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想多听几句:“那你刚刚怎么不出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这,你武功这么高,肯定早就发现我了。”
闻鹫:“我在等殿下吹哨子。”
怎么说也是大半夜,就这么出现未免太过唐突。
李余气得直跺脚:“等个屁啊!直接过来找我不行吗!!害我白喂了半天蚊子!!”
“现在!过来!”特别凶。
闻鹫自然不会拒绝李余,可在跃上墙头后,他发现李余穿的比天冷那会儿还单薄,又默默地跳了回去。
夏天穿吊带出门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李·现代人·余,一脸懵逼:“你干嘛?”
明明都上墙了,又跳回去是怎么回事。
闻鹫扶着墙:“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李余一脸狐疑:“隔着墙?”
闻鹫:“隔着墙。”
李余沉默片刻,突然正色道:“闻鹫,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闻鹫心头一跳。
李余:“你是不是在接种之前染了天花,留了一脸麻子不好意思见我。”
闻鹫:“……我就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
李余:“啥?”
闻鹫:“我说没有。”
李余双臂环胸:“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放心,就算你成了麻子脸,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闻鹫的无奈俱都化作了好笑,甚至还配合地回了句:“真的不嫌弃?”
李余:“真的真的,你快过来让我看看。”
闻鹫无声叹息,做好心理准备后又一次跳上高墙,一跃落到了李余面前。
他虽正对着李余,却刻意别开了脸,不往李余身上看。
偏李余是个缺心眼的,非要往闻鹫面前凑,还踮起脚用手捧住了闻鹫的脸颊,让闻鹫面向自己,道:“这不长得挺英俊的吗,跑什么呢?”
闻鹫被迫看着李余,突然想到:瘦了。
正经的想法还没维持一秒,尽力踮起脚的李余就站立不稳,跌进了闻鹫怀里。
李余连忙松开手,正要退开,却被闻鹫抬起的手臂环住了腰,又一次落到了闻鹫怀里。
和衣着单薄的李余不同,闻鹫穿得很整齐,手臂上套着束袖,束袖上镶着金属,凉凉的触感贴着李余的腰,激得她打了个颤。
李余顾不上叫闻鹫松开她,因为闻鹫低下了头,那张方才还被她捧着的英俊面庞,一下子离得极近。
闻鹫也是竭力克制了,他把速度放得很慢很慢,给足了李余推开他的时间,只要李余表露出一丁点不愿意,他就会松手,然后回去,绝不勉强李余。
可李余是怎么做的呢,她看着闻鹫的脸,呆呆地没有一点反应。
不对,反应还是有的,随着闻鹫越靠越近,她的视线落到了闻鹫的唇上,眼眸低垂,整一个予取予求的姿态。当闻鹫的唇离她就差那么一点的时候,她甚至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就是没把闻鹫推开。
最过分的是在唇瓣轻触后,她凭借自己博览群书的丰富经验,率先启唇,用贝齿轻咬闻鹫的下唇,后又拿舌尖舔了舔她方才咬过的地方。
第六十章 她腰后怎么会有淤青?
后来发生的事情, 李余不太确定。
当时真的太晚了,她本身就困得要死,亲完还被闻鹫撵回去睡觉, 连个复盘巩固记忆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她不太确定——
在她主动咬了闻鹫之后, 闻鹫摁着她后脑勺,亲她亲到她几乎缺氧这段回忆, 到底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还是她睡着后脑补出来的梦境。
如果是梦境, 那感觉也太真实了,闻鹫唇齿间的热度比火还烫, 简直像是要把她活活烧死。如果是真实……就那几乎把她拆吃入腹的亲法,亲完还能把她松开, 催她回屋睡觉,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所以应该是梦境……吧。
被蝉鸣吵得无法补眠的李余起身,往屋外走去。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屋里有冰盆还好,走出屋外, 扑面的热浪像是要把人烤熟一般。
府中事务俱都交给桂兰在打理, 方才李余睡下前,桂兰就说了要去清点库房,统计各家送来的东西,所以不在李余身边,但她留下的丫鬟足够机灵, 不知从哪拿出一把伞,撑起后为李余遮阳。
李余并未让那丫鬟跟着自己,她伸手接过伞, 就让那丫鬟退了出去。
打着伞的李余顶着闷热的空气走到墙下,拿出系在手腕上的哨子,吹了一声。
吹完等待许久,才等到闻鹫出现在墙头,一跃落到自己面前。
身着武袍的男人身姿矫健的像一只猎豹,那双平时怎么看都是黑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很深很暗的蓝色,就这么抬眼望向李余,看似冷硬如铁的眼底,是几乎能把人灼伤的渴望。
李余忍不住腿软了一下,抓着伞柄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因此发白,心下更是慌得一批。
昨晚后半段的记忆真的是梦吗?
