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二十出头的样子,孩子才七八岁,一大一小很是和谐。
姬玉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开始想他的母后了,她也耐心,等这厮回神才拉住他的手。
和往常一样,要么不握,要么就直接十指相扣,将他整只手包裹着。
太子殿下垂眼望着俩人相握的地方,终于满意,抬脚跟上她的步伐,俩人一道往深处去。
越是里头,人越多,街贩卖的东西味道越好,因为摊位费贵,没点真本事活不下来。
姬玉吃到了很多好吃的,茶花饼,芙蓉糕,荷花酥,叫花鸡,还喝到了芝麻糊,和太子殿下一碗。
一开始有点担心这厮嫌弃她,毕竟这个跟其它的不一样,别的都是干货,拿起就吃,无所谓,就连叫花鸡也可以一人撕一个腿,尝尝味道,剩下的都给了要饭的。
只有这个要两个碗才行,两个人喝一碗,占两个位置已经很麻烦人家了,再叫人多拿一个碗,姬玉拉不下脸,干脆叫他先喝。
看他喝了几口放回桌子上,以为他没兴趣了,自己端起来,准备把剩下的都喝完。
喝着喝着瞧见一个做糖人的,据说可以跟真人有七八分像,她好奇探出脑袋瞅两眼的功夫,回头便发现碗不见了,在太子殿下手里,他正捧着小口小口往肚里灌。
这厮食量小,喝两口便将碗放下,里头还剩下一些,不能浪费,姬玉接过来继续喝。
才刚沾了几口那边做糖人的摊位前难得没了人,她忙起身去要了两个。
一个给太子殿下,一个是她自己的,尝尝味道的同时,看看人家的手艺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像?
等糖人的过程中怕那厮出事,一直盯着他,眼瞧着他拿起碗,一点没有忌讳,又喝了两口。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么第二次就不巧了,这厮真的不介意跟她共用一个碗。
也有点怀疑是太喜欢芝麻糊的原因,没当回事,拿着糖人回去后又要了一碗,结果这厮一口没碰,全进了她的肚子,说明不喜欢芝麻糊,那刚刚……
姬玉瞧了瞧他,这厮在等她喝完,这个过程显然有些无聊,他偷偷的,趁她不注意,揪她狐裘上的毛毛,姬玉忙着吃东西,没空理他,叫他拽秃了一小块。
姬玉:“……”
上手就是一下子,将他手背打红,这厮才回神。
怕他再胡来,把油纸包里的糖人抽出来一个女的给他。
这厮拿着糖人,瞧见女童的头饰和衣裳后眼前一亮,似乎已经认出了这是跟着她做的。
姬玉把芝麻糊喝完,拿出自己的糖人,是个男童,跟着他做的。
小贩骗人,其实和本人不像,勉强能从细节上认出是她俩而已。
因为不满意,姬玉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直接把胳膊啃掉,完了抬眸,正好瞥见这厮将糖人拿在手里,没吃,瞳子里藏了些新奇和兴趣,好几次凑到跟前,愣是没舍得动。
转头发现她咬掉了一块,像是气愤似的,直接咔嚓一声,吞下了他手里糖人的脑袋。
这么喜欢吗?这一口还蛮大的。
姬玉继续吃自己的,把脑袋塞进嘴里,没咬,允了允又拿出来,这个行为叫太子殿下瞧见,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如何,别过头没再看了。
姬玉去拉他的手,他没拒绝,应该是没生气的意思,刚刚愤愤一口她还以为又闹了脾气。
这厮乖,于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姬玉边吃糖,边带着他到了一个猜灯谜的地方,掏出一张藏在里头的纸条翻开一瞧,忍不住摇头。
太简单了,连她都难不住,更何况太子殿下,他俩要是下场,人家小贩怕是好几天白忙活,所以没去凑热闹。
刚准备走,感觉太子殿下那边有点不对劲,拉不动,她在看花灯的时候,他就站在一个射箭的摊位前,盯着人家射箭的客人看。
那是个男子,怕是鲜少见到似太子殿下这样的极品,一紧张,手里的箭飞了出去,没射中。
太子殿下面露不屑的眼神,□□裸的鄙视他。
和平时鄙夷她还不一样,是那种藐视的感觉,跟她更像开玩笑。
类似于埋怨一样的翻白眼。
怪她太笨,嫌她麻烦之类的,其实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他嘴毒,人也毒,表现出来的东西和他心里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能明显的感觉,跟人家才是实实在在的轻视,都懒得看那个男人,自个儿将没了脑袋的糖人往她手里一搁,拿着另一把弓箭,闭着眼睛射也正中红心。
接下来就是炫技一样,侧着身射,离远了射,两根箭一起射,赢得一阵的欢呼声,还有人夸她巾帼不让须眉。
人家本来就是须眉。
射中了是有奖励的,但他直接来,都没给钱,掌柜的看他厉害,不敢收他事后补上来的钱,全当叫他玩玩,奖励也没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俩人都没有在意,重在参与。
这厮玩过瘾回来的时候姬玉已经把她的糖人吃的只剩下下半个.身子,她看中了一个簪子,咬着糖空出两只手去荷包里掏银子买。
才几个铜板,一点不贵,姬玉买了两个,他一个,她一个。
俩人又戴一样的,廉价的首饰插他头上他也没意见,这厮根本不在乎价钱,好抠好丢就好,今儿有点奇怪,给他摆弄的时候,视线一直在她嘴里的糖上。
姬玉戴好了,空出手将糖拿着,不解问:“你自己不是有吗?老是看我的作甚?”
