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胤祺他们出门,就非要把弘昇送进宫来读书,就这么几个月进宫也学不成个状元郎,府里那么多奴才伺候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啊。
听着楚宁这么说宜妃没接话,只轻轻的拍了拍楚宁的手让她不要再说这个。之前万岁爷一提要把适龄的皇孙都召进来读书宜妃就觉得不简单,今儿一看连老七家两个闺女都来了便彻底明白,这哪是要操心儿孙学业,这分明就是要把孙儿们都留在紫禁城,万岁爷才敢带那么多儿子出门啊。
有时候宜妃也疑惑,当年那个平定三番亲征噶尔丹的帝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疑如此没有自信,难道真的是老了吗。可这样的疑问打死宜妃,她也是不敢问出口的,“楚宁,不是额娘催你,等这次老五回来要是行的话,你们俩再要一个吧,多个孩子你们府里就显得更稳重,更踏实。”
“额娘放心,这事媳妇也上心着,好几个月了连办事的日子都是算准了的,就是还没个动静。”楚宁明白宜妃的意思,康熙如今见不得儿子有异心见不得儿子发奋上进。现如今唯一最保险最直观表忠心的法子便是老老实实在府里,吃饭睡觉生儿子,生不了儿子那就吟诗作对念佛经,反正干什么都别努力上进。
“好,额娘知道你聪明,有些话不用额娘说你也懂。”宜妃听楚宁这么说也笑了,“这事啊别太着急,越急越急不来,这回胤祺出去一段时间是好事,说不得等他再回来你俩就有了。”
京城里女眷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外边男人们自然不知道,这次跟着康熙出巡,众皇子算是累得够呛也不想知道。尤其惨就惨在白天在圣驾旁受累,晚上回自己船舱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得很。只能是几个兄弟晚上凑到一起,弄点酒菜吃吃权当放松一下。
“四哥明儿我真得告假,这天天遛狗一样真吃不消。”胤祺是真后悔出发那天怎么就迟到了还被自家皇阿玛抓个正着,打那以后这一路上就属自己被皇阿玛差遣得最多,一天到晚的比小催巴还忙活,“你们看看,我腿儿都跑细了。”
“不行,这几天谁都不准躲懒。”平日胤祺这样说十有八九四爷是要帮弟弟挡一挡的,今儿却一口就回绝了。“还有两天就要到德州行宫,这几天出不得岔子,再忍忍。”
自打出发一来四爷就觉得不对劲,一路上虽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巡视河工上边,但每天皇阿玛都要抽出时间来单独找太子说话。以往哪怕带着太子出来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甚至故意晾着太子才是常态。
再说如今不比前些年,皇阿玛跟太子关系没亲近到那份上,更加没有说不完的话。每天从圣驾跟前出来的太子,脸色几乎是一天比一天难看,这里边要说没有猫腻四爷是怎么都不信的。
四爷这么说胤祺跟胤祐胤禟立马互相看了一眼,这次老大老八都没跟出来,除了十三还是个孩子之外,其余几人不是前些年跟着太子走过的,就是卡在当中间摇摆不定的。之前众人还没往这上边想,现在看来老爷子点的这些儿子伴驾怕是有意为之。
“不是,什么意思啊?总不能趁着这次出来的机会把咱们都收拾了吧。”也许是在外边做买卖做久了,胤禟如今说话多了两分直来直去的劲儿,他这一下子突然把话挑明,竟真把一屋子哥哥们都给问住了。
“不,不至于。”胤祐嘴上说着不至于眼神却有些飘忽,这几年老爷子办事那是越来越没谱,下的旨意也颇有些朝令夕改。这次若只是收拾太子那还好说,大不了当儿子们的陪着圣上演出戏便是,可要是神仙打架风尾把众人都给扫进去,那就真操蛋了。
“行了,别瞎猜。”四爷看着几个脸色凝重的弟弟只能先勉强自己先稳下来,“老五,最近你在皇阿玛跟前最多,你瞧出来什么不对没有。”
“没有啊,这一路上你们在的时候说的都是河工,你们不在的时候老爷子那就跟遛催巴一样遛我。好的时候就问些闲话,什么府里如何怎么样啊,弘昇弘晊读书好不好啊,问得我都没法答,你说弘晊那小子一天吃几顿饭,爱吃什么东西我上哪儿知道去,这不是为难人嘛。”
“不好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瞧见,昨儿为了吃口新鲜的还让我下船进城买东西来着,你们说说这么多奴才跟着,怎么就非要我跑这一趟,连我让顺儿去买都不行。”
