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黑天鹅——张大姑娘
时间:2021-03-15 09:06:46

  西爱坐在那里等吃饭,伸伸就说了一句,“你看你是什么事情也不管,就等着吃了。”
  “嗯,有你呗。”
  桌子是新买的,不是很贵,也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实用,可以放很多东西,木头也很结实,很宽敞,吃饭后擦干净了,两个人可以在上面写东西,就当书桌。
  伸伸看好的,实木的桌子,笨重的很,西爱不懂这个,只嘀咕一句不好看。
  灯光不显得明亮,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面带着半焦的葱白,一点点微黄带黑,一点点油水浸润过的饱满,白白嫩嫩的荷包蛋。
  汤水带着浓郁的咸香,伸伸又夹了一个荷包蛋的,“赶紧吃,吃完了休息。”
  “你以后别熬夜。”
  然后低着头稀里哗啦吃面,他饿得很,在外面一天了,中午也没个热汤水的,就是吃点干巴饼子咸菜,难吃的很。
  但是人家管饭。
  “吃不完,我有两个了。”
  “那你把黄儿吃了,鸡蛋清给我吃。”
  “嗯。”
  西爱就自己吃鸡蛋黄,剩下的给伸伸吃,她看了看碗里,两个荷包蛋,还有刘伸伸给的一个鸡蛋黄。
  她爱吃蛋黄。
  吃在嘴巴里面,喝一口汤,然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的稀里哗啦。
  突然之间,她就觉得很温柔,是这个世界有点温柔,没有那么多的锋芒与不可和解。
  “刚才你姑姑打电话来了,说是病了,你吃完回个电话吧。”
  吃面,她原本不打算说的,她就不说,到时候问就是不承认,她就没接到电话,怎么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就说了,那是养他大的人,她突然就有点理解王红叶的一句话了。
  不为这个,也要为那个。
  她不为了刘凤,可是要为了伸伸想想。
  说一句而已,那是伸伸跟刘凤的事情,怎么做也是他的事情,所以西爱紧接着说一句,“为什么病的你也清楚,我不觉得是我的错,你对她的态度会影响到我。”
  “一个不喜欢仇视我的人,你如果对待她关系很好的话,我看着会觉得很不爽,进而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有话直接说,忍着是真难受,“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所以为长远考虑,我会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你的定位很重要。”
  这种道理方式,很西爱,乍一听觉得无奈,但是实际上全部是道理。
  你对我不好,跟我最亲近的人却对你很好,这在人性上也说不过去啊。
  伸伸这时候为难吗?
  也为难。
  “不会的,这不是你的错,我喜欢谁跟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姑姑说什么我也没听,但是她现在生病了,我不能不管不问,你说对不对?”
  “对,但是你问了我会不高兴,因为我觉得她凭什么生气呢,她自己管太多生病了,难道要我为她买单。”
  事情不是我的错,但是各种形式上展现出来的,就好像是我的错一样的。
  如果刘凤在的话,西爱就会直截了当的说一句去死。
  你那么能耐,管天管地,你管好你自己最好了,我这边你插不上手。
  刘凤跟伸伸没有仇啊,伸伸打电话回去,她不会为难伸伸啊,也不会说伸伸不好,她就说西爱不好。
  然后就各种说,各种吐槽。
  伸伸就解释,“西爱你看着长大的,她没什么坏心思,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我也就你一个亲人了姑姑。”
  孩子说这个份上了,可怜吧,你说说就你一个亲人了,养大我的,我想着你们俩好好相处,别互相这么僵硬。
  可是谁听啊?
