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饵——橦鹿
时间:2021-03-16 09:49:58

  南织直愣愣往外走,言湛拉住她。
  “怎么?”她看向男人握着她手腕的手,轻轻挣了下。
  言湛就此放开,插着口袋,问:“这个时间还没吃饭吧?”
  “我叫个外卖就好。”她说,“先回去了。”
  言湛抿唇,犹疑。
  眼看她按下密码准备进家,还是过去拦了下来。
  “外卖不健康。”他说,“我做。”
  南织垂眸,正想拒绝,又听:“不是把我当哥哥?哥哥给你做饭吃。”
  *
  小橘子再次来到新领地巡视。
  南织坐在沙发上。
  身后传来的洗菜、切菜的声音颇具魔力,格外安抚人心,她渐渐没有那么心慌。
  不多时,两菜一汤上桌。
  青椒炒肉丝、青豆玉米粒,还有番茄鸡蛋汤,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趁热吃。”
  南织伤的是右手手腕,烫的不是很厉害,但这一半天还是活动吃力,得缓缓。
  不必她说,言湛贴心地将菜拨到她碗中,微微搅拌,递给她勺子。
  “谢谢。”她说的极小声。
  言湛没应声,两人默默吃饭。
  言湛的家比南织的大。
  大男人本就无心太多生活情趣,除了必要的家具,还有装修时设计者添上的装饰物,其余一片空荡。
  周围的简单淡化内心的焦灼。
  南织喝下暖烘烘的热汤,仿佛通了血脉,不再四肢僵硬。
  “你不问我怎么回事?”她忽然说。
  言湛放下筷子,淡声道:“如果你愿意说,我愿意倾听。”
  南织笑笑。
  说来也是奇怪。
  每次她心情郁结,陪着她的除了小橘子,就是这位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的老佛爷。
  如此想着,巡视完毕的橘将军跳上桌子,老实窝在她的手边,不吵不闹。
  她摩挲着猫咪额头上的“M”,莞尔一笑。
  “那天去康家,我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
  南瑾山是个睿智的人。
  现在有种说法,往往越优秀的男人,对自己的另一半就会越好。
  这种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不好说,但南瑾山对古月阳不是十年如一日,而是爱久弥新。
  南书卉做为他们的女儿,无疑是爱的结晶,是幸福长大的孩子。
  一家三口的感情,很深很深。
  相爱至深的人最怕分别。
  南瑾山走的时候,南书卉带着她刚到美国不久。
  南书卉性格要强,本就是离婚之下伤痛欲绝走的,到了新地方,恨不得能撕掉过去的所有,重新开始。
  南书卉很少联系南瑾山和古月阳,更不接受他们的经济支援。
  她们母女在美国筑起心墙,谁也不让进。
  可心墙阻碍得了过去,也阻碍得了现在。
  南瑾山的最后一面,她和南书卉谁都没看到。
  赶回国内时,老人已经入殓,只剩下死别。
  南书卉在南瑾山灵前崩溃痛哭,抱着遗照撕心裂肺地喊着,她也跟着哭,喊着“外公”,“我要外公”。
  就是这句“我要外公”,南书卉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指着她,嘶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我恨你!恨你身上流着那个混蛋的血!你们对不起我,都对不起我!”
  她吓坏了。
  半边脸是麻木的,小手抠唆着,不敢喊“妈妈”。
  古月阳抱起她护在怀里。
  “卉卉,你这样,只会让你爸对你失望透顶。”
  南书卉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告诉她:“我的一生就是叫那个人毁了,我恨你们。”
  自那之后,她便知道南书卉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她。
  因为她和那个令她痛苦、叫她憎恨的人联系在一起。
  永远无法斩断。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南织轻笑,眼底微红,“和最恨的人却有着最亲密关系的纽带,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都无法摆脱,如影随形。”
  言湛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的家庭健康、向上,父母恩爱开明,对他教育虽然严格,却也是在爱的基础之上。
  来自家庭的痛,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
  南织喝下剩下的汤,抽纸擦擦嘴,继续道:“所以,我想重新洗牌。”
  她改了姓,就是想和过去说再见。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唐禹还是找了上来。
  今天这通电话只是开始。
  “洗牌是概率问题。”
  南织一顿,小橘子喵着跑到言湛腿上窝着。
  “重新开始是找一个不同以往的起点。”言湛说,“洗牌只是重复过往,试图找到一个不同于过往的可能。那就意味着洗牌的最终结果可能是重蹈覆辙,又或者是徒劳。”
  徒劳?
