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人,霍景霆立即吩咐:“派人在浙南外周边严密调查,仔细勘察每一个进浙南的人,还有派人沿着回未央城的各条道去查有没有挟持了大王那马车的踪迹。”
将士得令,没有半分的迟疑便去派人。
霍景霆几番忍耐,才把想要立即去寻人的冲动给压制了下来,分析了半响,现在沈容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她以往在他的面前虽然胆子不大,但面对其他人,他相信她能够淡定下来,寻找机会和他联系上,他若是出了浙南,就怕和她错过了。
霍景霆的想法与沈容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是没有猜错,霍六就是带着沈容来浙南。
不仅沈安的遗腹子在浙南,就是沈安旧部有近一半的势力都在浙南,而浙南城中也有无辜百姓,这些也是他为何在浙南攻了半个多月,还未攻下浙南的原因。
第八十七章 霍六涉险
奔波数日, 沈容猜想已经快到了浙南, 或者已经到了浙南, 只是在浙南的一些隐蔽的地方转悠, 等待时机和顾相他们汇合, 霍六走走停停, 等待时机的时候也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霍六是跟随在霍景霆身边的亲兵, 侦察能力自然是不弱,霍一到十,霍六的能力在中等, 若是他真有藏拙的话,那么能力极有可能再他们九个人之上,在搜查的人还未近的时候就已经躲远了。
这几日来, 霍六几乎没有和沈容交流。
沈容也无法松动他半分, 他的目的似乎谁也撼动不了。
被挟持的第八日,天阴沉阴沉的, 天上乌云密布, 冷风中挟着潮湿的味道, 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
空中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 如同拍打一样落在马车的车厢上的车顶之上, 滴滴答答的声音, 莫名的让人紧张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雨幕重重,纵使视力再好, 山路陡滑, 也不好赶路,也不知道霍六是怎么找到了一所破庙。
在撩开了车帘后,霍六递了一把伞进来:“进破庙。”
沈容看了一眼车厢地上的油纸伞,诧异的看向已经淋得湿透的霍六,即便她是魏王,可如今也是阶下囚,他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给了伞之后,霍六等沈容下了马车之后,便牵着马车也进入了破庙,生了火,霍六站到了门外,往雨中观察,而这火似乎是给沈容烤的。
三月份,虽然已经快夏至,但今年的三月的天气依然是冷飕飕的,身上沾了湿气,总还是会冷。
沈容烤着火,看向门口站着的霍六,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雨水,即使是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滴嗒嗒的滴着水,也不做处理,可却是先给她生了火,她怎么觉得不奇怪?沈容便猜测的想着:霍六难不成是念了霍景霆的旧情才会如此这般,她哪怕是阶下囚了,都未曾对她恶言相向,也未曾使用暴力。
霍六,当真是个奇怪的人。
酝酿了一响,沈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怎会投到沈安的门下?”
霍六闻言,转回头看了一眼沈容,目光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随即又转回了雨景之中。
“大王怕不会不知道什么是死士吧?”
死士分两种,一种是自愿成为王公贵族富人的武器,敢死,敢做,而另外一种便是自小就被培养成不怕死的武器,而这种组织当中,大概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也很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不管年纪,只要为了活下去,便一直要接受变.态的教育。
霍六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进了军队,那么他便是后者。
“那既然如此,沈安已经不再了,你又何须还为他卖命?难不成,你还要为他的子孙后代效命?”
霍六轻嗤了一声便没了后续,沈容不明其意,但霍六的反应,似乎……不像是要给沈安后代继续效命的反应。
雨大概是下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大概还会下一段时间,霍六似乎没了耐心,未看沈容直接道:“走了。”
沈容闻言,看向破庙外的倾盆大雨,皱了皱眉,却还是打了伞跟上。
被绑票的人,这般淡定配合听话的,几乎没几个。
因为大雨,霍六也走得很慢,至今天完全黑了下来,大雨才停了,点了灯笼,马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直到夜半,听到狼嚎声音的时候马车才听了下来。
霍六进山了。
“下来。”
声音似乎已经带着些许的疲惫,沈容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是一家破败的猎户房子,她便以为他们今晚是在这过夜了。
霍六没有半点的犹豫,到了破屋前,用力一推,门便开了,随后提着灯笼便进去了,沈容跟在他的身后,昏黄的光线,屋子中只有已经被腐蚀的破桌子,破床,都蒙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霍六站在房中停驻了许久,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但很快却又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是沈容出现了错觉了一样,这个地方,肯定和霍六有关系。
“山路崎岖,大王还是不要乱走,省得出现什么意外。”
霍六说完,在摇摇欲坠的桌面上放下了一把匕首。
“你要去哪?”霍六这意思,似乎要把她留在这个地方,然后自己离开。
他费尽心思把的把她掳走,怎可能这般轻易的就舍她而去?
