”楚宁说是这么说，但接花的手却半点没犹豫，“我就先替你保管着，等日后嫂子定下了我在送到我嫂子那儿去。”
历年状元游街,时不常的总有些风流轶事传出来，当下传的时候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尤其有些寒门学子好不容易高中，心中那点文人酸气比什么时候都高涨。见着有貌美的姑娘主动凑上来，自然而然就觉着自己便是那万里挑一的良人了。
只不过这也的劲头顶多也就能维持一两天吧，等体内荷尔蒙一退十有八九都得后悔。可那时候簪花也给了诺言也许了，只要是还想下半辈子抬起头做人，那甭管是娶还是纳都得老老实实迎回家中去。
这样的事楚宁自从来了这儿听过好几个，她是怎么都不会让翰宁也踩上这个坑的。到时候他一男人总还有办法不喜欢还能纳妾，真有那犯蠢的女孩怎么办,就因为今儿晃花了眼搭上一辈子，那不是混蛋吗。
“都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翰宁从小就楚宁这么一个亲妹子自是疼爱得紧，尤其自己去书院读书这些年家中事事都是靠着妹妹，这让翰宁心中总觉着有亏欠。
当时一直想的是只要自己考得功名往后就能护着妹妹，却没想到妹妹又嫁到贝勒府去，哪怕如今自己考了功名，还是她事事替自己想得多些。
“说得好听，那刚刚我和秦宁在二楼叫你，怎么也不见你抬头看看我们。”以前楚宁还没来的时候原身更任性几分，翰宁有时还说一说自己妹子，如今自己来了翰宁就剩下老实听话了。
“不你让霜儿回家跟我说的，今儿说什么都不让乱看乱说话。我听见你叫我了，我连头都没敢抬一下，就怕抬头抬错了惹祸。”翰宁今儿话都格外多些，尤其楚宁平时难得见着他就更是想跟妹妹多说几句话，这会儿一边解释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不过今儿面圣的时候万岁爷点了我随驾东巡，到时候你想怎么使唤，都成。”
早上游街之前状元榜眼和探花都是要去宫里给皇上磕头的，磕头的时候康熙最注意的自然是自家老五这大舅哥。翰宁比楚宁长得还像赫舍里氏天生的好模样，叫人看了就欢喜，康熙一瞧也是如此。尤其又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所以一高兴便让这新出炉的探花随驾东巡。
虽说知道翰宁这么说就是在哄自己玩，但楚宁听着这话也高兴。不过还没等自己接话呢，胤祺那憨货不知道怎么就插了过来，非说时候不早了要不吃饭去。人五贝勒爷都发话了还能有谁不同意，可不一大群人都乌泱泱回府去了。
胤祺酒量本就好，今儿又是大喜的日子他拉着翰宁多喝些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在他塔喇家其他人眼中看来，这是贝勒爷给的脸面，都高兴得很。
只有楚宁看出来有哪儿不对劲，毕竟平常在人前十分注意给自己留脸面的人，这次竟然自己先上了马车都没等自己，但一问马车里趴在自己腿上直醉得直嗳气的人，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科举过后最大的事便是东巡，虽说出发的日子定在半月之后，但府里要跟出去这么久，要准备的东西又多又杂，楚宁也只能早早的准备起来。刚准备的时候院里屋里乱得很，为这事胤祺还埋怨了几句。
之前在他塔喇府那次楚宁就觉着不对劲，可这事没法明说也没法追根究底的问，要是没事呢就怕问出点事来，要是真有事呢到时候问急了摊开来说容易没法收场。
“祈嬷嬷，你最近有没有觉着咱家那位大爷有什么不对没有啊。”既然不能明着来，那就只能旁敲侧击的问。祈嬷嬷多年在宁寿宫里当差算是看着胤祺长大的，自然是比自己更了解胤祺，这会儿问她准没错。
“没什么不对啊，福晋您这是想问什么。”祈嬷嬷被楚宁这么一问只觉得心头一跳，警钟立马就拉满了。其实怎么可能没什么，只不过这里头的事只能靠主子们自己去品，当奴才的不能说也说不得，说多了反而坏事。
想问什么？想问的多了去了。最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楚宁总觉着他憋着劲儿，好像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可每次试探一二却又什么都试探不出来。尤其有时候专门对他好点想哄哄他吧，他反而还不吃这一套，一回两回的还行，多了楚宁自己也有点吃不消。
楚宁看着祈嬷嬷的样子不似作伪，但又总觉得她没跟自己交底，还想跟她掰扯吧刚刚让人去后院和东小院去叫人这会儿又都来了，再想说也来不及。
这次出门后院两位是肯定不带上的，弘昇年纪还小也不可能带出去，今儿楚宁把人都叫来就是特意把这事给说清楚。“等出门之后，前院的门和后院的就会暂时先关上，钥匙和出门的牌子都放在陆嬷嬷那儿，每日除了采买的人其余的暂时没事就别出门了。”
钥匙和牌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楚宁说完便全给了陆嬷嬷，“这次出门时间长嬷嬷您多费心些，家中上下尤其弘昇就交给嬷嬷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自拿主意，只要是在理上的该怎么处置都听嬷嬷的。”
他塔喇府上舅爷得了探花之后，府中福晋比之前威望就更高些了。这次东巡不带府中侍妾完颜氏和刘氏都是想到了的，但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主子出门，管家的竟然是陆嬷嬷。
“福晋放心，奴才一定不负福晋所托。”陆嬷嬷是个心思稳重的，之前楚宁让她去管着大阿哥她也半个不字都没有。她瞧得明白，自己与祈嬷嬷性子不一样，福晋又是个随性的人只能是更亲近祈嬷嬷些。与其强留在福晋跟前越来越说不上话，不如去大阿哥那边，既自己过得好些，也没辜负宜妃娘娘所托能好生看顾着贝勒府。
钥匙牌子都给了陆嬷嬷，刘氏自然是不服气的。但一路过来她吃过的亏也够多了这次总算学乖了些，想着等楚宁出门了再与陆嬷嬷好生过招。不过没想到这事楚宁也想到了，“陆嬷嬷，离圣驾出发也没几天了后院那边你就先管起来吧，万一有什么不顺手的，趁着我还没出门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咱就尽早改。”
