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的专业就和古代文化有关系,对于很多丧葬习俗都有所了解,在他曾经所学习的知识里面就有关于“剥皮”的酷刑。
把人埋在土里,在头顶割一道十字形的口子,再将水银灌进去,人的身体就会和皮自然分离,这过程被叫做“活剥”,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人在被剥皮的过程里,意识还是清醒的,非常痛苦。
刘建民觉得,自己这一次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最让他觉得不甘心的是,他根本没有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没明白要杀死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想要盗取文物的文物贩?可是文物贩大多是为财,他们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更何况,如果只是普通的文物贩,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可以让已经被剥了皮的人,还想正常人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面?
就在这时候,刘建民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抓住了,接着他就被狠狠地向床底下拖去,他几乎下意识就想挣扎,嘴却被人捂住了。
那双手的力气极大,像铁钳一般地将他钳制住。
这突变反倒让裴泠泠松了一口气,此情此景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刘建民惊恐地转头看向将他拖入床底的人,正好对上了沈瞳冷漠的目光。
果然是沈瞳。
裴泠泠想起爷爷走进这间屋子之前在屋门口看见的脚印,那脚印明显是鞋踩出来的,但是那个古怪的、像原始人一般的屋主人却并没有穿鞋,也就是说那些脚印不可能是他踩出来的。
现在看到沈瞳竟然也在这间屋子里,裴泠泠估计那些脚印很可能就是沈瞳留下来的。
刘建民看到沈瞳之后,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他眼中还是有掩盖不去的惊疑之色。他刚刚在床上看见了好几张本来还活着的人的人皮,如今乍一看到沈瞳,一时心里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沈瞳的人皮是不是也被人剥下来垫在床板上。
铺叠在床板上人皮他才看到第
四张,下面还有好几张没来得及看。
沈瞳见刘建民想说话,面无表情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泠泠透过爷爷的目光和沈瞳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沈瞳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太清楚。
“吱呀”一声,木质门被推开了,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某种酸涩的扭曲感。
刘建民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啪嗒、啪嗒......”
是脚步声,有人走进来了。
接着就是某种咕哝声,像是从喉管里挤出来的一般,嘶哑难听,让人全身发麻。
躲在床底下,视线被遮挡,刘建民听到这声音之后明显变得更加紧张了,他的拳头都不自觉握紧了。
刘建民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戒备地看向沈瞳,眼神中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沈瞳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的表情相当冷漠,不过这种冷漠正好显得他此时比较镇定,稍微缓和了一些刘建民的紧张心情。
裴泠泠注意到,沈瞳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破了,掌心有一道血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沈瞳在指腹上沾了些血迹,然后在刘建民有些惊恐的目光下,用血在地上画了起来。
很快,布满污垢油渍的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裴泠泠很熟悉的图案。
那是一个五角星,中间一只眼睛的简笔画。
刘建民显然没见过这个东西,他眼中的疑惑更加浓重,还带着一些不安。
很快,那个血色的图案就彻底画好了,沈瞳收起手指,他的指腹上还沾着血残留的血迹。
“啪嗒、啪嗒......”
外面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拖沓,最后竟然停下了,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
发生什么了......
刘建民深吸了好几口气,沈瞳这才终于开口:“可以出去了。”
“啊?”刘建民还是没太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听到沈瞳这么说,他下意识向四周看了一眼,这一看,他顿时大惊失色,连带着裴泠泠也非常的震惊。
周围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产生了变化。
破旧的小屋消失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立了很多青铜器,而刘建民和沈瞳也并不是躲在一张床地下,而是躲在一口高脚巨鼎之下。
刘建民有些惊恐地从巨鼎下面钻出来,差点儿磕到头,他愕然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那口鼎很大,半人高,鼎身可以一人环抱,而在鼎的边沿则耷拉着一张张的人皮,上面沾着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飘飘摇摇,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
刘建民之前看过的那卷竹简则安静地躺在巨鼎之中。
第125章
“这是怎么回事?”刘建民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沈瞳也从鼎下面钻了出来, 他对于周围场景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太过于惊讶:“该走了。”
刘建民有些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那口巨鼎的周围围绕着不少青铜雕像,一尊尊地立着,每一尊都有一人高, 均是人首蛇身的形象,脸部棱角分明, 高鼻纵目, 身体是盘曲折叠的蛇神, 很是怪异扭曲。
这些青铜像排布的很杂乱,就好像是被人随意摆放在这里的一般, 但是仔细一看,又好像存在着某种隐秘的, 不易察觉的规则, 使得雕像呈现一种混乱有序的感觉。
“那个人呢?”刘建民在问那个古怪的屋主人跑到哪里去了。
沈瞳没搭理他。
刘建民的目光很快又落到了站得距离巨鼎最近的那尊雕像之上,那尊雕像和别的雕像有着明显的不同, 它的身体是人的身体, 而且躯干和四肢都非常的细长,和他们当时坐在车上时看到的那种怪异的青铜像是同一种形象。
“这是群巫之首......”刘建民已经惊得语无伦次了,他不能确定这尊雕像是不是他们在车上遇到的那尊雕像,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林千山带着他们在帐篷里面看到的那尊被发掘出来的文物。
又或许这是另一尊和那尊雕像一模一样的青铜像。但是按照刘建民对古蜀文化,包括多方面的文化的了解来看,这种雕像有很多尊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种复杂的雕像制作起来非常复杂,还因为群巫之首这样的身份本就是独一无二, 不可能再铸造出第二尊一模一样的青铜像出来。
沈瞳并没有分出多余的心思来照顾刘建民的情绪,他现在似乎也有些紧张,目光望着远处,四周都是参天蔽日的树木, 也不知道他能看到什么。
刘建民还在打量着面前的这尊群巫之首的青铜像,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一把拉住沈瞳的胳膊,指着那尊青铜像哆哆嗦嗦地几乎说不清楚话,只是不停地叫喊着:“嘴!它的嘴!”