她怎么觉得不太对。
而且就算后面闻鹫亲她是梦,前面她任由闻鹫凑过来,还主动咬了闻鹫的嘴唇总是真的。
李余错开闻鹫的视线,一边转动伞柄,一边找话题,试图把昨晚的事给掀过去:“怎么才来?”
“刚刚在靶场看阿奕射箭,离这有些远。”闻府满门武将,别人家都是各色林园景观,他家却是大面积的靶场教场,还有一个很大的草场在城外,没少被别人家借去举办马球赛。
说到闻奕,李余终于想起:“对了,昨晚忘了问……”
李余轻咬自己的舌头,怨自己嘴快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忘了问,还不是因为闻鹫一过来俩人就亲上,亲完李余就回房睡觉了。
李余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闻奕怎么样了?”
闻鹫并不知道李余昨晚被他给亲断了片,只看出李余不太自在,还以为李余是在害臊,便也不提昨晚,顺着李余的话说道:“他命大,得的是小天花,不仅没落下什么病根,身上脸上也没留疤。”
李余微愣:“什么是小天花?”
闻鹫也没问她,为什么连小天花都不知道,却能拿出种牛痘这样逆天的法子,只说:“小天花没有天花那么惊险,出疹少,掉痂后也不会留疤。”
那还真是命大。
回忆起闻奕卧病在床那段时日,闻鹫说道:“他生病的时候,壮起胆子和我提了个要求。”
李余好奇:“什么要求?”
当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闻奕提的要求,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闻鹫:“他说这次若能活下来,他想和我一起去北境。”
李余讶异。
闻鹫接着道:“家里剩下的人不多,我原先一直觉得,把他和我妹妹留在京城,能一世安乐无忧地活着就好,他也知道我的顾虑,又怕我,所以从来不曾和我说他其实也想去北境,也想上战场。”
李余:“你答应他了吗?”
闻鹫颔首:“答应了,所以自他病好,我便一直在督促他习武、练骑射,免得他去了北境,丢我闻家的脸。”
反正经此一遭他也想明白了,天下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与其让闻奕在这安乐乡窝囊死,不如带他去他该去且想去的地方。
作为兄长,闻鹫能做的只有督促他习武。
李余:“那你……”
李余的伞越转越快:“那你什么时候回北境啊?”
闻鹫终于想起自己回了北境便见不到李余,轻声道:“大约……下个月。”
轩王搅动境外部族内乱的法子最多撑到下下个月,等到秋天边境城内粮食丰收,再大的怨恨也阻止不了境外部族拧成一股绳,来劫掠大祁的边境城,不然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本来皇帝也准备在秋天之前解决林之宴,好让闻鹫及时赶回去,谁能想到会有天花横插一脚。
所幸有李余在。
若是没有李余给出的预防天花的法子,疫情无法得到控制,闻鹫恐怕也无法离京,免得将天花带去边境。偏偏闻鹫在北境待太久,他的威望甚至凌驾于风火军之上,他若不回去,再有人传个谣说他因天花病死在京城,动摇军心,那边境防线可就危险了。
至于李余这边,皇帝借着天花疫病,将林之宴在朝中的党羽悉数铲除,只待林之宴回京便可将一切结束,到时候李余便也就安全了。
毕竟以皇帝对李余的重视,本就不会有人把她视作需要拔除的障碍,除非像林之宴那样意图篡位,不断为大祁皇室巩固天威的李余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下个月啊……”李余看着闻鹫,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
下个月闻鹫离开,之后自己怕是各种意义上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在这时,闻鹫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他跃上树,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殿下!”先前替李余拿伞的丫鬟跑过来,说道:“皇太孙殿下来了。”
李余:“你先替我招待他,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丫鬟领命离开,李余看向树上的闻鹫:“我走啦。”
闻鹫:“去吧。”
李余撑着伞回屋换衣服,结果没走两步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李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不舍”的姿态,心里一阵懊恼,赶忙加快脚步,小跑着回了屋。
树上的闻鹫将李余的反应尽收眼底,只觉得李余真的是,太可爱了。
……
太子妃病逝后,皇帝下令烧了别苑和太子妃的尸身。
和后世提倡火葬不同,古代更多是土葬,即便知道是为了防止疫病扩散,李余还是担心李文谦会钻牛角尖。
因为书中李文谦对太子妃的感情近乎偏执,哪怕他成长到了林之宴都开始忌惮的地步,却依旧会对太子妃卸下所有防备,只为让太子妃能给他一点回应。
李余本以为有了她的干涉,又有提早走出自闭的轩王在李文谦身旁辅佐,李文谦对太子妃的感情能不像书中那么执着,不曾想李文谦竟背着她和轩王,常去别苑看望太子妃。
为此她特地找过李文谦,就怕他会与下令焚烧太子妃尸体的皇帝离心。
幸好,李文谦并没有怨恨皇帝。
后来李余打听了才知道,延英殿封锁那段期间,皇帝是如何的煎熬,确定李文谦不曾染病之后,皇帝又是如何喜极而泣,半点没有李余印象中的威严与高高在上,听起来就像个寻常的,害怕失去孙子的爷爷。
李余换好衣服去见李文谦,发现厅里摆了许多东西,无奈道:“又是礼物?”
