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爱眉眼一下子就高了三度,但是嘴上还是挂着假笑,“你再说一遍。”
“嗯?”
“我说你再说一遍。”
伸伸就懂了,你说你看她生气了,就哄哄呗,或者赶紧解释解释,结果他还凑上去,“你生气了啊?”
“嗯。”
“你觉得我姑姑说的不对?”
瞧这话问的,西爱直接就不打算好好说话了,豁然站起来,眼睛瞪大了,“我就只问你最后一句——”
“问什么?”
伸伸觉得她真的生气了,但是原因并不是很清楚。
西爱就一字一顿的,“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结婚?”
“那看你啊。”
“那我什么时候结婚,你好好想想回答我。”
刘伸伸眼睛就挤在一起去了,他紧张,手不由自主的就抠手指头,低着头,然后不吭声。
西爱看他这样,就老觉得欺负人一样的了,“你快点儿,别墨迹,不然我走了。”
“你先等等,我想想怎么说。”
“那我想想。”
“马上说。”
刘伸伸就抬起来头,连着挤了三四下眼睛,“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那得看你啊。”
嗯,不错,这回答不错,一下子就戳中了西爱,西爱一肚子火气撒没了,嘚嘚瑟瑟的,在那里继续问呢,很矫揉造作了,“那你说,我想什么时候结婚呢?”
“开春吗?”
“你说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靠着激情结婚。
就这么神奇。
西爱办事情,从来就不按照常理进行的,就是家里人,也没想到她这么快结婚,虽然谈很长时间了,但是聚多离少,而且西爱脾气喜怒不定,隔三差五换个人的,没想到刘伸伸能走到最后的。
而且之前,一直没听西爱提起过结婚的事情,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呢。
西爱就是心血来潮,人家那不是冯雪结婚了,看着挺开心的,她觉得她也得结婚,试试呗。
就跟刘伸伸说了,“冬天的时候太冷了,你看菜也不好吃,饭店也贵的很,夏天的时候又热,秋天的时候,我觉得得农忙,仔细想想,春天的时候刚刚好合适结婚。”
伸伸就听着呢,觉得确实是,春天结婚也蛮好的。
然后就听西爱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决定,春天结婚吧。”
没想到这好事,降临在自己头上,伸伸就愣了愣,“你怎么想结婚的?”
“嗯,就是想。”
然后问,“你结婚吗?”
伸伸就笑了,“结婚,结婚。”
挺想的,但是一直没有行动,就是一直想着,但是一直没觉得能做到,也一直没觉得这么快。
就好像是,一直在一根线上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到头了,就那种感觉,挺奇特的。
他是按部就班的人,跟着张西爱竟是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俩人就开始这样子自己跟自己商量好结婚的时间了。
刘凤觉得自己说话管用,但是其实没用,西爱这边根本就不甩她。
她自己觉得合适结婚,想结婚了,“我觉得结婚虽然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是结婚并不是那么程序化,反而结婚会带来惊喜,给我不一样的人生体验,这就是我结婚的理由,没什么其他的。”
既然是人生的程序,但是我不当做是任务,反而我觉得是人生幸福提升的一个阶段,恋爱她谈过了,其余的也都体验过了,那么现在,就是婚姻。
第179章 俩人都是聋子了
明菊心里挺美的,买菜买了不少,进院子就有人问道了,“哟,买这么多菜啊,家里来客人了是不是?”
“是我们家小妹要来了,回来说是要准备结婚的事情,这不是先买好菜,明儿火车就来了。”
哼着小曲儿,进门看着大儿子,“哎呦,你姑姑回来了,你这还没见过呢。”
小孩子懂什么,傻笑呗,王红叶就去看那些菜,“有香菜还要大白菜,怎么没看着有蒜台呢。”
“哦,没买到。”明菊笑了笑,这大冷天的是蒜台,太贵了,都是洞子货。
“那你可能没看到,我等着下午的,去买去,西爱就爱吃这些东西,什么蒜台,蒜苗的,她都爱吃,咯吱咯吱的,要是炒腊肉能吃一盘子呢。”
西爱爱吃,西爱爱吃,明菊听着就头大,你说说你爱吃的怎么就那么多呢,“啊,你说姑姑爱吃的怎么那么多呢,现在大家吃不饱,吃什么不是吃,还挑三拣四的,家里人给惯得,饿几天是不是就行了。”
西爱回来吧,她不能不买东西,想来想去的,买点菜好了,一家子都能吃,她也没有别的东西,也就是在家里吃喝,攒下来一点东西。
打开抽屉,看着王红叶出去了,肯定是买菜去了,问宁宇森,“你这个月还有多少粮票?”