  南织心尖发颤,问:“那该怎么办?”
  言湛身体前倾,小橘子卡在下面,反抗无效。
  两人的视线紧紧连在一起,好似结成了一根线。
  男人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透过冰冷的镜片传递出丝丝暖意,映在这样的眸子里,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狼狈了。
  “接纳过往。”
  南织当即摇头,她这辈子不会再见唐禹。
  言湛起身,抱着猫咪走到她身边,继续:“战胜过去才是真的重新开始。”
  “说的轻巧。”她冷笑,“我根本……”
  “不轻巧。”
  “嗯?”
  言湛放下小橘子,睥睨着身前的女孩,“我帮你战胜。”
  南织仰头,神情疑惑,皱眉道:“能坐下说话吗?你太高了。”
  “……”
  言湛坐在她身边,趁她看猫时挪挪椅子。
  管他是裴森还是裴林、裴木,他就是伐木工,通通消灭。
  南织扭过头。
  男人紧靠在她身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后悔多嘴,怎么就忽然把心事和他说了呢。
  “我去刷碗。”
  男人拦下她,“你不听听我怎么帮你?”
  “这事还能靠别人帮?”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
  ——未婚夫。
  可这三个字硬是让女孩眯起的眼睛可整没了。
  言湛叹气,不情不愿道:“我是你哥。”
 
 
第34章 三十四只饵
  十一黄金周如约而至。
  3号清早, 陈叶安载着袁西来芸诺接上南织,三人前往B市开发区新建不久的度假村。
  南织拎着小行李包,上了车就说好困, 一头昏睡。
  [安息]组合磨刀霍霍:有本事你一直睡。
  驾车将近两小时,车子驶入度假村区域。
  “真大啊。”袁西望着窗户说,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把钱给我,我都不知道来这儿。”
  大片的绿地似无边无际,仿佛连接碧空。
  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绿植,还有巨大喷泉, 各式各样的欧式建筑,仿佛是梦幻的童话世界。
  陈叶安看着导航左转,回道:“有钱人的脑回路都不简单。”
  袁西扒拉醒南织, “醒醒!我们到了!”
  南织不太情愿地睁开眼。
  言湛在VIP停车场等候片刻, 绿色miniCooper亮着车灯驶来。
  他合上笔记本,下车。
  陈叶安泊车时就打开了车窗,吆喝:“言总,我们来了!多谢款待啊!”
  言湛颔首,方博过去开门。
  南织一下车就撞进男人的视线, 她挠挠脸,低下头当没看见。
  时间倒退回那晚——
  言湛不让南织刷碗。
  理由很简单:手伤, 刷不了。
  南织没了还饭钱的渠道,待着不自在,提出带小橘子回去。
  可言湛说:“在哥哥家待会儿不行?”
  “……”
  南织只好观看哥哥刷碗。
  她之前就发现这男人的手很“妖”。
  白的没有血色,双手骨感分明却不嶙峋, 手指纤长、骨节性感,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长在审美点上。
  刷个碗,碗都成了艺术品。
  言湛问:“十一有什么打算?”
  “啊?”她收回落在男人手上的视线, “没有打算。大概率是和陈哥她们吃吃饭、逛逛街吧。不出门了。”
  言湛“嗯”了声,又说:“去度假村休闲一天,怎么样?”
