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夫人还是有些心动了,但是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她不明白齐如珍为什么不愿意?“你为什么?”
吕嬷嬷已经看到齐如珍了,毕竟这地方离厢房不远,她觉得有些奇怪,那郡主怎么会跑到那边去?她明明已经看到她进了屋内,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齐如珍不是一直想要当皇后,不然一个人京中隐忍大半年是为的什么?
太后显然也觉得诧异,被吕嬷嬷的搀扶着,指了指齐如珍的方向,道“去瞧瞧。”
这边齐如珍对着宁国公夫人道,“就算是入住中宫也应该是堂堂正正的,不应该是这种方式。”说完抬头看着宁国公夫人,目光里有种说出不来的傲然来。
宁国公夫人一下子就被镇住了,为了那位置,多少人不折手段?她是见多了的,但是心里却并不赞同,见齐如珍这般,直觉的枉费她没有看错她,顿时就生出想要为她主持的心情来,伸手扶起齐如珍来,道,“好孩子,我帮你。”
等着太后过来的时候,看到宁国公夫人扶着齐如珍正给她拍掉身上的灰尘,见到太后就行礼道,“见过太后。”
皇帝也跟了过来,他脸色铁青,垂下来的刘海还带着湿,穿着厚厚的莲蓬衣,冷冷的看着太后和齐如珍,显然是一副要看你们怎么演戏的模样。
太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却还是道,“郡主,你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随后又道,“吕嬷嬷可是看着你入了厢房,怎么又在这里了?”
这话的暗示意味十足了,齐如珍却道,“娘娘,我实在是愚钝,您叫我来拿落在厢房里的抹额,我却因为走路不小心,摔在了旁边的树丛里去,晕了好一会儿,还是宁国公夫人路过见到,扶着我起来,不然真就惨了。”随后对着宁国公夫人说道,“多谢国公夫人。”
太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冷硬而难看,对着宁国公夫人道,“是这样?”
宁国公夫人最是不擅长撒谎,又一向软糯,在太后的逼视下差点就坐在地上了,却被齐如珍狠狠的握住了手臂,这力道一时让她回过神来,道,“是这样,没错。”
太后呵了一声,显然觉得有些荒诞,扫了眼神色坚定的齐如珍,又看了眼明显带着几分心虚的宁国公夫人,道,“夫人,您不可要想清楚了,可不能学旁人说谎。”
皇帝显然没想到齐如珍会这般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会儿听到太后的逼迫的话语,又见宁国公夫人难做的模样,气道,“母后,您到底是想要听舅母说什么?适可而止吧!”
太后什么都想到了,一切都也都很顺利,这男人嘛,不都是一个样,一开始或许不甘心,但是等着木已成舟,又是被人伺候着,看着女子美貌而小意的伺候着,也就会忘了之前的怒意,当然,皇帝要真是气性难消,这不是还有杨家小姐?
既然都立后了,开了这个头,在纳几个后妃也就不成问题了。
但是太后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都坏在齐如珍自己身上,她居然不愿意?她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入京之前写了那么多信过来,说是想念京城的繁华…… 那之后还一直在身旁,不遗余力的伺候着她,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不成?
太后越想越气,骂道,“郡主,我还当你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谁知道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倒是叫我很失望。”说道这里,又对着一旁的宁国公夫人说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就是心太软,什么破事都要揽在身边,也不看看有些人,既想要荣华富贵,却又不肯放下架子,不过委屈下就一副清高的模样,殊不知家中穷的连一件像样的大氅都买不起。”
齐如珍只觉得的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上一件裘衣坏了,太后就赏了她好几件,这分明就是说她。
宁国公夫人向来软弱,不敢说重话,只喏喏的说道,“娘娘,您别骂了。”
太后自然不会罢休,道,“我以前就对那些小辈们说过,不要仗着自己身份就眼高于顶,要踏踏实实的做事,毕竟你那些身份不过是你祖辈们拼死挣下的功劳,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不知道分寸,最后毁了自己还丢了祖辈的脸面。”
齐如珍脸上被羞辱的不行,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却是咬牙没有求饶,腰背挺直的,叫宁国公夫人看着很是不忍心。
太后对着吕嬷嬷道,“把郡主的东西收一收,这般笨手笨脚,还没分寸的,我可是留不得了。”说完也不看齐如珍就甩了袖子走了。
皇帝走之前倒是多看了两眼齐如珍,难得对着宁国公夫人说道,“舅母把郡主领出去吧。”
宁国公夫人正是踌躇,心里七上八下的,听了皇帝的话终于有了主心骨,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吧。”
有些话不用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着有宁国公夫人陪着,齐如珍出来的时候倒也没有太过难堪,但是被赶出来就是赶出来,就是旁人不说,也是极为尴尬的。
***
皇帝转头就追着太后去了寿阳宫,太后费尽心思却一无所获,气的头疼,正系了布条在头上,靠在炕头上的迎枕上喝茶水。
“母后!”
