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将军此番特地把闻奕带过来,就是想让闻奕瞧瞧烈火营和疾风营的差距,让闻奕明白明白,元帅把他放烈火营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谁知疾风营的周寻这么不长眼,直接把闻奕带到外头讲小话。
周寻“嘘”了几声,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眼:“吵什么吵什么,谁跟你们似的动不动喊打喊杀,粗鄙!”
骂完人,周寻不顾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屠将军,小声跟闻奕打听:“我离京早,你跟我说说,元帅和安庆公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觉得元帅那一肚子火.药是安庆公主给喂的。”
那日都护府一行,周寻没去,虽然顾柏之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和他说了,他却不信闻帅会被人玩弄感情,便把顾柏之的话当放屁。
后来元帅将安庆公主带去闻府,他也以为元帅是想要借此护下顾柏之,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屠将军见有元帅的八卦可听,挽袖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和他们一块蹲下,问:“啥情况?元帅要娶公主?”
“没有。”闻奕澄清道:“就是安庆公主的公主府正好在我家隔壁,我哥在京城的时候,偶尔会翻.墙过去找她。”
闻奕毕竟年纪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这句澄清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周寻还好些,毕竟是斯文人。
像屠将军这类粗人,直接把车开出八百里地,默认那安庆公主就是他们风火军的元帅夫人了。
闻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起李文谦那张冷冰冰的小脸,赶忙解释:“我哥翻.墙就是去陪殿下吃饭,你们别瞎传,要传到京城,会坏了殿下名声的。”
屠将军嗤笑一声。
周寻也好笑地揉了揉闻奕的脑袋:“想什么呢,这里可是北地。”
别说是这么几句话了,便是元帅夜夜宿在公主帷帐中,只要他们不想,消息就传不回京城。
……
年节将至,李余怕李云岑嫌弃李矜,就给李矜捎了封信,问她要不要到青州这边,和自己一块过年。
李余没收到回信,因为李云岑直接把李矜绑了过来。
真的是绑,李余上前给李矜松绑的时候,还问李云岑:“要不要留下一块过年?”
李云岑居然没拒绝,甚至来之前,他就已经和林州营的上峰告了假。
李余满脸稀奇。
她还以为李云岑是想要摆脱李矜才把李矜送过来,可既然愿意和李矜一块,兄妹俩为何不直接在避风城过年。
李云岑黑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道:“再不过来,这死丫头就要跑别人家去了。”
李余:“别人家?”
李矜暴怒:“曲三哥好心教我武功,曲妹妹也是豪爽大方的,他们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才邀我去他们家过年,你凭什么不许我去?!”
李云岑也怒,不懂这糟心玩意儿怎么能那么蠢:“你孤零零一个人?他当我死的吗?”
兄妹俩又吵起来。
李余听得头大,便去问了随行的侍卫,才知李矜追着李云岑逼他给端王写信的时候,有一姓曲的将领带了自家三弟来教李矜武功。
李矜在京城的时候就求过李余,让李余帮她跟皇帝借个秋水营暗卫来当她的武师傅,后来秋水营出了内贼,这事便不了了之。
但李矜的习武之心未死,难得遇到个愿意主动指点她武功的,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不仅一口一个曲三哥,还连人曲家的小姑娘也一口一个妹妹的叫上了。
李余扶额。
这出她真是再眼熟不过了,当初萧若雪不也是这样,哄得李矜连亲姐姐都不要,还险些被卖了。
只是那曲三并非要卖李矜,多半是想让李矜进曲家的门,即便曲三不想,特意把曲三带来同李矜结识的曲将领也未必没有那个心思。
李余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跟李矜强调什么门当户对,可她也不愿李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牵着鼻子跑。
于是她分开李矜和李云岑,单独把李矜带到屋里,开门见山地问她:“你喜欢那姓曲的?”
李矜愣住,没有丝毫少女怀春的羞涩,只有满脸的懵逼:“什么?”
