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彬祁一听“实践活动”居然这么危险,就有些后悔让闺女去上幼儿园了。但事已至此,他也阻止不了王老师的安排。于是打了个电话和心月狐、角木蛟他们讨论。
心月狐他们一派心都很大的样子:“你说水库那边的鬼啊?那8个鬼只是小意思,小七她肯定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放心?他怎么能放心?!
一想到女儿在乱葬岗上的遭遇,林彬祁就更加不放心了。
于是他找到了符珺和悠兰来:“这次社会实践有些危险,你们跟着小七一块去。”
符珺、悠兰得令,确保小公主殿下的安全。
很快到了周末晚上,林彬祁亲自开车,将符珺和悠兰送去了水库旁,她们一起等待着小七的到来,到时候再在暗地里给以保护。
时间过了黄昏,天上起了大雨。
大雨滂沱中,水库上阴沉沉的,随着光线的逐渐暗淡,整个水面都隐藏在了黑夜中,看起来深不见底。
符珺和悠兰两个妖怪坐在了树梢上,注意着水面上的灵力波动。悠兰还打着一把古色古香的油纸伞,颇有那古诗中大家闺秀味道。
符珺倒不用打伞,因为她没有实体,雨水穿透了她的灵魂,淅淅沥沥的,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两个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她们都是年轻漂亮的女鬼/妖,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关于爱情的。
符珺第一次看到悠兰的时候,是在林家的书房里。那时候,悠兰只是墙上的一幅画,【工 仲 呺:nmbooks】等林彬祁进了书房以后,那画中的仕女图居然走了下来,也是令她大开眼界。
后来和悠兰相处了几天,她就知道这个女妖怪背后的故事。
原来,悠兰居然是小七爸爸妈妈的爱情见证物。
符珺好奇道:“悠兰姐姐,小七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你说公主殿下?”悠兰回忆了起来:“嗯,殿下她外表看着柔弱,其实性格很刚烈。”
“这话怎么说?”
“公主殿下十八岁的时候,徽宗陛下给她指派了一桩婚事。但公主说,她宁可死,也不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说起了前尘往事,悠兰的嘴角总噙着微笑:“其实,公主不想嫁,是因为她心仪的是内侍大人,换成其他男人,谁也比不上他。”
“可,林总……他上辈子不就是个太监吗?”符珺更好奇。
悠兰叹息道:“内侍大人虽然是宦官,但他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是整个皇宫中最出色的男子。公主殿下很早就倾心于他。”
说着,悠兰就讲了一个故事:“陛下曾赏了一副王羲之的书法给公主。公主左右的侍卫宫女都不知道那书法的好处。只有内侍大人能与公主谈出个子丑寅卯。大人还替公主临摹了一副行楷,他一笔挥就,就得了王羲之的七分神韵!”
“这样啊……”说的符珺都向往起来。
那是皇宫中心心相印的两个灵魂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公主与宦官,不知道是怎样一段美好的爱情呢?!
其实,她死的时候才18岁,虽然被困在雁回镇子里面不见天日,但内心深处,她非常向往一段浪漫的爱情。只可惜,这辈子运气不好,没尝试过爱情的滋味就死去了。也不知道,那种彼此交付了灵魂的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悠兰一聊起来还没完没了:“不仅如此,内侍大人他的剑法传承自虎贲将军,公主身边的一干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没见过他的舞剑,连陛下都说:他若不是宦官,必定是阵前杀敌立功的大将军!”
说起过去的故事,悠兰的脸上总是挂着对那个人的仰慕。
那是她最尊近、最憧憬的内侍大人啊,也是她一千年来守望的灵魂。
听得符珺都笑起来:“要不是知道你对林总他没意思,我都要替小七防备你想上位当她后妈。”
“内侍大人是属于公主殿下的。”
悠兰严肃道,她只是个婢女而已。没想过任何可能性。
“不聊了,你快看,车来了!”
符珺指了指远方来的一辆大巴车,车上印了“东城幼儿园”几个大字。
只是情况和她们想的有些差别——那王老师带着9个小娃娃走下了车,左看右看,目光就定格在了她们呆的这棵树上。
王老师是警犬变成的,他对灵力的感知灵敏度颇高,一下子就发现了这里有两个鬼魂。
而那坠入湖中的31路公交车,事发的时候,车上的8个倒霉鬼中也正好有两个是女的!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水库、雨夜、女鬼全部对上了!
