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敢挪动小太子,所以他们还在马车上。不过马车进了慈心堂的后院,几个跟着来的忠仆则在店里休息,隐秘性还算好。
小太子开口赶人,方又晖立马下车磕了个头,溜了。顾衣扶着腿软的薛氏到二楼休息。
他们刚走,便有一道身影钻入车内。
“陆恩这颗棋子留不得了。你找几个人,把他从顾府拖出去,等明日过了,再放他回来。然后,就该下索轩武这步棋了。”
“殿下。”暗卫道,“陆恩出事了。”
小太子看过去。
“陆恩被人下了药,此刻搂着美人,睡的正香。”
小太子乐了,“谁,这么惦记本王这大哥哥?天助我也,明日一早就把索轩武送过去,让顾府好生热闹一番。”
“是。”
“你让红十一她们盯紧姨娘,本王要把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她的所有嫁妆都搬空!”
暗卫小声提醒:“哪有动媳妇嫁妆的男人?”
小太子咬牙切齿:“再不搬空,本王连人都做不成了!”
“……”
顾衣搀扶薛氏上了二楼,方又晖悄悄跟上来,在门外低声同她二人说话。
“姑奶奶,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位?你可知道,自从这位回宫,我们太医院都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他身子骨极差,受个凉吹个风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你同他待着,是全族的脑袋都不打算要了吗?”
顾衣问:“他的身子那么差?”
“是啊,不然又怎么会被送出宫养病?他可是嫡皇子,若是没病,这会早开始处理国事了,还有其他皇子什么事。不过说来也怪,平日里一点小问题都能要了他的命,怎么鞭衣这种剧毒,他却能自己扛过来?”
“别想了。”顾衣怕方又晖摸清小太子的底细,赶紧打断他的思路。
方又晖道:“我也不问你和那位是什么关系,今夜之事我会忘的干干净净,你们先休息吧。”
“多谢。”
顾衣从门口走回桌前,倒了杯茶给薛氏。这间屋子平时用来招待贵客,很少有人来,桌上的茶水不但冰凉,且还不知放了几日,饶是如此,薛氏还是一口气吃了三四杯。
她定了定心神,开口:“殿下是不是喜欢你?”
“您看出来了?”
“我刚想明白。这孩子才几岁,怎么能……”薛氏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惊到了,她使劲揉着帕子,“我瞧着他个头长了不少,都快追上你了,他该不会不是八岁小儿吧?”
“他与我同岁。”
薛氏惊呼:“怪不得!”
“姨娘,对不住,我瞒着您。”
“无妨。只是你该同我讲明,太子待你是这般意思。”
顾衣挠头:“说了也没用,您和父亲不是都不愿让我高嫁吗?”
“你不懂。”薛氏柔声说,“男人身份高低,并不能决定女人过的如何。”
他们想让顾衣低嫁,不过也是想要多层保障。
薛氏接着说:“若是你的夫君疼你,爱你,敬你,无论他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你都能过的顺心如意。”
“我瞧着,小太子满眼都是你啊。”
顾衣沉默。
她其实有些动摇了。
她不想走原著剧情,但也必须要承认,她牵挂着小太子。
今晚看着小太子吐血,她的心都要碎成渣了。
“不过,跟顾家的亲事已经定下了,陆恩那孩子也满眼是你,嫁到陆家去,比嫁到宫里要好得多。”
薛氏又吃了一口凉茶,叹息:“只可怜殿下了,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在宫里都被养成了什么样!”
她们说了会话,小太子突然推门进来,虽然走路还需要扶着墙,但脸色基本已经恢复如常了。
薛氏拉着顾衣就要拜,让小太子给扶住了。
“姨娘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还是姨娘跟前的梁温。”
在顾衣面前,小太子还时不时端着架子,那是情趣。在薛氏面前,他只当自己是晚辈。
薛氏拉着他的手,不住抹泪:“好孩子。”
“姨娘,听说前几日你病了,身体可大好了?”
“托殿下的福,好了。”
“姨娘若是在顾府有不顺心的时候,可以到我身边来。父皇要为我建太子府,以筹备我的婚事,我母后不在身边,府上也没个长辈操持,姨娘若是能来帮我,我感激不尽。”
薛氏还未说话,顾衣便拍手叫好:“姨娘去你府上养着最好,气死我爹!”
“胡闹!”薛氏呵斥顾衣。她走了,谁护着顾衣?谁把顾府值钱的物件全部偷偷塞给顾衣?