  南织拒绝。
  盛臻旗下的度假村都是顶级的,B市刚建成一个。
  住一晚的费用快抵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陈叶安和袁西肯定舍不得这钱。再说,都是年轻人,对于“享受”没那么看中。
  “请你和你朋友一起去。”言湛擦擦手,看都没看,纸巾被他扔进垃圾桶,“不收费。”
  那更不去了。
  南织说:“谢谢好意。陈哥也忙,我们在市里吃个饭聚聚就好。”
  言湛没多说,转而掏出手机打电话。
  南织以为他是处理自己的事情,想着赏碗也结束了,她该打道回府。
  正弯腰抱小橘子,就听——
  “陈小姐,你好。”
  哪个陈小姐?
  “我想请你和朋友在十一假期到度假村观光,不知陈小姐有空吗?”
  隔着好几米外加电话听筒,南织都听见陈叶安在大喊:“有时间!我有的是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言湛说:“可是……”
  “交给我!”
  这边,言湛通话结束,下一秒,南织手机响起。
  “……”
  算你狠。
  现在不仅有套路,还套路升级。
  “路上辛苦。”
  南织抬头,这狗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一点声音没有。
  “我让人备了些茶点,去吃些?”
  南织张口,陈叶安插话:“言总真是贴心,我们现在就去尝尝。都是米其林水准的吧?”
  方博说:“三星。”
  大家准备离开,一辆骚气冲天的紫色布加迪威龙驶进停车场。
  只见一个造作的倒车入库,车灯欻欻乱闪一通,凌赫踩着魔鬼的步伐从车下来。
  “都到了啊。”凌赫转着车钥匙,吊儿郎当,“老康呢?”
  陈叶安盯着她的dream car,垂涎三尺。
  只可惜实在是太贵,她承担不起。
  但现在眼见心爱的车叫这么一个人开了,倒也断了她的念想,以后再也不会惦记。
  “凌总,早上好。”
  凌赫摘下眼镜,风情万种一笑,“南小姐早。袁小姐也在,还有……陈小姐,早。”
  陈叶安笑得豪迈,说:“客气什么?叫陈哥就行。”
  “……”
  我他妈练了酒量,这次喝死你!
  言湛没习惯在停车场和人叙旧,说了句“先进去”,队伍再次迈进。
  可没走两步,停车场又来了车。
  还是两辆。
  宾利停在布加迪威龙旁边,康泉下车。
  凌赫正要打招呼,兰博基尼停在miniCooper旁边。
  陈叶安和袁西:今儿是来看车展的吗?
  “老康,起的够早啊。”凌赫说着,打了个哈欠。
  康泉没吱声,低着头,挡住不自然的神情看向一边。
  ——裴森从兰博基尼上下来。
  裴森挥着手,笑道:“这里真是不错。赶明儿我也请亲戚朋友过来玩玩。”
  他边说边朝南织这边走来,南织明显感觉自己的左边又迈入了南极圈。
  “言总、凌总,幸会。”
  裴森伸出手,凌赫瞥了眼言湛,率先回握。
  而言湛一直没伸手。
  裴森面色如常,也没在意,转而看向南织,笑着说:“又见面了。”
  “是、是啊。”南织笑得有些僵,“裴先生也来玩啊。”
  裴森解释:“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的。但昨天去康家做客,听康老夫人提及你要和康先生来这边,所以就厚着脸皮拜托康先生带我一起来。”
  “……哦。”
  气氛凝结,乌鸦都振不动翅膀。
  康泉磨磨唧唧走过来,压根儿不敢看言湛,只说:“人多也热闹,咱们进去。先进去。”
  他不想死在停车场啊。
  言湛转身就走。
  南织下意识看他,又被裴森打断。
  “自从上次见完面,我回家看了不少声音方面的书。”他说,“有些问题想不通,还得请教你。你可别嫌我笨。”
  “……”
  好么,您可是研究量子力学的博士啊。
  进了大堂,陈叶安和袁西逮着机会问南织是怎么回事?
  南织简单解释了下。
  两人听完之后,一个叫阿门,一个叫菩萨。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大好假期来了修罗场。”陈叶安闭上眼,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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