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刺客如果嘴没被撬开,那脏水就会被泼在三皇子身上。如果嘴还是被撬开了,那么罪责也有莫征跟着一起承担。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一个比一个城府深沉。
太子突然问:“你饿了?”
“啊?”
“一直咽口水。”
太子越过屏风,俊美的脸骤然近在眼前,顾衣的脑海里还有许多不该有的画面,此时仿佛被抓了个正着,顿时脸颊通红。
“你脸红什么?”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衣指指屏风,老实交代:“我觉得吧,一起洗也比隔着这么透的屏风强。”
末了,她真诚发问:“你觉得呢?”
太子:“……”
他蹲下来,与顾衣平视。顾衣能清楚地看见他目光中的挣扎、不安、懊恼与决绝。
“是我无能,不能同你……也无法让你生儿育女。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别想逃,我不会放手,哪怕永远不能,哪怕永远对你不起,我也会把你牢牢禁锢在我身边。”太子咬牙道,“你若实在是想,我便让杨裕……”
“我不干!”杨裕在屋外听到,崩溃逃走。
顾衣纳闷:“他、他怎么了?”
太子皱眉:“我让他拿个药给你,谁知道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我要多更点!忏悔!
第66章 野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血腥气冲到了,秋祭当天,顾衣一早醒来便脸色苍白,吐个不停。
太子让宫人去请随行的太医。
这次随行的太医是太医院的副院判之一,姓唐,是个资历深厚的老太医了。
若论起医术来,唐太医的本事不在任何人之下,可是太医院被方家一系和另外两个小派系牢牢把控着,他能坐到副院判的位置,已经是不易了。
唐太医被叫过来,顾衣仍旧是吐得昏天暗地。他给顾衣把了脉,神色微动,却没有多言,又看了舌苔眼底,让人去了屋里的熏香。
“你折腾半天了,到底如何?”太子恨不得自己替了顾衣。
唐太医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敢问娘娘一句,这段时间,可是焚膏继晷,不曾好好歇息?”
顾衣还未答话,太子已然点头。
这段时间,顾衣白天在外忙碌,晚上还要回去看账本。也就是这几日,从柴房出来后,顾衣才停下手头的事。
“那便是了,娘娘身子再强壮,也经不起日以继夜地操劳,再加上娘娘这段时间思虑颇重,所以才会有此症状。”
太子问:“那该如何调养?”
“不碍事。殿下若肯听老臣一句,就别让娘娘吃药了。是药三分毒,娘娘既然是劳累所致,那多歇着便是。”
太子蹙眉:“可她现在如此难受……”
唐太医微微一笑,“殿下莫急,这个季节,满山都是酸酸甜甜的野果,不如摘了让娘娘换换口味。”
“吃野果就行?”
“可以试试。若不行,老臣再给娘娘煎药,只是用药的效果未必比吃野果强。”
太子半信半疑,让人摘了一篮子野果,细细地洗了,这才端到顾衣跟前。
令他诧异的是,顾衣吐个不停,早膳看一眼就没胃口,偏这野果子倒是能吃下去。
看顾衣一个人吃了半篮子,脸色虽没大好,可止了吐。
太子伸手拿了个野果,“有那么好吃?”
顾衣点头:“嗯嗯,味道很不错。”
太子咬了一口,登时苦了脸,宫人见状,忙在手中铺了帕子,太子转头将嘴里的野果吐到帕子上。
“什么呀,酸死了。”太子将手中扔下的果子一并扔到帕子上。
“还好吧,也没那么酸。”顾衣揉了揉肚子,“我现在有胃口了,早膳送上来吧,我饿了。”
宫人便要去拿。
顾衣又叮嘱说:“肉菜就不必了,昨晚用醋调的那个黄瓜就很可口,再来碗粥就行。”
宫人应了,下去准备。
唐太医一直在殿外候着,太子将他叫了进来。
“这果子吃了果然没事了。”太子将自己的早膳赏了一半给他。
在宫里服侍过的人都知道,能得太赏赐吃食,那绝对是得了太子的心。
唐太医谢恩,又道:“娘娘的身子并不要紧,殿下莫要过于担忧。不过这段时间娘娘得多歇息,最好闭门谢客,好生将养。食物上也多吃洁净之食,莫贪凉。”
顾衣这会恢复了精神,闻言,不大乐意,“我哪有那么娇弱?”