王老师就指向了她们两个:“鬼,已经来了。大家准备就绪!”
“卧槽!”
远远听到这句话,符珺这才发现不对劲:他们不会把她们当作水库厉鬼了吧?!
王老师的话音刚落,9个小萝卜头纷纷拿出了看家法术!
小獐子精唐飞羽:“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小狐狸精盛小龙:“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小狮子精余峥峥:“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①
什么醒魂咒、驱魔咒、三清咒一起响了起来,各种金光夹杂着天雷滚滚飞奔而来。
树上顿时响起了两个“女鬼”的惊叫声:“啊!”“住手!”“我们不是!”
……
林小七:“妈咪妈咪……咦?!”
——奇怪,这两个女鬼的叫声怎么还有点耳熟呢?!
****
与此同时,林彬祁的车在雨中熄了火。
他将悠兰和符珺送到了水库边,就开上了回程的路。
他知道那水库边将会有一场仙妖鬼大战,自己这个人类还是不要去添乱为好。
只是意想不到,车才开出了几公里,就不听使唤起来。
轮胎底下打滑,他差一点撞到树,靠边停车检查了下,再上了车,就无法发动。
车子抛了锚,更糟糕的是:这里是远离城市的荒郊野外,加上暴雨冲塌了附近的一座信号基站,现在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林彬祁不禁蹙起了眉头,在这里等是不行的,他左右打量了下,只在远处看到了一个公交站台。
无计可施,就去公交站台碰碰运气吧!
他只好把车开到了旁边的一处空地上,再撑着伞走了出来。
路上的水积的很深,他穿着的是一双皮鞋,一脚踩下去,水就能淹没皮鞋。偏偏他的鞋帮子也不高,不一会儿,鞋子里就全是积水。
好不容易涉水走到了站台上,他寻了一个高处站着等公交车。
外面大雨倾盆,一把伞挡不住四面八方的来势汹汹的雨水,他干脆就点了一根香烟,驱驱身上的寒意。
抽了一会儿烟,林彬祁又担心起小七来:也不知道闺女的“不及格惩罚”完成了没有?
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了笑容。当父亲的心情真的不一样,分明自己的车抛了锚,站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等车,可他心中挂念的依旧是女儿。
老实说,给一个神仙当父亲很不容易。
小七前阵子去追小白狼,两天没回来,他担忧极了,也在心中把自己骂了千万遍。
当初怎么没拦住她?要是女儿出了事怎么办?!他怎么对得起天上的“亡妻”?!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但是后来想想,女儿的世界观本就和自己不一样。她是神仙,拥有仙界、妖怪、人间的三重视野,她看的到的世界那么广大,是自己的三倍。拥有的法术,也是自己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所以,强行让她平凡地过日子,或许这就是一种妄想。
他慢慢接受了女儿是个小神仙的设定,也希望女儿可以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可是,起码在她长大之前,他还是希望她能过的无忧无虑,就做一个生活富足的小公主就好。
他会用双手把她捧在掌心里,见证着她一点一滴地长大。
凡人不自扰。
当父母就是这样的困扰。
不知不觉,一根烟就点完了,林彬祁再抬头看了看天——
七七,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嘟嘟嘟。” 一阵鸣笛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眼望去,一辆空空的大巴车停在了站台上。
林彬祁看这车的外形有点破旧,不像是现代道路上跑的大巴车。但他知道这一条路是通往外省的国道,经常有一些支线的小巴车来往,也没怎么在意。
车门开了,老司机问道:“上车吗?”
“是回城的吗?”
“是。”
于是林彬祁就上了车。
车上就这么一名乘客,叼着烟的老司机就唠叨起来:“你运气不错,我们这趟夜班车是接送水库工人下班的,平常这个点,水库外面的这些站台都没人,我看都不看就要开过去。今天撞见你在等车,我才停下来。要不然,你得等到天亮才有回城的公交。”
林彬祁也唠嗑起来:“师傅,这辆车从哪一条路回城?”