果然。
李余费心细细跟她掰扯,告诉她认姐姐认妹妹没什么,但要认个哥哥,你最后可能会认回来一个夫君。
李矜这才慌了,她对男女之事本就缺根筋,连端王妃利用她给娘家侄子牵线都看不出来,自然也没想过和自己认定的武师傅发展出一段男女之情。
李云岑蹲屋顶偷听,看李矜那死丫头总算是反应过来,这才摇头晃脑地下了屋顶——都姓李,李矜怎么就这么笨,还好过继到了他们端王府,要继续在宫里待着,怕是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到了除夕那天,年夜饭桌上,李云岑不让李矜喝太多酒,李矜非要和李云岑反着来,最后活活把自己给灌醉了。
李云岑看着趴在桌上胡话不停的李矜,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李余:“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回林州营,劳请殿下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阿矜。”
李余接过那封信,发现是李矜一直求而不得的李云岑的亲笔家书。
李矜就是为了这封家书来的北境,如今有了这封家书,李云岑走后,李矜便没有理由再缠着李云岑不放了。
李余将信交由侍女收好:“好说。”
“另外,”李云岑少有这般婆妈的时候,可一想到李矜有多好骗,他又实在忍不住:“阿矜一看就是被人从小娇惯大的,遇到事情也不知道多想想,我父亲治她可以,养她未必能养好,还有端王妃,端王妃出嫁前过得不好,出嫁后老想着帮衬娘家,好叫她娘家人高看她一眼。日后回了京城,恐怕还得劳烦殿下多照看阿矜,别让人欺负了去。”
李余自己就有过一段时间不肯称皇帝为“父皇”,所以她很敏锐地发现李云岑对端王和端王妃的称呼有所不同。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道:“放心,李矜也是我妹妹,她的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李云岑点点头,然后两人就没话说了,虽然都姓李,但毕竟不怎么熟,唯一的交集点也只有李矜那个熊孩子。
李余没话找话,问了他几个有关北境的问题。
李云岑乐得如此,便和李余大致科普了一番境外各大部族的恩怨情仇。
听着听着,李余忽然问出一句:“岐族呢?”
闻鹫的母亲便是岐族人,岐族人天生卷发,眼睛也多是蓝色或者绿色,闻鹫的眼睛颜色便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李云岑一愣:“殿下不知道?”
李余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前尘尽忘”的黑历史。
李云岑同李余说道:“几年前的渊河一战,皆因岐族设伏,才使得风火军伤亡惨重,之后不久闻帅便亲自领兵,将岐族屠戮殆尽。”
第六十九章 【二更】没什么不一样,不……
闻鹫的母亲是自尽而亡。
——想到这点, 李余忽然有些不太敢探究这背后的原因。
两人正因这个话题陷入沉默,下人便来报,说是闻鹫回府了。
李云岑考虑到安庆公主和元帅的关系, 不愿当电灯泡,于是起身, 非常不温柔地扛起了醉醺醺的李矜:“我送阿矜回房,明早还要赶路回去, 便不同你们一块守夜了。”
李云岑说完就跑, 闻鹫进来看见只有李余在, 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李余因为刚才的谈话还有些愣,声音发飘:“小十喝醉了, 李云岑明早还要回林州营,就都先去休息了。”
闻鹫听出不对劲, 盯着李余看了一会儿, 看得李余心虚起来:“干嘛?”
闻鹫轻叹:“说我坏话可以当面说,背着我说一般都会被我撞见。”
李余哽住, 一时无法反驳。
不对。
李余:“我们没说你坏话。”
闻鹫在李余身旁坐下:“那你怎么回事?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有侍女端来新的碗筷,李余看了看她们, 拉住闻鹫的衣袖, 让他靠近自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想你了。”
闻鹫一愣,侧头看向李余,就见李余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不敢看他, 只有抓着他衣袖的手还紧紧拽着。
闻鹫默了几息,然后学着她方才的样子,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你要特别想我,我们现在就回去‘休息’?”
李余听出了闻鹫的言外之意,一巴掌糊到他脸上:“闭嘴!吃饭!”
