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康熙就是跟老八他们生气,没想到还真殃及到胤祺身上来。暖阁里地龙烧得旺,就是只穿个单衣也不怕着凉。楚宁就干脆把他上衣全给扒了,才瞧见他腹部两处好大一圈的青紫来。
“不是,真没大事。下午我让白术送了跌打药来,擦几天就全好了。”这两处青紫都是上午康熙踢出来的,刚受那两下的时候不觉得,直到下午歇了午晌起来才觉着特别疼,一瞧竟是都淤了。
“有药你怎么不用啊。”他从进屋起两人凑得这般近楚宁都没闻见一点药味,可见他是没涂的。“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怎么着还真得有个好歹才算有事?”
“就知道你瞧见了又要骂,我哪敢跟你说。一身的药味过来又瞒不住,干脆就没涂。”胤祺说得理直气壮差点没把楚宁给气死,可气死了也不能不管这祖宗,只能赶紧让外边的小子往正院跑了一趟把药都给拿了过来。
白术的药酒烈性楚宁下手又不轻,仰躺在床上的胤祺疼得直龇牙咧嘴还不敢喊,那样儿小朝和顺儿瞧了都心疼,只有楚宁手下半点不留情,到最后把药揉透之后胤祺躺在床上浑身都疼软了。
看着他这样子楚宁再是不高兴也心软,到底身上有伤胤祺一晚上都睡得不沉,有时候睡着了呼吸之间扯着伤还不自觉的哎哟两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真睡过去。
看着胤祺这样子楚宁也不管他肯不肯,就让顺儿拿着他的牌子去宫里告了两天的假。康熙上朝的时候不见胤祺的人,再听着梁九功说的才想起昨天的事儿来。
昨儿自己在气头上恍惚是拿膝盖顶了胤祺两下,现在想来那两下真真不轻。都是儿子,有的儿子天生就是来讨债的,有的儿子还得被那些孽障连累。
康熙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下了朝便让梁九功挑了好些东西送过去。胤祺睡得迷迷瞪瞪才醒,醒来看见暖阁里的梁九功和他带来的御医,坐在床上迷糊好一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也清楚自己这老实人恐怕又要出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这个周一太漫长了,存活打卡都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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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五爷您好生歇着,奴才是奉旨来探望,瞧着您都好万岁爷也就放心了。”这些年五贝勒府的事儿梁九功没少听,但这次来还是叫他开了眼,他就没见过哪家府里真这么干净。
从前院到正院穿过花园子再到暖阁里头,一路走过来除了丫鬟就见不着还有什么旁的女眷,小丫鬟们一个个打扮得都娇俏,但梁九功瞧着竟没一个不正经的人儿。这里边不可能说是个个奴才都是好的,只能是这家的爷们没心思,她们有劲儿也没处使。
亏得宫里那些闲得无事的小太监私底下磨闲牙还总说五贝勒肯定不可能真这么老实。可惜他们都忘了,爱新觉罗家还就爱出情种,一辈辈的就缺不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是,我没事,谁说我有事了?”楚宁让顺儿去请假的时候他还睡得跟个猪崽儿一般雷打不动,这会儿醒来自然不肯认自己有什么不好。
“五爷您没事,有事的是奴才,奴才忙着回去复命呢。”有事没事反正是他们夫妻二人关上门来该掰扯清楚的,自己一老太监何必掺和在里头。梁九功人精一般不肯听胤祺多说也不肯多留,拿着楚宁给的赏银便乐颠颠儿的走了。
“你也是,如今朝廷里事情这么多,一天一个新花样。别家为了打听些消息恨不得把脖子都伸长了。你倒好反而给我请了假,我躺上两天不要紧,说不得外边又是好一顿天翻地覆。”
胤祺昨夜恃伤而骄还留了些余劲儿,这会儿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嘴里却是不饶人的话。楚宁听了跟没听见一般只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吃点心,吃过几口喝了茶才放下茶盏揶揄他,“五爷您别着急,就是没您在万岁爷身边也不缺挨他老人家窝心脚的人。”
“嘿,挤兑我是不是?”暖阁里暖和,胤祺光着脚下地也不觉着凉,几步路逼到楚宁跟前先是抢过她茶盏把杯里的茶水都喝尽了,再又三两口把小点心都给吃了才在她身边坐下冲她挑眉,好像他这般就能把人气着一样。
“就剩个杯底子的水了,爷够不够啊。”楚宁偏生不上他的当,反而还假装贤惠故意叫小丫鬟赶紧再泡一杯茶来。小朝看着架势知道他们俩就是在耍花枪,只把胤祺的鞋袜给人拿过来伺候着穿好,便领着屋里的丫鬟们都躲出去了。
胤祺等着众人都出去都走远了,才又再说话,“这次怎么回事,怎么非要替我告假都不和我说一声,以前不这样啊。”外人只瞧见这些年两人好得一个人似的,府里也觉着不管大事小事贝勒总是依着福晋的。但是只有胤祺清楚,这些年但凡要紧些的事,她都总要跟自己商量过才定,就是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