“没多少,就这些了。”宁宇森打开抽屉,零星的几张,还有几张票子。
然后看了明菊一眼,“爸妈那边又来信了是不是?”
“嗯。”
“病好点了没?”
“我妈说是严重了,那边工资发的更少了。”
宁宇森就懂了,都拿出来了,“你拿着给寄过去吧,我们远,过去也没意思,不如路费节省下来了,多留一点钱给老人。”
明菊那爸妈在那边,就是普通工人,现在工人也很多饿死的,这边还能吃供应粮食,好歹是首都,可是青海湖那边,地里面也不能出土什么,自来就是贫苦地区,遇上饥荒年,是真的熬不过去。
明菊爸爸还营养不良的很,家里就他一个人正式工人,那明菊妈妈就是打散工的,不是正式的,连个青工都比不上,一出事儿了,那家里就得喝西北风。
明菊一早上就去邮寄去了,对着宁宇森,她现在呢,是一百个愿意。
给家里人打电话,“你跟我爸吃点好的,我爸就是营养不良,不要不舍得吃,我这边儿好着呢,我公公赚钱,家里我婆婆带小孩,小宁虽然说家里活儿不太干,但是这事儿他爷们。”
明菊心里就感谢宁宇森,你说他自己工资,就给拿出来贴补明菊家里了,给老丈人了。
自己一个大男人,冬天了,皮鞋都没有一双,那鞋子修修补补的,上面的铁丝都能看出来了,马上就不能穿了,就冲着这一点,明菊就觉得这一辈子,她给宁宇森干什么都愿意。
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西爱已经到了,拉着小孩到跟前,“叫姑姑——”
西爱看了一眼,那孩子躲了一下,西爱就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糖,“去吃。”
明菊打进门口一眼,就愣住了,这什么人啊,西爱走的时候,那还是个小丫头呢,就是打扮捯饬的再好,也是穿衣服好看干净,瞧着人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可是现如今瞧着,人坐在官帽儿椅子上,身上还穿着一件枣红色的狐狸毛的大衣,那颜色,根根毫毛里面带着黑呢,虽然深色但是映衬的人脸色雪白,下面是长筒的皮靴,人不大的一团,像是裹在衣服里面的。
瞧着就是气势盛人的很,不一样了。
跟以前,就觉得不一样了,“你不觉得,你那妹妹变化大”
宁宇森拿着铲子在弄碳火呢,这家里自打早上开始,那炉子王红叶是生怕不热了,一个劲的要放碳火进去,生怕屋子给冷了,“确实大,到底是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明菊拿着那簸箕,恨不得一下子给他扔脑袋上,有这么偏心眼的不,那样子叫吃苦?
不知道的,掉在哪个富贵堆里养着呢,还吃苦。
就说不通。
“你端进去,我买点卤味去,西爱就爱吃那便宜坊的酱牛肉,别的地方没有这个味道。”
“家里那么多菜,我昨儿去买了,你别去。”去了还得花钱不是,家里应有尽有的。
宁宇森就摆摆手,“回来一趟,我多少买点儿。”
说完就走,给明菊一把拉住了,“不许去,就你钱多是不是?”
“那你这是干什么,我妹妹,哪回儿在家里,我不给买一次酱牛肉吃,大老远从东北来的,我买点怎么了,我不为过。”
“我是不要你去买的吗?可是你还有钱吗?我们俩这要是有钱,我一个字儿不说,可是这钱都给我爸妈了,你哪儿来的钱你。”
然后就看着宁宇森自己昂着脖子,不肯低头,明菊就拉着他手腕,“你手表呢?”
“你手表哪儿去了?”