顾衣心不在后院,她一走,顾府恐怕就要成了任娇柔的囊中之物了。
“我要回宫了。”再不回去,宫里便要大乱了,小太子笑眯眯祝福顾衣,“天一亮姐姐就要结婚了,弟弟在这里祝福姐姐心想事成,与如意郎君恩爱白首。”
顾衣:“……”
这阴阳怪气的劲儿,一听就没什么好事。
不过顾衣就盼着没好事呢,她可不想嫁给陆恩。
等小太子走了,天差不多也亮了。薛氏和顾衣来不及去庄子,直接回府。
顾衣回去便被丫头婆子们围着打扮,香草服侍她穿嫁衣时,她却不肯。
“急什么,陆家的长辈入城了?”
香草笑道:“若是赶着最早的一波进来,现在应该快到府门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婆子说:“姨娘让我来告诉姑娘,说陆家长辈已经进府,老爷陪着说话。叫姑娘赶紧收拾,一定要赶在辰时拜了堂。说是陆家长辈有话,若是在辰时前拜堂,对陆公子的仕途也有利。”
“好,知道了。”顾衣嘴上应下,却还是不肯穿嫁衣。
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有个小丫头跑进来,急声说:“姑娘,不好了。陆公子昨夜和人好上了,被陆家长辈抓个正着。这会儿,陆家的大太太要命人打死陆公子呢。”
怪不得小太子松口放她回来,怕是知道陆恩有这一出。
“他跟谁好了?”任娇柔?
“是门房老四的闺女香河,原来在厨子当粗使丫头的。”
顾衣对香河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是个五官端正的少女,不过因为常年做粗活,虎背熊腰,体态极差。
顾衣诧异:“这两人怎么好上了?”
“谁知道呢,平日里也没见两人接触过。老爷身边的人说,大家在外面喊门不应,推门进去,就见两人一丝.不挂地抱在一起,香河的……”丫头有些不好意思,“香河的腿还挂在陆公子的腰上。”
这画面还真是有些香艳。
顾衣回想原著剧情,陆恩确实曾来府上提亲,不过早早便被薛氏拒了。薛氏觉得顾衣没读过几本书,怕日后被夫君嫌弃,所有读书人家薛氏都给拒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原著。
顾衣也不知道,陆恩怎么就和一个粗使丫头好上了,后来又是怎么处理的?
她好奇心起,要过去瞧瞧。
婆子们死命的地拉着她,“我的姑娘诶,这事是你一个未出门的姑娘能看的?就是听一听,也脏了您的耳朵。”
“我就去瞧一眼,偷偷地看,这有什么?”
顾衣执意要去,薛氏那边早料到她会坐不住,派了几个婆子过来锁门。
“姑娘别瞧了,姨娘说了,陆恩出了这档子事,便与咱们顾家没关系了!”
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新郎官睡了新娘子的丫头,这不是打新娘子的脸吗?
顾家可咽不下这口气。
顾衣出不去,就派香草去打听情况。过了一个多时辰,顾衣都等的不耐烦了,香草才气鼓鼓回来。
“老爷把陆家的婚事退了。陆家几位长辈,把陆公子打了个半死,我没瞧见那位大太太,听说在东厢房就被气晕了!”
香草接着说:“陆公子一口咬定与香河并无私情,他昨晚困得厉害,书都没念完,便回房睡了。再睁眼,就是被长辈喊醒的时候,至于身边躺着个人,他完全不知情。”
顾衣心想,此时陆恩还是个君子,这事儿办成是被人设计了,不是任娇柔,就是小太子干的。
她现在都有一丢丢可怜男主了。
“陆家最重诗书礼仪,既然香河失.身给了陆公子,陆家长辈便要走了香河的身契,要她给陆公子做通房。”
房中一个婆子叹道:“陆家来时,以定亲礼的名义,抬了不少东西。这一下又要原路抬回去,怕是陆家的面子都要丢光了。听说索家的二公子今日也来了,他可是个大嘴巴!”
“才不是呢。”香草越说越气,“本来是要这般,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人家任姑娘蒙着面纱跑出来说,她相信陆公子的为人,说陆公子必然是被人算计了。还说我们姑娘不愿意嫁,她愿意在辰时前与陆公子拜堂成亲,不让陆家颜面尽失,也为陆公子仕途助力。”
顾衣刚想赞一句,任娇柔这一招玩的漂亮,旁边的婆子们却都骂了起来。
“哪有姑娘家这般上赶着嫁人的?”
