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桃苏子
时间:2021-03-17 10:07:00

  营帐外有士兵经过,口中念着“皇上的吩咐”,初九眸底的幽邃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庄妍音始终望着他,险些没看清那一道眼神。
  那是嫉恨的,也痛苦不甘又无奈的眼神。
  她恍然般,望着身前跪着的成熟男儿,一瞬间就想起了刚穿来的时候,他就与颜舟跪在她身前,用苦尽甘来也喜悦的眼神殷切地仰视她。
  那时的他还是十八岁的少年,陈家没了,在宫中受苦,以为等到她重活而来就该会像从前一样待他如后院领主,一样地器重于他。
  他喜欢她啊。
  庄妍音垂下眼睫,半晌不曾言语。
  “公主如何责罚,属下都愿欣然领受。”
  陈眉也下跪替初九求情。
  “起来吧,我身边有皇上安排的护卫,你去军中找钟将军,战事在即,替军中做些事吧。”
  初九双唇翕动,想拒绝。
  庄妍音:“季将军欺负阿眉,你也替我看着他些。”
  “他欺负阿眉?”
  初九忙询问陈眉。
  陈眉沉着脸将那事说来,初九领命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会护着阿眉,也会拼死保护公主。属下先去找钟将军,待战事结束再回公主身边来。”
  庄妍音心情不好。
  初九不会再回来了。
  她这是把一个自己人推出去了,初九有头脑,有魄力,帮她打点盐庄时就很令人放心。她这种感情反射弧这么慢的人都看出来他喜欢她了,那卫封应该很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吧,却从来没有说要将初九从她身边支开。
  再将初九留在身边,对初九也不是一件好事。
  亲手培养出来的人就这样被她送走,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卫封回来时,她正一片片掰着花瓣。
  他取下了她手上那朵无辜的花。
  “你父皇来了信?”
  “没有。”
  “那为何心事重重?”
  “我让初九去钟将军处帮忙了。”
  卫封摩着她手指,她手细软,骨节处肉窝娇俏可爱,他喜欢摩这里。
  “为何突然让他去军中?”
  庄妍音望着卫封的眼,他平和目光下隐隐期待,想听她的答案。
  她无奈道:“你不是早知道么。”
  卫封薄唇扬起,将她手背举到唇边亲吻:“你才知道?”
  她点了点头,不解地问他:“哥哥,为何你从前都不说?”
  “他是你的人,我不能让你身边没有可亲之人。”
  庄妍音微微笑起,不知说什么好,比起那种偏执的爱,她更喜欢他此刻的度量。她圈住卫封的腰,蹭在他颈窝里笑。
  离得这样近,她的呼吸不可避免喷打在卫封脖颈上。
  他眸光幽深,低下头诱哄般:“我还想听。”
  “?”
  他手掌微微用力,烙在她纤软腰肢上。
  他从前只是想听她叫一辈子的哥哥,后来也明白她生得美,但现在才晓得了她声音还可以这么好听。
  纯情无辜的喘,又媚得燥热了耳朵,带着那丝颤抖时,他真的爱极了。
  怀里娇软的人儿柔弱无骨般发抖瘫软,想逃而无路逃。卫封又发现了她耳垂敏感,还没含着就被他气息烫得要化成水,他不知道真正到了那一刻,她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前方战事急报,卫封被迫离开了。
  庄妍音终于逃离了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强制爱剧本啊!比她还会!
  她出了帅营,同陈眉与两个保护他的小兵去找钟骐。
  虽然已将初九交托给钟璞光,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战场凶险,想嘱咐钟骐照看着些初九,先不要派给他危险的任务。钟家因为她与钟斯的关系,都十分喜欢她,她与钟骐也算熟悉。
  士兵道钟骐带了几人在河畔抓鱼,庄妍音见陈眉惊喜的模样,问:“你想玩?”
  “不是,奴婢是馋嘴了。”
  “那你带些工具,再带两名小兵,我们去抓鱼。”
  军中的菜都简单,每日就是那些大灶饭,她与卫封还有些好菜,但陈眉可能吃得并不好。
  庄妍音也馋鱼了,陈眉早想好了菜谱。
  提着桶道:“做一道清蒸,再煮一锅浓汤,再来一道荷叶烤鱼。河里应该有虾米,用竹篮一捞就满筐,架在瓦片上烤得焦香,啊,馋哭奴婢了!”
  庄妍音笑她,一面也瞧见了河边的钟骐。
  她前去嘱咐钟骐,钟斯朝她行礼道:“臣会看顾好他,让他不上前线,公主放心。”
  交代完,庄妍音便去看陈眉与士兵捉鱼,倒是不想季容也会来。
  钟骐还有军务被叫了回去,河岸只剩他们,季容朝她行礼后去帮陈眉。
  他用竹叉捉到一条肥鱼,递给陈眉:“你吃得不好?”
