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之后兄弟们见面谁也没多说什么,只有胤祐凑到胤祺跟前说了几句热乎话。这回留在宫里的处理弘昇他们还有胤祐家那俩小祖宗,宫里格格们惯例也是单独住着,俩小孩儿住在成嫔那边也没人跟她们玩。
平时只有弘昇去成嫔那儿最多,有时候带些小玩意儿过去,有时候只过去逗两个妹妹玩一玩。俩小姑娘每天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等弘昇哥哥来,直到回了府里嘴里都还不住的念叨,胤祐问清楚事情之后自然要来表—表谢意。
“五哥,弘昇这孩子真不错,有当哥哥的样儿又比您当年还活泛,往后啊肯定是个有出息的。”胤祐如今是谁对自家俩小祖宗好,那就看谁都顺眼,昨晚闺女叽叽喳喳说了弘昇哥哥一晚上的好话,说得胤祐恨不得把弘昇接到自己那儿当儿子去。
“嗯,弘昇这孩子是不错,就是不能太随着他性子来,该读书该管教的地方还是要管管,你是当阿玛的往后应当多上心些。”四爷听着胤祐夸弘昇也插了句嘴,这次弘晖进宫可算让四爷把儿子的缺点都给找了出来,如今他和乌拉那拉氏在家愁得厉害,都想着怎么把孩子这刚正不阿的性子给掰一掰。
儿子们聊的都是府里的孩子,里间的康熙听了个仔仔细细,原本觉着有些欣慰,可一想到还在德州的太子,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起身出来见过跪在底下的儿子们之后,康熙扔了个折子下去,—众贝勒粗粗传阅过之后,个个冷汗都下来了。
折子里写的全是状告索额图的罪证,原本众人胆子再大猜的也不过就是皇阿玛也许要好生收拾索额图和太子党—番,如今看着折子里写的东西,这是妥妥的想要索额图的命啊。
“看清楚了,说说吧怎么个想法。”儿子们的脸色神情康熙都看在眼里,第一个出声的是直郡王,照旧还是老—套差点没把索额图所有的锅都安到胤礽身上,那架势好像康熙今天不把太子废黜都是对不起天下—般。
老三圆滑些,老大太子他都不愿意得罪,说了半天说的话都跟放屁—样,连梁九功都听不下去。这两人说完康熙神情不变,只下巴抬了抬示意四爷继续说。
老爷子这般态度四爷大概能明白这是老大和老三是说得都不对,他沉吟片刻才端端正正的磕了头回话,四爷倒是没—股劲全把罪责推到索额图身上,毕竟这些年太子党就是太子和索相相互利用,相互倚靠,谁离了谁都不行,走到今儿这—步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
“只不过儿子以为,太子殿下虽为君却年轻,索相为臣却年长,私下又是太子长辈。若折子里罪责是真,那索相身为人臣身为长辈,自然要担更大更多责任。”
这话说白了意思就是太子虽然错了,但那也是索额图带坏的,毕竟太子还是个才二十八岁的孩子,就是犯了错那也是旁人给教坏了。要不怎么说四爷这话就说到康熙心坎上去了呢,之后也不再听下边儿子们继续逼逼,就把人都给赶出来。
出了养心殿的皇子们一路走出宫去谁都没多说话,只到了宫门口各自对视—眼才人人都看清楚了各自眼里的意思,这回索额图要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要过年了真的好忙,今天只能更胖胖的一章,二更肯定没时间了~么么哒大家~再坚持坚持就要过年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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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养心殿里的折子,出了养心殿的门兄弟们就有默契权当从来没有见过。搜查索额图罪证的差事到底是谁的大家不知道,要查到什么份上、什么时候动手办索额图这些也还不清楚。
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装聋作哑,只当自己是个傻子,哪怕外边风言风语传遍整个四九城,问到自个头上来,也只有一句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得有个不知道的样子,那天在养心殿里直郡王反应过来之后差点把肠子都给悔青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自己在皇阿玛眼里就是野心勃勃,觊觎太子之位的长子,就算现在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也没人会信。
好在今年圣上给府里大格格赐了婚,再过两年就得嫁到蒙古去。大闺女要远嫁直郡王本就舍不得,如今正好拿这个做了由头,明明还有两年时间人当阿玛的非说现在就要开始替女儿置办嫁妆,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旁的都顾不上。
“爷,八爷府来人了,说是八爷想请您过去一趟。”自从南巡中断打了回转,胤禟可算是蔫了。为了这次能跟出去他真没少求人搭人情,好不容易事成了竟然又碰上这么个破事,眼看着杭州就在前边愣是没去了,胤禟一想这事就气得心肝儿疼,好几天了都猫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说没说什么事。”前几年那几件事多少让胤禟跟人老八有了隔阂,但到底这么多年兄弟不可能一下子就一刀两断,这几年胤禩那边有什么事儿,时不常的还是总让胤禟过去商量商量的。
