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和乌卡兰的观点完全一致!
“卢西恩, 你根本配不上露薇尔。所以……”一顿,乌卡兰对卢西恩伸出了手, 猎豹一样的幽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我, 仿佛我是他蹲守已久的猎物, 他对卢西恩说:“把她交给我吧。”
!!!
!!!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
乌卡兰原来是想阻止卢西恩把我带走!!
不行。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要是真落到了乌卡兰的手里, 我还能有命活吗?!
意识到乌卡兰的阴谋诡计, 哪怕我在心里为他的看法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我也绝不能附和他任何一句话。
我开始为沉默着的、犹如遭受了重击的卢西恩反击。
“卢西恩才跟你说得完全不一样!为了我, 他比谁都要勇敢。”噢,这句话说得我真没有底气。
“身为局外人的你怎么会知道卢西恩为我们的感情已是多么努力?!”我也不知道他努力了什么,但应该有努力过的……吧?
“起、起码——”
卢西恩打断了我的话。
见我激动了起来, 担心我的伤口裂开,他扶住了我的肩膀。当我忿忿不平地转头看他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继续辩驳。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乌卡兰的指责。
“露薇尔,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个很懦弱的男人。”
“但是,”卢西恩抬起了头,直直地与乌卡兰对视,神情无比的坚定,似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置喙,“有一点你错了。”
我觉得他扶着我肩膀的手紧了几分。
卢西恩他说。
“我爱她。”
“即使已经分手了,我也依旧深深地、深深地,爱着她。”
我前男友对我的深情表白只让乌卡兰嗤笑:“你该爱的女人是你的未婚妻。”
“这次回到帝都之后,我会取消婚约。”
话音一出,我和乌卡兰两个人都愣住了。
上一次我和卢西恩在猫眼石庄园见面的时候,他曾经问我,假如他能勇敢起来、解除和未婚妻的婚约,我会不会接受他。
我那时拒绝了他。
而他也没有任何行动。
如今,他居然如此强硬又主动地说……要取消和侯爵千金的婚约?
而这,则意味他必须向父亲的权威发起挑战。
天啊!
这可是那个活了二十一年,从来不敢反抗希拉公爵、也就是卢西恩的父亲一个字一句话的卢西恩啊!
挑拨离间不成反倒给我送了助攻,乌卡兰怕是要气死了吧?
惊叹不已的我立刻好奇又期待地把目光投向乌卡兰。
此时此刻,比起涉及其中的女主角,我反倒更像是激情看戏的吃瓜人。
乌卡兰看上去果然很生气。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挑衅地看着卢西恩,狂妄又霸道的姿态一展无遗。
“解除婚约,就你?”
“是的,就我。”卢西恩没有被乌卡兰的态度激怒,他沉声静气,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温柔的笑,仿佛是在感谢我给了他抗争的勇气,“为了露薇尔,我应该要勇敢一次。”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乌卡兰抚掌大笑。
“为了她……竟然为了她勇敢哈哈——”
“……”
我有点无语。
难道为我而勇敢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笑了好一会,乌卡兰才终于笑够了。
可唇边的笑意始终无法淡去,他的手按头,无奈的神情形如在耻笑卢西恩的单纯无知。
“你真的知道你的露薇尔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我有预感,习惯性不做人的乌卡兰可能要开始放我的黑料了。
可我不能拦住他。
毕竟一拦他,我心里有鬼一事就彻底坐实了,在卢西恩心里的形象便会一落千丈。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陪卢西恩看着乌卡兰放我的黑——说大实话。
“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皱起的眉头像是在为卢西恩而纳闷,“是因为不小心、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可爱美丽的前女友正在遭遇危险吧?很遗憾地告诉你,三天之前,从你早上出门碰巧得知劳莱伯爵夫人的失踪,到中午无意得知神之福音/会的存在,最后决定马不停蹄地赶来弗里城,全是被你搂着的女人勾引的好骑士安排的。”
“为了活命,她安排的后路不止一条。先是让亲爱的表弟代替自己被强盗抓走,后是勾引神圣骑士团公正正直的副官。也多亏了露薇尔,那个烦人的骑士正在疯狂地赶过来,让我可以在这里解决掉他了。”
曝光了我的恶劣行迹——不,我压根没有勾引过帕什,根本是本末倒置了啊!