胤祺一说起这个便是满腹的牢骚,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被太子伤了心,就老想从旁的儿子这儿找安慰。胤祺做不来那种二十四孝好儿子他就强逼着胤祺做,最近胤祺走到哪儿都有人说五爷孝顺,气得胤祺半死还没法回嘴,满腔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抱怨也只敢私底下抱怨,喝完酒吃完菜睡一觉醒来,众人照样还得往圣驾前去装孙子。好在这样的情况不是没头儿,几天后圣驾刚进德州太子就病倒了,太子一倒圣驾便停在德州行宫里,众人总算趁着这事缓过口气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明天要开长会,更新会晚一点。但是肯定会更新的~大家可以周五早上再看~不好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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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太子病了,圣驾便干脆在德州行宫停了下来。这消息传开之后胤祺他们也不敢多嘴更不敢多问,每日里照样收拾妥当去康熙跟前当个吉祥物傻站着。
儿子们心里想什么康熙自然知道,但人就是要抻着儿子们,看着他们惴惴不安又什么都不敢问的样子康熙觉着自己晚上都能多吃半碗饭。这几年眼看着儿子们越来越大,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便越发的难坐,现在换这些狼崽子尝一尝寝食难安是什么滋味也好。
“万岁爷,太子那边来人了,说是太子觉着自己身子好了许多,不愿耽误南巡的进程,特派人来回禀,明日即可启程。”梁九功跪在下边脑袋垂得几乎挂不住帽子,这样的回话每天都有,他基本可以倒背如流,但每次说的时候还是心头发紧。
“派梅御医过去,给太子看病。”听着这些话康熙眼皮都没抬,“九功啊,你说说看太子的病情好了吗。”这话问得就离谱,太子病好没好不问御医问养心殿总管太监,这话若换个人说梁九功都敢啐他一脸唾沫星子。
可惜问这话的是他主子,梁九功就是哪怕气得牙根痒痒,还是得老老实实回话。“回万岁爷的话吗,南巡一路辛苦颠簸太子殿下水土不服,依奴才所想怕是还得多休养几日。”
“嗯,就依你所说,把这话告诉梅御医。”康熙深深的看了眼梁九功,看着跪在底下腿直抖不敢起身的奴才,总算又给他添了句话,“放心去吧。”
放心?这辈子梁九功只要还在康熙跟前当差就不可能放心。这句话梁九功求来只不过是用来保命,别到时候这事过了最后挨罚的只有自己。“万岁爷圣明,奴才去了。”
“四哥,这事不对,肯定不对!”刚到德州行宫前两天胤祺他们还挺高兴,太子一病皇阿玛把銮驾一停,这自己不就能跟着歇口气儿。但歇了两天几人便陆陆续续的回过味儿来,这病来得有点蹊跷啊。
且不说头一天太子在路上还好好的,就说胤礽那身子骨可不比谁差。老爷子亲手教出来的太子文攻武略样样精通,马背上的功夫跟直郡王比也差不了多少。况且南巡他又不是第一次,还能因为水土不服就病倒了?
四爷也知道这事不对,但是到底怎么个情况却让他有些不敢猜。毕竟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储君,万一要是猜错了不是闹着玩的,弄得不好把自己都要搭进去。
“是啊,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还看着梁九功急匆匆的从太子那边出来,我在背后喊他都跟没听见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胤禟是最不想在行宫停留的,杭州那边他早打发下边奴才先过去了,现在突然卡在半道上真是要急死人。
“不是让你没事别在外边溜达,还说不听了是吧。”这次胤禟能跟着出来胤祺是出了大气力的,出来之前就约法三章,这一路什么事都得听胤祺的,哪怕到了南边到底能不能去杭州,怎么去去几天也得胤祺说了算。
“没说不听。”胤禟这会儿老实得很,“我真就是路过,谁让太子的院子非堵在行宫当中间,谁要做什么都得打他那院子路……”最后一个过字没说出口,胤禟脸色眼看着就白了。
刚到行宫那会儿大家都累,住哪儿那都是早就分好的谁也没多想,现在看来这事还真就是早算好了的。原本按照以往的习惯,太子住的地方肯定里皇阿玛最近,十有八九是皇阿玛正殿后边的院子。
这次居然把这么个尴尬地方分给太子,简直就是胡闹。满行宫的人熙熙攘攘路过多嘈杂,白天简直跟个菜市场有得一拼,太子这还病着呢能养好病吗。
“怕了啊?你小子平时不挺横的,怕什么啊。”胤祐轻轻踹了胤禟一脚,“堵在当中间不是最蹊跷的,最蹊跷的还是守在太子院里的人,那些人都不是仪仗里的侍卫,爷瞧着面生又打听不出来什么来头,你们说说,这些人是哪儿蹦出来的。”
是啊,跟着圣驾出来的人有多少是哪些都要过胤祐的眼,没有他不知道的。现在突然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这么多侍卫把太子院子围了个滴水不漏,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人是皇阿玛早就安排好,连太子的病,恐怕也是皇阿玛安排好的。
想通了这一关节,几个兄弟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说话。胤祺更是苦笑一声,“要不咱们也病了得了,这么一天天的早晚得吓死。”