“水库顶上的那一条路。不过今天下大雨,桥洞下面要是淹了起来,我就改道从旁边的国道高架路上走。”
司机随口道,他是本地长大的,对周围的路况熟悉的不得了。
林彬祁点了点头,心里盘算起来:高架走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回城。等回到了城里,他再找拖车公司去拖那辆抛锚的宝马。估摸着这个路况,晚上十点就能拖去4S店。明早再换一辆奔驰接送孩子上下学。不耽误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了远处的水库,问道:“师傅,听说最近这水库闹鬼?”
“闹鬼?哈哈哈。”老司机笑了起来:“你也信这开玩笑的话?我跑这一条路十几年了,怎么没遇到什么鬼?”
没有鬼最好。只不过:“听说,三十年前有一辆公交车坠入了水库?”
“公交车?”老司机愣了愣,就拍了拍脑袋,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你看,这下大雨天的路就打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滑出道儿,底下就是水库。”
林彬祁点了点头,他和老司机又聊了聊,得知他是水库边上村里长大的。
提到这个水库,老司机的话就多了起来:“那边本来只是一个小湖泊,三十多年前,政府要建一个上万平方米的大水库,就要迁徙三个村的村民。光是我老家所在的谢家村,就迁徙了300多户人家。每一户给了3000块钱的拆迁费。你想想,那是三十年前的三千,政府还算够意思了吧?”
林彬祁明白:三十年前的工资水平是一两百每月,3000元对农村家庭而言,算是一笔巨款。
老司机叹息道:“但总有人呐,贪心不足蛇吞象。”
林彬祁觉得他话里有话,就问道:“这话怎么说?”
“我们村都搬走了,但是隔壁村有一对牛脾气的父子,人家死守着祖宅不肯搬。政府跟他们谈啊谈,他们觉得拆迁款不够,怎么都不答应搬迁。最后没办法,还是村长叫人把他们给赶走。但谁也没想到,大闸放水进村的那一天,他们又回去了……”
“什么?”林彬祁心中一惊:“回去了?”
“是啊,人家就是认这个死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家祖宗的房子里。”老司机叹息道:“就是苦了他们家的孤儿寡母……”
“……”
林彬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面前的这个水库,从一开始就沾染上了两条人命。
他不禁问了一句:“那个淹死人的村叫什么?”
老司机掐灭了烟头,淡淡道:“叫陈家村,喏,就是这里了。”
第30章 踏雪 沈奕卿也在看着她
十道咒语奔腾而来, 符珺和悠兰根本来不及躲开。
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王大佬和林小七的金光咒,她们两个“女鬼”体质属阴,根本无法与这极为阳刚的咒语相抗衡!
“完蛋!”符珺在心中哀嚎一声。
想不到她等待了十五年, 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结果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 就要死翘翘!
但是……
情况好像不是那么糟糕?
轰隆隆!一阵刺耳的轰隆声过后,她们藏身的这棵树轰然倒塌, 裂为两半。
就在离她身体仅仅半米的地方,这十道咒语被“嘭!”地一声弹了回去。
顿时当当当响了三声,像是什么金属的物体相撞。与此同时, 两道金光也一缕一缕散了出去,等到周围的光芒散尽,符珺这才看到——挡在自己面前、救下自己和悠兰一命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子。
他拿着一把古老的刀,正是用这把刀作为法宝,反弹了这10道咒语。
符珺还呆在原地, 这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借着黯淡的路灯,她忽然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刀——
刀是绣春刀,明代锦衣卫的佩刀制式。刀脊笔直, 刀刃如雪。上面雕刻了团团夔龙花纹。
这是……踏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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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遥远的清晨。
东方泛出了鱼肚白的天空, 她和爷爷并肩坐着, 微风把爷爷的道袍衣袂轻轻吹拂起。
他们祖孙两个眺望着远方的太阳慢慢升了起来, 好像每天的日升与日落, 都是这般的寻常,又是这般的不同。
爷爷道:“小珺,爷爷的日子怕是快要到了, 以后啊,符家就交给你了,爷爷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爷爷你说吧。”6岁的她好像也看淡了生死,觉得那是一件平凡的事。
爷爷缓缓道:“孩子,你听着:我们符家祖上是茅山道士凌虚上人,信的是道家的上清派。可是现在的玄门中,我们上清一脉后继无人,子孙凋零。以后,你要发扬光大上清派,继承我们祖先为善除恶的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