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点了点头,“说说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当哥们的?”
虽然语气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但她莫名就是有一种太子殿下压着什么的感觉。
因此格外小心谨慎,“一起玩骰子,射箭,投壶?”
那些明王殿下的疯言疯语没敢告诉他,明王殿下只要一喝醉就开始胡说八道,要带她去飞,手拉手站着尿尿。
姬玉记得那时自己也喝了不少,差点就去了,其实是有心去的,也想借着喝酒胡闹,但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真跟明王殿下站着尿尿还不给他留下天大的心理阴影?
“还有呢?”
太子殿下似乎对她敷衍了事一般的回答很不满。
“没有了。”那些不好的肯定不会告诉他。
他似乎也知道,轻嗤一声没有再问,“去把常平喊进来。”
姬玉感觉自己被睨了一下,“学艺不精也敢出来炫技?”
姬玉:“……”
是谁把只练了半天的她赶鸭子上架,直接拉出去炫技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太子殿下选择性失忆,记不起那茬,只晓得她学艺不精,说起来才半天,能学到什么?
姬玉乖乖的出门,围上脸后去找常平,带他见过太子殿下之后又躲在最里间的书房继续学。
太子殿下让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中间隔了一个堂屋,还是太近,怕吵到他,这人怪罪,只小声着练。
鉴于明王殿下那一出,这次没有慢悠悠的学,故意叫常平加快进度,将细节和诀窍都告诉她,她好在他不在的时候练,这一练又是小半天过去。
晚饭是跟太子殿下一起吃的,隔着一层屏风,感觉那边不断有阴嗖嗖的‘小刀’射来,吃完饭太子殿下又当着她的面擦匕首,一直擦一直擦,油光发亮还在擦。
姬玉叫他搞得食欲都下降了些,不过还是吃了不少,被对面的太子殿下骂:“猪。”
姬玉心大,丝毫没有在意,该吃吃,该喝喝,不留神到了晚上,太子殿下今儿的奏折批的快,不过戌时便闲了下来。
他一闲姬玉便觉得自己无论干什么,都有一股子强烈的视线跟着,像什么毒物隐藏在暗处,要把她咬死一样。她今儿本来打算刷好感,好干那件事来着,结果一整天愣是没找到机会。
晚上颇是不甘心,又松了一口气,瞧太子殿下上了床,帘子一拉看不见了,便慢悠悠挪过去,将她的地铺从太子的衣柜里抱出来,搁地上铺好,刚要躺上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也许可以勉强刷刷好感。
她于是抬脚又进了太子殿下那边,打开衣柜开始给他挑明早要穿的衣裳,一套亵衣,中衣,外衣。
他是太子,有朝服,嫣红色的,上面绣了四爪的蟒,穿上之后显得人庄重显赫,多了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红色很衬人,这厮本来就白,一套上朝服像雪中的一滴血,刺眼到夺目。
尤其他走路的时候,衣摆随着步伐摇晃,一起一落,有一种独到的韵味。
姬玉很喜欢跟在他后面,看他高挑消瘦的身形稳稳的朝前走。
冬日冷,怕冻着他,又给他挑了一套夹了棉的中衣,搁在桌子边,特意从里到外,将外衣放在最下面,然后是加了棉的中衣,一套薄的中衣,最后是亵衣,方便他穿。
至少省了他开柜子翻衣裳和一件一件挑的时间,姬玉很满意,刚准备走,突然听到床上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
“把衣裳换掉。”
???
他这人奇怪,从来不解释细节,多说一句话会死一样。
所以说换掉什么衣裳?
是床边给他挑的那套?还是别的?
应该不是床边那套,他明早要穿,而且姬玉观察过,确实是他的朝服,方便了他,没道理叫她换,那还有哪套?
姬玉瞧了瞧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这套衣裳是太子的,搞不好太子已经穿了一天,她又穿了两天,三天了,太子嫌弃她,叫她换掉。
他没给她拿衣裳,也没叫南风进来,关键东宫不一定有她要穿的码数,所以姬玉思来想去,从他衣柜里翻了一套。
拿亵衣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俩人共穿一套亵衣,是不是有点过分?