“全听福晋的。”陆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愣是没压住往上抬了好几下，那模样瞧得一旁的刘氏眼睛都快气红了。她本来打的主意就是等楚宁一走陆嬷嬷还没来得及上手的时候闹一闹，这下可好现在就把规矩坐实，等楚宁再走谁也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事儿说定便是定了，也没得商量的余地。楚宁没多留他们，只出去之前完颜氏没忍住多往祈嬷嬷那儿瞧了两眼，不小心被楚宁见着了。等人走了之后楚宁想了想还是让祈嬷嬷又多放了个人到完颜氏那边去。
楚宁的吩咐祈嬷嬷自然是应下的，只不过多少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注意到完颜氏。祈嬷嬷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楚宁想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回答，“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完颜氏是老实，可她也太老实了，老实得有些不真实。”
这话说出来有些好笑，但祈嬷嬷却没笑。后院的事儿从来没有道理可言，楚宁这般觉着说不定就是有什么不对，即便现在没出事儿但提前堤防着也是好的。祈嬷嬷很快就把人给送了过去，这才让立马就要出门的人安心了些。
事办完了心也安了，一天一晃眼又过了一大半，家里那位不知道闹什么脾气的主儿还没回，放在平时楚宁是不管这些的，但这不是特殊时期吗还得派人找去。
“哥，这回出去你不带弘昇出去玩一玩啊。”楚宁忙着找人，胤祺在外边也没消停，刚跟四爷老七吃了顿酒下午还准备去衙门瞧瞧，半道就被从宫里出来的胤禟给截了。
胤禟是个胆子大又混不吝的，如今一没成家二没开府屋里的女人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没断过。甚至还有不方便接进宫的，这会儿就给人在外边置办好宅子了。今儿他出来就是专门堵胤祺的，堵上之后哪儿也不去，直接就把人拉回他那外宅去。
“废什么话，你侄儿才多大，这次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带上他爷得多带半个家出去。”刚知道他置办这个宅院的时候胤祺是发了大火的，都顾不上顶头还有康熙和宜妃，在翊坤宫里就结结实实打了胤禟一顿。
当时打的时候宜妃倒是站在胤祺这一边，可打完了胤祺让他赶紧把宅子卖了女人也赶走的时候，人宜妃又心软了。最后这事还是宜妃做主在康熙那儿过了明路，宫外的女人被宜妃处置不知道送哪儿去，宅子倒是给胤禟留下来了。
宅子没了女人总得有人收拾，奴才都是胤禟自己精心挑的摆弄得不错，这会儿兄弟两个坐在院里垂着藤蔓的凉亭里喝茶，倒算得上惬意。
“那，那您就打算只带我嫂子出门啊。”自从胤祺成了亲心就定了大半，以前那些混账事儿少了不说贝勒府听说也被人五福晋把得死死的。就为了这个现在宫里宜妃也天天盯着胤禟那头，有点什么小动作就揪过去教训，胤禟都快被整魔怔了。
“啧，这是你该问的事吗。”小叔子问嫂子，若不是胤祺知道胤禟的性子，非得跟他急不可。“说吧，到底为了什么，老实说我还能替你想想办法，要是不老实你就自己琢磨去吧。”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最近胤禟院子里挺受宠的一格格也想跟着出门玩去。可胤禟一光头阿哥没成亲就带着格格出门，多少有点显眼，尤其自己定下的福晋又是正红旗都统府里的姑娘，哪能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但男人嘛耳根子都软，最是经不起缠磨。胤禟实在是被磨得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损招来。想着只要是兄弟们多带几个妾室出门，那自己不就不起眼了吗。
这事他先问的老八，老八婚期就在眼巴前是绝不敢乱来的，老十呢还小这事上边真没开窍，他就想一个人出门玩去带谁都嫌累赘。老七他一贯不问四爷他不敢问，再往上的哥哥年纪差太远，胤禟根本跟人家打不上话，数来数去也就剩自己亲哥。
胤祺听完他说的差点没起身给他给窝心脚，这孩子就是给宜妃宠坏了，胤祺也懒得跟他掰扯，只说若是出门那天真让他瞧见那侍妾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话是这么说但回家路上胤祺也忍不住琢磨这事，自家福晋什么都好，聪明大方漂亮不止，人前端得住人后还放得开，唯一家世差一点自己现在不甚在意，她也半点不露怯。
就是最近他越看越觉着楚宁太放得开了些，连娘家哥哥的事都管得事无巨细，也不说管管自己，叫人心里想想挺不是滋味。所以回家之后这人也不知道脑子怎么一热，进屋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这次出门除了两人，是不是还带上谁。
楚宁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逆着光还有些看不清表情的人，哪怕手里帕子这会儿都攥紧了也到底没让步，“您说想带着谁，那便带着谁呗。”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屋里奴才忍不住都缩了脖子，只有屋中哈士祺感觉不到危机来临竟然还挺高兴，“福晋若是不愿意那就不带了。”说完便绕到屏风后头换衣裳洗脸，只留楚宁气得手抖还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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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东巡出发当天是个大晴天,钦天监那几个老头子在康熙祭祀的时候一个个乐得见牙不见眼，毕竟出发的日子算得好，于钦天监来说就是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