  刘凤也觉得自己委屈,“我辛辛苦苦养大你的,你小时候只有比别人多的份,没有比别人少的份儿,我不说她尊重我,关心我,最起码应该有礼貌吧。”
  “她哪里没有礼貌,今天晚上我回来,就跟我说你病了,要我问问你,她做的没有不对的地方。”
  刘凤就给气死了,是,她没有不对的地方,不对的都是我呗,“我一把年纪了,都七十岁的人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养大你能耐了,给我脸色看,你不孝顺。”
  “我没有。”
  伸伸也认死理,他嘴巴也犟啊。
  但是这事情上,就没有什么道理,各个都觉得很委屈,伸伸就觉得很为难。
  西爱就在一边听着的。
  她听着腻歪,开口,“挂电话吧,跟她吵什么,泼妇。”
  伸伸也不听了,挂了电话。
  但是他还是想着他姑姑呢,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认错了,他自己认自己的错,他自己就想想,一把年纪了,跟她吵什么呢。
  她一辈子就这样,就是这样子重男轻女的想法,很古板的一个人,改变是改变不了的。
  就这样吧,西爱在旁边啧啧两声,带好围巾了,“我以为你能给她气死呢,你看看你多委屈啊,还认错。”
  伸伸就天天给她这小嘴气死了,“你不认错,她也不认错,那就我认错呗,她那么大年纪,还生病,我也怕她气坏了。”
  “喝,有本事气死,死一个给我看看,我包大红包。”
  说完,马上就跑,知道这话伸伸听见了要打人。
  伸伸追半天追上了,捏着她脸,“我叫你天天说话难听,你是一点口德也没有。”
  “嗯,我不是人。”
  承认这个事情,不是很难,对她来说。
  “我是神,晓得不。”
  伸伸你说看着她眼睛疼,整天就全是鸡飞狗跳的。
  全是喜爱。
  喜欢一个人,就是知道她做的不对,说的不对,但是你要去纠正她的时候,你就不忍心,你就不想那么板着脸的,那么严肃的,去跟她掰扯清楚这个事情。
  她只要认个错,或者就那么看着你一眼,说自己没有错,那你就会觉得何苦让她认错呢。
  拉着她的手,出门前就松开了,西爱走的慢吞吞的,然后看伸伸回过头来,再追几步上去。
  伸伸就拉一拉她的手,然后再松开。
  俩人是去吃猪肉的,中午吃大锅菜,昨天不是杀猪了,今天大家一起吃一顿。
  那宴席摆的可好了,一人一个碗,端着到哪里去都行,伸伸在那里结账呢,他核算好公分,每家每户的发多少猪肉都得有数。
  西爱在一边凑过去看,案板上带着血水,“你能分多少。”
  “不知道呢还,看看剩下多少,你别过来,这边弄你衣服上不好洗。”
  “我想吃骨头。”
  “行,那到时候我要点骨头,但是也不能全是骨头,我也想要点肉,回去我们炖酸菜吃也行。”
  “好。”
  西爱就找个地方坐着去了,她是手指头都不带伸出来的一个人,她不干活,你们忙着割肉切酸菜的,几个人围着锅忙活,她不动。
  她来这边,她这是属于家属,刘伸伸同志工作这么长时间,可以带家属中午吃一顿的。
  旁边人瞧着她,有知道她的,也有不太清楚的,但是就很吸引人就对了。
  坐在那里跟个宝一样的,还没个孩子有眼力劲。
  “家里有钱,人家家里多有钱,随便带件衣服,都两百块。”
  “说什么家里都是科学家,科学家能有这样的孩子?”
  “在我们村之前包了一块地,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嘿,别说,今年听说了,还要继续包地呢,那一片儿都要了,说是给的钱多。”
  “钱再多我家也不给。”那服务员一扭头,看见西爱了。
  西爱早就认出来了,就是冯雪儿好日子那天给她撒一身的那女服务员。
  对着西爱可不友善了。
  西爱眨眨眼,就当没听见,看着那开膛破肚的猪,里面掏出来是热腾腾的血乎乎的,问杀猪匠,“昨天没杀完吗?”
  “嗯,昨天的不够,书记说再杀一头。”
  “这是心肝吗?”
  西爱伸出来一根手指头,问人家手上刚掏出来的是什么。
  “不是,是肺。”
  “哦,那不能吃,猪肝的话可以吃。”
  “没那么多讲究,做乱炖都吃。”
  杀猪匠瞧着这小丫头,就愣是在这里站半天,看着他破了一头猪,一点也不带恶心的。
  伸伸就在那里记账呢,一会抬眼一看,西爱就在那杀猪现场,不嫌脏不嫌恶心的。
  趁着不忙的时候,就跑过去拽她一下,“你站在这里看,你那鞋子看看,边上都弄脏了。”
  “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鞋子自己脏的啊。”
  “嗯。”
  “你就整天无赖,在这里别乱走了,好好的鞋子,买的多贵啊。”
  就看不下去,那又是血又是泥的,他自己从旁边找了一把玉米皮儿,弯着腰给她擦几下。
  然后扔一边,自己又去忙了。
  西爱抿着唇,自己抬了抬脚,看了看边上,干净了一点,但是还是脏。
  她反正下次还是穿干净鞋子。
  伸伸比她爱惜东西。
  他这时候就是看不过去的。
  看不过去就赶紧给她擦两下。
  吸了吸鼻子,味道是真香啊,已经出来味道了,她就跑到锅旁边去看了,自己安安稳稳的等着。
  自己先去拿着碗等着了,“快点,我排队第一的,要饿死了。”
  “你就吃饭积极。”
  “不是的,”西爱一本正经摇摇头,“我赚钱也蛮积极的。”
  伸伸拉着她到后面去,“不好在前面,咱们后面一点,太扎眼了。”
  西爱就愣是给他拉后面去了,排队长的很,西爱又瞧着那服务员了,指了指,嘀咕,“就那女的,我就说有一家子怎么就不卖呢,原来是她家里的地,就不卖给我呗。”
  “我这是承包的,价格给的好得很,她还不愿意,是不是脑子有坑。”
  “谁要你那时候要人家赔钱的。”
  “她弄坏了她不赔钱,难道你来赔钱啊?”