胤祺是真烦了,太子从天下最优秀的储君到后来莫名其妙被皇阿玛天天指着鼻子骂。后来莫名其妙起复大家也跟着过了两年踏实日子,这才多久啊又折腾,哪怕胤祺不待见太子这会儿也觉得他可怜,储君是皇阿玛给的,这般起起伏伏也只能由皇阿玛折腾,真要换了自己怕是早疯了。
“胡说什么,既然御医说太子病了那太子殿下就是病了,咱们想再多也没有用。”四爷一边听弟弟们说话,脑子里一边在过这几年自家皇阿玛所有有关于太子的举措,想到最后不禁替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心中到底有没有想要争一把皇位,这事自己心里清楚皇阿玛也未必不清楚。这么多次自己都能平安度过靠的就是心摆得正,没做过真要把胤礽从太子位置上拉下来的事儿。既然如此,那这次也一定要稳住,哪怕太子这次真折了,自己也千万不能往太子那个位子上伸手半寸。
四爷这么说,胤祺胤祐自然点头附和,毕竟两人早就给这哥哥投了诚,四哥都不急自己有什么好急的。胤禟更无所谓一点,这次八哥没出来,他要是在说不得还得缠着自己谋划这个谋划那个,他不在胤禟一门心思都在杭州的百宝阁上,太子不太子的跟他一光头阿哥没关系。
爷们打定了主意装傻,天天在老爷子跟前当孝顺儿子旁的都不管,便连家信里都全然不敢提这件事。等到京城里收到太子病倒的消息时,才把各府都给惊着了。
“嫂嫂,前些日子您带着弘晊进宫去陪额娘住了好些天,额娘没说我什么吧。”要不怎么说世上最要紧的就是缘分呢,明明董鄂氏是宜妃自己挑的,才貌性情都好。偏偏婆媳两个就是处不来,楚宁有时候都觉得出了鬼了。
“你想听什么啊,要是我说没说,什么都没说你指定不信。要是我说说了,可我也不能告诉你额娘说了什么,你又何必多问。”
楚宁自从嫁人之后就多了一习惯,甭管是谁跟自己说了什么事,当面怎么胡侃都可以,但只要过了那一节甭管是什么事,楚宁都鲜少往外传。何况这两婆媳本来关系就一般,若是自己还在中间传话学舌闹出什么误会,怕不是要命呢。
“嫂子~您看您说得。”董鄂氏其实也懂楚宁的意思,她一边拨了个橘子给楚宁,一边叹了口气,“其实前几天我在府里心里可不舒服可嫉妒你了,偏生现在一见了你又什么都好了。您说要是额娘也能这么对我,那该多好。”
“你少来套我的话,我就是不说。”董鄂氏家世真的太好了,她自己又漂亮聪明,家宅里的那些弯弯绕赶紧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她若是想套话,能有一百种办法把话给套出来。
好在楚宁对付她的招数就是一力降十会,甭管你什么计谋自己都以不变应万变,不说便是。楚宁这般把董鄂氏气得够呛,却又狠不下心真跟她发脾气,正当两人一来一回的打机锋,大管事便急匆匆的进来把外边得来的消息给说了。
“消息是谢姑爷送来的,还说刚有一道圣旨传到索相府里去,让索相立马启程往德州去侍疾。”府里前天才收的家书,里面提都没提这件事,现在突然说太子病了还要把索额图弄过去,谁听了都得胆战心惊。
“什么?那还有什么别的消息没有,五哥呢?你九爷呢?”董鄂氏心里对这些事敏感的很,一瞬间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回九福晋的话,别的消息都没有。”大管事进来报信之前已经派人出去打听过一轮了,只不过除了太子病了和索相去侍疾这两件事,外边这会儿也糊涂着呢。
“你先别急,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楚宁拉住有些慌神的董鄂氏,“这会儿各府和宫里肯定也都知道了,咱们先瞧瞧,若是大家都没动静那我们也忍着。”
安抚住董鄂氏,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外边没传出来什么动静,宫里宜妃和太后那儿完全没派人出来说些什么,这么多人愣是全都捏着鼻子装傻,这么天大的事儿都装成没事,自顾自的过日子。
“嫂子,我今晚不回去了,在这儿陪你吧。”董鄂氏如今没孩子,家里那些庶出她也不甚在意,又怕夜里有什么变故或者新消息,还不如就留在楚宁这儿两人也好做个伴。
“你留下来是再好不过了。”要不说亲兄弟跟隔着肚皮的还是不一样呢,真到了裉节上才能相依为命互相托付。可这事除了把众人吓得够呛,接下来几天便再没了动静。
好在弘昇在宫里有宜妃护着,府里董鄂氏干脆住了下来,两人守着弘晊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外边的爷们不知道京城里的被吓成那样,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毕竟德州这边比京城更惨。
圣驾在德州滞留之后就再没动过,每日沿河各府的官员都会来德州求见,七八天下来跟河务相关的事情竟然也处理了七七八八。但这些天太子那儿照旧还病着,除了皇上偶尔去太子院子一趟,旁人现在连太子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