“这事跟不跟你商量我都要这么办,早上见你睡得沉就没舍得叫你醒来。”楚宁就知道他得问自己缘由倒也不慌,“才几天功夫,太子直郡王老八就都一个接一个的倒了,后边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那些大臣没一个好相与的,如今皇阿玛那里没个准话他们必定是要再推个人往上好去探老爷子口风,四哥是个厉害人他们不敢,你昨天那一出之后,全京城都在说五贝勒是个纯善的人,是个好的。你要再不避一避,说不得下一个被拱上去的就是你。”
楚宁想起这些就头疼,她是知道这回甭管众人怎么闹怎么想总归是一场空,太子还得再被折腾些年才算完。可这事说不得说了也没人信,就只能先替他做了回主。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把泼天的富贵捧到眼前来,万一这傻子真动心了呢。
“你说的我明白,昨儿下朝的时候除了胤禟老七问了我疼不疼,其他那些人全都是说些不疼不痒的好话来捧我,好像我挨了的那两脚可他娘的金贵,跟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胤祺说起这事就来气,想再喝两口茶吧端起来才发现早被自己喝干净,只能恹恹的又把茶杯放下,“只是你这么大喇喇的替我告假,是不是有点太特意了一些。显得我故意躲了一样,老爷子那边怕是……”
“就是故意躲的又如何?不愿沾那些烂事还不让人躲了啊。”楚宁听他这么说多少有些来气,“你说说这些年,你们这些当儿子的窝囊了不行,太能干了不行。像九儿那样自己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就不务正业与民争利,就剩了你这个踏踏实实办差的,总不能也要填进去吧。”
“呸呸呸,就你胆子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边胡沁。”胤祺听她这么说手比心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心上才涌起一股酸涩来。
“本来就是,要是连这点故意都容不下,那我这假请得就更对了。往后再不用操心外边那些事,咱们府上又不是穷得过不下去。况且哪怕真就粗茶淡饭也总好过无缘无故送了性命的好。”
话说到这份上已然说尽了,楚宁说完只觉得心中畅快也坦然了许多,反正最差也就是跟他一起倒霉罢了,反正好好歹歹的也与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怕个屁啊。
胤祺也知道楚宁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实话不好听说出来难免伤心,好在伤心完了之后这人听劝,真就借着这个由头在家好生养了半个月,直到梁九功再次登门来请,才不得不出府往宫里去。
“谙达,今儿怎么你亲自过来,那么些干儿子让他们跑一趟就得了呗。”老爷子如今年纪大梁九功也不小了,这些年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鲜少见他出宫的,今儿就为了请自己进宫一趟,哪里用得着他。
“五爷说笑了,奴才就是奴才,出门跑腿传信自是应当。”梁九功领着许久没出府的五贝勒走在宫道上,怎么瞧着怎么显眼。这些天外边天天不消停,偏生在御前得了眼的五贝勒却又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这位爷是个什么路数。
“昨儿奴才去四爷府上四爷也是这么个意思,还说下边那些小崽子若是真偷懒就该都打发了去,留着也没用。后来话不知怎么被那些个小子知道了,今儿奴才出宫的时候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生怕真被赶出去。”
梁九功这话说得随意,乍一听好像真就是在跟胤祺闲聊些家常。但胤祺又不是个傻的,昨儿召见四哥今儿召见自己,要说没事鬼都不信。但要说有什么事他知道问梁九功他也肯定不会说。再说要是是能说的,昨儿四哥从宫里出去应当就会给自己送信,既是一点动静没有那就肯定是不能说的事。
“那是,四哥那人最是正经,有时候我们兄弟在喝酒说事没个正形他都要说,说得我跟老七都不愿带他喝酒了。”胤祺没多问,两人只随口闲聊着,没多久便到了养心殿。
半个月不见,胤祺养好了康熙却眼看着更憔悴了些。胤祺进了养心殿暖阁跪下请安后,便候在一旁不说话了。从塞外回来那段时间父子俩好歹有了些默契,这会儿胤祺挺随意的坐在一旁挑拣着果盘里的干果,直到康熙把手边的折子看完,他也差不多吃了个半饱。
“怎么着,来朕这儿蹭吃的来了。”康熙把请安折子扔到一边,看着儿子跟前小几上一堆的壳儿核儿的差点没给气笑了。“这才回去几天,怎么就胖了。”
“回皇阿玛的话,这不说话就要过年了,儿子多少养点膘不是。”其实胤祺还没今年去热河之前胖,只不过前些日子太累眼都抠搜了,这会儿补回来一些就特别明显。
“今儿叫你来,知不知道因为什么。”儿子是胖是瘦康熙没那么大兴趣,之前准了胤祺的假头几天他这当阿玛的多少还觉着儿子是累着了有些心疼,没曾想三天三天又三天的,转眼半个月都过完了还没见着人出门,这才等不及把人给叫来了。