她没看见宁宇森那手表。
宁宇森给卖了,没钱逼死人,明菊爸爸生病这事儿,不是一两天了,是一两年了,明菊结婚后不久就这样了,宁宇森那工资就贴补的多,他单位好,铁路那块儿。
明菊就给疼的啊,她心疼宁宇森,你说好好的手表给没了,那手表是什么东西啊,宁宇森天天带着的,喜欢的不得了。
自己就在那里哭了。
就她爸生病那事儿,她就没跟婆家这边说过,为什么呢因为宁宇森家里条件好,明菊就一直怕给人低看了去,出嫁的女孩子,整天的贴补娘家,给人知道了,就更抬不起头来的。
“你去买吧,等着那表我给你买回来。”明菊端着簸箕就走。
一转眼,就看西爱站在那里呢,原以为西爱能说什么,在那里停着,肯定就听到了呗。
站在那里,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儿明菊占便宜了,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西爱抬着下巴,跟个小天鹅一样的就走了,真行。
明菊自己都楞了,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西爱听见了,就当没听见,你们俩日子,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呗,有钱就有钱过,没钱你俩就穷着过。
她是去厕所的。
谈结婚的事情,谈的她不是很高兴,因为家里,没有人支持的。
“我觉得还是等等看,你们年纪都小。”这是张德顺,他就压根没当西爱说的话是真的,这么小,结什么婚。
“是啊,这到时候还得回北京来,在外面不行。”这是宋慧萍,她就想西爱留在北京的。
左一句,有一句的,伸伸张张嘴,他嘴皮子又不利索,听得西爱都觉得枯燥,索性茶水喝多了,去厕所,正好遇见了明菊。
西爱有钱吗?
真有。
她说不说?
打死不说。
钱给谁呢?
就给王红叶,“你拿着好了,给操办结婚的事情,刘家呢,来人愿意操持就操持,不来呢,就当刘伸伸是个倒插门。”
至于什么形式,什么档次的,她一概不管。
那王红叶谁啊?
张西爱头号粉丝,疯狂粉丝那种,西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人这还没松口呢,人家就答应了,就按照西爱意思举行婚礼了。
你说能干不能干,宋慧萍看着就生气,“你就那么听西爱的,她还小,婚姻不是儿戏,她跟伸伸一开始我就觉得跟过家家一样的,她愿意谈,我不说什么,可是结婚得再看看。”
看什么啊?
王红叶半天想不明白,她家西爱结婚,你们看那么多干什么啊,“我得买菜去了,不然的话,赶不上了。”
摔,宋慧萍气的,你买什么菜,你还正儿八经的要结婚请客是不是?
逮着张平就开始骂了,“家里你什么事情都不管,就知道上班,孩子小你不管,给惯坏了,现在大了你还不管。”
张平就冤死了,“那你怎么不说老二,我不管,他就更不管了。”
张建国现在学乖了,他在家里就不说话,当隐形人,西爱的事儿就和稀泥,“对,我不管,西爱有自己想法,她怎么愿意怎么来呗。”
“她要去死呢,你也由着她?”
这老太太说话,是越来越难听了,张平给气的,“您这话说的,您直接咒我行不行?”
宋慧萍呱嗒掉脸子,直接扭头走了,我咒你干什么,值当的。
伸伸给屋子里都听见了,看着宋慧萍进屋子,马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甚至还笑了笑,笑的和气又真诚,外面的事情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他也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结婚呢,是好事儿,这家里呢,别人说了不管,就西爱一个人拿主意,家里人不甘心归不甘心,但是西爱是真的刚。
心里笑了笑,这是我女朋友,护着我的女朋友。
你们说了都不算。
他这人,年纪大了,接触的人跟事情多了,也鬼了。
跟张建国一样,一些事不说,然后心里清楚,其实捡便宜也不少。
他要闹要死皮赖脸的,更没用,就这样,装听不见,装哑巴,我看不见你那小脸子,也听不见你骂我,我心里美。
这俩人,绝配,有时候,贱脾气的属性,那是一等一的。
婚礼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展开了,等着真到了结婚的时候,家里就想着怎么实惠怎么省钱了,西爱的婚礼,不比前面宁宇森跟田叶叶的奢华一毛钱,全部是最朴素的路线来的。
该什么样的酒席就是什么样的酒席,该什么样的瓜子花生,就是什么样子的,照着王红叶的话来说,就是排场大了没有用,钱还是剩下来给小两口好过日子的。
明菊觉得西爱能愿意啊?
“你看看难酒席,请师傅来做的,白菜豆腐的,你妹妹能愿意啊?她最要面子的。”
是啊,都知道张西爱打小就要面子的,就是虎子也觉得这是不是太低端了,配不上西爱的身份,人家赚多少钱啊。
结果没想到,西爱听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只说了一句,“晚上家宴,自己家里吃要单独买盒子菜吃。”
王红叶一口答应了,然后就按照这标准去买糖买瓜子的,怎么省钱体面怎么来。
院儿里老少爷们,街坊四邻的,都笑呢,这俩人出双入对的,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白的跟雪一样的,一个黑的跟枣儿似得,站在一起,要多不和谐就有多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