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
应曦懒得和他继续废话,站起身,手臂一扬,眼疾手快、将自己手机从谢采洲手里抢了回来。
“曦曦!”
谢采洲又急急喊了一声。
然而,没能将人喊停,反倒叫应曦加快动作。
她拿起包和外套。
转过身,快步离开。
谢采洲没带现金在身上,要先去柜台扫码付钱。
偏偏,前台网络不佳,扫了好几遍、都转不出来。
只得目送应曦身影消失在对马路。
他蹙起眉,表情十分不虞,却又无可奈何。
看来,又要进黑名单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还要有什么契机、才能叫小姑娘回心转意。
……
应曦步子迈得极大,只用了平日一半时间,人已经成功回到寝室。
周薇和杨珮菱还没有回来。
她将东西随手挂在衣柜挂钩上。
忍着怒意,给自己倒了杯水。
仰起头,一饮而尽。
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这一路上,冷风吹得人脑袋清醒、一扫混沌之感。
说实话,这次,谢采洲确实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如果没有前头那一遭,还能说是美丽的误会、只是用了些追求女孩的方法,不含什么恶意。
但那个赌约,叫应曦耿耿于怀那么久。
就算此刻,她和原来那个小女孩,早已经偏离很远。
也不代表伤害已经彻底抹除。
两样相加。
就不是什么误会、小事了。
人类自古以来、就是这么脆弱的生命体。
应曦牢牢握紧了拳头。
眼里酝酿起风暴。
恰好此时。
寝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周薇看到亮着灯,忙不迭跳进来,“曦曦,你在寝室啊!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应曦抬起头,轻轻眨了下眼睛。
吃饭?
浪费了那么多肉,结果什么都没吃成。
这样想想,更叫人生气了。
周薇见她表情变幻莫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曦曦?你怎么了吗?”
“……”
“难道是还和零零在生气吗?”
话音未落。
杨珮菱从后面走进来,走到应曦身边。
她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恼怒端倪,淡淡开口:“我和你道歉。”
应曦一愣。
杨珮菱:“是去年的今天吧?因为晚上出了糗,我说话有点不好听,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后面还要同寝将近一年,总归不好老是这样尴尬。不行的话,你也骂我一顿吧?”
“……”
应曦有些啼笑皆非。
连忙站起身,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和你没有关系,是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刚刚有点愣神、没反应过来。零零,我没有还在介意。之前不是都说了扯平了么?那些事我早就忘了。”
就在杨珮菱去机场送她那天。
她已经默认两人恢复室友邦交。
甚至,连宋千禾都没再怎么联系过,又怎么会还耿耿于怀这些口角小事呢?
杨珮菱点点头,“行。那一起吃饭去吗?”
“好。”
应曦轻轻一笑。
……
没陈亚亚在,四个女生变成了三个。
坐成一桌,还会空个位置出来。
远远看过去,颇有些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寂寥之感。
时间已经过了饭点。
食堂空空荡荡、只有几桌学生。
应曦买了一份麻辣烫,端着托盘坐下,抿了抿唇,轻声说:“我今天问我们班的辅导员拿了丫丫家里的电话,准备打个电话问问。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说起来,要不是谢采洲突然来电、打断,这会儿,她应该都已经联系上陈亚亚了,何必再等到明天。
谢采洲这个麻烦鬼成精。
实在是好生气人。
应曦垂下眸子,恨恨地搅拌了一下汤底。
周薇:“原来你刚刚是在想这件事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呢。”
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应曦一噎,讷讷,“唔……算是吧。”
杨珮菱也端来了石锅饭,先搅拌几下,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是蛮奇怪的,要是真就是老家有什么事,怎么后来连消息都不发一个了,像失联了一样。”
“……”
猝不及防地。
应曦想到了陈亚亚口中那个“弟弟”。
其实,早在她出发交流前,在很多细节上、陈亚亚就已经表现得十分不对劲。但她们俩都习惯了低调沉默,有什么事,也不会表现出来。
再加上,当时应曦自己忙得焦头烂额。
各种手续、各种资料,都要短时间准备起来。
颇有些自顾不暇。
自然也没能仔细关注到好友。
要是没有那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或许,情况还不会这么叫人担心。
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
“反正先打电话吧。不行的话,我就去她老家看看。”
距离寒假还有没几天,大中小学生都在准备期末考试,家教行情应该不是十分好。
应曦不用参加考试,这段时间就是平白空闲出来。
走一趟也不是太麻烦。
要回到一、两年前,估计任凭谁也没想过,她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会把朋友放在这么重要位置。
甚至,连应曦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
实在叫人感慨万千。
杨珮菱:“那你知道情况之后,尽快发消息告诉我们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也尽管开口。”
“没问题。”
次日一早。
难得出了暖阳。
应曦洗漱完,拨通辅导员发来那个号码。
这是一个座机号,打过去之后,听筒里传来一首复古彩铃歌曲,夹杂着“刺啦刺啦”刺耳杂音,听起来很有年代感。
静待片刻。
那头,终于有人接了起来。
“里腊格哦?”
接电话的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开口就是一句方言。
应曦没听懂,只得小心翼翼打招呼道:“你好,请问是陈亚亚家吗?我是陈亚亚的大学同学。”
“……”
又是一阵叽里呱啦方言应答,和江城方言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仿佛在说某种外语。
和她第一次听人说德语时、没有任何区别,陌生到让人心生胆怯。
应曦硬着头皮,再次试着用普通话沟通,“你好?”
