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日常——晨晓茉莉
时间:2021-03-17 10:06:18

  “哎呀,莫不是日头太大,晒坏了吧,”春梅的脸上闪过惊慌之色,然后连忙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快喝杯水去去味。”
  坏了的东西恐怕不是这个味道,春桐在心里暗暗想着,不过还是顺从地把那杯水喝了下去。
  然后过了一阵子,她就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果然来了!
  她捂着肚子暗中兴奋,然后再忍了一会儿,才装作一副忍不住的模样急匆匆的出去了,连门都来不及关。
  而在她出去后没有多久,就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几声“布谷布谷”的鸟叫声,再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小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然后悄无声息地进去了,并且很快就出来。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落入了早早就带着人守在外面的晴屏眼里。所以当那人在里头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出门就看到满脸寒霜的晴屏以及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
  晴屏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被抓了个正着的正是之前就已经被怀疑的晴妙,她一看到晴屏就知道自己暴露了,顿时就面色惨白,但隐约间又带着几分解脱之色。
  ……
  曾淑接到郭嬷嬷派人送来的口信,于是借口更衣辞别了老太君和钱家等人回了正院,她现在打量着桌子上的那个普普通通的药罐子,问孙府医,“你查出这里头被加了什么吗?”
  孙府医早在曾淑回来之前就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他的脸上有几分困惑,道:“回夫人的话,这药里面被加了巴豆粉,人若吃了便会大泻不止。”
  巴豆?
  曾淑听到是巴豆这样的东西的时候一时没回过神来,她抬头看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果然她们也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要知道晴妙这次可是往曾淑的药里面下药啊,之前正院的人那样待她的,她若是放□□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是巴豆?
  是否太小儿科了些?
  这个问题不但她们几个人不解,就是刚刚审完人回来的郭嬷嬷也奇怪得很。
  “夫人,晴妙招认说她往您的药里面放的是巴豆粉,和给春桐那丫头吃的是一样的,为的就是让您在今日出糗。她因为弟弟被发配去挑马粪的事整天被她娘毒打,所以便怀恨在心。”
  曾淑:“……”
  这理由看似很合理,但细想之下却有几分牵强,曾淑追问道:“那她有没有说这件事和钱姨娘那边有没有关系?”
  郭嬷嬷道:“说没有关系,这只是她一时兴起想要报复夫人,巴豆粉是她回家的时候买的,咱们府里进来的时候不搜身,所以就让她带了进来。”
  说到此处,郭嬷嬷有几分心有余悸,“夫人,咱们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若是下回有人带的不是巴豆,而是什么毒药,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曾淑点头,“那嬷嬷你就拿个章程出来吧,具体怎么做我们之后再议。今天先说这件事吧,另外那两个人招认了吗?”
  郭嬷嬷也不是非要今天就把事情办妥,听到曾淑这样问便答道:“另外那两个一个说她只是看着敬国公府给的赏银多,自己又是茶房出来的和管事们熟得很,所以才想着找春桐去露一露脸的。”
  “让人去问过了,她的确和茶房的人熟得很。”
  “另外那个叫春梅的倒是招了,不过她说她手里的巴豆粉都是晴妙给的,为的就是引开春桐,好给晴妙制造机会,因为晴妙给了她五两银子。也是春桐倒霉,原本她们计划是用在晴屏身上的,因为晴屏最爱吃点心。”
  “哪怕今日宫里没有赏下点心,她们也会找别的东西。”
  晴屏听得脸色一红,连忙解释道:“奴婢也就是在不当差的时候才爱吃了些,但办正事的时候奴婢是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的,嘴巴紧着呢,在家里的时候我娘便教过这个道理了。”
  “奴婢都记得牢牢的。”
  “不管拿什么东西来,都不会上她们的当!”