太后头也不抬的说道,“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
皇帝却道,“儿子是来跟母后告辞的,儿子准备去白云寺修佛去。”
太后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瞪着皇帝道,“皇帝,你又浑说什么?”
“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你给我闭嘴!”
皇帝却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太后气的跳脚,来来回回的在原地的踱步了许久,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对着吕嬷嬷道,“你快去看看陛下,到底去了哪里?”
第69章
李苋看到皇帝脸色铁青的上了马, 忍不住问道,“陛下,您看现在这天色也晚了, 就是马不停蹄的去了也是来不及,不如明天?”
“闭嘴”
李苋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见皇帝上了马车,安稳的坐着, 那帘子因为寒风吹动,晃晃荡荡的, 露出皇帝面容来,阴影遮挡住他半张脸, 看着格外阴沉,他沉着脸,道,“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启程!”
李苋只能唯唯诺诺的上了马车,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毕竟今天被太后困住, 让皇帝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里。
其实之前太后就不对劲儿,他约莫已经看出几分门道来了,但是太后毕竟是皇帝是生母,许多时候他也想去探查一番,却又怕触怒了皇帝。
皇帝对太后多孝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谁知道遇到林瑶的事情, 皇帝却这般抵触。
皇帝和太后吵架不要紧, 毕竟是亲生母子俩, 闹的再难看, 也会彼此释怀,就是让他们这些身边人左右为难。
那些随从都是见惯了皇帝微服私访的,倒也十分的麻利,套了马车,换了常服,跟随在左右暗中护卫着皇帝启程了。
一时守门的侍卫只看到一辆马车,带着一队侍卫消失在宫门口,在深冬的夜里,渐渐看不清。
吕嬷嬷追出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她因为着急连一件外衣都没披着,这会儿冻的脸色发红,忍不住两手交握在一起吹热气,那呼出来的热都变成了白烟,可见这天气有多冷。
“陛下已经走了?”
吕嬷嬷忍不住叹气,站在原地踌躇,她想要去追又觉得追不上,一旁的宫女道,“嬷嬷,还是赶紧去告诉太后吧。”
“也是,我在这里干着急又能如何?”
吕嬷嬷回到了屋内,看到太后正背对着门口,躺在罗汉塌上,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刚进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太后身子绷了下。
“太后,陛下已经出宫去了。”
太后听了之后,气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道,“他倒是敢?身为一国之主,却是没有一点皇帝该有的样子,不过和我拌下嘴,就要出家,这成何体统?”
一时屋内没有人说话,好一会儿,吕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太后,见她似乎稍微缓了一点,这才说道,“娘娘,您忘了吗?那一年陛下被…… 推入湖水之后,梦魇了好长时间,一直睡不踏实,后来就请了白云寺的云镜法师过来,云镜和尚见到陛下之后,问了他一句话?奴婢忘记了什么,后来就又问陛下想不想修佛?陛下居然还点头了。”
太后听了这话,惊的直接站了起来,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白云寺在京郊外,和去别院的路是一条,皇帝看着那熟悉的路,一时忍不住直勾勾的看着,李苋在一旁瞧着,心里不是滋味,他第一次看到皇帝这般动情,为了林瑶不惜一次又一次的和太后吵架,这林瑶倒是好,居然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
她到底是给皇帝下了什么药?
到了那岔路口,皇帝到底没有说什么,马车朝着白云寺而去,那边已经得了信儿,有个小和尚跑出来,他穿着一件补丁的衣裳,看起来呆呆的,看到皇帝过来,行礼说道,“陛下,云镜主持让我来接您。”
皇帝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问,跟着小和尚进了白云寺。
白云寺虽然名声很大,但是却很破,许多地方都年久失修,皇帝曾经想要拨了银子重建白云寺,却是被云镜法师给阻拦了。
他对皇帝说,修佛修的心境,这些身外不用太过在意。
屋内供奉着菩萨像,前面供奉台上点着香烛,一个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正在闭目养神,皇帝烦躁的心,在看到这庄重的一幕,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云镜师父。”
云镜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看到皇帝脸上不悲不喜的,指了指一旁的蒲团道,“陛下既然来了,就也上一柱香吧。”
皇帝净了手,接过小和尚递过来的香烛,虔诚的拜了拜。
李苋原本以为皇帝只是过来散心,但是他却住了下来,因为这个,他还赶忙叫人去重新修缮一番厢房,不然那厢房破破烂烂的,墙壁上居然还有洞,晚上躺在上面,寒风就直接吹了进来,跟外面几乎没什么两样。
至于什么暖炉,银霜炭之类的就不必说了,自然是少不了,这些和尚也是能吃苦,这么冷的天,居然还不点炭盆?