中年男人沉默一瞬。
再等几秒。
听筒里换了个稚嫩声线来。
这次,虽然说得不太标准、但好歹总算是普通话,没有沟通障碍。
“你好,是哪位?”
应曦将自我介绍复述一遍。
那个小女孩听完,立马就反应过来,“姐姐,你是亚亚姐姐的同学啊?”
“对,请问她在家吗?”
小女孩:“这里不是亚亚姐姐家,她家没有电话的,只有手机,你怎么不给她打手机呀?”
应曦低低笑了一声,语气温柔客气,“因为一直打不通。”
“哦。可能是被阿姨拿走了。我阿姆说,亚亚姐姐马上要结婚了,最近应该很忙的。”
“结婚?!”
应曦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脑海内闪过很多可怕猜测。
比如落后地区未成年逼婚、强行卖女儿之类,样样皆有。
她是不是该先报警?
电话那头,小姑娘煞有其事、说得磕磕绊绊,“对哦。姐姐,亚亚姐姐没邀请你来参加吗?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好呀?”
“……”
鸡同鸭讲半天。
应曦总算问出具体位置,匆匆将地址记下。
小女孩家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农村婚礼都是流水席,一般有什么朋友都可以来吃,没有特别多讲究。
听说她是陈亚亚同学,当即,就让小女孩把地址路线说给她听。
应曦踟蹰十来分钟。
开始订票、订酒店。
再收拾些行李。
窗外。
阳光正好。
温柔得叫人沉醉。
但却好像、无法让她提起半分力气。
只觉得心脏晃晃悠悠,一路沉到了谷底。
……
直至暮色四合时分。
应曦总算整理好东西,拿起手机,准备打车去高铁站。
女孩给她那个地址,她刚刚就查了,是在一个小县城下面的村里。从江城过去,要先搭三个小时高铁到浣城,再从浣城换坐六个小时大巴、去地级县,再问问有没有搭车或者打车之类,才能到村子。
路途十分波折。
应曦打算今天先去浣城,在浣城住一晚。
明天一早再去坐大巴。
差不多能在黄昏时刻到达。
说实话,她心里有点害怕。
毕竟是人生地不熟、方言都听不懂的地方。
但想到,一个人去外国都闯过,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害怕了。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
况且,陈亚亚还在那边呢。
……也不知道陈亚亚怎么样了。
应曦叹了口气,抿着唇,点开打车软件。
订单还没发出去。
倏忽间。
界面跳到了来电通话。
她手指一顿,已经接通了电话。
谢采洲:“应曦,先别挂!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不是问你要了一个愿望吗?我现在就想用那个愿望……”
应曦打断他,“晚些再说。我现在有事。”
“不是!你别把这个号也拉黑了啊!我……”
“我真的有事。”
应曦语气已经有些着急起来。
谢采洲立马敛了语气,沉沉问道:“什么事?你在寝室吗?我马上来找你。”
顷刻间,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可靠沉稳的谢采洲。
应曦心下一松。
还没来得及拒绝。
谢采洲已经将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挂机声。
应曦:“……”
没再多耽搁。
她拎着行李箱下楼。
走出女寝外小道,谢采洲人也恰好走了过来。
看到应曦拖着行李箱,他表情微微一变,拦在她面前。
“你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应曦试图绕开他。
往左、往右,都没能成功。
谢采洲就像一堵墙一样,牢牢挡在她面前,可怜巴巴模样,似是非要得到她一个答案。
“曦曦,我真的错了。拜托你,不要不理我……”
应曦无可奈何,开口:“谢采洲,我现在要去找陈亚亚,没空跟你吵架。”
“找陈亚亚?她怎么了吗?”
“她休学回老家结婚了,我感觉不太对。”
谢采洲拧起眉,整个人严肃起来,“你要去她老家吗?”
应曦点点头,“对。”
“在哪里?”
“浣城。”
只停顿半秒。
谢采洲干脆利落开口道:“我陪你去。”
“不用麻烦……”
“应曦!你一个小姑娘,跑到人家家那边,你自己想想安全吗?被人卖了怎么办?你去过浣城吗?”
谢采洲挫败地叹了口气。
替她拉过行李箱,放缓语气,“我陪你去,等你和她碰上面,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行吧?”
许是因为、他话中带着商量,不太强硬。
又含了太多关心意味。
倏地,应曦心里一软。
她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不上课吗?”
谢采洲早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听到她问话,微微侧了侧脸,简短回答:“反正就是给实验室打工而已,第二阶段年前就能出结果。进度不赶,不差这两三天。”
……
奔驰大g停在近思学院里面。
距离女寝有好长一段路。
因为走得急,没一会儿,应曦后背浸出些许汗意。在这大冬天里、隐隐约约有些难受。
但也顾不上这些。
很快,两人坐进车中。
应曦系上安全带,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
谢采洲蹙着眉,点头,“来得及。你给我也定张票。”
应曦翻了下软件,说:“我刚刚定的时候就没几张票了,现在估计已经没了。”
毕竟,马上就是元旦小长假。
浣城距离江城不算远,许多在江城打工的浣城人,都会回家放假。
还有短途游客。
虽然比不上春运,票也不算好买。
应曦买得急,站票坐票都没看,随便让软件系统帮忙抢了一张别人退票订单。
要再买到一张,不一定有这个运气。
谢采洲:“那就定一等座。一等座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