霍六沉着内敛的看了一眼她:“很快就会有人把大王你带走的,毋须担心。”
说罢往门口走去,沈容想跟上的时候,他忽的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还在外面……上了锁?!
随即马车声响起,霍六便架着马车离开了,留下茫然的沈容。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霍六不是要把她带到顾相面前吗?为何又自己一个人走了,他说会有人来接应她,难不成是顾相派人来接应?
满脑子的疑问都得不到解释。
屋子的门被锁了,而窗户也早已经被原来的主人从外面用板子钉死了,屋内只有霍六留下来的一把匕首,和一盏灯笼,沈容没有想如何去开锁,在这种深山林子中,且还是晚上,待在这房中才是最为明智最为安全的选择。
几日都因为霍六的赶路而不能好好休息的沈容,精神已经有些稳不住了,找个干爽点的木头,擦了擦,坐了下来,狠狠的掐了好几下自己的大腿,以防自己真的扛不住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中沈容一直在戒备着,也跟过霍景霆学过点耳听八方,眼光八路的皮毛,感觉到气氛忽然不对了,似乎狼嚎声也渐渐弱了起来,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快速的把身旁的灯笼给熄了,把匕首拿了出来,握在手中,走到门口旁边,晃了晃头,让自己的精神更加的集中。
一刻的时间,沈容却是感觉过得更久,久得如同是过了一个时辰。
一定不能是除了顾相和她之外的两边人,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只有这两方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要她的命,但别人就不知道了,比如路过的陌生人,若是心眼不正,见色起意,劫财又劫色,她一介女流又该怎么办?
如果是陌生人,但愿看到这屋子上的新锁会认为这不是一处废屋,而是有人居住的。
但随即沈容否了是过路人的想法,因为外面的人非常的小心翼翼,小心到沈容接下来几乎都察觉不到有人。
如此小心翼翼,沈容心生怀疑,反正外面的人也已经认定了屋中有人,她也不必躲,且,是营救她的人几率比较大。
重新用霍六留下来的火折子点燃了灯盏,提着灯盏站到门后的几尺外,问:“门外是何人?”
门外的人听到沈容沈声音的时候一震,快步走到了门前来,拔出剑,一剑把锁砍开。
门被打开的时候,看到来人的时候,沈容一怔,顿时眼眶一红。
在这近乎十日来她坚强,她不慌不乱,但在见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把软弱露了出来。
霍景霆三步做一步,两步便走到了沈容的跟前,那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每一根头发都看得仔细,在完全没有看到有受伤的痕迹,猛的把人抱入怀中,紧紧的,非常的用力,几乎想把眼前的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霍景霆再遇见沈容之前,没有害怕的东西,却在遇见了她之后,他会害怕失去她,因为害怕,所以心柔软了,处事想的方面也更加的周全。
抱了许久,屋子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不会不识趣的跑进来打扰他们夫妻二人。
霍景霆派了人出来找沈容,但寻了好几日,半分消息也没有,便带着人亲自出马。
两人分开之后,沈容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寡人的?”
“若是你们现在还没有进浙南,那霍六必是在边缘的地方转着,寻找进入浙南的机会,一路寻来,在破庙中发现未燃尽的柴火,还有雨天泥路留下来的马车车轮痕。”
闻言,沈容皱起了眉,露出了疑惑,怎么感觉霍六留下这些证据,就是为了要把霍景霆引到这里来?
“霍六是这种做事不紧密的人?”
霍景霆略微的一顿,忽的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沈安部下自小就培养成死……”沈容略微一顿,继而问:“他是哪里的人?”
