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翩一愣,头皮立刻有些发麻。
她昨天随口胡说的谎话,没想到这家伙一直记在了心上。
……还真是防不胜防。
感受到后背上那道炙热的视线。
云翩翩心脏狂跳,如坠冰窖,但脸上却没有显露丝毫。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了萧长渊那双冰冷无情甚至有些狠戾的眼眸。
心中微微有些发紧。
她知道,萧长渊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云翩翩心中慌得要命,脸上却面无表情。
“你家娘子我虽然身娇体弱,但却身残志坚,意志坚强,以蒲柳之质爬树,难道不可以吗?”
少女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美目流盼,宛若晴空万里,空灵明朗。
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纯净得近乎于无辜。
她不像是在说谎。
萧长渊审视了云翩翩片刻,最终相信了她。
他眼底凝结的冰霜寒雪,逐渐地消融,静谧地流淌,最终归于幽冷的平静。
“可以。”
……什么叫做演技?!
这就叫做演技!
云翩翩心中得意洋洋,脸上却一副受委屈小媳妇的小可怜模样。
“夫君方才是在怀疑我吗?”
萧长渊微抿着薄唇,墨眸幽冷,没有说话。
云翩翩幽怨道:“夫君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冰冷的语气对我说话……”
萧长渊突然问道:“娘子身娇体弱,指腹上为何会有薄茧?”
云翩翩愣了愣。
什么薄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
这的确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看来小宫女以前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做过不少的累活。
这一刻,云翩翩万幸自己当初没有欺骗萧长渊称他们俩是主仆关系。
因为这双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双千金大小姐的手。
看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如果云翩翩当初欺骗萧长渊她是他的小姐,那么现在她一定会被他怀疑,被他疏远……
甚至是被他杀害。
但现在不一样,他们是夫妻关系,所以她可以据理力争,甚至是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云翩翩抬起清澈的眼眸,理直气壮地看向萧长渊。
“谁规定身娇体弱指腹上就不能有薄茧了?我爹娶了后娘之后,总是欺负我,虐待我,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扔给我做,久而久之,指腹上生了薄茧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不管萧长渊有没有相信她的谎话,反正她是信了。
想到谎话里灰姑娘一样凄惨可怜的自己。
云翩翩不禁悲从中来。
澄莹秀澈的眼眸里泛起了雾气。
她红着眼眶,仿佛天塌了一般似的,悲恸地说道:“夫君以前心疼我,经常偷偷跑到我家里,帮我干苦活,现在夫君失忆了,不仅不会心疼人,还要怀疑我,夫君真是太过分了……”
要想骗过他人,想要先骗过自己。
不知不觉中,云翩翩已经掌握了欺诈术最高深的秘诀。
骗人骗己,真假莫辨。
萧长渊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从头到尾怀疑的只是她的行为,而不是她的身份。
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萧长渊甚至开始后悔。
今日他的确不该贸然怀疑她。
娘子的身世这般可怜,他还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的确不是个东西。
是他错怪她了。
看到云翩翩眼中晶莹的泪水。
萧长渊幽冷深黑的墨眸里,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宛若千年冰封的寒潭冰渊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娘子,你别哭了……”
“你给我道歉!”
看到萧长渊示弱的样子,云翩翩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夫君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对我!”
她伤心欲绝地看向萧长渊:“夫君怀疑我,就是不爱我!夫君不爱我,就是不要我!既然夫君已经不想要我了,那夫君便去找别的女人当你娘子吧!”
说罢,云翩翩便扭过头,拿背对着他,一副要跟他冷战到底的模样。
她在心中暗数。
五、四、三……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拽住了云翩翩的袖子。
云翩翩唇角微翘。
她听到萧长渊冰冷中有些慌乱的声音。
“娘子,我错了……”
云翩翩闻言,心里头瞬间噗噗噗地燃起了烟花。
简直是心花怒放。
这臭小子还敢怀疑我?
你当姐姐比你多吃三年的大米是白吃的吗?!
自从云翩翩察觉到萧长渊是小处男并且很好骗之后,她便突然忘记了萧长渊在原著中是多么残暴不仁嗜血成性的一个人。没错,她就是这么肤浅简陋,好了伤疤忘了痛。
云翩翩拼命按捺住她疯狂想要上翘的唇角。
背对着他,用她最冷漠的语气,无情地说道:
“你要说对不起。”
萧长渊皱起了眉头,沉默了半晌。
秋风四起,落叶缤纷。
一片枯叶落到了云翩翩的肩膀上。
云翩翩没有动,用以表达自己会冷战到底的决心。
半晌,云翩翩才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娘子,我错了。”
云翩翩听到他认输服软的声音,红唇立刻翘了起来。
我,云翩翩,一位平平无奇的穿书少女。
在这一刻,我有预感,我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驯龙高手!
驯服萧长渊这头残暴的恶龙。
云翩翩伸手拂落肩膀上的落叶,转过身,看向萧长渊,一副我很大度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听到云翩翩愿意和他重修旧好。
萧长渊那张神情紧绷薄唇紧抿的清冷俊脸,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他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取悦了云翩翩。
谁能想到原著里那个暴戾恣睢嗜血成性的大暴君,失忆后,会变得如此乖巧好骗呢?
云翩翩看到大暴君如此温顺,忍不住踮起脚尖,怜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
“以后不要惹我生气,知道吗?”
萧长渊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看着云翩翩。
“知道了,娘子。”
“以后也不许怀疑我,猜忌我……
云翩翩拼命给萧长渊洗脑:“我是你的娘子,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娘子呢?”