  几个大丫鬟想起晴屏平时贪吃的样子,都捂嘴轻笑。曾淑听到她这么说心情也好转了些,“知道你是个稳妥的。”
  安抚了两句后曾淑问道:“对了,春桐那丫头现在如何了?她今日立了大功,我要好好的赏一赏她。”
  孙府医道:“她巴豆粉吃得并不多,后面又吐出来了些,吃一贴药也就好了,小的已经开好了方子。”
  曾淑满意点头,叮嘱道:“让人好好照顾她,另外晴妙她们三个也都看好了,再让人去把她的家人也关押起来。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太过顺利了些。”一试就试出来了,一抓就抓到了人,一审就全都招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但曾淑的心里头是存疑的,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她今日实在是太忙了。
  能抽出这点空闲来处理还是趁着回来更衣的功夫,所以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功夫去细究。
  “客人们都在,我也不好离开太久。”曾淑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晴屏的身上。“晴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要看好了她们,等今日忙完了我还要再细细审问。”
  晴屏慎重点头。
  曾淑虽然说这件事情还有疑点,但成功的把一个想要害她的人揪了出来,还是挺值得让人高兴的一件事。所以当她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外甥媳妇这是有什么喜事?”
  敬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老夫人的娘家大嫂笑问道。她今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说是来给老太君请安,顺带看一看敦哥儿。
  来者是客。
  虽然曾淑没有预料到她会来,但真的来了她也不怕,一早上都让人好生招待着,没让这个‘大舅母’有什么发作的机会。
  这会儿见她这么问,便谨慎地回答道:“大舅母您来了家里,便是喜事了。”
  “倒是嘴甜,”敬国公世子夫人摆着长辈的架子,“我常听人提起你,说你啊秀外慧中,有勇有谋,一个人把侯府管得好好的。便一直都想来看看的,但家里头事情忙,没得空闲。”
  “今日这时机好,咱们两个正好说说话。”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台下曾淑和敬国公夫人小声地说着话,经过这半日的相处,曾淑觉得这敬国公世子夫人真是个妙人儿。
  就好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和她说话,她好像说了许多,但真的探究起来又什么都没说,曾淑虽然时时提着一颗心,但也不知不觉地泄露了些事情。但好在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因为若是对方问到自己不想回答的,她便低头喝起茶来。
  此时敬国公世子夫人自然就会识趣地转移话题,转而说一说别的事,比如京城的其他公侯伯府里的趣事。
  偶尔老太君和老夫人也会插几句话。
  这般和睦的景象一直持续到了曾淑觉得自己的腹中越来越痛,从一开始的温痛,到中间的闷痛,再到后来腹中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绞痛。
  她此前月事来了的时候也会疼上一疼,但从未如此剧烈过,而这一次她不但腹中绞痛,还觉得有一股热流涌下,随即血腥味扑鼻。
  侍书率先发现了不对,惊叫道:“夫人,您流血了!”
 
 
第六十三章 侍书听得连连点头
  流血了?
  侍书的这一声惊呼, 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曾淑身上。有人茫然、有人惊讶、有人恐慌、有人害怕,当然还有人听到后险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欣喜,连忙低下头假装喝水掩饰。
  曾淑被侍书这么一提醒, 才意识到自己下身流血了。
  应该是月事来了。
  她暗暗懊恼, 没想到它之前一直没来, 一来就是这么大的动静。可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如何挽救才是正经。
  于是曾淑给侍书使了一个眼色,小声道:“慌什么?不过就是月事来了, 快去给我拿斗篷来!”
  “哦哦。”侍书有些慌乱地跑去给曾淑拿斗篷,而晴雁则沉默着,侧身挡在了曾淑面前,好让曾淑的身影不再那么明显。
  但她们主仆几个知道是曾淑月事来了, 旁的人可不知道。不远处的老太君原本只是悠闲的听着戏,偶尔还会跟着哼唱两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但是侍书话音落后没有多久, 她老人家就突然站了起来。
  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一边焦急的往曾淑这里走来,来到之后老太君看到曾淑这狼狈模样以及她衣裳和地上的斑斑血迹,脸色顿时就变了。
  “快, 去请太医!”
  跟在她身后过来, 表情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老夫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脸色也瞬间就变了,都是内宅夫人,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她惊讶道:“怎,怎会如此?! 这么多的血,莫不是落了胎?”
  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曾淑道:“你,你什么时候有了身子?”
  “还愣着干什么?”老太君不耐烦地道:“还不快让人把她扶到屋子里去!还有,”她老人家神色严峻, “传我的令,把今日出入府里的人都看管起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许放走!”
  “也不许议论此事!”
  “是。”众人神色肃然,纷纷行动起来。
  曾淑已经疼得迷糊了,老太君的话语她听在耳朵里就是嗡嗡响,好在如今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被搀扶到某个人的背上,然后一路咬着牙强忍着腹中的痛意,最后被放在了一个透着檀香气息的床榻中。
  等她的意识有些清醒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的追问声中道:“广宁侯夫人并未怀孕,只是月事来了。”
  老夫人惊呼:“什么?!”
