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被张叶听到,能气的哭出来。
林芽轻咬下唇鼻子发酸,眼睫颤动落下,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主子,这后面就有块空地,咱们去那儿玩吧!”翠螺连点儿都踩好了,对于能出门显然很高兴。
刚入春的时候翠螺就想着出来玩了,可惜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机会。
路上贺眠跟林芽说,“你都不知道这个颜色的风筝有多难买,我是特意让人给你现做的。”
林芽扭头看向身后的风筝,依旧觉得扎眼,但一想想这是贺眠特意买给自己的,心里都是甜的,再看它的时候也觉得好看了不少。
“姐姐眼光真好,连选的风筝都这么独特。”这是林芽能想到的最好的称赞了。
至少它飞到天上的时候,一定是颜色最鲜艳的那个。
“其实我本来不想要这个的,”贺眠看向林芽,一副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买的表情,“张叶那只小燕子风筝的尾巴不就是这个颜色吗?”
贺眠虽然不能理解花花绿绿的好看在哪里,但觉得这东西是买给林芽的,他喜欢就行。
林芽眼皮跳动,心情瞬间极其复杂,既感动又嫌弃。
他也不喜欢这个颜色,挣扎了片刻还是没有否认,免得打击到贺眠头回送他东西的那份心。
“那姐姐喜欢的是什么颜色?”林芽想起自己怀里的香囊,期待的看向她。
贺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那当然是白色啊。”
纯白无瑕,多完美。
林芽默默扭头又看了眼翠螺手里的那只风筝,竟有种庆幸的感觉。
这要是涂成白色的,飞到天上那就是只扑棱蛾子!
……还不如彩色的呢。
空地离贺府并不远,绕过府邸的墙也就到了。
翠螺高兴的举着风筝先跑过去,试了试风,扬声跟贺眠说,“主子,今天风好,风筝肯定能飞的特别高。”
这儿就是块打麦场,旁边堆了几个矮小的麦垛,现在正是闲置的季节,大片的空地用来放风筝正好合适。
林芽站住,微微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味道,心情雀跃,整个人就像他手边脚边的衣袍一样,被春风扬起,轻飘飘的。
他已经好些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轻松过了。
“姐姐,”林芽侧眸看向贺眠的,眼底波光流动,眼尾泪痣微红,“你待芽儿真好。”
他本以为贺眠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如今看来也不全是他一人自作多情喜欢她。
刚才来的路上,林芽都在想放风筝的事儿。
他想象中的放风筝,应该是他被贺眠圈在怀里,两人贴的极近,她手把手教自己这个应该怎么玩。
而实际上却是
贺眠挑了个矮小的麦垛往上一跳坐上去,离的挺远,就准备这么干看着他玩。
“姐姐,芽儿笨手笨脚的,不会放风筝。”刚才林芽也不是跟贺眠谦虚,他是真的没玩过这个,不知道怎么放飞怎么松线。
那不是巧了吗,贺眠表示,“我也不会啊。”
林芽愣住,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你让翠螺教你,她会。”贺眠捏了根干净的麦秆叼在嘴里,完全没有下地跟林芽一起放风筝的意思。
翠螺听到这话立马拍着胸脯说,“没事林芽少爷,我把风筝飞起来以后再给你,保证它飞的又高又稳。”
这不是飞的高不高的问题,这是跟谁一起放风筝的问题。
贺眠见林芽站着不动,疑惑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咱们就回去吧。”
回去写字帖?林芽抿抿唇,好不容易让贺眠陪自己出来一次,他可不想就这么扫兴而归。
林芽想着也许等自己把风筝飞起来了,贺眠就感兴趣了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空地中间走去。
翠螺的确是放风筝的高手,那天张叶的风筝就是她帮忙放飞的。
她让绿雪举着风筝,自己扯线先跑起来,然后告诉他什么时候松手。
两人是头一回合作,完全没有默契,试了三五次,这偌大的彩色蝴蝶才缓缓飞到天上。
翠螺熟练的松线收线,看起来特别轻松,等风筝飞稳了,才把线轱辘递给林芽,“可以了少爷。”
风筝借住风势往上挣扯,力道特别大,林芽突然接过线轱辘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带着被迫往前走了好远才堪堪停下来。
旁边贺眠看见这一幕毫不留情的笑出声,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喊,“芽芽,你要是再瘦一点就可以跟风筝一起肩并着肩飞上天了。”
刚才翠螺拿着的时候叫做放风筝,到了他这儿险些成了被风筝放。
林芽脸色发热,扯着风筝想往贺眠那儿走。
可惜贺眠买的这只风筝实在是太大了,飞到天上后完全有了自己的想法,林芽根本拉不动它!