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让李苋头疼的时候,皇帝居然真就开始修佛了,每日和云镜老和尚一起打坐念经,吃斋饭,神态十分的平静。
他忍不住想着,陛下不会真的出家吧?
***
林瑶在万家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毕竟赶路去金陵,再晚就来不及了,严茹慧很是不舍林瑶,道,“要不是怕耽误夫人的事情,真想陪着您一道去。”
虽然和林瑶短处时间不长,但是林瑶身上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性情温柔,待人和善,叫人忍不住下意识的就信任她,但也不是一味的软弱,相反做事却又十分果决痛快,心思缜密,临危不乱,是个叫人仰望的人。
万随听从母亲的吩咐,来送林瑶,说好护送她出永州城,毕竟林瑶身上有不少的银子,对着依依不舍的严茹慧说道,“表妹,你先回去吧,等着林夫人回来,我再带着你去林家做客。”
林瑶自从看清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再去看他们的互动,就明显能察觉出不同来,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每次万随对着严茹慧说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就降低了声音,听着十分的温柔,而严茹慧对着万随也多了几分小女儿姿态。
他们俩这般…… 六爷怎么办呢?
林瑶说出心里什么滋味,一边觉得既然严茹慧和万随郎有情妾有意,正是应该在一起,毕竟难得有情郎…… 可是想到赵恒,又说出不来的难受,毕竟严茹慧是赵恒的未婚娘子,赵恒如果知道,是她把严茹慧带出来,会不会埋怨她?
先回了一趟家中,跟母亲告别,收拾好了东西就上了路,云付说是要陪着林瑶的,结果早上没起来床,知道林瑶出门去了很是懊恼,这会儿正陪着林母在说话。
林瑶把筹来的银子留给林母,让她去把债先还掉了,剩下的则是准备带着去金陵解决银矿的事情。
“娘,你放心吧,过年前我会把爹爹带回来的。”
林母含泪送别林瑶,只道,“娘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自己要保重。”又道,“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只管安心去金陵把你父亲领回来就是。”
林瑶郑重的点头,就出了门去。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到了晚上终于到了金陵和永州的交界处,这边有不少商家来往,倒是有很多客栈,林瑶找到了一处就住了进去。
睡了一觉,第二日就启程,到了晚上的时候终于入了金陵城。
因为快过年了,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有许多人家已经在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路上也有不少叫卖的商贩,茂春因为嘴馋,还买了两个烤红薯来吃。
到了客栈,安放好行礼,林瑶来不及喝一口热水就直接去了府衙大牢,因为到了年底,狱卒都显得无精打采的,一个个都想着早点下了衙回家吃酒睡觉,态度就很差,好在林瑶很识相的直接塞了一个厚厚封红过去,道,“我是林翰的女儿,劳烦通融一下。”
那狱卒见厚厚的封红,马上就露出笑脸来,道,“原来是林老爷的女儿呀?进来吧。”
大牢里面又冷又潮湿,林瑶进来不过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难受,这还是她穿着厚厚的裘衣,她难以想象,父亲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会是多难受。
走了一会儿那狱卒就停了下来,道,“老林头,你女儿来看你了!”
里面黑漆漆的,狱卒拿着灯往里一照,林瑶看到满地的稻草,还有三四个躺在上面的男子,其中有个听了这话,陡然就起身,却道,“阿瑶怎么会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林瑶差点落泪,她站在门口道,“爹,我来看你了。”
那个人艰难的走了过来,因为许久没有洗澡,身上味道很重,更不要说大小便都要在牢房里,混合在一起更是恶臭的不行。
林翰显然也知道自己味道不好闻,不敢靠的太近,却是目光死死的盯着林瑶,等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随即一下子就忍不住哽咽出生,道,“阿瑶?我的闺女!”
林瑶虽然是女子,但是因为林翰的独女,几乎是他的掌上明珠,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七八岁的还是被林翰抱在怀里一同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