  老太君怀疑:“她没有怀孕?此话当真?”
  今天才有些熟悉的大舅母,敬国公世子夫人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惊讶之下哐当打翻了杯子,“你说她没有怀孕?!”
  这三个见多识广的都如此惊讶,更别说其他人了。
  几个远房亲戚们更是面面相觑,不过她们今日也只是来给老太君请安的,这明显是广宁侯府的家事,是以都没有开口。
  秋姨娘搂着脸色有些苍白,受到了惊吓的敦哥儿,神情有些复杂;难得出来一次的杨姨娘则明显松了口气,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而表现最为奇怪的就是今日穿得光鲜亮丽的钱姨娘了。
  她跟着惊呼出声,“什么,曾淑没有怀孕?!”
  “你胡说些什么?”不等傅家人开口,敬国公世子夫人就厉声训斥道:“霆哥儿媳妇是你的主母,你身为妾室怎可直呼其名谓?”
  “还不闭嘴!”
  “弟妹之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钱姨娘脸色涨红,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敬国公世子夫人的那张冷脸就又退缩了,乖乖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敬国公世子夫人见她不再胡言乱语,心中稍缓,然后对老太君道:“这丫头在家里的时候被弟妹惯坏了,嫁了人之后还是如此的口无遮拦,不过她也只是一时口快,还望老太君不要怪罪。”
  老太君不耐烦这些,随意地说了句,“这是他们房里的事,等霆儿媳妇醒来之后她自会料理。”
  相比起钱姨娘,老太君更关心曾淑的状况。
  她问道:“你说我这孙媳妇并未怀孕,那么今日是怎么回事呢?”
  刚刚曾淑的状况实在是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那么多的血,不但老太君没见过其他人也是没有见过的。老夫人更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困惑,“既然不是落了胎,那么她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是啊,既然不是落了胎,只是普普通通的月事,怎么会流了这么多的血呢?若不是如此,她们也不会错认。
  这不仅老夫人等人很困惑,还躺在床上的曾淑也是疑惑不解。
  好在那老太医很快解释道:“此前广宁侯夫人月事迟迟未至,曾请过老夫把脉,老夫给开过一副以七制香附丸为主的方子,另加了几味药材,开郁顺气,治侯夫人的气滞血瘀之症。
  “吃了药后,月事可能会多些,但也断不会如此严重。”
  “所以,”那老太医对认真听着的老太君郑重道:“广宁侯夫人这两日是另吃了或者用了能另怀孕的妇人滑胎的狼虎之药。此等药物皆是舒筋活血,与老夫开的那药方子药性相加,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能另怀孕的妇人滑胎的狼虎之药!
  此话如一道惊雷一般,狠狠地劈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上,屋子里一时安静极了,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众人今日先是被曾淑可能流产吓了一跳,这心还没缓过来呢又听闻曾淑根本没有怀孕,这就已经够让人傻眼的了,但现在这老太医又说曾淑吃了能另妇人滑胎的狼虎之药?
  也就是说,曾淑没有怀孕。
  但有人觉得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才安排了狼虎之药给她吃,想要让她滑胎,但偏偏曾淑怀孕的事是假的,所以就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老太君想明白了此事,气得胸膛起伏,她对被侯府下人急冲冲请来的老太医道:“太医,还得劳烦您给我这孙媳妇好好看一看,千万不要落下了病根,另外我看她疼得脸色都白了,也劳您多费费心。”
  “这是自然。”
  老太医听完后识趣地提着药箱子回到了内室,然后取出一根根细针,在曾淑身上的穴位扎了起来。不一会儿曾淑就觉得没那么疼了,不过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下,暂时不要出去。
  而且她莫名其妙地就着了道,她也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到底谁是那个幕后黑手。
  而在太医给曾淑止疼以及开药的功夫,外面老太君的神色已经不是严峻可以形容了,她支开了老太医后就对晴雁和急匆匆赶来的郭嬷嬷道:“都听清楚了?那你们告诉我霆儿媳妇怀孕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她这些日子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尤其是今日,她到底是怎么把那药吃进去的?”
  郭嬷嬷脸色惨白,如果不是晴雁亲自派人来通知,她真的不敢相信在自己等人的重重看护下,夫人仍然着了别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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