“这样污秽的事,正经人家的姑娘躲都来不及,她竟然直接冲出去了。”
“我早瞧见她惦记陆公子呢!果然按耐不住了!”
香草气愤道:“我们身为奴仆,没读过书,没受过礼仪熏陶,也知她这般做不好,完全不在意顾家的脸面,不顾家中姐妹的清誉!那些陆家长辈,都是书堆里泡大的,却称赞任姑娘懂事乖巧,顾全大局。呸,我瞧着他们读书人的礼仪,才是最虚伪的!”
顾衣记得原著中男女主确实有一次仓促成亲的剧情。
她问:“陆家长辈同意了?”
“陆家巴不得呢,倒是老爷不愿意。可任姑娘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不嫁陆公子,哪儿还有名声可言?老爷只能点头。”
剧情对上了。
她记得陆恩后来逃走了,女主也由此开启了漫漫追夫路。
用过午膳,顾衣还被关着不许出门,任娇柔却主动来拜访她。
“妹妹,我与陆公子成亲的事,你可知道了?”
顾衣点头。
任娇柔流下两行清泪,楚楚动人道:“伯父不想你嫁给还未过门房中已有人的夫君。可两家聘礼嫁妆都已备好,若是亲事取消,两家颜面都有损,不如我受些委屈,替你嫁了,成全两家的交情。”
香草听的直跺脚。她没想到任娇柔脸皮如此之厚!
顾衣却半点都不恼,“那我真的要谢谢你了。”
“妹妹客气。”
“我若是你……”顾衣挑眉,“这会儿一定不乱逛,好好守着自己的夫君,以免他跑了。”
“妹妹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已然拜堂,我就是他的妻子,他能跑哪去?”
顾衣摊手:“那谁知道!”
任娇柔看不到顾衣失落,也没了炫耀的兴致,起身走了。
到了未时,婆子过来回禀说,陆恩跑了。任娇柔受的刺.激太大,晕了过去。
顾衣这边收到消息,小太子那边知道这事不比她晚多少。
“跑了?”小太子啃了口鸡爪,“派人找找,他还带着伤,别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暗卫应下。
小太子贱兮兮问:“姑娘知道这事后,是伤心啊,还是高兴?”
“殿下,您都是娘家兄弟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小太子气的踹了他一脚。
“难道不是?根本就没有顾家长辈认可您!”暗卫豁出去了,不怕死道,“一个陆家倒下,千千万万个陆家站起来!大将军的女儿,还怕没有人上门求亲吗?”
小太子上下打量他,目光不善。
暗卫说完就后悔了,低着头等待发落。
“对,不能让人上门提亲,姑娘的婚事本王得完全握在手中才放心。”太子轻笑,“该你上场了,杨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濯濯猫的10瓶营养液~爱你!
第37章 心意相通
因为陆恩的事,薛氏气病了,两三日都吃不下东西。
顾争凌偏又为二皇子一案分不开身,薛氏不许仆从告诉他,也不许他们告诉顾衣,自己躲起来养病。
顾衣知道已经是第三天了。薛氏已然病得起不来身,好在意识清醒。
“姨娘这是做什么,要不是你房里那个新来的丫头目光闪躲,让我看出了异常,你还想瞒我到几时?”
顾衣吩咐人去请方家一派的太医,方又晖当值回来,正巧遇上顾府的小厮,便跟着来了。
他给薛氏细细瞧了:“没有大碍,吃些东西就能自己缓过来。说到底,还是心病,姨娘要自己想开些才好。”
顾府与陆家定亲的事,方又晖也有耳闻。看薛氏这般情形,估计这亲事黄了。
丫头们早炖好了鸡汤,方又晖瞧了,直摆手:“不必给她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就拿黄米慢慢熬的浓稠了,先喂她吃上半碗就行。她身子弱,不禁补,以后饮食上也要多加注意。”
丫头们自去熬粥,顾衣亲自送方又晖出门。走出小院,方又晖看了眼顾衣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还没说话,顾衣已然会意,让丫头婆子们都退到几丈外。
方又晖在心中赞了一声聪慧,暗暗为陆恩可惜。
“我今日差点掉了脑袋,宫里出大事了!”
顾衣脱口便问:“是太子出事了?”
“正是。顾将军昨晚抓了害二皇子的人,还搜出了鞭衣草。陛下把张贵妃软禁了,听说是她的弟弟张国舅所为。具体内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张贵妃是陛下最爱的宠妾,她能被软禁,想来这事顾将军已经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