她还从来没穿过别人的衣裳,就是明王殿下都没有,因为明王殿下比她矮,平时见她又将腰带系的死结,自己上茅房都不方便,更何况脱下来给她。
等他结开黄花菜都凉了。
姬玉细细想了想,自从遇到太子殿下,已经积攒了四个第一次,第一次被人赎身,第一次和人背靠背,第一次进男人的闺房,第一次穿人家的亵衣。
脸皮厚一点便是,太子殿下都不介意,她介意个毛线,怎么看吃亏的都是太子殿下,是他的衣裳,他还身份尊贵,长相,身材,各方面看都是她高攀。
本来可能连妾都做不上,最多一个通房丫鬟,亦或是外室,要不是这张脸……
姬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感觉原先白月光的猜测是错的,因为如果是白月光的话,叫她学太子殿下的声音和语气作甚?
莫非只是个试探,看看她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学会了之后再让她学白月光的声音和神态?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白月光好像是男的,因为明王殿下说把她当哥们,兄弟,常平教她的变音也都是男音。
她本来就是女音,常平说她声音塑造还蛮强,加上聪明,算很有天赋的那种,假以时日能超过他。
那都是忽悠人的话,姬玉没当回事,她认真学只是因为需要而已,她需要,太子殿下也需要。
姬玉拿走了太子殿下一套最厚的,她怕冷,拿完整个衣柜空荡荡的,太子殿下根本没几套衣裳。
姬玉瞧着剩下那么一两套薄的,心里有点愧疚,找个角落换上之后把脏衣裳放在门口,方便明天南风抱出去洗。
记得床底下也有几件,姬玉进去拿,走过去的时候故意放重脚步声让太子殿下晓得她到了哪,还提醒了他一句,是来拿脏衣服的。
太子殿下没阻止,叫她顺顺利利钻到床底下,一件一件往里扒拉,因为冬天穿的厚,里三层外三层,其实她细细一观,总共就一套而已。
姬玉全部捡出来,那底下也铺了毛毡,经常有人打扫,不脏,衣裳还是干净的。
姬玉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刚准备离开,手边突然掉了个东西,黑色的,一溜烟窜到她脚边,有毛茸茸的触觉拂过,叫她心中一惊,连忙丢了衣裳朝床上奔,没成功,因为刚要上去,便被一把长剑指着脖颈。
姬玉退了下去,还不忘解释,“殿下,有老鼠。”
确实有老鼠,不过还不足以叫她方寸大乱,她只是借着机会想爬上太子殿下的床,看一看他的样貌而已。
这两天诡异的情况叫她有一种大胆的猜想,不验证一下心里难受。
“是吗?”太子殿下似乎看透了她一样,剑丝毫不挪,“去把它抓过来。”
姬玉眨眨眼。
这狗男人没搞错吧,叫她一个女孩子抓老鼠?
姬玉只好撒娇道:“殿下,姬玉怕老鼠。”
“抓着抓着就不怕了。”
姬玉:“……”
真狗。
姬玉只好认命的去抓,那老鼠跑的快,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没瞧见便没当回事。
“可能跑出去了吧。”
外面门没关,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太子殿下不信,“门关上,再检查几遍,抓不到你别睡了。”
姬玉无语。
十分怀疑是不是白天明王殿下那声‘哥’拖累的,往后她没犯错,太子殿下逮不着她的把柄,现在好了,送上门给虐。
姬玉认命的继续去找,里里外外,不晓得检查了多少遍,还是没有之后起了坏心眼,想吓一吓他。
“殿下,您也检查一下床上,万一跑到床上……”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边一声轻响,似乎是太子殿下起身的动静,老鼠多脏啊,他今晚怕是要失眠。
姬玉心中暗爽,冷不防听到太子殿下呛她,“你也检查一下你的床铺,别是钻进你被窝里了。”
声音很冷,叫姬玉稍稍僵了那么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
无所谓,又不是没跟老鼠睡过。
“殿下小瞧姬玉了,姬玉小时候都睡柴房,每天都与老鼠为伴。”
那时候吃喝都是问题,还怕老鼠?
“这么说来刚刚怕老鼠的说辞是骗本宫的?”