一人一风筝较劲了得有小半盏茶的功夫,最后是热的满头薄汗的林芽先放弃了。
他面无表情的把线轱辘还给翠螺,表示自己已经玩够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玩第二次。
以后这只风筝就挂在屋里当摆设吧,别指望再有飞上天的机会。
贺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林芽,笑的肚子疼。
林芽抿唇抬眸看她,娇嗔着控诉,委屈的不行,“姐姐不帮芽儿就算了,居然还嘲笑芽儿。”
刚才他险些被风筝扯走,柔弱又可怜,这要是换成别的女人早就上去帮他把风筝控制住了,就算不帮他,也不会像贺眠一样把眼泪笑出来。
“你不是没飞起来吗,不然我肯定去救你。”贺眠笑的缓了口气,拍拍身旁的麦垛,“没事我也不会玩,咱们坐在这儿看它飞也一样。”
今日天气好,头顶一片碧蓝色,干净的像是被水冲洗过。彩色的蝴蝶风筝被翠螺牵引着,张开翅膀在空中飞翔,离远了乍一看还挺好看。
林芽并肩坐在贺眠身边,抬头看风筝。
春风拂过两人面庞,扬起彼此脸边的碎发,在空中短暂的相触交织,转瞬又各自分开。
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林芽侧头看向贺眠,她正微眯起眼抬头望着远处的风筝,神色放松,心情显然很不错。
“姐姐,”林芽手指捻了捻袖筒布料,轻声唤她,见贺眠扭头朝自己看过来,目光专注,胸口的心脏突然跳的有些快,“从未有人陪芽儿出来放风筝,姐姐是第一个。”
林芽把香囊攥在手心里,红着耳根说,“我昨天跟阿叶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也给姐姐挑了份礼物,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
他侧身把手伸到贺眠面前,一只红色的香囊躺在白嫩的掌心里。红与白相映衬,显得林芽皮肤更白香囊布料更红。
“怕姐姐不喜欢浓郁的花香,我特意把里面的东西换成了别的。”林芽眸光清亮,心跳鼓动耳膜,轻声问,“姐姐喜欢吗?”
香囊这种还算贴身的东西,轻易是不会送人的。通常一个男子如果给另一个女子送香囊,那就代表着自己心悦于她。
林芽想的很好,他觉得这种方式含蓄不直白,特别适合表明心意。
但他完全没想过贺眠可能根本看不懂这么含蓄的暗示。
“送我的?”贺眠目露惊讶还挺高兴,觉得自己没白疼林芽,出去玩还知道给自己捎带小礼物回来。
她好奇的拿过荷包,递到鼻子前低头嗅了嗅,眼睛微亮的看向他,“这个味道我喜欢。”
有种淡淡的花果香味,又带着茶香,闻起来像碧螺春。
香而不浓。
见她喜欢,林芽脸红的发烫,目光局促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颇为忐忑的等着贺眠的回答,“那姐姐的意思呢?”
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他都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也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贺眠低头把香囊系在腰带上,疑惑的侧眸看林芽,表情茫然,像是没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
林芽眨巴眼睛,一时间摸不准贺眠是真没听见自己说的话,还是故意在装傻?
结合贺眠以前种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反应,林芽沉默了一瞬,觉得肯定是前者。
他深吸了口气,攥紧手指,本着说都说了的打算,脸色通红的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缓慢,吐字清晰,“姐姐,芽儿说,芽儿喜欢你。”
那一刻,林芽觉得空气中的风都停止了。
他怔怔的咬着唇,局促羞涩的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问,“那姐姐的意思呢?”
贺眠反应如常,就“哦”了声。语气听起来好像刚才林芽说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没,没了?
林芽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疑惑的抬眸看她。
“哦”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具有实质性了,贺眠扭过头来,眨巴眼睛,“我听到了啊,你说你喜欢我。”
然后呢?林芽紧张的看着她。
贺眠微微皱眉,语气理所应当的表示道,“喜欢我多正常,我那么优秀。”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26章
贺眠觉得自己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话但凡换个人来说,她可能还会琢磨琢磨对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算计她感情?
但要是林芽说喜欢自己那就完全不奇怪了。
毕竟她那么疼他,芽芽要是连自己都不喜欢,贺眠能气得从屁股下的麦垛上直接跳下去!
头朝下的那种!