“……是,娘子。”
云翩翩假装生气道:“如果以后你再这么对我,我就离家出走,跟你和离。和离之后,你就没有娘子了。没有娘子,后果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
……能有多严重?
萧长渊的声音越来越低。
“知道了。”
萧长渊今日错怪了她,心中觉得愧疚。所以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翩翩听大暴君如此乖巧温顺听话的声音,简直想要蹦起来,亲亲他漂亮的狗头。
还好,尚存的理智阻止了云翩翩。
云翩翩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扬起唇角,对萧长渊浅浅地笑了笑。
“夫君,我们走吧。”
两人背着竹篓,继续往山上走去。
他们俩离开之后,身后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了两个俊秀的少年。
一位少年约莫十五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绿衫,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俏。
另一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蓝衣,身材高大挺拔,英气逼人。
高大挺拔的少年怔怔地看着云翩翩他们离开的方向。
半晌才回过了神,不敢置信的看向清秀少年。
“殿下,那不是萧长渊吗?”
清秀少年恨声道:“萧长渊杀我皇兄,灭我梁国,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便要取他项上人头,为我皇兄报仇!”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原来这清秀少年正是梁国的小王爷,谢遇。
而旁边那位高大英俊的少年,便是谢遇的贴身侍卫,穆柏。
谢遇口中的皇兄便是梁国太子谢追。
谢追是原著中男主楚毅一直想扶持的人。
萧长渊三年前灭了梁国,谢追战死,谢遇和穆柏趁乱出逃,躲在了江家村里避难。
穆柏闻言,凛然道:“属下一定会替殿下报得此仇!”
.
云翩翩和萧长渊一路往山上走,摘了不少野果、山核桃、榛子,还逮住了两只肥美的野兔。
“兔兔这么可爱,一定要红烧呀!”
云翩翩喜滋滋地抱着两只野兔,抚摸它们的小脑袋。
一脸的怜爱。
想到晚上可以吃红烧兔肉,云翩翩的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萧长渊闻言回过头,清冷的俊脸上,神情有些微妙。
是他的错觉么?
为什么他觉得家娘子摸兔子时的眼神,跟摸他时一模一样?
云翩翩抬头看到萧长渊看自己,以为萧长渊也馋兔子肉,便安慰他道:“夫君放心,两只野兔够我们吃两顿了,我吃得少,夫君今天一定可以大饱口福哒!”
萧长渊一顿,虽然他对食物没有欲望。
但仍旧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不敢忤逆云翩翩。
因为忤逆他家娘子的下场,他方才已经见识过了。
云翩翩正在幻想晚上该如何红烧这小野兔,前方的山林里突然传来惊恐的惨叫声。
“山中有老虎!快跑呀!”
第六章
前面的草丛里突然跌跌撞撞窜出来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正是周杞仁。
三人脸色惨白,神情慌乱地向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道:“快跑!后面有老虎!”
云翩翩心中一惊。
……不是吧,她的运气这么背?穿书第二天就能遇到动物界的大暴君老虎?
云翩翩还未来得及拔腿逃跑,便听到前方树林传来一声气势恢宏的虎啸,紧接着,从前方草丛里跃出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张牙舞爪地向周郎中三人扑去……
云翩翩吓得浑身冰凉心跳都快停止了。
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云翩翩。
人类,怎么可能跑得赢老虎?
今日他们五个人,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际。
一根枯木从她身侧激射而出。
那枯木快如闪电,风驰电掣般狠狠地贯穿了那只猛虎的腹部,淋漓的鲜血伴随着力透虎背的半截枯木喷洒而出,老虎被枯木上所承载的力道掀翻在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它躺在地上,呜咽了两声,似乎想要爬起来。
但它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枯木直击要害,精准无误地射中猛虎的心脏,这不是偶然,而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结果。
云翩翩僵硬地侧过脸,怔怔地看向身侧站着的萧长渊。
“……夫君,那根木头是你射出去的?”
萧长渊没有看云翩翩,而是低头看向他的手。
他墨眸幽冷凝重,俊脸如冰,长眉轻轻地皱了起来。
“娘子,我以前会武功吗?”
“……夫君武功卓绝,是世间少有的高手。”
说到这里,云翩翩突然心中一紧,她一脸惊慌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萧长渊垂下纤长浓卷的黑睫,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不记得,但身体却没有忘记。”
当老虎出现的时候,他的身体立即行动了起来,行云流水,就像是……
……就像是他的本能一样。
杀虎,是他的本能。
是他的身体被磨炼过成千上万次之后训练出来的结果。
云翩翩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想起什么东西来。
不然满口谎话的她,真的很难以收场。
那两位村民从虎口脱险之后,脸色苍白,惊惶未定地跑过来感谢萧长渊。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周杞仁走在最后面,他看向萧长渊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拱手朝萧长渊行了一个作揖礼。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受周某人一拜。”
萧长渊淡淡地看着周杞仁,清冷的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举手之劳而已。”
.
而那厢,谢遇和穆柏紧紧地跟在萧长渊和云翩翩的后面,他们躲在草丛里,正准备杀萧长渊个措手不及时,却突然看到萧长渊捡起一根木枝,轻易就射杀了一只猛虎。
他的动作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不费吹灰之力。
谢遇和穆柏对望一眼。
他们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死寂一样地沉默。
谢遇突然道:“仔细想想,本王和皇兄的关系并不亲厚,所以这杀兄之仇也不是非报不可。”
穆柏拼命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
“更何况……”
谢遇突然垂下脑袋,声音变得更低了些:“更何况皇兄为了皇位,杀死了二哥、三哥、五哥,若不是因为我从小就装疯卖傻无心皇位,说不定皇兄下一个要杀死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