太子殿下也不解释,只将头扭去一边,一双瞳子翻着,又在埋怨她笨了。
这厮心思可真难猜,姬玉这回是真的没明白。
她那只剩下下半.身的糖拿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已经被她舔过,当然不好给他,丢更不可能,是刻着他人像的糖果,要是丢了还了得?
这街还能逛下去算她幸运。
姬玉再一次望一望糖,再看看他手里的,还是只咬了一口,剩下大半个身子,没再动一下,一直拿在手里。
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把这个糖人当她了?再咬就俞越了,到了身子的部分?
没想到他还是个守礼的好少年,才怪,他只是对别人下不去手,只能接受别人对他这样那样而已,实则两者之间区别并不大,三好奖状是不可能发给他的。
姬玉咔嚓咔嚓几口把自己的糖人完全吃掉,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糖人是他就手下留情,在她看来是假的,所以不在意,但太子殿下有时候很认真,各方面的。
像堆雪人,他想堆个她,就必须堆到才行,那股子劲更像是执念,这会儿不晓得又在纠结什么?
应该是他不舍得吃她的糖人,她倒好,几口把他的吃完了。
七八成是这样的,姬玉从后面抱住他,试图弥补,只要对他‘动手动脚’,这厮就会消气。但她忘了这是大街上,两个‘少女’当着别人的面搂搂抱抱在有些人眼里又成了暧昧,缠绵,故意勾引,下贱,有辱斯文等等,引来不少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强烈谴责目光。
太子殿下注意到了,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狗脾气爆发,直接骂道:“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好久没听到他说类似的话,居然还有点怀念?
姬玉握住他的手,举着他的糖人,绕到肩头她的嘴边,咔嚓一口把‘自己’啃掉了小半个身子,完了无辜的递给太子殿下,“殿下尝尝看,这个糖人很脆的,好吃。”
成功被她转移了视线的太子殿下:“……”
他望着只剩下大半的糖人,脸上更黑。
现在心里一定很恼火吧,他不舍得吃的糖人叫她一口咬掉小半,姬玉瞧他有要闹起来的意思,忽而踮起脚尖在他脖间落了一吻。
在后颈的位置,这个地方叫她惦记了好久,从他第一次把她带回去,坐在马车里,明王府上,每次勾头都会露出一截玉润的纤细脖颈,就像什么诱人的食物似的,叫姬玉十分想尝一尝。
前几天侥幸咬了一下,现在还留着疤痕,她没过瘾,逮着机会顺嘴便下去了。
太子殿下愣住了,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许久都没有动弹,未发出的火气也像遭了冷水浇泼一般,瞬间熄灭。
姬玉趁着他发怔的功夫又亲了他一下,他还是没反抗,那就不客气了,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享用他,亲第三下的时候,感觉他的身子已经在慢慢放松,适应了被吻后颈,貌似还很享受,勾了勾头,给她方便。
姬玉手从他腰间取出来,拨了拨他肩后的长发,挂在他胸前,领子拉下来,露出更多的白皙后颈,这次不亲,只将手放在里头暖着。
太子殿下被她冰的身子抖了抖,但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拒绝,随身大暖炉做的称职,叫她就这么大大咧咧放着手。
这厮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如果有,他便凶去。
姬玉更不在乎,其实她才是真正的不在意,太子殿下还是无法忽视,会挨个冷冷瞥过去,叫他们不敢再说闲话。
他当惯了发号施令的上位者,认真起来明显跟一般人不一样,那股子气势吓的大家纷纷噤声,不敢上前,但也不离去,视线依旧紧紧盯着她俩,还挺尴尬。
姬玉干脆将两只手都伸进去,身子靠在他的背上,保持着这个姿势艰难的朝前行去。推着面色还很不善的人离开被他威胁的人群,走远了还听到有人抱怨,说人长得好看,好凶啊。
姬玉怕他听着又来脾气,催着他走快些,一直到挤入另一个人群才放慢了速度闲逛,行着行着忽而留意到不远处小巷子里有家赌坊。
她莫名想起太子殿下的十二岁,他以为自己平时赢都是因为侍卫和太监们不敢赚他的钱,故意输导致的,于是去验证一下,结果发现他确实厉害。
他还少了十来万的空缺,如果真的很厉害,赌几把岂不就能把钱赢回来?
