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车载香水是她买给王哲的,她那时觉得车里太冷清了。她还以为换回后纪司南就会把香水扔掉,但是纪司南没有。
“你在东山酒店救过她,她才说是我朋友的,跟我没有关系。”纪司南打开雨刷器,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纪总你闹够了没有?”叶茯苓看到外面的雨:“我们在泰国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为什么今天又要秀茶艺,打扰我和别人的约会?”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纪司南振振有词。
叶茯苓一听就知道,他的茶艺小测试没少做。学习能力极强的纪总,这一个月多了很多空闲时间,把心思都用在了没用的方面。
“你闹够了没有?”
“笑死,根本停不下来。”纪司南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我也是醉了。”叶茯苓做了个深呼吸。
“你同学聚会还喝酒了?”纪司南终于露出了直男本性。他放弃了他的入门级茶艺,没有走导航报给他的线路,从路边停了下来:“这么晚了你回到家睡觉多难受,等我一下。”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起来,还没下大,叶茯苓没能拦住他,她看着纪司南跑进了路边的便利店,拿了一大瓶酸奶又跑了出来。他回到车里时,头发和西服被雨打得有些湿,纪司南把酸奶放到叶茯苓身边:“你喝一半陆陆喝一半。”
他把西服外套脱掉,解开领带,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又把眼镜摘了下来,对着镜片呵了一口气,去翻副驾驶前面的小抽屉,试图找到眼镜布。
他凑过来,从外面带过来的潮气也席卷了叶茯苓。她身体向后收,还是闻到了纪司南身上熟悉的味道。纪司南的耳朵就在她眼前,叶茯苓鬼使神差伸出食指点了一下。
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刚找到眼镜布的纪司南迷茫地回头看着她。唇和唇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空间,叶茯苓的心跳得飞快,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纪司南一下子坐正了,开始用眼镜布擦拭眼镜。
叶茯苓在两秒后睁开眼,一阵无语后伸手打开了热风。
像同学聚会上那个小田一样,满口社会,总想着占不熟悉女性便宜,喜欢说荤段子不懂得尊重女人的那不是直男,是直男癌。真正的直男坦坦荡荡,绝不会乘人之危。
纪司南把眼镜戴好,继续开车。
“我们好不容易换了回来,你能不能不再扰乱我的生活了?”
“我怎么就扰乱你生活了?”纪司南为了安全,将车开得很慢:“他图谋不轨,我身为朋友也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我们毕业以后第一次见面,人家碰都没碰到我。”叶茯苓发现,最喜欢讲道理的人,现在和她完全不讲道理。
“是啊,你们毕业以后第一次见面,就单独送你回家,请你吃甜品。”纪司南推了一下眼镜,感觉自己是个名侦探:“图谋不轨。”
叶茯苓:“......”
“就像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如果他送你回家后说上去坐一坐,雨停了再走,你要怎么回答?”纪司南问道。
叶茯苓感觉自己在哄小孩,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感觉有些安心。外面雨声嘈杂,车里又安静又暖和,纪司南作为一个巨大的麻烦坐在她的身边,能让她不在意其他的小麻烦。
“我会说,我弟弟在写作业,不方便。我可以陪你在车里等雨小一些。”
“车里就更危险了。”纪司南目不转睛看着倒车镜:“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人家好歹也是个青年才俊,在外企上班,家境良好。你怎么就觉得人家会对我图谋不轨呢?”
纪司南认真想了想:“才俊、外企、家境,所以我输在哪里?我比你大两岁,不够青年吗?”
叶茯苓没办法回答。她总不能说,就是因为你好,好到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她骄傲又自卑,不想做一只金丝雀,把满身羽翼展现给旁人观赏,让旁人夸赞养鸟人是多么用心尽力。
她满身的羽翼,是助她自由翱翔在苍穹之上的。
等到了叶茯苓家的楼门口,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纪司南把车子停好,叶茯苓举起自己的手包,用手包挡住额头,伸手去开车门。
她拉了一下车门,并没有拉开。
“雨太大了。”纪司南嘴里嘟囔着:“现在开车回去好危险啊。”
叶茯苓眯起眼睛,狐疑看着他。
“我能上去坐坐吗?或者你在车里陪我等雨小一些?”