总之,之后,乌卡兰看着我的前男友怜悯道:“一无所知的卢西恩啊,你也不过只是又一个被露薇尔欺骗的可怜人罢了。”
卢西恩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了有点巨大的信息量。
我看着他微表情的变幻,觉得相当精彩。
半晌,他沉声反驳。
“我相信她,她不可能做出你所说的那些事情。”
干得漂亮!
不枉我在你身上放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感情!
见卢西恩对我深信不疑,乌卡兰失望至极。
这让他决定使出会心一击。
“但就是这个让你深信不疑的女人,在刚刚,差点杀死了整个会场的人。”
我得拦一拦他,不能让他再抹黑我在卢西恩心中的美好形象了。
“你究竟还想胡说八道到什么程度?!”
犹如积攒许久的怒火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我的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玫瑰色的眼睛里涌现出鲜活的色彩,既愤怒又委屈,“刚刚我一直和卢西恩在一起。怎么可能去谋害其他人?我看你真是彻底疯掉了!”
我转而抱住了卢西恩的手臂,像是蒙受了莫大的冤屈,苦不堪言道:“让他走吧,我不能再忍受他肆无忌惮地污蔑我了!”
但并不顺利。
乌卡兰不退反进,他沉着一张脸,来到了我的跟前。
他抓起我的手腕,十分强势地把我带前了一步、脱离了卢西恩的保护。至于后者,他仍在怔愣之中,没有能拦下乌卡兰。
乌卡兰的另一只手掐住了我的下颚,不仅捏得我又疼又难受,还迫使我和他对上视线。
他生气了。
或者说,是很生气。
短时间里的大喜大怒,让我更加觉得他是一个标准的神经病。
“我疯掉了?”
“让那个女人用自杀式的方式袭击,只能是你做的了吧?那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啊,我也差点着了你的道。”
一连串透出了危险意味的字眼唤醒了卢西恩。
“怎么……回事?”
乌卡兰很乐意为卢西恩解惑。
“一个奴隶咬破了嘴里的毒气瓶。不仅她死了,不少人也跟着一起遭了殃。”
‘不少’这个空洞洞的数量词不能让我满意。我得知道有多少个畜生一样的混蛋回到了地狱,才能让我出上一口恶气。
我开始诱导乌卡兰。
“这件事根本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努力摆脱乌卡兰的钳制,“而且像他们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死上一个两个只会让更多人幸福!”
我的话逗笑了乌卡兰。
“一个两个?”
他松开了我的下颚,却霸道又强势地把我带进了怀里。他的手臂箍紧了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仿佛我是让他又爱又恨的玩具。
他当着卢西恩的面与我耳鬓厮磨,还把嘴贴到了我的耳边,极为亲昵地问我:“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二十七个人,开不开心?”
还挺满意的。
不过,姑且也是我的预想中的结果了。
毕竟像是范围魔法一样的毒气瓶可是相当好用。它虽然毒不死魔物,却肯定能弄死脆弱的人类。
但如果能弄死乌卡兰的话,那我一定会更加、更加开心的。
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答案,我打心眼里不想再和乌卡兰纠缠下去了。
见无法脱离霸道小公爵强横的控制,我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卢西恩。
“卢西恩,帮帮我!”
“乌卡兰。”
卢西恩沉下了脸,警告他。
后者不依不挠,对我恋恋不舍:“她真的不适合你,把她给我吧。”
“乌卡兰!”