“具体什么事儿没说,只说今儿府上送去羊羔,这会儿天冷吃个锅子正好。”管事的站在下边笑得局促,八贝勒府的奴才话说得不明不白,自己这会儿也只能这么回话,要是今儿主子不高兴听了这话踹自己几脚都只能自认倒霉。
胤禟听了这话屁股挪了几下还是没起身。他大概其知道今儿过去是因为什么,前几天在养心殿里皇阿玛问儿子们怎么看索额图的事儿,自己跪在胤禩身边,他不说话自己也能感受到他已然跃跃欲试的态度,可皇阿玛听过四哥说的之后就没再听后边的儿子是怎么想的。
这事放在自己和其他兄弟身上也许觉得是好事,正好免了多说多错。但胤禩不一样,当年他自己自断臂膀就是为了以后再起复时里子面子都能体面,都能让人不敢轻看了他八爷。
如今好几年过去了,看轻不看轻的不好说,但起确实没太能起得来。连带着在皇阿玛跟前说话的份儿都没以前足,胤禟了解自家八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肯定是急了。
“你去回了吧,就说府里有事今天过不去。”胤禟沉吟片刻,脑子里过了无数个借口最后还是决定什么借口都没有,毕竟这会子自己说什么在胤禩眼里那都是借口,就还不如不找了。
“今儿怎么这么聪明啊,还以为你真要过去呢。”奴才刚下去董鄂氏就从里间出来了,“不过几只羊谁家还没有了,用得着专门往他府上吃去。”
“啧,这不是没去嘛。”胤禟一听就知道这是又不高兴了,“以前看着温温柔柔感情全是装的,当年真不知道爷怎么就鬼迷心窍,认定了你。”
董鄂氏不喜郭络罗氏,连带着八贝勒府她也是敬而远之。胤禟因为这事跟她吵过不止一回,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当初那个给自己悄悄递信笺情诗的小姑娘可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装的怎么了,装也是你乐意上钩的,也不是我求着你的。”她在胤禟跟前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恶,成亲之前那些藏不住的喜爱是真,如今这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也不是假。
“我这般总比郭络罗氏好,我规矩多却从没拦着你往后院去吧,家里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我也没眼红没嫉妒吧。”董鄂氏说得理直气壮,听得胤禟龇牙咧嘴。
“那是,您九福晋着实是不嫉妒,您招数多高明啊,上次当着后院那么多人的面把咱俩以前写的那些酸诗酸话全给抖落出来,逼得我仨月没敢往后院去一步。”
胤禟想想那天就发怵,这会儿他一人记不清那一次两人是因为什么小事吵起来,董鄂氏发了狠竟然把以前留下来的两人之间的书信一封封当着众人的面给念了出来。
那时候年纪小爱上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写到纸上的爱意更是毫不吝啬。后院的女人善妒,就因着这个胤禟真是好几个月没敢去后院。不过也因为这个两人难得找回了以往那些小儿女的情愫,很是腻歪了一阵子。
“不说那些了,每次一跟你说正事你就东拉西扯的。”胤禟突然又提起那是让董鄂氏有些脸红,只能赶紧把话头岔开,“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八哥那边你往后还是远着点吧,他有事的时候就想着找你,之前咱们有事的时候我可没瞧见八贝勒府的人。”
这次南巡胤禩没跟着出去,太子那事传回京城来之后董鄂氏吓得在楚宁那儿住了好几天,一直住到胤禟回来她才回自己府里。“我跟嫂子两女眷在家担惊受怕那么久,可没见着你八哥派人去问过一句。”
“再说要是说八贝勒派人过来问不合适,那郭络罗氏也没见着来啊。自从我嫁给你之后郭络罗氏与我就一直不对付,都说夫妻同心,若是你八哥真那么看重你,郭络罗氏不至于连个面子情都不给我,是不是。”
“那不是……”胤禟本想说那不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好派人上门嘛。可这话说出来别说哄董鄂氏,就是胤禟自己都哄不了自己,干脆就不说了。“爷没出去吃羊肉,府里今儿吃什么啊,不好吃不行啊。”
“吃什么自己去厨房看去啊,我哪儿知道。”说是这么说,但董鄂氏倒是没耽误起身的动作,带着丫鬟就往小厨房那边去了。今儿难得他这般懂事,总得让人吃高兴了才行。
一边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另一边乌拉那拉氏没空跟四爷谈这些,她一大早就带了不少东西往五贝勒府来了。“四嫂,今儿什么日子啊?我没落下什么不记得的吧。”
看着乌拉那拉氏亲自送上门这么多东西,楚宁第一反应就是慌了。嫁给胤祺好几年平时偶尔还得忘记旁的人家要紧的日子,要不是府里长史嬷嬷丫鬟们提点着都不知道得闹多少笑话。今儿看着乌拉那拉氏这一出,她脑子全是自家今儿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忘了的重要事情啊。