叶茯苓直呼大意。她被直男人设所蒙骗,然而纪司南总来都不是憨憨。任谁都能看出的小心机并不惹她厌烦,她想,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你不是想看陆陆吗?”叶茯苓回道。
纪司南抖开已经湿掉的外套,打开车门。叶茯苓也顶着包跑出来,她没跑两步,感觉到纪司南撑着外套挡在她的头上,却对他自己的衬衫后面被淋湿毫不在意。
叶茯苓站在昏暗的楼梯间摸钥匙,摸了两下没摸到。纪司南用力跺了跺脚,把不好用的声控灯震亮,接过她手里的酸奶,帮她撑开包。
“是姐姐回来了吗?”陆陆的声音从门里响起。
“是我。”叶茯苓喊了一声。
陆陆把门打开,一手举着变形金刚扑了出来,想给姐姐一个拥抱,却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纪司南。
“姐呼?”陆陆还在换牙,前几天刚好掉了一颗,说话有些漏风。
“他不是你姐夫,以后不许这么叫了。”叶茯苓拍拍陆陆的脑袋。
她接过纪司南手里的西服外套:“我给你找个袋子装起来,你不是想他了吗,跟他玩去吧。”
“变形金刚好玩吗?”纪司南牵着陆陆的手,跟他到里屋:“给我看看你的作业。”
陆陆对这个才见过两面,但对他自来熟的人非常亲切。他总觉得他们并不是只见了两面,而是朝夕相处过很久一样。
“别再教他超纲的东西了!小升初判卷子很严格的,你教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弄巧成拙。”叶茯苓把纪司南拉出来,严重警告他:“我回来看他的草纸本,写得根本就不是二年级应该学的东西。”
在得到纪司南的保证后,叶茯苓帮他把西服用洗衣机甩干了一下,收到一个塑料袋子中。她又去烧了点开水,沏了茶。等她端着茶杯,走到陆陆的小屋门前,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我姐姐现在不让我管你叫姐呼。”陆陆很是为难:“明明从前是她说你是姐呼的。”
纪司南则拿着他给陆陆买的变形金刚,又从包装盒里摸出一个遥控器和一个说明书:“你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其实这个变形金刚是能编程操控的,陆陆想不想知道什么叫编程,什么叫C语言?”
站在门口的叶茯苓拳头硬了。
好家伙,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不超纲?
纪司南你多少有点大病。
“想!”小孩子的注意力特别容易被转移。
叶茯苓就要进去制止,就听到陆陆欢快的声音:“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纪司南疑惑。
“我觉得你特别亲切!我姐姐不让我喊你姐呼,我想到喊你什么了!”
“我不记得我爸爸长什么样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我只有姐姐。我班上的同学说,他和他爸爸没有血缘关系,他爸爸是后来才到他家里来的。这和我们一样,要不你当我爸爸吧!”
“爸...唔...”陆陆的嘴被纪司南用手堵上了。
与此同时,叶茯苓端着茶杯,没有空出来的手,一脚踹开门:“叶商陆!出来!”
纪司南的手松开,叶商陆吐了吐舌头,一脸为难,小声和纪司南说道:“完蛋了,我姐姐好像生气了。”
第四十六章 小了,格局小了。
老旧的楼房根本不隔音。
纪司南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只是被突然升了辈分。他只穿了一件薄衬衫,被关在陆陆的小屋子里,默默听着客厅里叶茯苓教育弟弟。
“你不能喊他爸爸, 你又不是没有爸。”叶茯苓压低声音:“你得叫他哥哥。”
“可是我同学原来也有爸爸, 现在也换了爸爸。”陆陆疑惑不解:“他说, 新爸爸给他买玩具,教他做作业,对他特别好。这不是和现在我的情况一样吗?”
“你管他叫爸, 我是你姐,我叫他什么啊?”叶茯苓发现一个月没和弟弟在一起,她有些拿捏不住弟弟了。
“我们各叫各的嘛。姐姐,你前几天不还教育我, 凡事都要讲道理。讲道理,我也想有一个对我特别好,给我开家长会的爸爸呀!”陆陆振振有词。
叶茯苓在心里嘶吼着, 让你讲道理的可不是我,是门后你心心念念的干爹!
她转变了个思路教育弟弟:“可是你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当你干爹。”
叶商陆恍然大悟,跑过去打开门, 拉着纪司南的衣角:“干爹, 你愿不愿意给我买玩具,教我做作业?”