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忙。这段时间,确实忙了,不过在穿书之前,她天天活的比现在要忙多了。
那个时候没事,怎么穿成了武将之女,身子硬朗了,反倒经不起忙碌?
唐太医不急不躁道:“还是要养着,莫仗着年轻就肆意妄为,落了病根,日后可有得罪受。”
太子一听“病根”,立马正色警告顾衣:“乖乖听话。”
“哦。”
唐太医告退。外头官员又来催促,太子和太子妃再不准备,秋祭的时辰就要错过了。
顾衣要下床,太子按住他,高声吩咐外头的官员:“本王身子不爽,吩咐下去,令三皇子替本王主持秋祭。”
外头官员惊愕。主持秋祭,可是天子才有的资格。按理说,太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把这种机会让给旁人。
三皇子要是主持了秋祭,那岂不是说三皇子也可以当皇帝?
几个官员想劝太子,可他们也亲眼见到唐太医刚走。太子病弱,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担待不起。
思来想去,只得应了太子的话,出去找三皇子。
三皇子早已对主持秋祭死了心,经过昨天那场刺杀,他就盼着太子自己咽气,可别让他背锅。反正他有父皇的宠爱,太子死了,皇位必然是他的。
谁知道天上突然掉馅饼,太子主动将主持秋祭的机会让给了他。
罗氏服侍他更衣,忧心忡忡道:“昨日太子殿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你不知道本王这个弟弟,在朝堂,别人咳嗽声大了,他都能吓晕过去。”三皇子笑眯眯道,“上天也助我,叫他今日犯病。”
三皇子看了眼罗氏头上的首饰,柔声道,“你这头面还是素了,我下聘给你时,送的那套点翠累丝金头面,若是带来了,就穿戴上。”
罗氏听三皇子语调温柔,昨日被训斥的那点不安、委屈全都烟消云散。许是昨日三皇子太急了,才会那般对她。
她笑着说:“会不会太隆重了?”
三皇子见罗氏犹豫,脸拉下来几分,“你站的位置,是一国之母才能站的位置。你得记住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套头面,哪里就戴不得了?”
罗氏不敢再多说,让宫人去取。
屋里没有别人,三皇子同她低声说,“太子不足为虑,但太子妃不是个简单的。她背后站着顾争凌不说,性子又要强,本王真怕啊……”
“您怕什么?”罗氏道,“太子死后,她难道还能越过您登上皇位?”
三皇子“啧啧”说:“这种武将之女,毫无规矩,本王怕她忍不住,强了太子。”
“……”
“太子被她弄死了不要紧,她要是怀上孽种就麻烦了。”
罗氏跪下来,给他抻平衣服上的褶皱,“女人家怀子岂能那般容易?太子那身子骨,怕是被太子妃强一次就保不住小命了,哪有延续子嗣的福气?”
“但愿吧。”三皇子瞧了瞧门口,取头面的宫人还未进来,他迅速往罗氏手中塞了一包药粉,“秋祭结束后,你去侍奉太子妃用膳。把这包毒药藏进指甲中,喂给她吃。一定要抓住机会,等回了皇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罗氏是大家族出身,后院下毒、下咒等等腌臜手段,她也见过不少。可让她亲自去下毒,还是给太子妃下毒,她心里还是有慌。
她没有立刻接过药粉。
三皇子最瞧不上她这样,半点忙都帮不上。要不是看在罗家能帮衬他的份上,他早同罗氏翻脸了。
要不是因为罗氏,他又怎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儿?
罗氏就是杀他妻儿的凶手!
三皇子压住火气,但说出来的话多少带着几分不耐,“为了以防万一,把这个喂给她吃。放心,不会让她死,只是会加重她的寒气,让她无法怀子罢了。”
“是。”罗氏收了药粉。
三皇子和罗氏带领官员在山顶主持秋祭时,行宫变得安静不少。
太子陪着顾衣在行宫的花园散步,这里少有人来,东侧打理的很好,西侧因为离各宫比较遥远,无人打理,长了许多野果树。
顾衣兴冲冲指挥太子上树给她摘果子吃。太子摘了野果,扔下来,她就拿太子的外袍在下面撑开,接住果子。
两人摘光了一棵树,这才停手。
顾衣看果子还算干净,不知为何突然犯了懒,也不想洗了,直接拿衣服蹭了蹭上面的灰尘,就要往嘴里送,吓得太子从她手里夺了。
宫人没跟着。太子喊杨裕去十几米外的河边洗果子。太子不过帮杨裕往怀里装了装果子,就这么一会,再回头,顾衣已经打起了瞌睡。
杨裕小声嘟囔:“属下觉得娘娘不大对劲。”
“唐太医没有派系,他的话可信。”太子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免不了嘀咕。
先让顾衣歇一日,回去的路上,再让裘神医给瞧瞧。
顾衣睡了,这果子也不必洗了。他同杨裕闲聊,“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眼瞧着她不舒服,本王也担心,却又没那么担心,奇怪,真是奇怪。”
“殿下,今日是娘娘身子不爽,您怎么对外面说,是您不舒服?”