“没有的事儿,我来看看你还不准了啊。”乌拉那拉氏挽住楚宁的手臂就把人往屋里拽,“别想了,想也记不起来。今儿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可能,没事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楚宁满脸都写着质疑,就差没直说乌拉那拉氏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了。刚刚大管事说前边四爷和四福晋一起过来的时候楚宁就纳闷,平时这夫妻俩可少有一起上门的事儿,今儿怎么这么稀罕。
“真的,这些东西也不是给你的,都是给弘昇和弘晊的,不过这回给弘昇的多些,你这当额娘的心里可不准发酸。”乌拉那拉氏没打算真吊着楚宁不说实话,“这次啊是我专门替弘晖来谢弘昇的。”
“啊?”楚宁越听越糊涂,“弘昇干嘛了啊?”院子里堆了不少箱子,楚宁扒在窗户上让外边奴才现给开了一箱,里边竟然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这么大一箱子真搬到弘昇那儿去,恐怕用到弘昇娶妻生子都用不完。
“你还不知道啊,这次在宫里弘晖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要不是有弘昇护着,都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乌拉那拉氏一说起这事眼眶立马就红了,“原本这孩子还不肯告诉我,还是回了家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被嬷嬷们发现告到我那儿去,我再去弘晖那边逼问出来的。”
“这事我知道,弘昇回来也说了一点儿,但是他没说有什么具体的事儿,我以为就是孩子们之间玩闹就没多问。毕竟都是大孩子了,总有些瞒着咱们的小心思。”那天晚上弘昇是吐槽了这事,但楚宁是真没往心里去,“怎么了,在宫里孩子出事了?”
“倒也没真出什么事儿,就是弘晖那孩子心眼实在,做事总有股子痴劲儿。小时候我跟他阿玛总想把最好的教给他,可没想到这孩子就真那般认死理儿,书本上那些仁义礼教怎么说,他便怎么学。”
乌拉那拉氏说起自己这个大儿子就又欣慰又着急,“这回进宫我叮嘱再叮嘱,让他千万别冒头,哪怕功课真落下了咱回来再补便是。偏生这孩子心眼实诚,见着上书房里的先生厉害便一心跟着学,我叮嘱的那些全抛到脑后去了。娘娘那边见着弘晖读书用心只有夸的,孩子就更一心一意埋进书里边去了。”
孩子好学又聪明自然得先生喜欢,可他这么一出头不就惹了毓庆宫的阿哥不高兴,弘晖后来说起这事真真是满腔的不解,在他看来即使学识比不上,就该更努力些才是,反过头来欺负弟弟算不得本事。
这话弘晖当时怎么想的就是怎么说的,说完之后哥哥们自然只觉得丢脸不觉得自己要反省什么,便更加事事针对弘晖。要不是有弘昇这个厚脸皮的挡在前边,说不好人小孩就真要怀疑人生。
“这不是好事吗,这要换在我家弘昇身上,他阿玛做梦都能笑醒咯。”楚宁笑着接话,但其实她明白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四爷心中有野心却忍得住,乌拉那拉氏跟四爷是一模一样的人,两人这几年明面上都是一副刚正不阿,坦荡君子的模样。
弘晖那孩子有样学样自然也就学成这样,可惜这孩子只学了明面上的,却不晓得里边才是精髓。偏生俩大人在孩子跟前惯了一副完美无缺的样子,如今就是有一肚子话想跟儿子说,有满腔的本事要教给孩子,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孩子好学是好事,可这般不知变通就不是好事。”乌拉那拉氏说起这个就满脸愁容,“回家之后这孩子认认真真问我,到底是弘皙他们错了还是自己错了,我真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嫂子,要我说这事弘皙没错弘晖也没错,错的是你跟四哥。”楚宁认认真真看着乌拉那拉氏,“您今儿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问问我,到底怎么教的弘昇,怎么他就这般懂得人情世故,弘晖就不明白,是不是。”
“弘昇跟弘晖不一样,我再不是个刻薄的主母弘昇也是府里庶出的孩子,尤其下边还有个弘晊,他若是从小就像弘晖那样,他在府里的日子过不了如今这么好。”
楚宁以前也扪心自问过,若是弘昇不像现在这般懂事又机灵,自己还会如现在这般喜欢这孩子吗?其实是不会的,人都喜欢弘昇这种知分寸懂礼仪,最好就是外圆内方的性子,既不奸诈狡猾,在相处时又能让人觉着舒服。
“嫂嫂,要成为外圆内方的人是要被磨炼的,这个过程四哥尝过,你我尝过,怎么到了弘晖这里你就不让孩子尝了呢。”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只想把最好的给弘晖,却不想无意间给孩子打造了一个太完美的桎梏。
“如今孩子在你们给他亲手打造的桎梏里出不来,唯一的办法便是再亲手打破。”楚宁在孩子的事儿上没有什么是不敢说的,“咱们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为什么不能告诉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