“出来!谁让你问这个了!”叶茯苓把弟弟再次拽出来,用威胁的眼光警告纪司南不要乱说话。
纪司南哪敢说话。堂堂星辰公司总裁,此时是整间屋子里地位最低的人。他轻咳一声:“雨停了,我先走了。你别忘了明天晚上万都城的带货,明天万都城见。”
说完,纪司南拎起自己的西服, 悄悄开溜。他走到门口,不忘了对陆陆挥了挥手。
“干爹再见!”陆陆忙挥着手,脆生生喊道。
纪司南头都没敢回,打了个喷嚏,把门关好。
“叶商陆你知道什么叫差辈吗?”叶茯苓扶着弟弟的胳膊,认真问道。
陆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喜欢他。我还想让他教我怎么让机器人自己走圈,如果他去给我开家长会,别的小朋友也会羡慕我的。”
“那以后我管你的机器人叫叔叔,你也得管它叫叔叔,你愿意吗?”听陆陆说的话,叶茯苓心里多了一丝酸楚和愧疚。她决定举个例子,让叶商陆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陆陆左右为难。他在客厅陷入了沉思,叶茯苓当他想明白了,去收拾杯子,就听见叶商陆跑进屋子,抱起机器人,嘴里漏风说道:“姐姐,你能帮我给我们的叔叔充电吗?”
......
纪司南回到家时,隔壁别墅的灯还亮着。他想去找邵悠至算账,问邵悠至为什么不经过他同意就骗他去甜品店见宫容。
但走到门口,他又打了个喷嚏。冷风吹过他未干透的头发,让他觉得又清醒又疲惫。他想着反正明天也能见到邵悠至,不急一时找他算账,就回家睡觉去了。
自从万都城和星辰娱乐敲定线上带货后,计划就有条不紊进行着。每隔一个星期,在周六晚六点钟,星辰都会派出一个主播到万都城的仓库现场看货带货。
截止到这周,双方已经完成了两期合作,效果都非常好。第一周是小然带货鼠标、键盘、耳机、游戏手机等电子产品,第二周是刘来带货手办、漫画书等二次元爱好者的最爱。
第三周才是重头戏,万都城准备了大量的化妆品和护肤品。美妆产品的利润率高到普通消费者难以想象,这次带货又赶上了万都城五年店庆的日子,不论是星辰还是万都城都非常重视这次带货效果。
叶茯苓粉丝活跃度和粉丝总数量都盖过黄瑾,这次带货的机会自然落到她的头上。
就算今天带货的人不是叶茯苓,纪司南也是要到现场的,他提前了一个小时赶到万都城,有工作人员接他到七层。
七层不对顾客开放,是仓库和员工休息间。仓库里早就挤满了人,大家都在为这次直播做准备,忙得不亦乐乎。纪司南从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找到了邵悠至,邵悠至眉头紧锁,拿着一根笔在纸上划来划去,像是在算什么东西。
“在算什么?”纪司南走过去。
“活动预算。”邵悠至见他来了,把纸放到一边:“刚好你来了,八点我们这刚好是五周年店庆。一楼准备了节目,还有二十米长的蛋糕,一会儿我上去讲话,你作为特殊嘉宾也去讲几句?给我撑个场面。”
“那你怎么谢我呢?”纪司南坐到他旁边,挑了挑眉。
“怎么都行啊,瞧你说的,我们分什么你我的。当初要不是你帮我,我早被我家里发配到外国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开阔新市场了。你想要什么?”
“要你给我个交代。”纪司南准备开始质问了。
邵悠至从桌子拿起一卷胶带,递到纪司南手里:“给你。”
“呵。”纪司南笑了一声:“行,一会儿要是解释不明白我就用胶带当着你员工的面把你嘴封上。”
邵悠至知道纪司南不好惹。从小纪司南就是他见过最不好惹的同龄人,你和别人打闹,别人顶多跟你灰头土脸打一架;但谁要是惹火了纪司南,纪司南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你家里,和你家长辈排排坐讲道理,让你被关禁闭,吃竹笋炒肉。
他还记得二人未成为好友的时候,那时他八岁,在一次聚会上碰倒了主人家的装饰瓶子,为了不挨骂把锅推给坐在旁边看书的纪司南身上。他永远都忘不了,比他还矮还小的纪司南,坚定要还原真相、调监控、验指纹的场面。
“我找到证据,就送你进警察局。”七岁的纪司南一本正经,奶声奶气。
这句话直接把他吓哭了,引起在场大人哄堂大笑。从此以后,邵悠至就决定,无论怎样一定要和纪司南成为最好的朋友。而事实证明,他推锅的本事不怎么样,看人的本事是一流的。
“你要问我什么呢?”邵悠至明知故问:“哦,昨天我有个朋友住院了,我去看他,着急没通知你,就告诉了宫容一声,让她帮我招待你。她开的甜品店怎么样?”
“说谎。”纪司南扯开胶带。
“哎!我说,就是宫容想认识你嘛。我要跟你说实话,你肯定不去。我觉得宫容真的挺好的,圈子里有名的才女,长得又漂亮。关键是,她有一种淡泊名利金钱的气质特别吸引人,你没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