  陈眉只接那鱼,垂首回到庄妍音这边。
  庄妍音见她双颊蔓延的粉红色,低声问她:“你喜欢季容吗?”
  陈眉更红了脸,结巴地说不喜欢。
  庄妍音搞不懂她不喜欢为什么要脸红,疑惑地眨眼,她实在看不透男女间那种微妙的情愫。
  季容叫住陈眉:“到这来,石头底下还有螃蟹。”
  陈眉妥协在食物下,朝庄妍音道:“公主在这等着,奴婢先过去。”
  庄妍音盯着陈眉与季容瞧了好一会儿,两人一个捉一个接,配合得十分默契。季容盯着陈眉笑,陈眉低着头脸红。她看得云里雾里,挠挠今日发尾绑的小细辫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公主”。
  庄妍音回过头,只见谢宗正站在她身后,在她有意识之前,眼中最后望见的是岸边高高的、被风吹动的草丛。
  再睁眼入目是明亮的厅堂,雕花轩窗半扇撑开,庭丛葱倩,一人背影颀长,正立在窗前远眺。
  “楚大哥?”庄妍音心头有些害怕,不敢确定。
  那袭青衫身影回首行近,果真是楚逢殷。
  男子贵气天成,凤目清冷,宛若谪仙玉树,衣襟处的白玉兰绒花清香扑鼻。
  “铃铛姑娘,你醒来。”楚逢殷手持白瓷茶盏,坐在她对面的扶手椅上,无奈笑道,“别怪我用此法将你请来,是我不便露面,也请不来你。”
  “楚大哥找我有何事,这是哪?”庄妍音环顾着四周与自己,她完好无损,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是金阳城中一处宅邸,离齐军营地很近,我与你谈完就送你回去。”楚逢殷道,“我如今是该唤你长音公主,还是你从前在民间的小名?”
  “都可以,楚大哥有事还请直言吧。”庄妍音并没有因为楚逢殷和颜悦色就掉以轻心,兵法远远不止三十六计,有些人看似和善也许正在下圈套,她无法不去防备,但面上依旧如常,是重逢的微笑。
  楚逢殷顿了片刻才说明了他的来意。
  他不希望跟大齐作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有话说
 
 
第101章 
  这场仗是吴帝与赵帝联盟的,早在卫封刚拿下申国时楚逢殷便谏言过他父皇,分析时弊,如今的吴国不具备开战争的条件了,劝吴帝不要招惹齐国。大吴仗着举国强盛的那些年败空了国力,无法打持久战,而兵力也不足以在短期取胜。
  吴帝知道他会反对,将他派遣至江州查贪官污吏,而这期间联合赵国趁齐不备来攻。
  如今的局势两军实力不相上下,楚逢殷观战已久,又结合卫封之前的战术得出结论,吴国无法与齐国持久抗衡。
  “如今的战况,大齐就算是打赢我两国,是平局还是胜局?恐怕齐军也是兵将死伤无数,国中不能安定,百姓税赋与兵役沉重。齐帝辛苦打拼来的天下,他该也不想如此废置吧。”
  庄妍音认真听他讲,询问:“那楚大哥的意思是吴国退兵?”
  楚逢殷颔首:“吴国撤出援军,赵国不再是我们的盟国,我朝可以助齐帝,与齐国结盟,拿下赵国。”
  庄妍音愣住:“然后两国合分赵国疆土?”
  楚逢殷点头。
  庄妍音内心失笑,面上礼貌笑起:“楚大哥,你可知道我是谁?”
  楚逢殷不解她意:“你不是齐帝未来的皇后么?”