裴泠泠也看了过去,这一看,心中顿时一阵地毛骨悚然。
那尊青铜像的嘴角似乎沾着某种粘稠的褐色液体,只需要仔细辨认一下就可以轻易地发现,那是......血!
那一抹血迹宛如从青铜像的嘴里流淌而出的,就好像青铜像的嘴里面含着什么东西......
血迹流淌而下的痕迹将青铜像的嘴角勾勒得微微上翘,像一个鬼魅阴险的笑容。
沈瞳的目光淡淡地在那摸笑容上一扫而过,然后他一把揪起刘建民的领子就提溜起来向外跑去。
刘建民直接猛了,他下意识想挣扎,却根本没有用,沈瞳的力气很大,拎起他后衣领的角度也非常的刁钻,几步之下就跑出了那片阴森的树荫。
“你放开我!”刘建民哇哇大叫起来,沈瞳充耳不闻。
就连裴泠泠也被沈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沈瞳竟然已经拎着刘建民跑出了浓密的树林,重新回到了三号祭祀坑的发掘现场。
接着,沈瞳一把将刘建民扔在了地上,摔得他一下子就叫不出来了。
他们这边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几个附近工作人员的目光,有人以为他们是发生争执了,想上前来劝架,一走进就看见躺在地上满身泥土的刘建民,他又看了看沈瞳,立马反应过来了。
“这是摔到哪了?那片树林里面的路是比较湿滑,要不要先回营地休息一下?”
说着,那个人就走过来准备将刘建民从地上扶起来。
刘建民只看了那人一眼,立马吓得又大叫了起来:“啊啊!你别过来!”
准备过来扶刘建民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他疑惑地看向沈瞳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瞳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刘建民望向那个人的视线,他语气平静:“可能是摔伤了,我陪他回营地。”
来人“哦”了一声,倒也没再多问:“那你们可小心点儿。”
沈瞳再次转过身来看向刘建民的时候,刘建民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刚刚准备走过来扶他的人,正是之前被人误以为埋进塌方里的三人之一,刘建民才刚刚在树林里的那间小屋子里看到对方被剥下来的人皮,如今对上本人,他几乎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
刘建民哆哆嗦嗦地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压低嗓音向沈瞳询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瞳目光微动,却并不回答,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冷酷。
裴泠泠差点儿被沈瞳的表情逗笑,这场景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看来沈瞳不仅仅是对她这个德行,对别人也是。
幸灾乐祸的空档里,裴泠泠差点儿都忘了沈瞳这是在对她爷爷说话呢。
刘建民果然沉不住气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瞳还是木着一张脸,甚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回去吧。”
刘建民:“......”
沈瞳率先转身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刘建民急了,几步跟上去:“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瞳头都没回。
“我就问一句,这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人是正常的?”
沈瞳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就在刘建民以为他会回答的时候,他又把头转回去了。
刘建民火了,他冲上去一把按住沈瞳的肩:“你们都是什么人!”
沈瞳停下了脚步,回身面向刘建民。
“不想死就别问。”
刘建民被沈瞳的表情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连裴泠泠都被沈瞳的表情惊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瞳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刘建民愣是被吓得没敢再上前。
沈瞳看也不看他,重新转身,继续往前走。
裴泠泠:“......”
她觉得沈瞳有必要对她爷爷客气一点儿。
刘建民在原地僵了半天,才硬着头皮又跟上去了,不过这次他只是闷声跟在后面,也没敢再多问。
从三号祭祀坑回到营地的时间并不久,他们是开车回去的。
下车之后,刘建民的表情还是不太好看,但他明显也没打算再从沈瞳这里打听什么。
沈瞳也没有跟刘建民闲谈的意思,把他送回营地之后,他就重新开着车回发掘现场,也不知道是准备去干什么。
......
刘建民收拾了一下身上沾着的泥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后,就急匆匆地跑去找刘婆婆了。
他走进帐篷的时候,看到刘婆婆难得没跟林千山一起做研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里,
刘建民几乎没见上刘婆婆几面,她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在跟林千山一起待在由帐篷搭建起来的工作室里面忙活着什么。
这时候乍一看到,刘建民发现自己姐姐的状态很不好。
短短几天,刘婆婆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脸上的皮肤都松弛了,衬得颧骨很高,脸色蜡黄,眼底也是乌黑的一片,就像很多天没睡好觉了一样。
刘婆婆这时候正带着一副眼镜,用放大镜看着桌子上一块破碎的青铜片,见刘建民来找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疑惑地看向刘建民。
刘建民没有马上开口,他先是四处看了看,又把帐篷的帘子拉紧,确保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有些焦急地对刘婆婆道:“姐,我们快点儿走,这个地方不对劲儿!”
刘婆婆听到这话之后皱起了眉头,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但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意外之色,只是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刘建民正处于一种恐慌的状态中,显然没有察觉出刘婆婆态度的异常,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将刚刚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和沈瞳的反应全部告诉了刘婆婆。
刘婆婆越听脸色越不好,直到刘建民讲完之后,她整个人都坐直了,表情也非常的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非常关键的问题。
“我们快收拾收拾走吧,这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刘建民一门心思想劝刘婆婆跟他一起走,作为一个大学生,他其实一直都是很唯物的,但是经历了今天树林里面的那事之后,刘建民心里也毛毛的,不敢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现在还不能走。”刘婆婆的脸色很阴沉。
“为什么?”刘建民终于察觉出了刘婆婆态度的不对劲儿:“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婆婆将眼镜取下来,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三天后,你跟着我们去一个地方,答案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