闻鹫被推开了也不恼,吃完饭又被李余轰去洗澡。
这次闻鹫就没那么听话了,他抱上李余,让李余陪自己一起洗。
李余挣脱不掉,穿着衣服被闻鹫扔进浴桶里。
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李余无法抑制地红了脸,闻鹫倒是好整以暇,脱了衣服才进浴桶,浴桶里的水霎时间就满了出来,弄得地上都是。
按理来说,等闻鹫在浴桶内坐稳,水就不会再往外溢了才是,偏那浴桶里不消停,水往外洒了一波又一波,待闻鹫把洗好的李余抱回床上,浴桶里的水所剩无几,湿透的裙衫狼狈地挂在浴桶边沿,水面还一晃一晃地浮着从李余身上褪下的小衣。
厚实的床帐又一次被闻鹫放下,但李余的心态却和上回有了非常大的不同。
上回她是无知者无畏,后来也是真的心疼被迫刹车的闻鹫,不然方才也不会由着闻鹫将自己扔进浴桶,现在她是一点都不心疼闻鹫了,她只心疼她自己,并一个劲地往墙边靠,想要远离闻鹫,远离他给自己带来的,全然无法自持的感官体验。
“我困了,我要睡了。”她一边躲,一边通知闻鹫,声音里还残留着隐隐的哭腔。
闻鹫犹不知足,他将李余捞进怀里,认认真真地教她:“殿下怕是忘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大过年的,不守夜怎么行。”
“你……”
李余现在根本无法直视闻鹫口中的“殿下”两个字,想要骂人,却又被堵住了嘴。
屋内暖意浓浓,杂乱的声响中偶尔能听到李余骂骂咧咧的声音,听起来不凶,反倒惹人怜爱得紧。屋外下了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一宿,直到天亮才堪堪停下。
好好的大年初一,李余一觉睡到下午,整个人都像是被拆了一遍又装上,哪哪都酸,哪哪都累。
闻鹫倒是神清气爽,一大早便去前厅见上门拜年的客人,中午回主院哄着李余吃了一小碗粥,又抱着李余睡了会儿午觉。
李余醒来时,闻鹫已然睡醒,正衣着齐整地坐在床边穿鞋,准备去院里活动活动筋骨。
身上连件寝衣都没有的李余裹着被子忍着不适,抬起腿,一脚踩到了闻鹫背上。
可惜没什么力气,捶背都嫌力道不够,反而还把闻鹫给踩笑了。
李余使劲蹬了两下,哑着嗓子恶狠狠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精神恋爱。”
闻鹫一如既往地不懂就问:“什么是精神恋爱?”
李余:“就是用心去交流,去爱对方,不碰彼此的身体,我觉得那才是纯粹的爱。”
闻鹫伸手抚上李余的脸颊,拇指指腹轻轻地碾了碾李余的唇瓣:“困就再睡一会儿,不说梦话。”
李余气得一口咬住闻鹫的手指,还拿牙齿左右磨了磨。
闻鹫还在那火上添油:“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这样别说把我手指咬断,怕是连牙印都留不下。”
李余:“滚啊!!”
闻鹫心情愉悦地滚了。
李余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漱洗,换好衣服后闻鹫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端菜的侍女,让李余再吃点,免得饿肚子。
当天晚上李余把闻鹫撵去侧屋睡,半夜闻鹫偷偷溜回来,老老实实抱着李余又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李余在院里看书,昨天因宿醉难受了一整天的李矜过来找她,发现她屋里挂着好几把弓,便问:“我记得你箭术不怎么样,要我教你吗?”
李余淡定起身,拿下其中一把弓,又从一旁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朝着窗外射了一箭,将树上挂着红缎带的树枝轻松射下。
李矜愣住:“你什么时候练的?”
李余装完逼,通体舒畅:“无聊的时候。”
赶走了精力充沛的李矜,李余继续看书,下午闻鹫回来,随口同她提了几句有关边境的事情。
李余听着,忽然想起李云岑同自己说的事,顿时又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闻鹫捏了捏李余的脸:“有事就说,别在心里憋着。”
李余摇头:“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
李余就是好奇,但她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就去揭闻鹫的伤疤。
闻鹫:“真的?”
李余点头:“自然是真的。”
说完闻鹫就把李余抱了起来,朝床边走去,李余心下一惊,慌乱道:“大白天的你干嘛呢!”
闻鹫将她放到床上,坐在床边对她说:“我接下来要干嘛,你说了算。”
李余不懂:“什么意思?”
闻鹫:“你不愿说的那件事必然同我有关,不然你不会用刚刚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有事不肯说,我心里害怕着急,找我媳妇求个安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余花了点时间理顺闻鹫话语中的逻辑,被气笑了:“你求安慰的方式还挺别致。”
闻鹫:“赶紧的。”
李余叹息,只能把那晚李云岑同她说的话,跟闻鹫复述了一遍。
闻鹫听后愣了一会儿,笑道:“就为这个?”
李余拿脚踹他:“什么叫就为这个!”
闻鹫抬手摸她的脸:“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旁人提起这事我当然不爱听,可你心里有我,想要了解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不也向你问了许多问题。”
李余:“不一样。”
闻鹫问的都是网络用语,她问的事情有关闻鹫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