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是小说中不存在的设定和剧情。
陈音希默默地记了下来。
她算是明白了,如果说这个世界来自于作者创作,那么抛开弱智的言情剧情不讲,小说作者倒是做了很多原文中不曾出现的丰富设定。
虽然不知道这“鼓”和钟山在哪儿,但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
周良解释完毕,辩席上二人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罗汉殿的吉祥明大师,自幼出家,佛法无边,”佛修虔诚说,“可算天才。”
好!终于又提到陈音希认识的人了。
这位吉祥明大师,法号“不退”,是罗汉殿的主持。符合言情小说设定,是个美貌大和尚。小说中期有个除妖副本出场,是难得没有喜欢上陈茵兮的人。
但即使没喜欢,吉祥明大师仍然欠了陈茵兮一个大大的人情,说今后必还。
后续他到底还没还、怎么还,陈音希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没看完小说。
理论上来讲,这位吉祥明大师是所有出场角色中最没有黑点的一位了。然而祢临依旧不放在眼里,哪怕明知佛修来自罗汉殿,他还是满不在乎的嚣张嘴脸:“一介秃驴王八蛋,算什么狗屁天才?”
“你!!!”
佛修万万没想到,祢临对着自己竟然直接出言不敬。
他当即大怒,拍了桌子。
武僧手重,一掌下去,辩席上的方桌当即裂成两段!
然而祢临依然形象全无地瘫在蒲团上,全然无所畏惧,嘲讽道:“辩席之上,你想动手不成?”
佛修只得强忍怒火:“既天下之人都不是天才,难道你这种出身大家、仗着家底殷实才出名的,算是天才?华贵衣衫裹着恶臭皮肉,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祢临不气反笑。
狂放书生甚至拍手叫好,他一边鼓掌,一边从辩席上站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出家人不打诳语,”祢临大笑着说,“你没见过我脱衣服的模样,怎么能说我是恶臭皮肉?来来来,我今天就给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长着恶臭皮肉!”
说着祢临直接解开了长裤腰绳。
佛修气得够呛:“祢临,你好生不要脸!”
武僧一个转身,伸手就要拿身畔禅杖!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触及禅杖之前,只听“叮”一声响,一道剑气从辩席上方的阴影中射出,径直弹开了佛修的手。
“这位僧人。”
苍老的声音传来:“辩席之间只动口不动手,既你想动手,就判你输了。”
佛修:“……”
连藏覆阁阁主都这么说,武僧也就不好发作。
他只能双手合十,对着飞来剑气的方向低头鞠躬:“是小僧着相,谢阁主提点。”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应,而是对着众人说:“还有谁打算挑战这位儒生?”
这是个好机会啊!
孔乐安问周良:“你不去?”
周良摇了摇头。
孔乐安:“骂不过?”
“非也,要说正经辩论,”他煞有介事,“倒也不是辩不过祢临,只是……”
周良扭头看向陈音希。
“我倒觉得,陈道友胜算更大一些。”他笑着说。
平日里陈音希对待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要么就是满不在乎,要么就是快乐吃瓜。然而此时此刻的她,那叫一个双眼放光、跃跃欲试,等周良这么一说,陈音希也不客气了,干脆一个鹞子翻身,跳上了辩席。
她也不管祢临什么反应,直接往对面蒲团上大大咧咧一坐,姿态极尽嚣张。
“来,脱。”
陈音希对着裤腰带解了一半的祢临开口。
“我去云莺馆还得花钱呢,这免费赏鸟为何不看,”她无赖道,“脱下来让姑奶奶我看看你大不大。”
孔乐安不忍直视地捂住脸。
第22章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22
俗话说的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祢临明摆着是吵架老手,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武僧姿态端的高, 他就耍起了无赖,然而陈音希一上台, 那模样比他还流氓,祢临当即冷笑出声, 重新把裤腰带慢条斯理地系上。
甚至是系完裤腰带后, 书生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衣领大开的外袍上, 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架势,好像陈音希上台与之辩论, 就脏了他的衣衫。
祢临重新坐回蒲团上。
“云莺馆那种地方, ”祢临不屑一顾,“残花败柳、庸脂俗粉,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就凭你去过云莺馆,也不配看我这裤子下面究竟有什么。”
换了对手,辩席场景重新刷新, 武僧击碎的方桌完好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上面还摆着崭新的茶杯茶壶。
面对挑衅,陈音希却看也不看祢临:“哦。”
她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原来汴城祢家的独苗,吃平民的用平民的,却歧视广大劳动群众,”陈音希说, “早说啊,我要是知道你就是个依靠搜刮民脂民膏吃喝玩乐,没事到处和人吵架的畜生, 我也就不上台和你辩论了。”
“我歧视云莺馆,”祢临冷笑反问,“就是歧视平民了?”