  “我是说你那时候得罪人太深了,现在人家不是难为你。”
  “我就不怕,我这辈子,就用不到她,不靠着她,一点地,我就绕着她家里种。”
  “你就能死了,上天了,你就那么肯定用不到人家帮忙,给得罪死死的?”
  “确定,世界上人多了去了,难道还能真给我得罪光了?”
  有道理,到处就是道理。
  她也真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那地,最后西爱愣是绕着一个圈,我还不买你家里的了,我绕着你。
  虎子自己住那破房子里,西爱这边又买了一处小房子,很小,没以前的大。
  他现在就完全是个农民,开春就种春玉米。
  西爱就忙起来了,她自己指挥着干。
  伸伸也更忙了,天气日益的暖和了。
  仿佛一下子就能转眼到了夏天,等穿裙子的时候,地里的玉米也青葱的像是绿色的河流一般的。
  冯雪哥哥那边看着报纸,他报纸是内部刊物,保密的,看完自己就沉默了。
  北边那里有消息,闹饥荒了。
  为什么闹饥荒呢?
  因为种玉米。
  出了个玉米总统,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誓死不从美国进口粮食,先是在自己后花园种了一片玉米,然后丰收了,就开始在全国内推行了。
  整个北地就开始到处种玉米,并且从世界各地搜集最优质的玉米种子发下去。
  全国都在种玉米,觉得今年都能吃饱了,再也不用进口粮食了,也不用跟自己的小弟一样,年年闹饥荒了。
  梦想很伟大,计划也很宏大。
  场面也到位了。
  但是北边那地方,确实不适合种玉米,那面积那么大,幅员辽阔,种玉米合适的土地就那么一点,结果那玉米总统给全国推行。
  就是但凡是有个农学家,或者植物学家站出来说一句,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整个苏联都在闹饥荒,比以前更严重了,因为玉米不适合气候生长,都不行了,一个个那么小,跟发育不良一样的,甚至直接就没有玉米粒在上面。
  整个苏联的商店里面,都在卖玉米笋,就是连着玉米骨头在吃的玉米笋。
  总统只能天天广播里面宣传,吃玉米笋的好吃,天天吃。
  直接就导致下台了。
  去年秋天的玉米,成了冬天的玉米笋,然后苏联人干了一个冬天,给总统喊下台了。
  这多滑稽啊。
  冯雪大哥就想到西爱了,自己来见西爱,就觉得很神奇,很有吸引力,当初的事情,他依旧记得,但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你早知道那边不适合种玉米,还是卖给他们,也知道他们要种玉米,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今天的结局。”
  一整个国家在挨饿,别的庄稼都不种了,全部种玉米,结果出来的全部是玉米笋,饿死不少人。
  如果这是有计划,有策划的话,那眼前的人,得多大的能量。
  多深的心机啊。
  就觉得眼前的女人,有魔力一样的。
  很可怕。
  西爱这时候心里,不是不得意的,为自己的发挥的能量而得意,她能改变很多事情。
  但是她不说,交叉腿坐着,这房子确实局促,比不上冯雪的婚房,就两间小屋子,套着一起的。
  外面的是客厅餐厅一起的,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卧室,没有院子,没有邻居,远远的能看见村子里的烟火,就是这样的地方。
  “要喝茶吗?”
  “不用,来之前喝过了。”
  “嗯,那就好。”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冯大哥看了一眼桌子,很笨重的实木桌子,除了实用以外什么也没有,不美观,不轻巧,也没什么艺术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