除了翠螺,贺眠跟林芽可谓是朝夕相处,两人就差没有手牵手睡一个被窝了。
她送他手炉,背他下山,还放弃大好的学习时光陪他放风筝,这可是张叶哭着喊着都求不来的。
再说,自己模样不差脾气又好,家境也很优越,最重要的是理解男子每个月那几天的痛苦。
就问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女人能比她更了解月事?
绝逼没有!
贺眠骄傲的不行,觉得女尊时代的好女人非自己莫属。所以林芽喜欢自己想都不用想,那不是肯定的事儿吗。
可这话刚说完贺眠就发现林芽生她气了,具体表现在他又不肯跟自己好好说话。
半个时辰后,贺眠感觉也玩的差不多了,放风筝图个新鲜劲就行,在这儿干坐半天多无趣。
更主要的是她字帖还没写完,晚上指不定要点灯熬油写到什么时辰。
“芽芽,咱们回去吧?”贺眠扭头看他。
林芽头都没回,眼睛看着天上的风筝,语气幽怨,“姐姐当真是不喜欢芽儿,连陪芽儿放风筝都觉得倦怠了。”
“???”你是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
贺眠被他说的一愣,仔细回想两人刚才对话的内容,自己何时说过不喜欢他了?
偏偏林芽连让她张嘴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他深吸口气,眼尾泛红,扯起嘴角侧眸朝她虚弱的笑笑,“没事的,姐姐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姐姐的事情要紧,芽儿是不会生气的。”
他就差哭出来了,怎么可能没生气。
贺眠呐呐的又坐回去,半句话都不敢说了,余光偷偷撇林芽的脸色,心说这出来放风筝怎么还放出脾气来了?
早知道这东西不吉利,就应该送给张叶让他带走,也不至于有这事。
贺眠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天色慢慢暗下来,翠螺累的往地上一坐实在是跑不动了,她扭头看向麦垛上的两位主子,竟然没一个开口说要回去的。
她是喜欢出来玩,但也不至于把命交代在这儿啊!
翠螺撺掇绿雪去问问,这风筝是不是得断线了才算结束?要是这样的话,她就考虑考虑把线咬断了。
林芽这才松口,借着绿雪的搀扶从麦垛上下来,抬眸看着贺眠,柔声说,“芽儿乏了,姐姐还要看吗?如果姐姐还没看够,芽儿可以陪姐姐再坐一会儿。”
“看够了看够了。”贺眠疯狂摇头,生怕林芽反悔,立马跳下来,招呼上翠螺抬脚就走。
要不是怕林芽刚才哭出来,贺眠都想自己先回去,让他自己在这儿慢慢看。
两个孩子一出去就是大半天,贺父心疼的问,“累不累,芽儿脸色瞧着不好,是不是饿坏了?”
“不饿,”林芽笑着回话,“姐姐陪芽儿出去放风筝,芽儿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饿。”
贺父怜惜的摸摸他被风吹到微凉的脸蛋,“要是喜欢玩下次就再去,什么时候想玩什么时候让眠儿陪你,以后多的是机会。”
没机会了,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贺眠对天发誓这辈子也就放这一次风筝,绝对没有第二回 了。
吃罢饭贺眠坐在书房里点灯写字帖,莫名有种即将开学自己疯狂熬夜补假期作业的感觉。
她刚才还盛情邀请林芽来书房,可惜人家直接婉拒了,“姐姐忘了,芽儿又不用抄字帖,先前闷在书房里,还不是因为想陪着姐姐,可现在姐姐不喜欢芽儿,那芽儿还是不去讨人厌了。”
贺眠一听这话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
芽芽是不是在跟她炫耀学霸的优越感?
贺眠用笔戳着砚台里的磨,心说自己这个时候补字帖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陪他出去放风筝了。
结果他却闹了个不高兴。
熬到后半夜字帖才勉强写完,贺眠爬到床上感觉没睡多久,外头的天就亮了。
今天开学,翠螺进来收拾东西喊贺眠起床吃饭回书院。
“这才刚休息几天又要回去,我都还没跟你俩亲近够呢。”每次送行贺父都要红着眼睛哭上一回。
贺眠敷衍的应付两句,低头钻进马车里补觉。林芽跟贺父告别后,被绿雪扶着也上了车。
“姐姐?”林芽见贺眠头靠着车厢闭上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他犹豫一瞬,到底是轻手轻脚的坐在她身旁。
马车往书院的方向驶去,林芽掀开车帘轻声叮嘱车妇让她绕个远路尽量走平坦的道儿,别太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