“云莺馆可是蓬莱下城最受欢迎的烟花地,可不就是平民最喜欢的地方么。”
“此言大谬!”
祢临一拍桌子,一改刚刚顽劣模样,义正言辞地大骂道:“去云莺馆的,又有几个良民?唯独你这种地痞流氓,抢了平民的财产,才会去那种烟花柳巷!好个不要脸的东西,与你同坐一席,是在侮辱我!”
陈音希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
她端起茶杯:“哦,所以汴城祢家歧视义体人。”
祢临:“……”
就算是经验丰富地吵架高手,也被陈音希这突如其来的大帽子扣晕了。
显然祢临没跟上陈音希的思路,他拧起眉头:“这与义体人何干?”
陈音希二话不说,直接将右腿架到了方桌上。她假模假样地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抬手用茶杯往右腿上轻轻一碰。
陶瓷碰上合金义体,“铛铛”清澈两声响起。
“我就是义体人,”她开口,“合着祢家认为义体人都是只会抢平民逛窑()子的地痞流氓嘛。”
“我说的是你!”
祢临不甘示弱:“你也能代表全体义体人。”
陈音希丝毫不退,她放下茶杯,转头看向披着各式各样马甲的围观群众:“大家都听见了啊,祢临此人歧视残疾修行人。”
祢临额头青筋暴起。
看到这副场面,陈音希不禁勾了勾嘴角。
呵,和她吵架?太天真了!
知道二十一世纪当代女青年活在怎样的环境中吗,陈音希上能接住甲方爸爸的面斥,下能与项目经理隔空对线三小时,平时磕个CP追个星不知道得与对家黑子掐多少架,但凡关注点社会新闻就免不了同国男互骂,就算自己不找茬不犯贱,就心平气和在互联网发表一点个人观点,也有十万个二极管杠精等着问候全家。
就这?
一介出身优渥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世家少爷,凭什么吵得赢她!
“你倒是说说,”祢临有些急了,“我又怎么歧视了残疾修行人?”
“你说我不能代表义体人。”
陈音希语速不快:“我和义体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有修为,而且你刚刚与那武僧辩论,还说嬴子黎和商君商伯玉是裁坏,就是觉得我们残疾人不配修行,是吧?”
祢临大笑出声。
他笑得张狂,而后上上下下打量了陈音希一番。
戴着斗笠、身披斗篷,完全不影响陈音希优哉游哉品茶,祢临能看到的,也就是个遮住面孔的女修形象。
尽管不知道其身份,可祢临却能清晰感觉到,这女修的修为不高。
“嬴子黎和商君,自然算是修行人,”祢临冷嘲热讽,“你也算修行人?”
“行。”
陈音希煞有介事点头:“男人是修行人,我不算,你性别歧视呗。”
祢临:“…………”
平心而论,就算是性格再好的人,被接连无端扣上这么几顶大帽子,也不免要生气。更遑论祢临生性张狂,向来都是他堵得别人说不出话,哪里碰到过像这般被接连抓话柄的场面。
“就算你是男人!”
祢临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那又如何?”
陈音希:好啊,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身经百战地她深谙抬杠第一道理:谁急谁先输。
“商君商伯玉,百年之前以手脚为代价,换得鼓龙镇压于钟山之下。五山六城从此一片安宁,敢问谁人不敬佩一声人中英杰?赢家嬴子黎,继承咸雍时举城百废待兴,数十年的功夫,西隅小城已不可小觑,不是为保咸雍长治久安,他又怎会抛弃血肉之躯,哪位狂人又敢说他不是名仕之风?”