“浙南。”
沈容看了一圈周围,有些不确定的道:“这里,应该就是霍六曾经的家。”
闻言,霍景霆四处打量了一下,随之停在了桌子前面,桌面上有着厚厚的一层灰,霍景霆把上面的灰尘用手拨开,只见上面有被刀砍的痕迹,眼神一凛,随之把将领都喊了进来,吩咐道:“你们两个,带人把大王护送回营地,你们几分,随我潜入敌军。”
沈容闻言,再看那桌子上面的刀痕,也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拉住了霍景霆的手,霍景霆看向她。
“万事小心。”
霍景霆“嗯”了一声:“你也小心。”
霍六的目的,如今也全明白了,所有的人都被霍六给骗了,他并非是真的要挟持她送到顾相哪里,他的目的大概是要行刺顾相,而他的身世,也可以确定了一点,亲人都是被人杀死的。
为何要行刺顾相,到底是因为顾相是他的仇人,还是说他是为了魏国,都不知道,只知道他骗过了所有的人,以身涉险。
第八十八章 道出缘由
黑夜迎来了黎明, 在浙南的怀城的行宫之中, 顾相就坐在殿中左侧阶梯的位置上, 而正殿之上, 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抱着一个婴儿, 襁褓中的婴儿, 已经三个月大,但看起来却像是两个月左右。
方才有人来通常,先王按在霍大将军身边的人, 把魏王给抓来了。
所谓的先王,并非是老魏王,而是沈安, 是顾相替现在的南王追加的。
现在的顾相, 不,应该是现在的摄政王, 顾成以沈安之子血统才是最为正宗的皇家血统为由, 尊称沈安遗腹子沈孟良为南王, 那姬妾为太后, 因南王年幼, 便是太后垂帘听政, 可谁都知道,真正做决策的还是顾成。
至于沈安安排在霍景霆身边的人,是顾成得了一份名单之后才知道的, 便觉得此时就是把细作发挥重要作用的时候, 掳走沈容,是顾成下的命令。
等待压着魏王进殿中的顾成,嘴角微勾,女人到底是容易对付,所以才说女人不适合当王,女人就应该是负责在后院中相夫教子。
所有的视线都聚在了大殿的门口外,都等着人走进来的这一刻,半响之后,“沈容”走进了大殿之中,而霍六则走在身后,在“沈容”在见到顾成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是顾成你?!”
似乎看上去真的不知道浙南叛变的领导人就是顾成的样子。
顾成在见到“沈容”的时候,不疑有他,毕竟宫中不止霍六一个细作,有一些细作靠近不了魏王和霍景霆,但却能看到宫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例如十日之前霍六把魏王挟持了,许多人都见到了,这也包括顾成收买的人。
贪财的人比比皆是,多花些钱,自然有人会为你效命。
顾成嘴角带着笑意,从位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从阶梯上走下来,走向“沈容”,在三尺外停了下来,眼中带着轻蔑。
“让一个女人做魏国的王,简直就是对魏国的侮辱,让魏国成为了笑话,若不是有霍家帮着你,先王早就已经登基为魏王了,又怎会被你这昏君害死!“
顾成说得义正言辞,表情为之气愤。
“如今你落在南王手上,便是你朝代结束之时,若是你现在写退位书,兴许我还能把你的孩子从宫中寻出来,让你们母子二人团聚,若是你不写,那也没关系,有你在手上,不怕诸侯不听从,但这样,你这辈子就无法再见到你的儿子。”
“沈容”闻言,蓦地瞪大眼睛瞪着顾成,被激怒:“顾成!你不过是想自己执掌大权,自己当王而已!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话一落,整个大殿中的人都不敢出声,因为对于魏王所说的,他们心底也是知道的,与其说顾成这样做是维持男人当王的伦理纲常,还不如说,他想坐在在王之的位置上,能操作王的存在。
对于“沈容”的话,顾成讽刺的一笑,像是看蝼蚁一样看着魏王,随之对霍六道:“把魏王殿下带下去,好吃好喝的供着。”
“喏。”霍六微微弯腰,却在弯腰的时候,眼神霎时有杀气递出来,袖中的断刃紧紧的握住了,就在那么一瞬之间,握着断刃从袖中猛的抽出,快速的向顾成刺去,一声高喊的“小心”让顾成稍稍偏了位置,断刃从他的身后刺入了心脏的旁边,就在霍六准备第二刀的时候,一支箭穿透而来,快狠准的穿透了霍六的手腕中。
有财有势,最不缺有本事的人。
而那“沈容”飞跃起来,踢倒了一个扑面而来的侍卫,从他手中抢过了长剑,替霍六挡开了再次射过来的短箭。
“哥,我做掩护,你撤退!”
“要走一起走,走不了,一起死。”霍六早已经视死如归。
一时间,兵刃相接与叫喊声,碰撞声同时响起。
两人被人团团围住,孤军奋战,霍六左手被短箭穿透,只能忍痛的用着右手,显然右手执剑生疏,几番不敌,落入险境,都是那假扮成沈容的女子相救。
两人杀出了大殿外,可是对方的人数极多,似乎源源不断的向他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