“儿子不知,皇阿玛您有什么吩咐?”一听自家皇阿玛的口气,胤祺赶紧就把身子给坐直了,如今离过年没多久了胤祺只盼着要真有什么差事也最好别太棘手,或者能等过了年再说。
“没什么吩咐,就是找你来说说话。”康熙越是这么说胤祺心里就越没底,连眼神都有些慌了。康熙把儿子叫来不是要折腾人的,也没打算抻着他,“今儿就是想问问你,废太子的事你怎么看。”
好家伙!胤祺再没想到今儿巴巴的把自己叫进来竟是为了这事,自己能怎么看敢怎么看,这要是一个没看好,自己的前程和小命说不得都要搭在里边。但皇上是金口玉言,既然问了就得有个答复,胤祺沉吟片刻干脆又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头才回康熙的话。
“皇阿玛,儿子以为太子的事不尽然全是二哥的错。”这时候说假话瞒是瞒不过的,顾左右而言他保举他人说不定自己倒霉还要牵连四哥,胤祺想了想到底横下心来决定搏一把。
“哦?那你说说是谁的错。”康熙没想到胤祺张嘴就敢这么说,连昨儿老四那也是铺垫又铺垫,委婉再委婉才敢旁敲侧击说了两句。不过这么一来倒是应了这个儿子的性子,若他也学着那些弯弯绕的,恐怕今儿说再多自己是一句都不会信的了。
“儿子觉得谁的错都不是。”太后一辈子没得过先帝的宠爱,年纪轻轻就寡居宁寿宫,宁寿宫那地界就是个离群索居的存在,胤祺跟着太后在宁寿宫里长大除了心思纯良些,更多的他是早早的就学会了冷眼观瞧这个世界。
“这世上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是光耀门楣,最好能鱼跃龙门。为官者更是大多贪图名利富贵,一辈子为了这两样东西家能不要,妻儿能不要,甚至性命都能不要。
皇阿玛圣明,瞧得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存的什么心,他们唬不了皇阿玛自是把心眼都往废太子身上放。这么多年二哥早就不是当年上书房里那个二哥,一来自是二哥自己把持不稳,二来,也是被下边那些人逼到这步田地罢了。”
胤祺话说到后边暖阁里的太监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才好,这样的道理谁都清楚,但这般大喇喇说出来五贝勒真是头一份。倒是梁九功面色如常,今天万岁爷把人招进来就是要听实话,要是想听虚的何必找了这么个老实人呢。
果然胤祺说完之后,康熙良久没说话,再说话时却半点没有责怪胤祺的意思,只说让他先起来。可胤祺却没起,磕了头又继续说道,“皇阿玛,废太子的事儿子心里只觉得皇阿玛自有定夺便从未多想,但有一事,儿子却一直记挂在心里,如今说话就要进腊月了,实在是不得不说。”
“朕让你进宫是要问你的话,这下倒好,反过来要进言来了。”康熙冲着梁九功假模假样的抱怨了儿子两句,但到底依了他,“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皇阿玛,眼看着就要进腊月,十三那儿是不是能把人放回府去。”自己和老七到底跟四哥年岁差得不大,许多事三人能商量着来,却不好谁呼和谁办事。
这几年替四哥办事最多的就是胤祥。连带着自己这儿,胤祥都是出过不少力的,如今他被关在养蜂夹道里不得出来,当兄长的总不能把他扔到脑后去不管了。
“那夜的事儿子不敢问,但十三从小就是个听话又聪明的,这些年办差办事都好,他还小敏妃娘娘又走得早,还求皇阿玛多宽待一二。”
“从回京城起,你托人往养蜂夹道送了三回东西,又在兵部找了关系托了两回守卫帮衬十三,是与不是。”要不说儿子总归难斗过老子呢,胤祺自觉已经是小心又小心,没想到还是什么都没瞒得过去。
“皇阿玛恕罪,儿子绝无旁的意思。只不过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那些奴才又把养蜂夹道说得唬人,说什么连屋顶都是破的,外边刮风里边四处都是漏的,儿子实在不忍心,就找人送了点袄子棉被进去了。”
“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就你朕还瞧得清楚。不过你跟老四倒是有个哥哥样儿,去吧。”胤祺说了这么多康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胤祥的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把人打发出来让人回去了。
但再过了三五天,刚一进腊月里就有一道口谕到了养蜂夹道,总算把胤祥从那里边放了出来,胤祺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自打废了太子之后,整个朝堂就没稳当过,康熙召见两个儿子问过话后没了后续,旁人想要从四爷胤祺嘴里套话却是不能。实在逼得不行了就说在老爷子跟前只顾着给十三求情,其他的都不曾说起。
这样的话他们说了外边不信,但是又没别的办法。好在等过完年正月二十一那日,宫里就传了圣旨出来,说是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同时紧跟着又出来好多份圣旨,三、四、五贝勒均晋封亲王,胤祐和老十晋郡王,十二十四为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