太子拿果子敲他脑袋:“傻了?要说太子妃不舒服,本王就把秋祭让给三皇子主持,朝臣还不骂死她?反正本王在他们眼中时日无多,也就无所谓多病一次,少病一次了。”
“可是这次不同。”杨裕肃容道,“您既然已经打算在朝堂出头,这段时间,五皇子还有吏部零零散散各种事情,您都处理的很好,已经有不少朝臣看到了您的本事,这次对于您代替天子秋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您要是让给了三皇子,恐怕有不少观望的臣子会选择站在三皇子那边。”
太子手里转着一只野果,没接话。
杨裕继续说:“娘娘虽然身子不适,可吃了果子便好了,主持秋祭未必不能。权衡取舍,您这次可没做出正确的选择。”
太子心里清楚,杨裕说的很对。他身为储君,连一场秋祭都主持不了,如何能承担一国重任?
放弃这次主持,会给三皇子带来莫大的助益。
可是唐太医走时叮嘱要让顾衣多休息,都要闭门谢客了,更何况是主持秋祭这么累人的事。
“现在秋祭差不多要开始读祭文了。”
“是啊,三皇子此刻正在接受万民朝拜,这是属于天子的荣光。”杨裕道,“殿下,三皇子的母妃夺走了本该属于皇后的荣光,现在三皇子又站在属于您的位置上,您就甘心?”
“甘心。”太子目光一点点变得阴冷,周身的气势徒然变得凌厉,“既然本王送了他这份礼物,那就送到底。去通知咱们的人,一会好好的让三皇兄尝尝当帝王的滋味。”
“他想当,就让他当。看他的命到底多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烦躁,我可能被太子传染了,无法粗长!
第67章 怀子
高台之上,三皇子意气风发,朗声宣读祭文。
众臣跪拜。
礼部两个小官员因为负责传递东西,就藏身在高台后面,等着按仪式流程送东西上去。
他们俩窝在一起说悄悄话。
“瞧三皇子唇角压也压不住的得意,嘴脸真难看。诸多皇子中,有性子沉稳的,有足智多谋的,还有血统尊贵的,唯独三皇子苍蝇见血,眈眈逐逐,怎么陛下偏偏宠爱他?”
“子凭母贵罢了。要是太子身子强健些就好了,再怎么说,他是中宫嫡子,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人。”
“听说太子脾气也不大好。”
“太子只是任性些罢了。我倒是听说最近太子经手的事办的都很漂亮。这三皇子不但任性,还很蠢。之前对太子都不恭敬,太子进天牢那会,他比五皇子还像个苦主,上蹦下跳地寻太子麻烦,现在倒是好些了,知道君臣尊卑了。”
“呸,他装出来的罢。你瞧他现在,嘴角都快咧到脖子根了,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哪里像知道君臣尊卑的样子?”
“看他现在,应该还知道克制几分,但愿他不要生出妄想来。”
两人说着话,不错眼地盯着台上台下。话可以大着胆子说,反正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但是办事不能出错,台上台下需要什么,他们必须第一时间送到。
正盯着,他们的顶头上峰匆匆寻来,“快,准备金剪刀。”
“金剪刀?陛下又没来,剪下金穗赠群臣的仪式不是取消了吗?”
“现在又要加上,这是礼部和诸位宗亲共同提议的。”
“何时提议?”
那上峰道:“就在刚才。”
“万万不可啊。太子主持秋祭,尚且还取消了这项仪式。三皇子主持怎么可以再加上?”
那上峰拍手道:“我也不愿意,但几位大人和王爷都提议了,咱们能怎么办?”
“这哪里是提议多一项仪式,分明是要给三皇子黄袍加身!”
“是了。这些人还真是为了奉承三皇子,连半点尊卑规矩都不讲。现在就看三皇子是否还有自知之明,拒了他不该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