姬玉陡然停下脚步,忍不住想检验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
太子殿下注意到她在看那家赌坊,已然意识到她想干什么,扬了扬白净的下巴,又用眼角看她,对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不信任表示轻嗤,没有拒绝,叫她直接弄了进去。
里面很杂,陡然来了两个‘小姑娘’,整个赌坊静了一下,门口小厮猥琐的笑话她俩,“这里可不是你们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能来的,快回去吧。”
她俩样貌实在过于出彩,又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家难得一见,免不得起了不太友好的心思,直接动手要去推他俩,那个方向明眼人一看便晓得是冲着不能触碰的部位。
还没得逞,已然惨叫一声,叫太子殿下拧了手腕,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砰!
他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风筝,划过一个显眼的弧度,撞向他身后的其他人,像串葫芦似的,哗啦啦倒了一片。
太子殿下一甩衣裳长摆,从上往下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有其他人觉得他在闹事,想上前,被他睨了一眼,到底没敢。
姬玉站在他身后,一双手抄进袖子里,心说别看他女子打扮,平时也娇滴滴的,实则身上很有力气,真想做什么,十个大汉都治不住他。
姬玉越发肯定这厮平日里那些老老实实挨揍的行为都是因为他懒得挣扎而已,要真的不想的话,凭她的力道还真摁不动他。
只能说这厮心里藏了个受虐狂的基因。
她倒是听人说起过,那些权贵从小被人娇生惯养宠大,很少挨揍,尤其是像太子殿下这样的人,除了他母后之外,没别人敢打他,缺什么喜欢什么,挨打少了也会羡慕那些经常被揍的人。
挨揍有时候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少了这个过程,等于少了一种爱。
所以说这才是他死性不改的原因吗?就是想挨打?
难怪平时打了他左腿肚子,他把右腿肚子伸过来。
原来是有特殊癖好啊。
姬玉啧啧两声,看着那明艳的‘女子’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手。
刚刚就是这只手折了那小厮的手,他嫌弃,擦完帕子不要,直接丢在地上。
因着他太暴戾,看这个不怕事的架势一猜就晓得不是一般人,还是叫她俩进了赌坊。
两个干净漂亮的‘女子’一来,那些男儿多少有些拘束,囔囔的没那么大声,整个赌坊都静了静,除了专心赌钱没别的声响。
俩人走到其中一个桌前,是压大小的,最简单的玩法,但也是最难的,谁也不晓得骰盅里什么情况,因为太乱,听音辨别都做不到,除非自己掌骰。
人家不会让他碰到的,所以姬玉很好奇,他怎么判断里面的情况?
因为每次去青楼的人都是客人,很少掌骰,基本都是她服侍,久而久之练就了一番本领,无需听音辨别,只看他摇了几圈,什么方向,心中已然有了大概想法。
是小。
姬玉把钱给他,想看看他选哪个?
那只玉白的手拿着银票,准确无误的搁在‘小’的圈圈里,姬玉挑了挑眉。
居然不是浪得虚名,真的很厉害。
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姬玉很快想到,她是因为玩的太多,尤其是头几年当丫鬟的时候,直接控制着客人的输赢,最好叫他们不输不赢,不会因此吵起来闹起来等等,能省下她很多麻烦。
后来跟了明王殿下,看不得其他人欺负他,故意让他赢,作弊作的很溜。
太子殿下应该也是在宫里的时候玩多了,他既然能摇出想要的点数,自然也能跟她似的,瞧人家晃荡几圈,什么方向,凭借经验判断。
只是分大小,不是具体的几点,还是很好猜的。
接下来又押了几把,果然次次都赢,一百两的本钱,赚了好几千回来。
如果说一开始可能会让让他们,叫他们赚钱,然后舍不得走,那么接下来就是认真的了,然而并没有卵用,又赢了不少,七七八八加一起有一万多。
这种赌坊又害人又来钱快,赢他们的银子心里不仅不会有愧疚感,反而还很痛快。
这边玩腻了去投壶,结果毫无疑问,又赌赢了些。
这个不是姬玉擅长的,她以前身份低,顶多做个旁观者,上手玩了几把,三次才投中一回,因为她的参与,还险些害的太子殿下输。
那厮再次用看菜鸡的眼神看她,觉得她拖了后腿。
姬玉没有在意,也不是第一次,习惯就好。
她抖了抖沉甸甸的袖子,去了旁边的桌子猜单双,玩法很简单,桌子上有很多棋子,随便用碗罩住一些,叫人押单数还是双数,押完揭开碗数,这可太容易了,只需搞清楚桌子上还剩下的白棋便能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