  “我是算命小半仙啊。”庄妍音眨眼道,“我为你算过命的,你不觉得我算得很准吗?三国这一战,我暗中算过,齐帝必胜。不然我一介女流,如何敢呆在这战事激烈的军营中。”
  楚逢殷沉默了片刻,不欲因她这一算命而失了底气。
  “战事更讲究人定胜天,而非神论。”
  “人定胜天,齐国有国师楚孑的得意门生为军师,有多名久经沙场的武将,有骁勇的士兵,就算除去这些,齐国还有一个天下都惧怕的齐帝。”庄妍音笑起来时,依旧是温和甜美的微笑,没有奚落也没有敌意,“楚大哥,你应该相信我的。”
  那双端着白瓷杯的手不可察觉泛着颤抖。
  楚逢殷放下杯中茶,许久才说:“那你的意思是吴国会亡?”他不解,“你曾与我算过命,可不是这般说的。”
  庄妍音也不知如何回答他。那之前的确不一样,现在两国却成为了敌人,她并不再了解楚逢殷的命运。
  “铃铛,你我虽只见过几面,我却觉你似我知己般,与你说话轻松惬意,如今你我之间再难得有这份惬意轻松。”
  这一眼,庄妍音望见楚逢殷眼底的悲苦,这种亡国的恐惧让她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她太能理解楚逢殷了。
  “我曾给齐帝去过一封信,那时的吴国也仍是强国,我却在信中放低了姿态,我告诉他吴愿与齐和平共处。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的回信里见到他的字迹,比替身质子遒劲,多了那股凌厉。我知道吴国很难打赢这场仗,我父皇不会承认自己比昔日那个阶下囚般的质子差,他要赌,我不敢赌。”
  庄妍音无法去解开他的痛苦,国与国的大事,她不敢替卫封做主解决。
  她实则很想要楚逢殷劝降吴帝、归降于齐,却怕卫封不想要这个结果,也怕楚逢殷做不了吴帝的工作,更无法跨出这一步。后世人评说,也许会把楚逢殷钉上投降的罪名,让他当吴史里永远的罪人。
  他们这些皇权至上的人,最在乎这些身后名了吧。
  寂静里响起楚逢殷的一声喟叹,微风自轩窗中吹拂进来,将他衣襟上那朵白玉兰的香气吹散在室内。
  楚逢殷问:“在齐国还好吗?”
  话锋转得快,庄妍音微怔:“一切都好。”
  楚逢殷微微抿笑:“我让阿谢送你回去吧。”
  他起身,温和唤来谢宗,嘱咐谢宗小心护送她回齐军营地。
  庄妍音终究还是说出口来:“楚大哥,还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保住吴国。”
  楚逢殷凤目里瞬间亮起期待的光。
  “归降于齐。”
  楚逢殷愣了片刻,明显的失态,他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结局,有些恼愤:“不可能,吴国强盛百年,怎怕了一个刚崛起的齐国!你这是让我成为罪人!”
  “是亡国的罪人也是救国的恩人,楚大哥若是不愿,就当我不曾说过。”
  楚逢殷察觉自己失态,深望她道:“我不是针对你,而是这结局我接受不了。”
  这换成任何一个人,打都不曾打就投降,当然不会死心。
  楚逢殷道:“再者,你怎知齐帝会接受,会留我皇室一族性命?”
  庄妍音想告诉他卫封是记挂他从前的帮助的,但也未再提,山河天下这等大事,不应该她去给卫封做主。
  楚逢殷一路安静将她送出正厅,面容沉思而凝肃。
  谢宗朝他行礼,向庄妍音躬身做着请的手势。
  庄妍音坐上马车,忽然问道:“楚大哥还在跟阮姐姐不合?”
  楚逢殷怔神了会儿才想起她这声阮姐姐是谁。
  他凤目里阴郁不再,似是被她拉远思绪,仿佛戚阮平就在眼前般,他半是恼半是笑。
  “我就没见过这般倔的女子,实在不讲道理。”
  “你们的书信不都是在讲道理吗。”
  “你也看了?”
  庄妍音好笑道:“各国都在看啊,你们常因时政各自批判,这来回跑腿的信使也不容易。”
  “呵,各自批判?”楚逢殷想到初见的那张脸,也不知这几年过去,那女子又长刁钻多少。
  “又岂是各自批判,她是在骂我。”
  “你也骂她‘女德废而未见仪’,这般的话我身为女子听到也会不好受。”
  “那你可知她回我什么?”
  庄妍音知道,戚阮平回了一本《男德》。瞧着楚逢殷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失笑:“都是误会,往后我写信让她别再批判吴国政令,楚大哥丈夫胸怀、也莫再与女子计较。”
  楚逢殷目光深邃而复杂,似乎想到几人初见时的乌龙与青涩的时光,又仿佛因她这句“往后”而伤怀,他们三人相逢于和平,往后又怎知是什么光景。
  ……
  金阳城中已有无数齐军策马或带刀,整齐有序围抄条条街巷寻找庄妍音。
  谢宗功夫太好,她就消失在一瞬间,士兵与陈眉等人发现的时候只看见隐匿在草丛中的一道人影,连方向都没有一个。
  庄妍音透过马车望见季容与初九,高呼他二人名字。
  两人见到她大喜,初九警惕地望着她身后的谢宗,拔剑上前,周围无数士兵也齐齐涌过来。
  季容迅速通知身后亲随去请卫封。
  庄妍音忙告诉他们谢宗是朋友,士兵这才稍微放下警惕。
  庄妍音正回头让谢宗先走,恰撞见谢宗飞上屋檐的身影,他走得极快,唯留下一道玄色的衣袂。
  卫封也已迅速地自一旁街巷上策马过来,他在得知她被劫持的消息后便召集了兵力围住金阳城,满城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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