李文谦也很无奈。
自李余拿出种牛痘的法子后,许多百姓家中都供上了李余的长生位,氏族高官和皇室宗亲则认为李余得了疯病后有了大造化,离谱些的还说她在琅嬛殿内承了仙人指点,但因凡人身躯承受不来,这才得了疯病,但又能拿出各种不同寻常的东西,造福天下。
为这,李余府上天天都能收到各家送来的东西,那些人也不求李余什么,只为让自己心安,感觉就跟拜佛上贡一样。
李余拒收也没用,因为她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成了送礼的中间人,更扯的是连李文谦都无法幸免于难。
谁让李文谦年纪小呢,年纪大些的皇室宗亲舍了脸面,还是能求他一求的。
让下人把李文谦带来的礼物收拾走,李余问李文谦:“可曾去隔壁闻府看过?”
“去过了。”李文谦斟酌着问李余:“姑姑知道阿奕最迟下个月会和闻帅一同离京吗?”
李文谦和桂兰一样,早早便从皇帝那里得知闻鹫没走,天花爆发之前,李文谦好几次过来找李余,都有和闻鹫撞上。
李余:“嗯。”
李文谦看李余没有要和闻鹫一起去北境的意思,顿时就放心了。
他年纪虽小,眼神却不差,能看出来姑姑和闻鹫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但那又如何,只要姑姑不离京,他总有办法再给姑姑挑个定居京城的好夫家。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李文谦无意间说道:“不知道姑姑有没有听说,最近民间都在传皇爷爷真龙护身,是当之无愧的天命所归。”
李余不甚在意,觉得这消息多半是皇帝放出去造势用的,直到李文谦说:“不然宫里也不会只出现小天花。”
李余愣住:“宫里出现的,都是小天花?”
李文谦:“嗯。”
李余:“那闻府呢,被闻奕感染的那几个闻府下人,得的也都是小天花?”
李文谦:“是啊,我去闻府的时候,闻奕还特地同我说了这事。”
李余原以为小天花和天花只是轻症和重症的区别,因人体质而异,如今看来,天花和小天花简直就像是症状相似但毒性不同的两种病毒。
李余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及时刹住了车。
李文谦:“姑姑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
李余摇头:“没什么,刚刚只是张口忘词了而已。”
李文谦蹙眉:“姑姑别骗我。”
李余笑道:“真的没骗你,小小年纪别老疑神疑鬼,小心长白头发。”
李文谦姑且信了,但在李文谦走后,李余入了趟宫。
李余早就抄完了书,自然不用再被禁足。
她入宫后找了皇帝,在紫宸殿呆了许久才离开。
李余前脚出宫,后脚李文谦就去了紫宸殿,问皇帝李余找他到底什么事。
皇帝可不像李余那么心软,直接告诉李文谦:“她来问朕,太子妃得的是天花还是小天花。”
古代对病毒没有概念,只把天花和小天花用病情轻重来区分。
但李余听李文谦描述,总觉得天花和小天花是两种病毒,既然如此,只要确定太子妃得的是天花还是小天花,就能确定闻奕的病是否是在别苑染上的。
那日去别苑的大夫虽不幸染病,但却幸运地活了下来,他很确定,太子妃得的就是天花,而非小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