卢西恩也生气了。
他这才终于放弃。
“还你,还你。”
松开了对我的控制的乌卡兰任由我躲到了卢西恩的身后,只不过他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脱口的话像是在预告我的将来。
“露薇尔,你给我造成的损失,你得弥补回来。”
他的眼神恍然在说‘你逃不掉的’。
我才不管他。
只要稳住了卢西恩,我铁定能离开弗里城这个鬼地方。
所以,等乌卡兰大阔步地走掉了之后,我开始着手净化自己在卢西恩心中的形象。
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问:“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听到他的语气,我顿时暗叫不好。
这、这这这哪里是相信的语气啊??
分明就是踩在被狂风吹拂的悬崖峭壁上,恍然下一秒就会跌入‘不信任’的深渊里!
大概是瞧出了我忧心忡忡的慌忙模样,卢西恩误判了我正在担忧的事情,只连忙扯出了一抹宽慰我的笑容,扶着我在床沿坐下,温柔地体贴道:“露薇尔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和孩子们,把你们平平安安地送回帝都。”
卢西恩的保证让我安心了一点。
仅是一点。
我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问:“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卢西恩避开了我的问题。
“抱歉,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
糟糕了。
完蛋了。
要命了。
啊啊啊啊啊啊!
乌卡兰那个神经病!!闲着没事干不去救人反而在卢西恩的面前爆了我这么多的黑料干什么?!
我再怎么憎恨乌卡兰也终是于事无补了。
我得挽救。
我沉下心来。
苍白面容上的沮丧没有淡去,我松开了捏住卢西恩衣袖的手,勉强勾了勾嘴角,拉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不知分寸了。”
我用快哭出来的声线,仰头朝卢西恩感谢道:“非常感谢你能来救我和孩子们。我很高兴。你一定很累了吧?请赶快去休息吧。”
卢西恩摸了摸我的头发,之后转身就走了。
我的视线没有追随他的背影,而是在短短的沉默后便从床沿坐到了地上,我双手抱着腿,脸则埋在膝盖间。
同一时间,我在心里倒数。
当五秒的倒计时结束,我哭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以一种非常、非常压抑的方式哭了出来,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却无处可以诉苦,以娇弱的身躯背负了所有伤人的指控,伤痕累累,百孔千疮。
我很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也不至于默默无闻。
所以,当听到愈近的脚步声、听到我的前男友温柔地叫我的名字时,我并不感到意外。
任何人都可能丢下我一走了之。
但卢西恩的话,绝无可能。
“露薇尔,对不起。”
我固执地没有抬起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去:“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他轻轻一叹,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我不该怀疑你。”
我暗暗鼓起了腮帮,声音因此变得像是在闹变扭一样。
“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跟卢西恩闹别扭。
甚至在卢西恩的面前,我大多数时候都挺任性的,也很开朗。毕竟——活泼、阳光、可爱,偶尔使一点无关痛痒的小坏,卢西恩他就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子也很好哄。
不需要太多,只要他亲一亲抱一抱,温言软语哄一哄,基本就不生气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卢西恩都是这么做的。
当察觉到他的吻落在了我的发顶,一下一下轻抚着我发梢的动作轻柔又缱绻,我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大概也就跟那些双臂吊在男人脖子上娇笑的坏女人们同一个模样。
看来,卢西恩也不是个好男人呢。
明明只是我的前男友,明明在帝都还有一位美丽的贵族小姐未婚妻,却依然对身为劳莱伯爵遗孀的我,做出了这等不合理的亲密行径。
但,不怪他。
只怪爱情让人失去了理智,忘掉了道德,变得愚昧又好欺弄。
我的身体陡然一僵。
像是察觉到了他轻轻的亲吻,也似陡然记起了什么,我往后缩了缩,抬起头,红着眼睛和脸地推开了他。
“你干嘛——!”
“你都已经有未婚妻了!”
我的指责让被我推倒在地、正一双手撑在地面以支撑身体的卢西恩大梦初醒。
他的脸也和我一般红了,只不过那是羞愧,是无地自容。
他忙不迭地跟我道歉。
又面露仓皇,似想逃离此地。
我却没有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