祢临指着陈音希地鼻子慷慨激昂。
“就你,一个修为不行、还断了一条腿的女无赖,也配和人杰名士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台下爆发起轰然议论。
孔乐安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别人不知道陈音希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吗!这女人从来不吃亏,而祢临这话,说的也太难听点。
哪儿有说一姑娘说成这样的啊,孔乐安真怕陈音希像刚刚那个武僧一样直接二话不说给祢临两巴掌。
然而陈音希却在台上失笑出声。
她把右腿从方桌上放下来,规规矩矩坐在蒲团上,把茶杯放了回去。
“阁主,”她说,“还继续吗,我赢了。”
“……”
祢临的表情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见他满脸茫然,陈音希甚至耐心解释:“你和那武僧的辩论主题不是全天下谁配当天才吗?你自己承认嬴子黎和商君是天才啦。”
祢临陡然反应了过来。
——刚刚武僧问嬴子黎和商君是否是天才,祢临可否认了。
他现在又被陈音希激着吹了一通两个人,岂不是承认了反方辩手的观点!
还能这样的???
祢临依然指着陈音希,一张细皮嫩肉的脸面憋得通红:“你,你你你——”
不等他“你”完,藏覆阁阁主的苍老声音从阴影中响起。
“儒生认下对手观点,自然是算你赢,”阁主说,“还有谁想入席挑战这位女修?”
台下众人齐齐退后半步。
连祢临都能吵的过,傻子才当那个冤大头上去送给人家羞辱呢!
藏覆阁阁主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上台,就继续开口:“既然如此,请这位女道友与她的朋友入阁详叙。”
孔乐安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他活了十六年,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杠精。
周良揣着手,笑眯眯地围观完全程:“就说陈道友没问题,咱们走吧。”
…………
……
陈音希三人得到阁主许可,位于辩席上方的阴影中,豁然打开一扇大门。
她扭头看了看周良和孔乐安,直接拾级而上。
三人入阁,身后大门重重阖上。顷刻之间外面熙熙攘攘,喧嚣热闹的场景被完全隔离在外。藏覆阁阁主所在的房间不过七八步宽,场景幽暗晦涩,唯独看清的,只有屋子中央摆设的木桌,以及木桌上摇曳烛光照亮的,后方的魁梧身影。
阁主本人的面孔,则完全隐匿在阴影当中。
完全有神秘高人那范儿了。
“三位道友请坐,”老者说,“辩席得胜之人,可向我寻求一问。但在此之前,老夫有个请求。”
“阁主客气。”
陈音希大大咧咧坐下来:“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找茬打架的,陈音希也不会冲上去主动挑衅。
“藏覆阁可隐匿身份,不知三位是否愿意用真容见我?”阁主问。
“阁主没权限看我们身份么?”
“可隐匿身份,老夫却动用权限,”阁主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倒是个挺讲理的大佬。
陈音希又看了周良和孔乐安一眼,见二人都没有意见,便大大方方地摘下了斗笠:“三个无名之辈罢了。”
藏覆阁阁主设席供人吵架,是为了拉拢更多的人。那陈音希他们参加吵架,不也是有求于人。
认识总比不认识强,熟人好办事嘛。
阁主却恭维道:“论道大会上初露头角的三位,怎能说是无名之辈?莅临藏覆阁是我之荣幸,敢问陈道友有什么想问的?”
“想问问论道大会第二轮赛事的线索,不知阁主可有头绪。”
“果然是为此事。”
阁主又笑。
“陈道友可去蓬莱城东看看,”他回答,“帮派聚集之地,却与帮派无关的纷争,就是你想要的线索。不过……”
“不过?”
“线索好找,试炼好过老夫有一建议。”
“阁主请讲。”
“那位与你辩论的祢家儒生,若能相交,对三位大大有益。”
就是要他们与祢临套近乎的意思。
走出藏覆阁阁主的房间后,周良最先苦笑:“有点麻烦。祢临此人心高气傲,今日惨败于陈道友,怕是难以说服其同行。”