太子殿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姬玉一窒,本能捂住心脏,“哎呀,哎呀,姬玉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啊,姬玉晕倒了。”
她‘啪’的一声倒在被子上,得了太子殿下冷嗤一声,不过再多的没讲,可能也懒得跟她计较吧。
姬玉换了个姿势,将被子盖上,闭上眼去睡。
一夜无梦,连茅房都没上,一直到早上被南风准时吵醒,那边的太子殿下应该也是,但是他没起床,姬玉眯着眼去看,发现他只伸了一只手出来,在一边的桌子上摸了摸,没找到茶壶,昨儿姬玉特意给他拿开了,怕他再来一出心脏受不了。
大抵是不死心,太子殿下又摸了几回,还是没找到才不耐烦道:“二刻再喊我。”
南风当真不说话了,到了五更二刻又喊了一遍,太子殿下语气更加浮躁,“才二刻而已,三刻再叫我。”
他俩你喊一句,我来一句,姬玉早就睡不着了,就看他能赖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不能看他的脸,她早就爬起来,穿好衣裳在床边看他笑话。
我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真没用。
五更快三刻时,太子殿下终于惊醒,他还算有逼数,每次都擦着点,偏偏叫他一次都没有迟到,匆匆从床上下来,又和昨天似的,身上很乱,像跟谁打过一架,一只手臂从袖子里脱了出来。
他可真能,睡着睡着能把袖子睡到背后去。
衣裳草草套好,脚步匆匆奔来,走得急,不晓得碰到什么,突然‘啪’的一声摔了出去。
姬玉偷眼去看,发现不妙,是她的火炉,昨晚儿不晓得为什么,有点热,她把火炉踢的远了一些,不留神挡在路中间,正好叫太子殿下拌倒。
还好还好,他这几天触了眉头都会算到明王殿下头上。
“姬玉!”屋里突然传来一道含着微怒的声音。
姬玉:“……”
打定了主意装睡,谁喊都没用。
太子殿下冷笑,知道她是醒着的,刚要拆穿她的把戏,想起什么,又没动,只站在她不远处,面色阴沉,“我看你还能睡多久。”
这厮马上就要跟他一样了,这大概是她最后一天的安稳。
思及此,脚步略显轻盈,几步到了门口,简单洗漱过后离开。
第18章 太子真容 见到。
姬玉有些意外,太子殿下居然没找她的麻烦?还是她认识的太子殿下吗?
他脾气不好姬玉是知道的,可能想着不跟女孩子一般见识,所以从来没发到她头上,但是其他人就惨了,南风日常承受,宫女太监瞧见他,头都不敢冒,他走哪那边就空一片。
像个聊天总会冷场的那个,只要一开口,大家就不说话了。
谁让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呢。
姬玉坏心眼的想,再这样下去他的弟弟和妹妹更怕他,看他跟谁亲去。
他起过没多久常平也会过来,所以姬玉没继续睡,也收拾收拾伸个懒腰往身上套衣裳,借着他留下的水清洗自己,随便喊人送点小米粥,喝完清清爽爽等常平。
太子殿下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她最恣意的,可以到处逛逛,走来走去,活动活动筋骨。
总是在一个地方待着不自在,像被圈住了,和以前在青楼差不多,那时候她最期待明王殿下带她出去玩,现在……
想想看太子殿下带她去玩的画面,登时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扫兴,不如她自己去浪。
姬玉又等了等,常平居然还没来,也起晚了还是怎么回事?
狗男人以为她学会了不让常平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姬玉禁不住骂他一句,真狗,才学了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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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门口,南风瞧见了远远朝他走来的太子殿下,脚步已然现出了几分轻快,看来最近没什么大事。
难怪太子殿下将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少女身上,坚持认为她有问题,叫人调查完又调查,将整个青楼翻了个底朝天。
老鸨怕她犯事,底细交代到日常用食,如此太子还不死心,找人挨个盘查了楼里的姑娘,终究还是寻到了一本日记,是跟姬玉同期进来的女子留下的。
那女子曾经是个官家小姐,后来家中长辈犯事,男的拉去充公,女的当妓,姬玉和她同一天被卖进来,一起的还有不少人,因为犯的事很大,抄了好几个人的家,但那女子说,这么多人里,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姬玉。
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孩子。
日记很厚,整整记录了好几年,他没细看,交给了太子殿下。
“殿下,”迟疑了一下,他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您真的要用她吗?”
调查的时候他自己也翻清了姬玉的底细,隐约觉得不妥,姬玉姑娘应该很难胜任这份活吧。
“你怀疑她不行?”虞容想起她,轻嗤一声,“看来你还不够了解她。”
他抬眼望了望头顶,巳时的阳光正烈,穿透力极强,照在身上叫习惯了阴暗的人很不舒服。
“今儿你就会大吃一惊。”
那个少女会带来惊喜。
虞容本来只是个隐隐约约的想法,有一半的几率猜测罢了,看完那本日记之后笃定了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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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发现了,今儿太子殿下没有处理奏折,一直捧着一本书看,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对着她冷笑两声,叫姬玉学口技的心思去了七八成,全程视线都在他身上。
常平还在教她,早上是她误会了,常平有事要去处理,人不在,刚回来没多久,只教了她一个来时辰也坐不下去,被太子殿下盯的浑身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